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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初春,冰雪渐渐消融,露出绿色杂草。雄鹰在蓝天翱翔,牛羊成群结队,额奇草原辽阔苍茫,雄壮撼人。
壮汉们在冰雪消融的河岸,投网捕鱼,成千上万的鱼,被打捞上来。妇人们给新产的羔羊喂奶,孩子们围观一旁。老人们将奶酒泼向连天绿草,迎接着春回大地。
主母将乳汁洒向天地,是对草原的祝愿与感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草原是鞅驰人的山水。
草地上开场了一朵朵野花,随意点缀在草场上,乔楚仪仗队大刺刺地踩踏其上。乔楚咏和公主的凤架,经过了一整个冬日,绕山饶水,姗姗来迟。她不会骑马,是朵深宫娇花,发髻似团云,步摇轻晃,刺绣湘裙,层层叠叠,繁花披风,临风而动,一身珠玉,精贵奢华。
若非见过步清欢,草原人也许难以相信,世间还有如此美丽华贵的女子。蒙塔携众人迎接,王后雷韵亲自给乔咏和献上哈达。
步清欢挑开门帘,越过门扉,看到不远处草地里,勇士们正在套马,比骑射。
骏马嘶鸣,马蹄震荡,鬃毛如波涛,成百上千的空马驰骋纵横。骑士持着套索,追着骏马,甩杆如刀,套住马儿脖颈。雷均如电,身下马如雷,套住了一匹又一匹骏马,让远处围观的女人们尖叫呐喊:“雷均!雷均!勇士!勇士!”
无拘无束的草原套马,最壮观激烈。
步清欢嘴角也扬着轻笑,若是独孤傲在此,想必也是勇猛无敌,威武出众。她目光落在高台上观望的乔咏贞,她娉娉婷婷站在那里,安静如画,眉目如水,文雅淡然。
“乔楚美人倒是不少。”步清欢不由得喃喃叹道。
围栏里的小套马也有不少人注目,还有驯马的汉子被烈驹摔下马背,却不肯服输,越挫越勇,免不了人仰马翻,让人惊忧交叠。连五六岁小孩,也骑着小马驹,在一旁凑着热闹。
这一切都是专为乔咏和准备,让她感受草原上的蓬勃青春,草原汉子的激情勇武。
步清欢放下门帘,朝着临盆在即的米朵走去。暖热的帐篷里,米朵在绣着婴儿外袍上的绣纹,盘盘绕绕,万摩女人从前都是舞刀弄枪,入乡随俗,嫁鸡随鸡,如今却也女工一把好手。
“等下还有骑射与马术,你不去瞧瞧?”米朵问罢,用牙齿绞断了红色棉线,复而又开始穿针引线。虽常年呆在北地,被风霜侵染,但米朵一双眼睛依然如清泉,看着很舒服。
步清欢摆摆手,兴趣缺缺:“左不过又是雷均第一,无甚看头。”
雷均可是鞅驰王蒙塔亲封的“第一勇士”,悍勇无人匹敌。想必若是蒙塔有公主妹妹,早已撮合二人了。在这额奇草原上,未婚女子大多都心心念念着雷均呢!寻日里各类比武斗勇,他的名字向来呼声最高。
鞅驰国以武为尊,以勇为敬。历代鞅驰王传位,非是传给儿孙,而是传给草原上最勇猛无双的汉子!雷均,无疑有望当上鞅驰王。
米朵却眨眨眼睛,笑道:“当心他被乔楚公主看上。”
看上才好,收了乔楚妖孽,看乔乐到底闹何等幺蛾子。怕只怕万一雷均当真动以真情,他日为美人夺江山,带着沙驰勇士,大杀南国诸地。那步清欢就是搬石砸脚。
步清欢略一琢磨,她可控万事万物,却算不准一颗人心。
下午还有赛马与摔跤,无疑雷均其人,将在乔楚使臣眼中大放异彩。雷均也宁愿乔咏贞也将目光放在自己或旁人身上,而非放在蒙塔身上。
蒙塔是鞅驰王,是王后夫君,更是雷均姐夫。王与后,二人历来感情笃深,容不得他人涉足。但是鞅驰国却也不敢轻易得罪乔楚国,伤了两国和气。
到底乔楚国人多势众,又有万里长城为界,进可攻,退可守,出兵便宜。而鞅驰国毫不设防,东边是苍茫森林,石林遍野,中部是莽莽草原,西部是风沙连天。草原人习惯游牧生活,四处搬迁,逐水草而居。
虽悍勇好斗,但不善战争谋略。
夜里是露天大宴。月明星稀,映月湖畔,一个月亮在天上,一个月亮在湖中,波光粼粼,湖色碧绿墨黑如一方玉案。
迎宾之乐与迎宾之歌,响彻这个黑天帷幕。
案几矮矮,软垫铺地,各个都是席地而坐。
鞅驰王坐在主座上,乔楚公主位于侧首,使臣纷纷顺围下去,其他人围成圈,或饮乳茶,或灌烈酒,吃着烤肉干果。
雷均换下骑士袍,着了常服,慢悠悠踱步而来。他身旁一个红裙金带、蒙纱面纱的华服女子,二人朝鞅驰王微微示意,竟坐在了鞅驰王另一侧的空桌上。
看来,两人地位皆是不低。
雷均是王后弟弟,又是鞅驰第一勇士,乔咏和自然认得,但是他身旁那女子是何许人也?难道雷均已娶妻,可闻所未闻。
乔咏和微微侧身,低声问道:“那女子是谁?”
顺着她的目光,紫狐目光也跟着越过去。步清欢蒙着橘色纱巾,只露出一双比桃花更艳的媚眼。但足够紫狐认出她,阎王螳螂,他效忠的女王。
然而,紫狐却只是轻微摇头,同样是低声答道:“不识得。”
乔咏和目光微闪,彼时步清欢感到二人目光,正举杯示意,眸光发亮,温意吞吞。
蒙塔忽然起身,朝着乔咏和,朗声介绍雷均。
乔咏和轻然一笑,瞥了一眼紫狐,目光直直地落在雷均身上,道:“第一勇士?不知比之本公主身旁侍卫又如何?”
蒙塔眉梢一扬,深邃五官越发深邃:“乔公主此为何意?”
乔咏和衣袂轻扬,眼波流转:“不如让二人比试比试,一较高下。”
这是在挑战一国之威?任何一方若输了,面子都下不去,且非是各人面子,而是一国颜面。
况且雷均既然号称第一勇士,对战小小公主侍卫,赢之,胜之不武,输之,颜面无存。雷均鹰眸里是利光,鹰钩鼻如炫月弯刀,紧抿着双颊,并未搭话。
步清欢在他身侧,瞥了一眼,一跃跳出矮桌,落在了地毯之上,朝着乔咏和,双手交叉握拳于胸前,行了一个鞅驰礼,说道:“他累了一天。此刻必是体力不支。便由我代为出战。”
乔咏和勾笑,看似无害,眼里却光影交错,越过步清欢,又盯着雷均,一眨不眨:“你是何人,凭何代他出战?”
“她叫阿依,是我结拜妹妹,拳脚功夫也是了得。既是阿依请战,不妨一试。”蒙塔说着,眼里是傲然笑意。
说来二人结缘,是步清欢初来鞅驰,却遇一次雪崩,她机敏善断,救了蒙塔一行人。两人投缘,便结为异性兄妹。
她说,她叫阿依。
他说,他是蒙塔。
那一刻,步清欢才知,他竟是鞅驰王!
紫狐虽名为公主护从,但依旧一袭紫衣化袍,竹箫在夜色里泛着翠雾。他款款而出,带出一股风雅之气。
未带银狐面具的紫狐,步清欢自然也使得。他唯有外出杀人之时,才会戴上银狐面具,在阎王殿却是素面朝天,人人识得。只是不知他何时变为乔咏和的护卫了。
当日玉树林中几经交手,却因步清欢忽感不适而晕倒,就此打住。没想到今日重逢,又是打打杀杀,一较高下。
整个阎王殿,无人能胜过步清欢。紫狐自然,也不是步清欢对手。
两人皆未尽全力,你来我往,紫衣红影,带出一片片华彩,如晚山飞霞,如湖底波光,端的是好看得紧,犹如双人曼舞,刚柔并济。
久久难分胜负。
二人比武不似鞅驰人摔跤,比的是蛮力巧劲。而像两个江湖游侠,切磋演武,自成一派风流。众人看得入神,在美与力见陶醉沉沦,甚至忘了呼喊叫好。
乔咏和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瞥见雷均目光紧紧锁着步清欢,她某种忽明忽暗,暗火流动。
紫狐竹箫已挑开步清欢面纱,步清欢手中一柄鱼骨状兽骨小刀已落到了紫狐脖子上。面纱飘下,四座皆惊,她的美让人呼吸发紧,惊魂动魄,远比她得胜更让人,坪然心动,心神晃荡。
雷均脸上紧张之色微松,嘴角微窝,露出一抹几不可察的笑。他目中无他物,唯有那惊鸿倩影,绝世容颜。
乔咏和眸中闪过一丝杀机,暗自咬牙,手中手绢,在广袍长袖里紧紧绞着。面上倒也瞧不出端倪。
“阿依!阿依!”众人默了几瞬,才醒神过来,大声欢呼。
步清欢陡然退开几步,夺过面纱重新蒙上,退回了雷均身侧。今日到访鞅驰使臣与咏和公主名下随侍,兴许当初也曾随咏贞公主到访金石国,若是认出步清欢,恐怕难办。
紫狐大大方方地认输,蒙塔朗声笑笑,既是安慰紫狐,又是毫不避嫌地夸赞步清欢。
不管如何,鞅驰人赢了乔楚人,蒙塔面上有光。##### 负尽苍生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