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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傲任由步清欢撕咬，忍着痛，不吭声。大掌反而温柔而怜惜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似乎感觉到她内心不安，紧了紧她的肩头：“夫人，我待白姑娘如亲妹妹，绝无逾矩。”

　　“她心悦你。我看得出。”步清欢这才停口，转而拨弄着发丝，在独孤傲胸脯上刺痒。白灵芝对独孤傲痴心一片，任谁都看得出。

　　“此生除你，不做他想。”独孤傲抓住了步清欢不安分的手，送到唇边，轻轻一咬。

　　“若是，我死了呢？”步清欢忽然这般问道。她趴到了独孤傲肩头，目光铎铎，无比认真。

　　“胡说。”独孤傲箍着她的脖子，惩罚性地在她唇瓣用力一咬，然后轻咬慢啃，温柔厮磨。

　　“人世无常。”步清欢微甜微酸的气息，灌入他的口中，直接送入他心坎上。

　　“我死之前，决不许你死。”独孤傲的手游走在她后背滑腻雪肤上，唇舌逐渐染上温度，互不相让，激烈交缠，融化了冰雪，一场春暖席卷而过，烈日炎炎，燃烧彼此的身心。

　　独孤傲已托着步清欢，跨坐到自己腰下，堪堪避开了受伤的大腿：“再来一次。”

　　步清欢已熟门熟路，引猛虎入花径。不问过往，不忧将来，步清欢只能相信眼前的契合。

　　那是一种毁天灭地的沉沦，一种不顾一切的飞升。

　　自从有了中平县城守府林紫嫣那档子事儿，步清欢再也不愿意住府衙，路过城镇便住客栈。独孤傲也只带了一支近卫队，一行人轻装打扮成商队。两辆马车，白灵芝一辆，独孤傲与步清欢一辆，外加十三匹快马。

　　若非独孤傲受伤，白灵芝又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医女，一行人快马加鞭，扬尘而去，当时潇洒得很。

　　从边关到金石国皇都上京城，路线由北至南，约八百里路。骑个千里马，快马疾行一日左右可到。若是马车悠悠缓缓地北上，五天左右才能到。

　　左右如今乔楚国外患已除，南国冬日也不见严寒刺骨，走马散步，游山玩水，花个十天半月，能赶着金石国太后冬月十五生辰，就够了。

　　步清欢坐在马车里，一手挑拣果腹吃，另一手与独孤傲十指相扣：“金石国民风如何？会有土匪强盗、叛乱暴民或者杀手刺客之类么？”

　　“纵然有，也碰不着。”独孤傲眯着眼休憩，外面那十二护卫虎虎生威，谁还敢打劫他们？

　　可有的人，注定是乌鸦嘴。

　　步清欢迷迷糊糊应着，在马车里颠啊颠的，然后晕晕乎乎地睡过去了。她的头，自然而然地靠在独孤傲肩膀上，时不时还点点头。独孤傲轻笑，抬手扶住了她的头，让她可以睡得安稳些。

　　济泽县，君留客栈。

　　这客栈掌柜，竟是个女人。徐娘半老，三十左右，风韵犹存，精明能干。在金石国，女子大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极少有女子当家立业的，是个人才。步清欢颇为欣赏。

　　这老板娘有个儿子，约莫八九岁，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右脸有个大酒窝，长得十分漂亮，是个招人喜欢的机灵鬼。他摇头晃脑地在大堂里念诗，声音朗朗，口齿清晰，抑扬顿挫，富含感情。

　　步清欢不由得赞叹一句：“哟，是棵好苗子。”

　　小男孩目光明亮，特别精神：“我要上翰林学堂。”

　　翰林学堂在上京城，除了小地方的天才少年，一般都是达官贵人子弟、皇亲国戚之后才能去念书，堪称皇家学院。当然，每年武举文举名列前茅的，基本都出自那里。

　　“你长大后想当官？”步清欢仔细瞧着这小男孩，年纪虽小，却聪明过人。若是有人悉心教导，以后的确是个人物。

　　“是，我以后要当官，而且要当大官，当好官。”小男孩点点头，裂开一丝明朗笑意。

　　“你想从文还是从武，当什么大官？大将军还是老丞相？”步清欢继续逗他。从前对小孩倒也感觉平平，但是自从有了阿桑，她对每一个小孩都充满喜爱。

　　“小小丞相，我还不看在眼里。我要当宰相！我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小男孩刚刚说完这句话，却被老板娘捂住了嘴巴。

　　金石国史上曾有宰相，主宰一切，统领文臣武将。如今的金石国，文武分治，还没谁能独霸朝纲。这小娃娃，野心不小，口气不小。

　　老板娘又惊又气，恨声呵斥：“休得胡言！你再乱说话，仔细我打死你！”

　　步清欢赶紧解围：“老板娘莫怒，我看这孩子，聪慧过人，少年大志，以后必能成大事。你可莫要辜负了这好苗子。”

　　小男孩已经挣脱了他娘的桎梏，给步清欢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你有眼光。难怪连容王爷都看得上你。”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好在这大堂，只有步清欢他们一行人。他们便衣前行，竟然被一个童颜稚子识破身份？

　　啪！

　　老板娘一个耳光打在小男孩脸上，她满脸怒容，死死地盯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休要胡言乱语！”

　　小男孩委屈，红了眼，憋着眼泪，却倔强地未曾发出哭声。

　　老板娘赶紧赔笑：“几位贵客莫要见怪，小孩子说胡话呢！”

　　步清欢笑笑：“无妨无妨。我倒有些好奇，你家小公子如何识得这位爷是容王爷？”

　　小男孩看了老板娘一眼，低声说：“半年前，容王爷带兵出征，路过这里。我见过便记得。”

　　步清欢由衷赞美道：“过目不忘？还真是个小神童呢！厉害！”

　　步清欢等人吃喝完毕，各回各屋休憩去了。上半夜，安静入水，步清欢与独孤傲相拥而眠。后半夜，却刀光剑影。

　　“啊！”

　　老板娘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客栈，惊动了所有客人。五个黑衣人已将她残杀，然后四处横冲直撞，寻找老板娘儿子的踪迹。

　　终于，在柴房，找到了小男孩。一个黑衣人扛着他就走。

　　步清欢披着外袍，站在二楼，一切堪堪看在眼里，她大喝一声：“住手。”

　　小男孩赶紧挣扎，拼命嘶吼：“救我！容王爷救我！王妃娘娘救我！”

　　五个黑衣人，一听“容王爷”愣了愣，更快地奔逃。

　　然而，此时，独孤傲的十二近卫，已将五人团团围住。

　　步清欢厉声道：“放开那男孩。”

　　黑衣人首领，将男孩箍在怀里，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放我们走，不然我杀了他。”

　　“哦？那你动手吧！”步清欢曼声一笑，在这般气氛下，犹如生死搏杀战场上跳着一支慢舞。既然老板娘已死，这群黑人却留了男孩活口，想必目的是绑人，而不是杀人。

　　黑衣人怔了怔，一时不知所措。

　　步清欢声音拔亮而冰冷：“再说一遍，放开那男孩，我放你们走。若是不放，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黑衣人首领斟酌了一下，将小男孩放在地上。十二近卫持枪而立，并无动作，他们直接听命于独孤傲。

　　独孤傲站在步清欢身侧，淡淡道：“放行。”

　　十二近卫让出一条道，五个黑衣人果然顺顺当当地走出去。留着他们的命，回去告诉他们身后之人，这小男孩在独孤傲手中，想必再次动手，也要顾忌几分。

　　独孤傲默了默，又道：“日后王妃之令，如同本王。”

　　“是。”十二近卫合枪埋首，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步清欢已下了小院，拉这小男孩坐到了石桌上：“小家伙，告诉我，你的名字。”

　　小男孩被步清欢眼中的怜爱和手上的轻柔给感化了，这世上除了娘，恐怕没有第二个人会待他如此。他答道：“苏梓沫。桑梓故里之梓，相濡以沫之沫。”

　　步清欢又问道：“你家中可还有亲戚？”

　　苏梓沫咬咬牙，答道：“我爹和爷爷都在上京。”

　　步清欢点点头，又问：“他们姓氏名谁？”

　　苏梓沫抬眸，眼里有渗人的光：“我爹是苏荆衡，兵部侍郎。爷爷是苏哲，右丞相苏哲。”

　　独孤傲眼中划过一抹诧异。竟然还是高官之后。

　　步清欢又问道：“那你随我们回上京，我将你送到苏家，可好？”

　　苏梓沫猛然摇头，一脸倔强，眸中是恨光：“不行。他们杀了我娘。”

　　这下子，步清欢张口结舌，内心无比震荡。不足十岁的孩童，竟有这般观察力，机敏善良，聪慧坚强。

　　苏梓沫是私生子，就像独孤傲一样。若是得不到家主承认，只能流落在外，永世不得认祖归宗。

　　但是没想到苏家竟然有人要了苏梓沫娘亲性命，却又意图将苏梓沫绑回苏家么？真是太狠毒了。

　　匆匆安葬了老板娘，步清欢带着苏梓沫上路了，一行十九人。如今白灵芝与苏梓沫一辆马车，独孤傲与步清欢一辆马车，玉无心带着十二骑走马，外加两个车夫。

　　步清欢头枕在独孤傲大腿上，窝成一只小猫：“带着苏梓沫，会给你惹麻烦吗？”

　　牵扯朝廷忠臣，的确麻烦不小。苏哲是文官之首，独揽半壁朝政，连皇上都五分敬重五分忌惮。独孤傲拇指在步清欢粉嫩脸颊上打圈儿，却淡淡道：“无碍。”

　　她想救之人，她想做之事，他都会支持。不管将面临什么，他都将承担。若是连一个小小孩童都护不住，他岂非白白顶着容王爷名号？##### 负尽苍生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