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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圈万摩女兵围守着将军卖力。

　　直到夜幕降临，战壕已有些许规模。

　　仲牛与步清欢原本就靠得近，他低声道：“夫人，咱不能成为女蛮子的奴隶。她们手里有刀剑，咱们手里有锄铲。”

　　“稍安勿躁。见机行事。”步清欢拿着铲子装模作样地铲着沙土，手心发红，有微微的茧。独孤傲一定会心疼，想到这里，步清欢倒不觉得苦累，反而有丝丝柔情蜜意。

　　“看守咱们的女兵不过几百人，只要干掉看守咱们这些女蛮子，就能逃走。”仲牛想当然道。

　　“没那么简单，要兵分两路。守城女兵是米贝莎的后援，也是伏击沙驰兵的主力军，要留人设法摧毁她们。还要有支强力队伍逃向和平城，去通风报信。仲牛，先一一传达下去，等下女兵交接之后，就发动，你带着身强力壮的人逃走，我带其余人断后。”到了夜里，大家都想休息。上一批守兵精神不振地退回城里修，下一批守兵睡眼惺忪地过来，当然是最好时机。

　　“不，夫人带人先走，我等断后。”所谓断后，不就是肉盾么？肉盾非死即伤，堂堂独孤夫人怎能沦为炮灰！别说仲牛不答应，就是全军将士、全城百姓都不会答应。

　　“仲牛，你听我说，你们跑得快，带上我反而是拖累。我带人断后，与大家同生共死，士气才会大振。而且，你别怕，就算再次被俘，我也能保全性命。别忘了，我会说万摩语。”步清欢循循善诱，毕竟，她还另有打算。最危险之地，往往是最安全之地，混入敌营，刺探军情，危险刺激，但也许更有用。

　　仲牛咬了咬牙，重重地点头。他说不过步清欢，也不能违抗她的命令，他只是担心和震惊。他的主子果然是女中豪杰，他为此也有些骄傲，想想当年步清欢逼他择主，竟恍若前世。

　　丑时，守降军的女兵开始交接，几刻之后，上一批守军大概已经酣然入睡，新守军显然还未从梦乡清醒。

　　“布谷！布谷！”降军里此起彼伏地传出几声鸟叫迎合声。

　　棚里乓啷！

　　一千人男降军，伺机而动，二人一组，很快制服了五百女守兵。按照事先知会，五百守军在仲牛带领下奔逃，五百散兵游勇在步清欢带领下护着逃兵，且战且退。

　　很快，惊动了守城女兵。

　　但是辛辛苦苦挖的战壕，却变为了女骑兵的阻碍，骏马止步不前，而且这一晚的骏马不知为何躁动不安，半点不听从主人指挥。

　　无奈之下，女兵弃马，徒步追击，也很快追上了被脚镣限制的步清欢等人。

　　箭雨铺天盖地，这五百断后沙驰兵本就是体虚力弱之人，慌忙逃串，死伤无数。女兵已经迫近，双方开始械斗，沙驰兵束手束脚，很快就被制服了。

　　但五百人的牺牲，换来了五百人的逃命，也不知该如何计较得失。假如这逃命的五百人能成功逃脱，与独孤傲汇合，也不枉今日的牺牲。

　　步清欢尽力了，绝望之城的守军也尽力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接下来，只能交给上苍了。

　　步清欢早有所悟，她脱了沙驰战袍，从死人堆里扒出了万摩女兵的衣装，胡乱地套在身上。混战中，没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万摩女伤兵被带回了绝望之城进行疗伤，步清欢一口流利的万摩语加上身上的万摩衣袍，成功混入了敌营。可惜她腿上的箭伤却不是苦肉计，而是确实被乱箭所伤。

　　照顾步清欢的是一个叫卡娜的医女，容貌清丽秀雅，身材娇小玲珑，为人和气，说话轻柔，不像万摩女人娇蛮任性，反而有金石国女人的雅致与灵动。看着便叫人心生好感。

　　“你实在倒霉，竟被自己人误伤。”卡娜帮步清欢止血上药缠布带，她眼底有真诚的温柔与慈悲。

　　刀剑无眼，战争无情，死伤难料。

　　“卡娜，你真是世间最美的医女。”步清欢用着万摩语，打心底里赞美这个年纪轻轻的温柔医女。

　　卡娜似乎听惯了类似赞美，她只是温和地笑着。她是个很有个性的万摩医女，她不仅救万摩兵，而且连绝望之城的伤兵也会照料。步清欢越来越欣赏她了。

　　卡娜第二次来给步清欢上药时，步清欢已经大好了，原本她运气就不差，伤口不算深。步清欢拉着卡娜的衣袖，有些撒娇道：“卡娜，让我跟着你疗伤救人，给你打下手吧！我不敢再上战场，可我也想为万摩尽点心。我小时候跟穷鸟部落里的阿骨酋长学过一点医术，你放心，我很能干的。”

　　穷鸟部落是万摩国最偏僻最贫穷，几乎与世隔绝的一个部落。但里面据传有个阿骨神医很是了得，步清欢如是说，更让人对她的身份不做怀疑。

　　卡娜看多了死伤病痛，她不但不鄙夷她胆小，还鼓励她用医术救人，她笑起来就像芦苇花轻轻飘动：“依米花，那也要等你伤势全好了才行。我可不能带一个一瘸一拐的下手。”

　　步清欢甜甜一笑，她越来越喜欢卡娜了。

　　依米花是步清欢给自己取的万摩名字，原本万摩人以花草树木、鸟兽虫鱼命名的大有人在。墨瀚曾带独孤傲与步清欢见识过的，绝境里开出的惊世奇花，步清欢很是欣赏。依米花，但愿能配得上你的美名，倾尽全力，绝处逢生，华丽绽放。

　　步清欢跟着卡娜，整日混在伤兵营，借此还能听到一些外界传闻。

　　“米朵公主带了大兵和粮草来支援咱们了，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整个万摩军队大部分都被米贝莎掌控，差不多十万人。朔方城之战，独孤傲损了二万人，她损了四万人，尔后她又攻占忘川城、和平城和绝望之城，损兵折将，现在加上伤兵，也绝不会超过三万人。

　　米朵是万摩小公主，掌控钱财粮食等，手下女兵不会太多，应该有一万左右。她若和贝莎合力，手里大约四五万人，而且粮草充足，独孤傲手里现在顶天能有一万人，他将被包围，陷入困战。

　　万摩国会源源不断地支援前线，可是沙驰王室却拒绝支援独孤傲，巴不得两败俱伤，巴不得独孤傲战死沙场。然后王室一石二鸟，既除了功高震主的独孤傲，又能削弱一直虎视眈眈的万摩国，并且在万摩损兵折将的情况下，王朝军随随便便就能将之驱赶出境。

　　不知该说王室太奸诈狡猾，还是米贝莎鬼迷心窍，实在太蠢，为他人做东风。

　　步清欢脑子里一直都想着，必须切断米朵的这支后援部队，但是她现在手头无可用之人。

　　步清欢的伤口还未愈合，但还是执意一颠一簸地跟在卡娜背后，混迹于伤兵营，这样她才有机会接触绝望之城的伤兵，她需要派人送信，甚至需要带一批人逃出去，去毁了米朵的粮草，阻断米朵前行的路。

　　不负所望，步清欢果然在伤兵营找到了熟人，而且竟然是无崖山同门，曾一起修习学艺、并肩作战的神偷孙小飞！真是意外之喜！

　　“小飞，绝望城有没有通向外界密道？”步清欢趁着给他手臂上伤口换药的档口，赶紧问。如今的绝望之城被女兵掌控，从城门出去，简直不可能。

　　孙小飞小声嘀咕：“就在城主府。原本门主命我一旦出事，就带你先逃。可是后来我守城却不慎受伤，你又不见了。”

　　如果大规模逃走，肯定会引起怀疑。但是如果两个人，加上孙小飞躲藏能力一流，值得冒险一试。

　　“今晚子时。”步清欢将孙小飞的绑带打好结。

　　“你们在说什么？依米花，你似乎说的是通用语。”卡娜突然出现在步清欢身侧，吓得步清欢手指微颤，差点没将结打上。

　　步清欢左顾右盼，神秘兮兮地靠在卡娜耳畔，低声说：“卡娜，我认识他，我们在迷茫森林见过，他救过我。他很有意思，我很喜欢他。”

　　卡娜一改柔美面容，神色认真甚至带点严肃和警告：“我明白了。可是依米花，毕竟他是沙驰人。”

　　“卡娜，战争总会结束。等战争结束了，我要带他上我的竹楼……”步清欢低垂着首，抿着羞涩的笑，脸颊也憋出了淡红。

　　步清欢心里暗叹，对不起，卡娜，我必须欺骗你，才能躲过你的怀疑。没想到她撒起慌来，竟然连自己都有几分相信。

　　“走吧！”卡娜看了眼孙小飞，又看了眼步清欢，最终没有多说，提着药箱，转身就走。

　　步清欢紧随其后。

　　夜半时分，孙小飞和步清欢到了约定地点。

　　如今的城主府，断壁残垣，荒凉废墟，无人看守。

　　孙小飞与步清欢已经到了假山口，很快就能找到密道入口。

　　“依米花，你要作甚？”卡娜的声音忽然从背后想起。

　　天啊，卡娜竟然如此轻声细脚，连孙小飞这个能躲过重重守卫的神偷鼻祖都未曾发现？

　　步清欢咬咬牙，直接朝着卡娜跪下，她泪花涌出，满目哀求：“卡娜，对不起，我想和他远走高飞，我受够了分离与死亡。我怕我们都会死，我更怕有一天战场相逢，我们必须杀了彼此。卡娜，求求你，放我们走吧！”

　　想到独孤傲将陷入重围，她哪里还哭不出？不仅哭得出，而且声泪俱下，凄婉动人。

　　卡娜拧紧了眉，目光如电：“依米花，我尊重你的感情，但是我不能放你们走。非常时期，不能冒险，不能背叛万摩。”

　　嘭！

　　孙小飞一个闪身，一个手刀，卡娜直接晕倒。孙小飞作势一掌要劈在卡娜面门，步清欢连忙制止：“别杀她。绑起来，藏起来。”

　　步清欢打心底里欣赏卡娜，就算敌对，也不希望她死。

　　孙小飞将卡娜捆绑好之后，抬着她的身体扔到了一间烧得焦黑的屋子。##### 负尽苍生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