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漓江北岸上游,乔楚国原本呈现拱卫之势的边关三城,东为关山月、中为距永城而西为虎牢山,分别由玉无心、独孤傲与白朗月镇守,悉数被金石军掌控。
其他城守惶惶巍巍,深怕独孤傲的大军打过来。其他领军将领更不敢擅自妄动,因为大军都驻扎在止水城郊,乔楚皇帝乔乐亲自坐镇,若无皇令,谁敢动兵?
六马三人沿着明水河,越过止水城,一路南下,隔着俊凯城,就是距永城了。独孤傲正坐镇此地。
步清欢信马由缰,而马儿却好似能感应主人心意,按着既定方向走马而行:“阿雷,过了俊凯城,你就走吧!”
雷均自从在巴卓轶忘川城围剿之战后逃走,一路北上,混进乔宫当了侍卫,他武功高强,层层提拔,不足一年,就当上了乔楚皇帝的夜守银衣卫。若非遇到步清欢被巴卓轶献给乔乐,若非情况危急,步清欢性命堪忧,雷均或许不会背叛乔乐。
但是当时,若巴卓轶不挟持乔乐,步清欢也有信心躲过银衣卫,掐住乔乐的脖子。可雷均既然走了这一步,日后他算是万摩、沙驰、金石与乔楚,四国皆呆不下去了。唯有去草原上的鞅驰国了,做一个马背上的汉子了。
步清欢望着西北,隔着远山,挡住了横亘千里的草原牧场:“田升和米朵也去了那里。去了也有个照应。”
北国初冬,落叶铺落一地,徒留横斜逸出的光秃秃枝干,干冷的风扑面而来。雷均一双鹰眸阴沉有神,像一只俯视苍穹的秃鹫,步清欢絮絮叨叨了许久,他终于坚定地开口:“等你入了距永城。我再走。”
“好。”步清欢爽快答应,她心知雷均不放心她。却未曾想到,或许雷均亦不放心乔帝安危。
乔乐抬眸瞥了一眼雷均,对待叛徒,尚且能淡然处之,甚至连半句疑惑讶异都不曾有。此人从来都让人捉摸不透。
一马平川,遥遥百里之外,就能看到连接关山月、距永城和虎牢山的古城墙,联成一线,犹如一条匍匐沉睡的土黄色巨龙。
乔楚国北岸是极冷的冰原,除了少数雪族遗民外,几乎无人生存;东海岸是无边无际的苍茫大海;西国界,以群山为界,其余地方都修着城墙,将鞅驰国隔绝;南国界则是以天下第一长江漓江为界,无数边关守城为辅,与金石国隔河相望。整个乔楚国就像是被自己的盾牌与盔甲包裹其间,牢固封闭。
忽然,步清欢扭头,不解地问道:“乔帝,既然乔楚奉行闭关自守,为何还去骚扰金石国边境?”
乔乐已为鱼肉,倒是学乖了,骑在马背上摇摇晃晃,臀骨不爽地扭来扭去,他忽然板正了脸色,认真道:“为了洛城。为了一雪前耻。”
跨漓江上游而建的洛城,隶属于金石国,而临近洛城的临江城是乔楚国对他国唯一开放的边城,以换取各国之间物资互通。洛城与四国接壤,是天下最富饶之地,乔楚国一直示其为肥肉,想要据为己有,因而多年来扰边不休。
当然,如今看来是这般。但是事实并非如此简单,一百年前,洛城本是乔楚国所有,被金石国抢过去。这是一段历史宿仇。乔楚国也不敢大肆开战,搅得生灵涂炭,但是又不甘心就此失了洛城,自古以来,乔楚国历代武将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夺回洛城。
金石国与乔楚国若要议和,关键在于洛城,但是两国各不相让,僵持百年了。如今独孤傲打破了局面,步清欢又横插一脚,倒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思及此,步清欢俏皮一问:“啊!今日乔帝被拘之辱,又当如何报偿?”
乔乐又开始嬉皮笑脸,泼皮无赖像:“姐姐,是朕让着你,甘愿跟你来的。边关这么苦,粗茶淡饭,风吹日晒,朕哪里受得了。万般想念朕的雕梁画柱,锦衣玉食,笙歌燕舞,还有朕娇滴滴的七十二宫嫔妃,她们肯定想死朕了,哎!此次回宫该先宠幸谁呢?柳妃腰肢不盈一握,柔妃一双美目柔情似水,兰妃气质出尘,桃妃娇憨可爱,晨妃如冰山雪莲,梦妃就像只妖精,还有甜妃……”
乔乐喋喋不休,开始细数他后宫美人。步清欢太阳穴微微有些发胀,这个游戏人间、放荡不羁、逢场作戏的少年皇帝,真是让人欲哭无泪。
“架!”步清欢忽然一夹马肚,加快了步伐。另外五匹马也跟着奔驰起来。
啊!
乔乐吓得住了嘴,紧紧地抓着马鞍,一声声惊呼:“姐姐,你慢点!慢点!”
乔乐又被颠得七荤八素,不再胡言乱语,不住地求饶。
步清欢再不理这个爱作怪的小皇帝,继续打马前行,飞奔在荒草地上,除了如刀割的风声,只剩下哒哒马蹄声。
日暮黄昏,距永城近在眼前,城墙上是如狼似虎的金石国黄色锦旗,迎着北风啦啦作响。
两人两马,叩响了北城门。
若是乔楚国大军前来,守城军自然不管三七二十一,箭雨招呼。但是如此两人前来,并不招人敌视。
是乔楚国使臣?是城中百姓?是哪位将士的家人?
守城将领,名唤岳衡,是个年轻军官,他高声问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步清欢仰头,朗声答道:“容王妃。”
领兵大将军容王爷金子傲之妻?步清欢妇人盘发,姿容动人,气质超然,却也非寻常妇人能及。岳衡将信将疑,复问:“有何凭证?”
步清欢扬笑,明媚而自信:“让他亲来见我,真假自见分晓。”
岳衡无疑有他,但却面露难色:“王爷公务缠身,怕是脱不开身。”
步清欢拧了眉,似乎觉察出了些许端倪:“那请将这柄玉刃带给容王爷,他自然知晓是真是假。”
步清欢唯独从乔乐那里要回了这柄玉刃,这是独孤傲母亲遗物,他将它赠与她,如今是步清欢贴身武器,独孤傲自然认得。
十数米高的城墙上,垂下一根绳索。步清欢将玉刃柄末丝带绑在绳索上,朝着岳衡轻笑道谢:“劳烦了。”
岳衡挠挠脖子,有些不好意思:“举手之劳。还请稍后片刻。”
这么一等就磨蹭了约莫半个时辰,小兵才小跑着回来禀告岳衡。岳衡横眉微挑,深深地看了一眼步清欢,最终又将步清欢的玉刃顺着绳索垂下:“这短剑归还夫人。战场多凶险,还请夫人速速离开。”
步清欢美眸藏锋,接过玉刃,问道:“这玉刃确实交到容王爷手中?他确实亲眼所见?”
岳衡面色有些难看,略一思索,解释道:“白姑娘传于王爷看过了,道是王爷不识得此物。”
军营里有女人?独孤傲身边有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能代替他做决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独孤傲受伤了昏迷不醒,还是被那个女人控制住了?
步清欢美目锋芒大胜:“白姑娘是何许人也?她凭何代替容王说话,我要听容王爷亲口答复。”
岳衡肃穆一整,板起了脸,但仍然保持着对步清欢最基本的尊敬:“还请夫人莫要为难小人,我等不过奉命行事。城中多番出现细作,也是谨慎起见,还请夫人离开此地,否则莫怪小人刀剑伺候。”
步清欢目里含冰,并未表态。
乔乐却不乐意了,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慷慨陈词!
架!
步清欢怕他口不择言,只能立即打马转身,乔乐身下的马跟着她转身就开跑。
啊!
乔乐吓得一叫,赶紧拉着马缰,咋咋呼呼:“咱就这般吃了闭门羹?朕堂堂乔楚国皇帝,你堂堂万摩国女王,就这般被拒之门外?姐姐,咱们联手,直接带兵打进去吧!”
见步清欢不为所动,乔乐又道:“哎,金子傲不要你,朕要你,不如你跟朕回宫,朕保准儿册封你当皇后。后宫那些美人儿,随便你欺负!”
步清欢懒得理会乔乐,任由他挖墙脚,当做耳旁风,原本乔乐这人十句话有九句话是玩笑,似假非真,似真非假,真真假假,真假难辨。
距永城进不去,她准备改道去关山月,找玉无心。关山月是连绵群山,群山上修着冗长城墙。守军就藏在城墙之上,苍山之后。
步清欢打马到城墙之下,抬眸高呼:“万摩依米花请见玉无心将军,还请通传。”
很快有小兵回应:“玉将军连夜去了距永城,至今未归。你不若在此等候。”
他们不敢擅自将人迎上高墙,万一是敌军呢?没有直接将她杀死,也算是客气了。万摩人为何会从乔楚国领地而来,这本就引人怀疑。
步清欢咬着唇,这要拖到何时?
如今只剩下的虎牢关守将白朗月一条路可走,可是步清欢并不认识白朗月,他更加不会给她开方便之门。
竟然走投无路了?
关山月的胡杨林里,步清欢坐在落叶铺就的厚毯上,喝着清水,啃着干粮,内心有些烦躁。乔乐也累极饿极,靠着一棵杨树,喘着气,胡乱地吃着面勃勃,他长这么大,还从未遭过这个苦。
两匹马儿并不拴着,任由它俩在地上拱着吃食,时而喷鼻,时而尥蹶。赶了几天路,别说马儿都饿瘦了,步清欢与乔乐也憔悴了许多。
乔乐缓过气儿来,提议道:“姐姐,不如咱去俊凯城,朕派使臣直接与金子傲谈判吧!你放心,朕身中剧毒,只有姐姐能解,绝对不玩儿花样。”
步清欢似信非信地瞥着一本正经的乔乐:“你当真肯议和?放弃洛城,永不开战?”
乔乐一笑起来,就显得眉目弯弯,一双眼睛有些像狐狸:“当然。朕挥兵百万,不是来打仗,是想告诉朝中那些迂老头,乔楚国并无足够军饷支持千里跋涉的跨国之战!”
乔乐军中百万有些夸张,但举国战力八十万左右,却是绝对不假。自古以来,本国重武,若是真地全面开战,金石国多半力有不逮。
步清欢终于还是点了头。##### 负尽苍生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