章八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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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得说幸好张小怜出手开大,需要蓄力,最后才能勉强刹住片刻,否则鲤月定不只是受惊吓那么简单。
张小怜仍然在哭,鲤月大概有点被吓出心理阴影,一张小脸白成石灰,等柳云飞把她抱住安慰才稍微呼吸平复。过会儿张芝山赶到,看着情况也略懵,问过柳云飞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完前因后果,张芝山当即又要凶张小怜,柳云飞赶紧拉住:
“不怪小侄孙女,是我的错,我没教好,我没给她讲清楚差距。”
张芝山回以苦笑:
“二弟,你莫替她说话,是我管教不严啊,我这孙女天天找人皮,今天果然皮出事了,若非二弟你神功通天,我这、我这、我这......以后怎么面对你,唉!”
“既然没有大碍,就别说她了,”柳云飞拦腰抱起鲤月,“两只小东西都有错误,大哥,你跟小怜说说,我也去那边,和我这笨蛋徒弟谈谈。”
“好,一会儿回去,我倒酒给二弟赔罪。”
言谈罢,柳云飞静静抱起鲤月,一闪身,到了茅山角落一座林子里。
男人胸前的体温,也终于暖热鲤月体内的寒气。濒死所带来冰冷体验逐渐消退,鲤月呼吸终于平复,刚才煞白的小脸,重染回桃花晕子。她抬头,瞅见柳云飞,眼泪便像链珠断了丝。
“师父、师父......我......呜呜呜......”
你为什么要和她比呢?柳云飞想问,但心里刚想完,自己便已猜到答案。
越差劲的学徒越在意那高下,其实不怪鲤月,怪自己给她开了门。武功开了门,就是欲望开了门。赢了的想再赢,输了的想雪耻,打来打去,直打到尘归尘土归土。
他心念一动,抱起鲤月,轻功再运。
此刻鲤月眼前忽地一片模糊,场景飞掠,再定下神,师父却带他停在一棵老树顶部。
她揉揉眼睛,发现不远处有个大户宅子,宅子外一伙黑衣人齐齐翻过围墙,在夜色里无声息地杀光巡逻的家丁,然后扑进各个房门,不一会儿,他们无声息出来,剑上沾了更多血。
最后,黑衣人悄无声息退去,只留下彻底不会再有声音的宅院。
鲤月愣愣看着整个过程,好快,真的好快。人死的时候,还不抵猪被杀,至少猪能嚎叫两声,宣告它在死去。鲤月再揉揉眼才反应过来,她扭头哀求望着柳云飞,希望柳云飞救人。
柳云飞却说,“没用了,人都死透了。”
“为、为、为......”鲤月结巴。
柳云飞揉弄鲤月小脑袋,“你想问为什么我不出手阻止?”他伸个懒腰,“江湖自有命数啊,人是救不过来的,况且......”顿一顿,他指给鲤月宅子角落某处,“你看。”
鲤月眯起眼睛使劲眺望,看清后,惊得“呀”了一声,原来,原来那里竟有许多关在一起的小孩子。她露出迷惑。
“这一家人是靠人口买卖发家的,”柳云飞冷笑,“刚才杀人的也不是什么邪派,是南边正正当当的‘锦绣剑宗’,江湖名声还算敞亮。”
“所以,他们是替天行道么?”鲤月睁大眼睛。
柳云飞俯身捏捏鲤月小脸,像欺负小孩那样,但他话里却有点冷硬,“傻徒弟啊,这你可想错了,替天行道还需偷偷摸摸?我便告诉你,这锦绣剑宗,才是江湖上人口生意的正牌一哥,他们杀人,是清理门户,可不是什么替天行道!”
“啊......?”
一番话,鲤月直接失声,怎么也扭不过弯。
锦绣剑宗?真的是锦绣剑宗?这个宗门明明在鲤月印象里很不错,鲤月还记得,自己听说过许多诸如“锦绣剑宗建立打击人口拐卖基金会”、或者“锦绣剑宗再一次帮助可怜父母寻回被拐儿童”这样的事......为什么......
“你以为他们是行走天下的豪侠。”柳云飞叹气,“其实谁都是一群俗人,无非你自己把他们捧在天上。”“说到底,江湖是什么?”
“可、可师父又怎么知道这是真是假......”
鲤月尝试着辩驳,她还是不敢相信锦绣剑宗是那样的宗派。她以前还给锦绣剑宗的基金会捐过银子、带着无数美好梦想,专门去捐过银子,如果真像柳云飞这样说,岂不是,她反倒在......支持坏人?
“他们可瞒不过朝廷。”
柳云飞轻蔑望着南方某处。
“他们做过什么,青龙旗都知道;他们挣了多少银子,卖了多少人,皇帝比他们掌门还清楚;东厂的人早就混进去,弄足了证据。”
鲤月听了却更难过失落,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朝廷不去抓他们呢?他们不是坏人么?”
这一次,柳云飞却答不出来了。
或许是为了掩盖这里不能继续诉说的东西,或许是为了给朝廷盖上遮羞布,柳云飞抱起鲤月,几刻钟间用轻功又换了地方。
鲤月重睁眼,发现附近是一座战场,远处隐约能看见城门。柳云飞抱着她,走在已经风化的骨头,锈迹斑斑的铠甲划破了柳云飞衣服,空气中只有弥漫不开的血腥味和铁锈味儿。
“师父......这里是......”
“啊,这里啊,大概就是江湖水干之后的样子吧。”
柳云飞微微俯身,略带缅怀地,从沙土中翻出一块生锈令牌。令牌碎了一半,从残存的表面,隐约能看出,正面画一只飞舞“凤凰”,背面,则有一个“柳”字。
“水干......”鲤月更迷惑,不解其意。
柳云飞笑笑,说,“这里死了二十万比你强千倍百倍甚至上亿倍的强者。”他轻轻把令牌搓光铁锈,“里面,不乏天才、名门、大宗长老。但他们都死了。如果是小兵的话,更凄惨,连名字都不会留着。”
“师父,是想劝徒儿放弃么。”鲤月忽然明悟。
柳云飞叹,“我只是不想你变成这些白骨中的一具。”
“难道凡人就没资格追求梦想了么?”
“有,但追梦要付出代价,拿西瓜换尘土,不值得。”
“我不明白,我只是想实现我期待的梦,为什么师父你要一直阻止我。”
“你啊......‘二十年入门,三十年筑基,四十年略有小成,五十年终成半门剑法,下山试剑,老死山下村’。”柳云飞苦笑,“还记得这个笑话么?但它是真事。很苦涩。”
“师父......”鲤月慢慢地,很慢很慢地,低下头。
如一株向日葵,从正午到黄昏,她的太阳无可反抗地坠落。
良久。
“也是师父说的是对的吧,”鲤月从柳云飞怀中磨蹭下地,“我天赋这样差,”她低埋着、低埋着,“我永远只能做小透明,比不过任何人,一点用也没有,追求梦想只会被人笑话,不管怎么看,都是趁早放弃为好。”
“.....”柳云飞张张嘴,咽下安慰。
其实他并没有这么重的意思,他只是劝鲤月不要抱太大希望,也不要参与江湖纷扰,更不要练功去抢名利与争高下。
但他想想,除了老年人,谁练功会只为强身健体呢?“合理练功”本来就是个伪命题。倒不如话说重点,让她干脆打消如此念头。后半辈子后悔,总比没有那后半辈子强。
只是,鲤月忽然抬首,目光卑弱却坚定。
“可是、可是,师父,我不要。”
“你懂么?” 我们只做正经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