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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言箐箐一别,便是去寻找桃花源仙人。他已不是乔楚国庄亲王了,依旧游离于江湖,神出鬼没,很是难找。
沙驰国西北极地,白沙掩盖的谜砂村。听说那是仙人最后出没之地,要跨越千百里黄沙,才能抵达那里。离它最近的绿洲,都有三百里。
“初见白沙漠,蔚为壮观。”步清欢骑在骆驼上,踩在白色沙漠之上。白沙与黄沙泾渭分明,踏进白沙,就像进入另一个世界,一片神奇净土。
若非亲眼所见,竟难以相信,世间原有白色沙漠,里面还坐落着无数奇形怪状的白色岩石。果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嗯,愿陪夫人走遍千山万水,天涯海角。”独孤傲眸里映着雪白,更加晶亮。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牵着步清欢的双手。两只骆驼,并辔而行。
美景虽美。
谜砂村却是沙驰国最为贫穷之地,甚至可能也是天底下最贫穷之地。当地非常之小,村头村尾也没多少户人家,全都是土坯房子。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种不死不活的表情,像一只只被烤熟的鸭子,几乎没有例外。
死气沉沉。
见到步清欢与独孤傲,衣着华贵,气度非凡,踩在谜砂村境地,竟也没有一丝意外、慌乱或者好奇。
“仙人为何会来此地?”步清欢牵着骆驼,一身沙尘。跨越黄沙数百里,绝对不是一件轻松之事。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翩然若仙的仙人为何会来这种不毛之地!更无法理解,为何还会有人愿意住在这里!
“听说这里藏着宝藏。来这里的人,若是客人,便是来寻宝或者看白沙;若是入住此地,大概都是穷凶极恶、无处可去之人。你们来此,是为何?”回答步清欢的,不是独孤傲。而是一个小乞丐子,蓬头垢面,十三四岁,瘦骨嶙峋,这般凄怆贫瘠之地,他竟然还能活着,着实是个奇迹。
“找人。”对于小乞丐的宝藏之言,步清欢不予理睬。她早就吃够了,神鬼图之困。若是这里真有宝藏,这些人早就挖空之后搬家致富了。
“找谁?”小乞丐来了兴致。
“一个男人,长得俊美,爱穿绿衫,身上有股桃花香,若是见过必然忘不了。”步清欢说道。
小乞丐面色微微一沉,摇摇头。
“此地有客栈吗?”步清欢站到小乞丐面前,微微附身。小乞丐窝在一棵龙血树下,气息奄奄,眸光中满是狡黠的灵气。
龙血树外表奇特,就像一把雨伞,枝干全是血红。
小乞丐看起来就像是躲在血伞之下,平添几分古怪与灵异。他盯着步清欢,虚弱而嘲讽:“这里什么都没有。各过各的生活。”
没有客栈酒楼,没有粮食铺子,没有杂货店子,没有买卖往来,什么都没有,连金子在这里,恐怕都用不出去。真是个怪地方,比川宁村有过之无不及。
“若是外乡人来此,吃穿住用行岂非全无着落?”步清欢拧起好看的眉头,总不会她和独孤傲今天得露宿街头,挨饿受冻?
谜砂村气温极低,可能会有霜冻,若是不幸遇到沙漠风暴,更是避无可避。
“嗬,这里很公平。以物易物。你赏我个饼子,我带你们去有空屋、最富有的那户人家。他们经常接待外乡人。”小乞丐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拄着跟棍子。
步清欢一听,倒的确算是公平,大大方方地取出一块干粮,分给小乞丐。大概小乞丐就是靠这般,活到了今日。这种“带路”的活计,他早已干得熟门熟路。
小乞丐拿起就吃,却不是狼吞虎咽,而是细嚼慢咽,十分珍惜。甚至他只吃了一半,将另一半小心翼翼地揣入怀里。
很快就到了一家干柴拦着的四个土坯房前,小乞丐介绍道:“男的叫跛子,女的叫马姐儿,他们是……夫妻。”
“跛子,马姐儿,来客人啦!”小乞丐一声叫唤。
就出来一男一女。
男的四十岁左右,着实长得太丑,又瘦又小,满脸焦黄,皱纹遍布,一双掉角眼,浑浊无神,而且果然是个跛子。步清欢见过的男人中,最丑属寻欢老怪,其次便是这位……跛子。
而女的约莫三十岁,却长得又风骚又漂亮,一双眼睛满是淫光,盯着独孤傲笑得极其妖娆。一双大粗腿,曝露在外,故意撩人。她几乎是整个谜砂村,唯一会笑,而且不显瘦削之人。
独孤傲沉默不语,眸中漆黑冷利,拒人于千里之外。
步清欢微微挑眉,略微有些介意马姐儿那目光,也未开口。
跛子回屋,拿了块硬馍馍,扔给小乞丐。小乞丐笑嘻嘻地拿着就走,再不管这几人如何交接。
马姐儿扭着腰肢,迈着长腿,在独孤傲面前一荡,独孤傲侧开一步。马姐儿媚笑一声,落到步清欢面前,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不掩贪慕之色:“你要你这件外袍,今晚提供食宿,如何?”
“好。明早换衣之后,便给你。”步清欢爽快答应。她身上衣物,哪怕是一件外袍,也够寻常人家过上几月好日子了。马姐儿还算识货。
马姐儿点点头,算是成交。笑着扭身又走了,带着他们去最右边那间土坯房子里。两只骆驼拴在了房子便的枯树上。
这屋里,就一张木板床,一条灰黄的棉被,一张摇摇欲坠的桌子和两把破旧的椅子,别无他物。独孤傲面不改色,步清欢却拧起了眉头。
马姐儿解释,这已经是上房。
跛子也端来了两个硬馍馍,这便是吃食。
那二人倒不打扰,转身就走了。马姐儿走时,还顺手带上了门,眸中不掩暧昧地盯着独孤傲。
步清欢幽幽一叹:“真像一家黑店。”
独孤傲将棉被铺好,脱了披风与外袍,一一铺好。这才让步清欢坐在上面,转而去将骆驼上的行礼取过来,铺在桌上,拿了几块芝麻酥递给步清欢,还有一壶清水。
落脚之处,也算是找到。天还未黑,二人准备出门去探探风声,看有无人瞧见过仙人。却不想刚刚出门,跛子就站在门口,声音粗哑:“你们找的那个男人,死了。”
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仙人何等高人,岂会在此处摔跟头。但是好歹知道,他的确来过。
“你亲眼所见?谁杀了他?”
“继续往西。有一座漂亮的大房子,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你可以明早出发,毕竟天色不早了。天黑之前,到不了。”跛子说完,看到桌上两块硬馍馍没动,眸色黯了黯,转身走了。
“明早再去?”独孤傲问道。
步清欢点点头,她的确也有点累了。骑着骆驼,走在黄沙里,绝对不轻松。她也脱了外袍,学着独孤傲模样,铺在硬板床上。这般脏兮兮、破烂烂的床上,也有了彼此的气味,会舒服很多。
独孤傲掩了门,将她搂在怀里。也许明日就能知晓答案。
夜里,步清欢忽然拧眉,推了推独孤傲。是迷香的味道,这种低劣却强效的迷香,味道很浓。
独孤傲屏息凝神,手中握着玄铁剑。
吱呀!
房门被打开。
一双长腿迈进来,走到床边。
咻!
一柄漆黑如墨的玄铁剑,落在了来人的脖子上。
步清欢翻身而起,趁着夜色,看清是马姐儿。她嗤声一笑:“哟,谋财害命?”
马姐儿似乎有些意外,两人并未被迷倒,却也反应极快,赶紧求饶:“我不过贪图小利,罪不至死。两位大侠饶命!”
“出去。”独孤傲冷声道。
独孤傲的剑,逼着马姐儿连连后退,退出房门,咬着唇,进退不得。步清欢慢悠悠地跟着出去,这是跛子也趁着夜色而来,手里拎着把大刀,朝着步清欢就挥砍而来:“放了我娘们儿!”
跛子力气极大,大得可怕,刀声呼啸,呼啦作响。步清欢避其锋芒,左躲右闪,适时扔两枚暗器。
跛子反应极快,武功不低,竟让人不敢小觑。步清欢眸光一闪,鬼影化神,几个飞旋,一根细丝已缠在跛子脖子上:“嗬,这地方倒卧虎藏龙。”
是了,很多仇家满天、无处可躲之人,难免会选这种鸟不生蛋之地,苟且偷生。谜砂村恐怕没一个善人,更无一个弱者。
跛子无话可说,技不如人。
马姐儿却忽然笑出声,说着她取下腰间一个香囊,里面还有几片芬芳四溢的桃花瓣,半干不干,似乎时日未久。她道:“我知道谁杀了那个男人。只有我知道。你若是杀了我,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秋日,除了仙人,没人会有桃花瓣。
步清欢目光微动,却是反手喂了跛子一粒毒药,转而飞旋到马姐儿身前,照例喂了一粒毒药。她笑了笑:“这毒药,天下间,也只有我能解。”
马姐儿咬着唇:“你……”
独孤傲已收了剑。
步清欢站在马姐儿面前,笑盈盈道:“如今,你可要谈谈真相?”
马姐儿略一掂量,说道:“谜砂以西,一百八十里,白玉城堡。那个男人的尸体,被抬进去了。白玉城堡的主人,杀了他。我亲眼所见。”
“多谢告知。”步清欢似信非信,低低一笑。
“解药呢?”马姐儿问道。
“明早走时,再给你们。另外,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休息。”步清欢说完,拉着独孤傲的手,进了屋,闩了门。
马姐儿眸光微闪,跺了跺脚,扭着臀走了。跛子颠颠簸簸地跟着。
也不知这二人怎会结为夫妻,实在太不搭调。难道是因为跛子武功高,能护得住马姐儿?
步清欢心中腹诽,这马姐儿恐怕没少给跛子戴绿帽子,啧啧。##### 负尽苍生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