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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摩女王米贝莎为了迎接金石国使臣田升，特意举办了欢宴。
米朵将田升等人迎到了大厅。大厅左侧已宾朋满座，都是万摩女臣。右侧却全是空位，正是为使臣而留。
米贝莎头戴黄金嵌珠宝的女王冠，傲然高坐在王位上，等着田升向她行礼。田升既以使臣身份出现，礼节也还算到位，目不斜视，他按照万摩之礼，微微躬身：“拜见女王。”
米贝莎一双凤眸锐光不减，一拂手：“请贵客入座。”
米朵带着田升，坐在右手第一位。其他女兵，带着其他来使，一一落座。每人身侧，都有一个万摩美人，为他们添酒布菜。万摩女人不会扭扭捏捏，羞羞答答，但是她们也与风尘女人曲意逢迎不同，她们真诚而率真。
米朵公主亲自服侍田升，田升有点受宠若惊，一股少女的天然芳香，充斥鼻翼，让他无酒自醉，构想着日后枯燥难熬的金石军营里将有的笙歌曼舞、姬妾美人，满脸都是惹人厌恶的迷醉。
醉意懵懂间，田升这才无意间瞥见，坐在他对面的一名女子。仅仅是惊鸿一瞥，也是此生难忘。
坐在女王下首第一位，想必位极人臣，难道是国师？她云鬓高盘，仅着几根骨笄，既温婉如云，又野性外露；她穿着万摩串珠绣花小袄，一只手是流仙广袖，一只手是收袖银腕。她真是将沙驰与万摩完美结合，显得别具风情，尤为出彩动人。她眉目如画，一双桃花眼尤其绚烂如春，举手投足之间，既优雅高贵，又妩媚妖娆，天生尤物，叫人移不开双眼。她坐在那里，独领风骚，只需要一颦一笑，就能让满座美人黯然失色。
田升打量着对面的绝美佳人，那位绝美佳人也在打量他。
田升其人，高大威猛，浓眉大眼，挺鼻厚唇，一派英气。初见他，步清欢忽然就想到了阿蒙，不禁有些心酸。
两人遥遥对视，米朵娇笑着，给田升递上了一杯青稞酒：“那位是国师依米花。万摩最美的女人。”
前国师卡娇去世后，巫教推出了依米花为国师。
原本巫教已没有预言能力出彩的巫师了。依米花是昔年占卜大家的阿家后人，血脉纯正，堪当大任，而且她迎回流落沙驰的万摩人，人民对她感恩戴德，声望极大，无人可及。
田升干干一笑，接过酒一杯饮尽，有些惋惜道：“可惜，已嫁为人妇。”
万摩女性，只分女孩与女人。小女孩都是编着小辫子、穿着短裙长裙，跑来跑去；成年女人都是盼着大辫子，带着叠帕帽，穿着摆着长裙，行走如风。很好辨认。
其他国家，少女发饰多为半披办绾，嫁人后就高高盘起作妇人打扮。很显然，这位国师已嫁人，而且很可能嫁的是他国男人。
“万摩不兴嫁娶。”米朵一双纯净大眼，忽闪忽闪，似有意似无意地提醒了田升。
万摩男女，无嫁娶之说，只要两情相悦，夜里男人就会去女人的红楼相会，一夜风流。但天亮前，男人必须到自己家中。
女人可以选择不给男人开门，只需在门前放一只男鞋，以示断交，男人日后就不可再去骚扰，而女人从此也可以与其他男人共云雨。男人也可以选择不去女人竹楼，女人也不能强求。
因此万摩女人生下孩子，都会跟着自己姓，但是一般也会清楚孩子父亲是谁。到了孩子百日宴，孩子父亲会牵牛送羊一同庆生，以示血脉关系，以免后代乱伦。
“不知可有人踏上公主的红楼？”田升忽然抓起米朵的洁白玉手。国师再美，他堂堂金石国将军，也犯不着穿破鞋。他国男人与万摩男人想法，自然是迥然不同。
“我年纪还小。”米朵娇俏一笑，手下却并不挣扎，无拒绝之意。
万摩女人初潮之后，就算做成年女人，大多是十三四岁就开始梳大辫子、戴叠帕帽和穿长裙。米朵是成年女人打扮，精致绣花、缀满珠玉的叠帕帽比寻常女人更贵气逼人，一条彩虹色的长裙更是如花艳丽，况且米朵的确已十六七岁，这一切可瞒不过田升的眼睛。
田升的手越发大胆，隔着衣物，在米朵身上流转，惹得米朵咯咯直笑。其他金石来使，见田升如此，早已按耐不住，摩拳擦掌，与身旁大胆迎合的万摩女人，你来我往，你侬我侬，浑然忘我，甚至忘了这是女王设宴。
身为国师依米花的步清欢，嘴角挂着淡淡的讽刺，抿了一口酥油茶掩饰。米贝莎很少掩藏情绪，她一向直来直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犹如乌云罩顶的巍峨高山。
米贝莎尖利刺耳的声音，忽然从正上方传来，开门见山问道：“田将军，不知此行何意？”
田升这才全身一震，正襟危坐，道明来意：“来贵国叨扰游玩几天，想必女王不会介意。”
米贝莎难道能说介意？
此后几天，田升果然四处走访，点名要米朵陪伴身侧，还真有几分游山玩水的兴致。他总是问些风马牛不相及的风土人情问题，只字不提战事。
万摩每年能挖多少金银铜铁？
万摩每年能产多少五谷杂粮？
万摩有多少男人多少女人？
万摩哪些人名望最高、势力最大？
诸如此类的问题，表面看起来，似乎他对万摩的一切都充满兴趣。尽管米朵多次提及愿意以和为贵，不与金石国开战，田升也总是谈笑着扯开话题。
甚至连田升爬上了米朵的红楼，都未能谈听出有用消息。
红殇听闻前夜田升侵占了米朵，颇为愤愤不平：“田升一看就不是个好人。米朵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卡娜也总是眼神忧郁而担忧，却终究未置一词。身为万摩公主，不是米朵可以选择的；既然是万摩公主，就要尽力担负起身上的责任，委身甚至牺牲性命，在所不惜。
步清欢站在灵塔九层石阁间，小八哥窝在铜炉旁的软垫上打盹。她的目光落在了，刚刚看完万摩人和着雪水播种回来的田升一行人，目色悠悠，隐藏锋芒。
田升与米朵等人已消失于视野，步清欢打了个阿欠，自从当上国师，她经常犯困，还怪梦不断，养成了下午小憩的习惯。
独孤傲从内室出来，将披风裹在步清欢身上，从背后抱着她：“风寒料峭，去里屋暖暖身子。”
步清欢微微点头，独孤傲嘴角勾笑地，就将她打横抱起，进了内室。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满屋温热如春。
步清欢窝在矮榻上，裹着羊毛毯：“这田升到底意欲何为？”
独孤傲捧了一碗热腾腾的酥油茶，递给步清欢。答非所问，但意味深长：“不外乎天时地利人和。”
沙驰国投诚，不仅献上了五万王朝军任金石国摆布，而且献上了珠宝美人刀枪剑戟铠甲衣物粮食干草无数。金石国雷均二十万大军如今驻扎在沙驰国，全靠沙驰国给养，并未损耗金石国一分一毫。
不仅如此，沙驰国还将每年如期如量地朝贡。
想必金石国也想在万摩得到最大的好处，尽情地压榨这个原本已经枯竭的深山小国。有田升实地勘察，想必日后的谈和条约将……异常欺人！
步清欢喝了酥油茶，全身暖热了许多，睫毛就开始不住颤动。自从田升到来，不知为何，步清欢更加困顿，而且几乎日日都是噩梦缠身。
很快，她又陷入了沉睡与迷梦。
一只骄傲的凤凰，振翅高飞，它身后是百鸟相随。
在灰暗的天空下，凤鸟群遇到了一只巨大的飞鹰。这飞鹰竟比凤凰还大出三四倍，飞鹰在天空嘶鸣盘旋，吓得百鸟溃散。然后它一口啄着凤凰的脖子，就把凤凰扔到了千沟万壑里的一个水池里。凤凰狼狈爬出，漂亮的羽毛片片凋落，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飞鹰依然不肯罢休，凶猛如电般朝着落汤鸡袭去！
啊！
步清欢从噩梦中惊醒！她腿脚抽筋，猛地睁开双眼，惊魂甫定。
“醒了？”独孤傲一手将她搂在怀里，一手拿着万摩书册，在细细研读，时而展眉，时而蹙眉。
“我有不祥预感。”步清欢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适位置，窝在独孤傲怀里，神色郁郁。
“无须担心，万事有我。”独孤傲反手拍了拍步清欢脸颊。
步清欢最近，精神始终有些恍惚，浑浑噩噩，一直在想那个古怪的噩梦。
凤凰是谁？
飞鹰是谁？
要打仗了吗？
是要打败仗吗？##### 负尽苍生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