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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步清欢站在铜镜前,有些自嘲地笑笑,她原本五官秀美、身姿姣好,不然也不会被寻欢老怪的手下瞧上,要将她送去给寻欢老怪消遣。如今的她绫罗绸缎加身,珠宝玉石相称,淡妆脂粉相配,更是精致华美,风华无双。
何时起,她竟沦落到,以美色惑敌了?
她特意挑了一件半透明的红色纱衣,妖娆艳丽;腰间丝带束出玲珑有致的身段,惹人遐思。也许男人都喜欢这种性感妖娆的货色,她似乎已经预感了自己的命运,抚摸着如杏如桃的绝美脸颊,呢喃道:“女人若貌美无脑,定会死于非命;若勇敢决绝,绝地反击,方有一线生机。”
步清欢端坐在矮榻上,等着独孤傲降临。
他依然挺拔如松,一身玄色衣袍,衣摆绣着一簇簇彼岸花,妖异凄美。他似乎永远面无表情,眼神幽深里有一抹转瞬即逝的惊艳,但声音依然冷冷:“你且记住,你既为我做事,便是我独孤傲之人,我必护你周全,但你绝不背叛,绝无失败。”
久闻独孤傲护手下如护手足,所以很多人都愿意投奔他,为他做事。人品与信誉,自然不差,不然步清欢也不会如此孤注一掷。
步清欢定定地看着独孤傲的双眼,指天起誓:“绝不背叛,绝无失败。”
独孤城主没答话,朝她伸出了左手,示意她牵着他的手。
步清欢略微迟疑,右手覆上了他的左手,这般亲密触碰,让人心悸。那只手,手心有薄茧,触感微暖,给人奇妙的安定感,步清欢悄然勾了勾嘴角。有一瞬间,她希望此刻化为永恒,有一个人牵着她、护着她,无风无雨,无忧无虑。但是很快她便醒神,她没有资格停歇,没有资格沉溺,血与暗在召唤她,她要亲自踏进人间炼狱,从此义无反顾,一往无前,只有仇敌的鲜血和死亡才是唯一的救赎!
寻欢楼大厅。
全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差不多到场了,美其名曰,为新城主独孤傲接风洗尘。寻欢楼的大堂已经人声鼎沸,觥筹交错。
独孤傲牵着步清欢,步入大厅,这对璧人,郎才女貌,让人纷纷侧目。众人有片刻失神,却更因步清欢出色的容貌而深深惋惜与悲悯,又有美人要被寻欢老怪糟蹋了。
若想讨好上位的老怪,送美人就是最见效的招。独孤傲与以往城主,似乎并无二致,胆小怕事,投其所好。众人看独孤傲的眼神,都带了淡淡的鄙夷与同情。
独孤傲却神色清寒,恍若不知,傲然落坐,而步清欢则乖顺地坐在他身侧。
高位上的寻欢老怪,从始至终,眼神一直露骨地打量步清欢,觊觎而贪婪,笑得一脸猥亵,好似猫儿在看供自己玩耍的小老鼠。
步清欢面色无常,却指尖轻颤,她不敢想象那些曾和她一同被关在黑屋子里的女人,是何等下场。独孤傲不着痕迹地紧了紧手中的小手,示意她安心。
步清欢有些意外独孤傲此刻的细心,这个男人其实似乎并不像外表那般冷血无情。只是他已习惯了,少言寡语,默默作为。
独孤傲斟饮一杯,动作优雅,他旁若无人,左手一直牵着步清欢的右手,以示主权。
寻欢老怪见着美人,自然按耐不住,原本他以为独孤傲是个难处理的角色,如今这分明是有意攀交,而他对步清欢满意得紧。他朝着独孤傲举杯,眼睛却落在步清欢朦胧诱人的凹凸曲线上,试探一问:“久闻独孤城主不近女色,今日一见倒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原来竟是同道中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独孤傲一口饮尽杯中酒,目光锐利,眼含警告,杀机纵横,死死盯着寻欢老怪,转而理了理步清欢耳畔的碎发,旁人看来,动作温柔,神色暧昧,“只是,我独孤傲可比不得楼主风流,我眼里心里只此一人。”
众人呼吸一滞,独孤傲这不是送人?
步清欢心中也是一骇,按照计划,她不就是要被献给寻欢老怪吗?可是,独孤傲这话,却是将她划为他的女人范畴,让老怪不准觊觎。她自然不会愚蠢到,以为独孤傲对他心生情愫,但是独孤傲做戏竟如此真切,连眼里的柔情都清晰可辨。这个不屑做戏的男人,一旦逢场作戏,也是如此逼真?
步清欢脑海里回荡着:我眼里心里只此一人。
虽然是假象,但被独孤傲当着众人之面,深情告白,步清欢心里竟生出一份不真实的甜蜜与安心。也许女人就是爱听甜言蜜语,哪怕只是虚情假意,也甘愿沉沦,无法自拔。
独孤傲的拒绝,寻欢老怪并未动气。
越难得到的东西,岂非越吸引人?步清欢似乎有点明白独孤傲的用意,直接送人难免惹人怀疑, 而若老怪自己动手,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寻欢老怪自不会善罢甘休,他干干一笑,举杯又敬了独孤傲一杯,眼睛却从未离开步清欢,他从不掩饰他的贪欲:“呵呵,此女身姿绰约,面赛桃花,不错,着实不错,独孤城主真是好眼光,好眼光啊……”
步清欢垂首低眸,收敛光华,却依然是全场最夺目的存在,美憾凡尘,见之忘俗。
宴罢,独孤傲依然执起步清欢的手。两人漫步迷蒙月色下,并不多话。直到回到城主府,将将步清欢送到屋内,独孤傲才突然开口,话却只说了一半:“假若你后悔了……
步清欢丰容盛髻,轻摇臻首,秋波流转,嫣然一笑:“既然选择,就决不后悔。”
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更何况,这本是她想出的计策,一旦失败并不影响独孤傲以武力与寻欢老怪对峙,一旦成功而代价甚微,实为良策。而且,寻欢老怪,她必须亲自处决!
“很好。”独孤傲满意于步清欢毫不动摇的果敢,连目光都难得的亮了亮。他说完就走,他从来不会过多言语。
红披风消失于夜色,步清欢渐渐收了笑靥,心中突地一空。她千难万险逃出来,却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就算寻欢老怪自己不动手,也会有人替他动手,这个丑男人不会放过他见过的任何美人,无一例外。她本不想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轻贱名节与生命,视自己为物品、为武器。
她也曾傲然临风,遗世独立,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可家族一昔破碎,她只能苟活于世。活着,就必须抗争,绝不任人摆布、任人欺凌,因此她宁愿垂死挣扎,不死不休。
步清欢施施而行,每一步都是心碎的声音。她要在夹缝中不肯轻生,才对得起血海里的牺牲,才有机会斩杀深恨之敌!
她发誓,每一个对步家出手之人,都要死!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不择手段,费尽心机,都要让他们死!
她躺在床上,目光如火,熊熊燃烧,每夜她睡觉前,都会在脑海里默念一遍,步家的死敌:“寻欢楼老怪,龙凤堡双骄,桃花源仙人,慈悲山绝杀师太,无才书院梦阳先生,天罡岛仇闳,五行鞭单有道,无影腿欧阳乘,铁拳包陵……”
全都都得死!一个都不会放过!全部都要去地狱,为独步山庄三百多口人忏悔、赎罪!
且让他们招摇于世,但终有一日会葬身她手。##### 负尽苍生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