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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茫森林瘴气弥漫,古木参天,宽广无比,走进来容易,走出去却困难。第二天,步清欢与卓轶两人继续行走。
但是,很不幸,二人很快就迷路了,反倒遇到上了十个万摩女人。她们着装很好辨认,头戴珍珠镶边叠帕帽,上身穿着彩绣镶边的黑底右衽上衣,下身穿着几色相间的百褶长裙,脚踩着翘鼻红靴,很有地方风情。
其中一个还特别引人注目,她的衣襟缀满了珍珠,从头到脚金银饰物叮当作响,显然非富即贵,而且是这群人的领头。这女人长得十分艳丽出挑,一对英眉斜飞入鬓,满含英气与凌厉;一双丹凤眼角上翘,生在女人身上的大凤眼显得傲然而高贵,多情又执着;挺翘的鼻子,更添五官的生动;细长的唇线,笑起来,大气而肆意。她凑近卓轶,咧开嘴笑着说:“你好,我叫贝莎。是这个商队的老板,准备去忘川城采买。既然碰上了,不如咱们结伴而行?”
贝莎说的是通用语,而且说得特别流利。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卓轶俊美不失英气的脸庞,速来大胆、敢爱敢恨的万摩女人从来不掩饰自己对一个男人的好感。
卓轶点点头,没说话。
步清欢跟着这群人,也没有开口。
贝莎靠卓轶越靠越近,骄傲挺立的双峰似有若无地擦在卓轶的手臂上:“沙驰哥哥,你可有婚配?”
卓轶不自在地侧开身,却换来贝莎越靠越近,他皱着眉,目光从步清欢似笑非笑的脸上划过,略有些不悦地答道:“不曾。”
“那你瞧着我如何?”贝莎忽然捧住了卓轶的手臂,抬着脸,笑盈盈坦荡荡地盯着卓轶越来越黑的脸色。
卓轶拨了拨贝莎的手,却拨不动,这个女人手劲很大,是个练家子。不过万摩女人没一个人怯懦,大多习武,野蛮又任性,才会被他国人称为女蛮子。
其他几个万摩女人叽里咕噜说着本国语,她们不知道,恰巧步清欢和卓轶都会万摩语,但都未暴露。步清欢脸上的笑意越发狡黠明媚,而卓轶的脸却渐渐黑得透顶。
这迷茫森林本就是万摩国边境,若非需要万摩女人带路,恐怕寻常人十天半月也绕不出去。因此,卓轶才愿意与她们同行。
卓轶果断“牺牲色相”,任由贝莎挽着他的手臂,一直走到了出口。那视死如归的表情,却让步清欢越看越想笑。
分别时,贝莎更是大胆地,踮着脚就在卓轶脸颊上吧唧一吻,然后转身就走。一群万摩女人嬉笑着走远。他怒火中烧,就这样被一个女蛮子调戏了?
卓轶石化了许久,盯着贝莎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近些年,原本偏于一隅的万摩人似乎越发活跃了。
“舍不得?真想跟人家回万摩当阿注?不过,我看那贝莎也不错,漂亮大气,家底丰厚。你的后半生一定好过。”步清欢笑容戏谑。
卓轶眼里闪过惊诧,他这才知道步清欢听得懂万摩语,神色越加复杂难辨。那几个万摩女人玩笑说,贝莎看上卓轶了,要把卓轶绑回去当阿注。阿注,在万摩语里,就是情人的意思。
万摩国是一个阴盛阳衰的地方,女人的向往,男人的耻辱。当地,险山恶水,易守难攻,又是不开化的蛮女当权,其他国家甚少打这里的主义,实难教化。而万摩国,倒也保守自闭,很少与他国打交道,但近几年万摩国天灾人祸不断,才使得万摩商队时常到沙驰国走动,换取生活所需。
万摩国的女人,虽然不会同时和几个男人痴缠,但喜欢哪个男人就会直接占有,不喜欢了就果断踢开,又霸道又任性还滥情。许多万摩女人,一生会有无数男人,很为沙驰国男女所不齿。
沙驰国恰恰相反,沙驰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男尊女卑,女人向来被当做男人的附属品,负责暖床、料理家务和传宗接代。女人大多柔弱,温顺,贤惠,忠贞,逆来顺受。
作为沙驰大好男儿的卓轶,对万摩女人当然全无好感:“我真想掐死她。”
“好啦,放宽心。万摩人喜欢两情相悦,竹楼相约,郎情妾意,若是感情破裂,就一拍两散,不会强人所难。啊,不过,你不是万摩人,却不知她们会不会不按常理出牌?”步清欢笑眯眯地安慰道,但是她的安慰让卓轶觉得更加惊心、仓皇和耻辱。
步清欢越笑越得意,她有一种扳回一局的快感。说完,她扬着轻快的步伐,扬袖而去。
卓轶恨恨地瞪了一眼贝莎离去的方向,就追上了步清欢,他捉住了步清欢的手腕:“清欢,难道我的心意你不明白?”
步清欢不着痕迹地抽回手,眨眨桃花眼,不解地装傻:“明白明白。你喜欢人家贝莎,又放不下男人的尊严。哎,两心相悦,何必在乎国界、门户与习俗呢?”
卓轶松开步清欢,愤愤地走了,简直牛头不对马嘴。方走了几步,卓轶就停下脚,转过身,问步清欢:“为何你会万摩语?”
“我父亲是沙驰人,母亲是万摩人。你又为何会万摩语?”步清欢并未撒谎。她与步惊尘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她的母亲的确是万摩女人,而且曾是万摩国前朝王室一脉鼎鼎有名的人物。
她的身上,留着一半万摩女人的血,骨子里多少也有点野性,对爱情也崇尚两情相悦、彼此相依,而非门当户对、妻妾成群。比之沙驰女子,她一直没那么安分规矩,三从四德都是浮云,从小如是。
卓轶斟酌了一斟酌,答道:“我家世代从商,时常与万摩人打交道。自幼家父便逼我学万摩语。”
步清欢偏头撅嘴,耸耸肩,不置信否。卓轶这厮神秘得很,不过,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又与她何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有权守住自己的秘密。
两人并肩走在清水溪畔,金黄银杏叶铺泄一地。
“清欢……”卓轶忽然又拉起了步清欢的手,用食指在她的右手心里挠了三下。在万摩国,男子如此是对女子表达求爱之意,假如女子未拒绝,就意味着两人将成一对。卓轶笃定,知道主楼相约的步清欢,不可能不懂牵牵手勾手心。
“卓轶,你作甚?男女授受不亲。”步清欢抽回手,甩袖离去。哎,卓轶今日是铁了心要将话挑明么?
卓轶又追上去,与步清欢并肩,他盯着如宛如花的侧颜,鼓起勇气道:“清欢,等咱过了入门考验。你跳一支献帕舞贺我,可好?”
献帕舞在万摩国,是女子为出征得胜归来的男人所跳,且多互为有情人。女子以欢愉欣喜的舞姿,献上亲手缝制的手帕,以慰劳战士的辛苦与付出。
献帕舞,步清欢自然会,而且她昔日正是“舞中仙”,更有“惊鸿仙子”美称。可她抛却过往已有,更何况她只愿为心上人跳舞,假如今日是独孤傲如是要求,她想必不会拒绝。
“我不会。”步清欢断然拒绝。
“那你可会跳舞?”卓轶不肯放弃,追问道。
“不会。”步清欢决然否认。
“你的声音恍若故人。”卓轶继续试探。
“可惜我却与你从未见过。”步清欢坦然答道,语气不容置喙,眼神更是十分肯定。
卓轶眼里有一丝失望划过,他的多番试探,终究是没有试出端倪。他晃神间,步清欢已走了老远。
卓轶咬着唇,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捡起一片银杏叶,追上去,拦在了步清欢面前,他将手里的银杏叶递给步清欢:“赠你。”
银杏寄相思,他不信步清欢还不懂他何意!
步清欢扬笑接过,心状金色叶片,弧形优美,颜色鲜亮,应该是精挑细选,可她转手就扔到地上,然后一本正经道:“枯枝败叶拿来作甚!有着闲情不如多练功夫!”
卓轶这下子是真怒了,这回换他甩袖离去,疾步而走,边走边愤然道:“我简直在对牛弹琴。”
步清欢暗叹一口气,她此生,大约除了独孤傲不做他想。至于卓轶,注定无缘,注定辜负。
细细回想,似乎她当真与卓轶有过一面之缘。昔日独步山庄后山,有一方映月湖,湖上一步家画舫,供才子佳人以文会友。当时步清欢总是轻纱覆面,头戴纱帽,又隔着珠帘,因此不管是风流才子抑或江湖侠客,几乎都未见过她的真容。但她却因此识得很多人。
卓轶也去过一次那个画舫,想必对她有所怀疑。可那又如何?
假如可以重新选择,步清欢希望自己不是以才貌与家世闻名,而是以武功与实力让人心服口服。那么在灭门惨祸之后,她也不至于流落世间,夹缝偷生,看尽世态炎凉,看淡悲欢离合,将一颗少女春心磨成铁石心肠。
假如不是遇到独孤傲,她当真不知该如何一步步走下去。##### 负尽苍生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