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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清欢取下头顶的花环,那是一个迎春花藤蔓编制出的一个花环,一朵朵嫩黄的六瓣小花缠满枝条,鲜艳明丽,充满生机。她转身,就看到一个踌躇不安的十七八岁少年郎,有些紧张,有些期盼,甚至有点后怕。
“古吉?你没去看花节?”步清欢又将花环戴到了头顶,她想,她此刻该是极美的,人比花更娇。她的身子臃肿了许多,但是脸蛋却变化不大,甚至比过往更加娇嫩明雅。
别看古吉年纪小,做事情却很有头脑,是青年男子一代中的领头羊。平日伶牙俐齿,今晚却有点羞涩、拘谨,支支吾吾,词钝意虚:“女王……我……那个……你……”
“花环很漂亮,谢谢你。”步清欢扶着腰,扬着明媚的笑。假如是独孤傲送她,她一定飘然欲仙了,可惜,想来独孤傲纵然在身侧,也不会做这种小儿女才做的旖旎事。
哎,她的孤单,已经举国皆知了么?
不过,有人关心,心里也有暖意拂过。
“你喜欢就好。”古吉搓搓手,低着头,脸红到了脖子根。他开不了口,他配不上女王。但是他只想在这个万人和乐的日子里,陪陪她,哪怕是在她身侧站一会儿,吹吹风。
步清欢有一种老牛吃嫩草之感,古吉可是许多万摩少女的梦中情郎,理想阿注,更是卡娜心之所系。她浅笑着说道:“古吉,回篝火晚会吧!想必有不少姑娘盼着你呢!时候不早了,我也该休息了。”
步清欢说完,转身就朝着里屋走去,顺手将花环放在了桌上。桌上还摆着一把朴实无华的玄铁剑,这是独孤傲留下的念想,她的手指轻轻地落在冰冷漆黑的剑刃上,犹如抚摸爱人的胸膛。
步清欢掩了门许久之后,古吉依然悻悻然、略有些惆怅地站在原地。
“古吉!”如燕儿般飞走,又入黄鹂般飞回的卡娜,笑盈盈地盯着古吉,眸子晶亮。
“卡娜?”古吉略有些不解,疑惑地盯着卡娜。
“跟我去个地方。”卡娜拉着古吉的手,就快步走了。他们所去方向,是卡娜的居所。
步清欢透过窗,嘴角勾起了笑。年轻人就该这般,坦诚心迹,共赴云雨,多好!恍惚觉得,自己已经七老八十,满心沧桑了啊!
步清欢点燃了酥油灯,在昏黄灯光下,看着万摩地图,每一个部落,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每一条小道,她都烂熟于心,她就像有一双苍鹰之眼,俯视着万摩的千山万水。
那么多金银铜铁器具需要送出去,北万摩必须修商道。步清欢将线路划出,从王宫一直划到了过银桥。还有一条条支路,连接着各个部落与矿藏丰富之地。
修路决议一出。
一些老臣和部落老人都反对修路,万摩凭借天险才易守难攻,可是一旦大道通天,再有敌寇来犯,恐难抵挡。曾经万摩一贫如洗,尚有金石国觊觎;如今万摩矿产丰富,难保他国不会眼红。
尽管加强了攻防,但是万摩如今士兵稀缺,人力稀薄。
步清欢却坚持修路:“今日之万摩,方兴未艾,兴兴向荣。国富则民强,他国不敢来犯。”
纵然步清欢舌灿莲花,这修路决意,依然未得到全体认可。
但是,她势在必行,毫不动摇。
是夜,她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被“咕咕咕”声响吵醒。
失踪许久的小八哥,扑腾着翅膀,正奋力地东飞西跳,用它尖利的喙啄着朝步清欢床畔袭来的蝎子。这群蝎子是剧毒的红尾蝎,若被它的的毒汁沾到,皮肤瞬间腐烂并且开始蔓延,若是被毒针扎到,毒液流入血液,全身就会开始麻痹,然后逐渐走向死亡。
是谁?竟然想要她母子二人性命?
步清欢全身微颤,拿起玉刃,自从怀有身孕之后,她许久不曾舞刀弄枪了,一双手只会搦管操觚了。
有小八哥顶着,步清欢起身,找了许多雄黄雌黄粉末洒出,暂时隔绝了欲前进的蝎子。小八哥累得飞到了褥子上趴着,有气无力。
眨眼间,步清欢已经戴上了薄如蝉翼的防毒手套,系着丝带的玉刃从掌心飞出,准确无误地扎在了蝎尾,然后她再利落地将用丝带将玉刃牵回。一次又一次,蝎子四散逃离,毒液四处喷溅。
步清欢却不让它们逃,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药兜,把蝎子全数夹住,装进去,盒盖,速度快得惊人。
这些蝎子,用来炼毒炼药都是很好的,越毒的蝎子药效自然也越好。虽然她不如卡娜精通药理,百治百效。但是她对毒虫蛊药也颇有造诣。
步清欢把药篓放好,然后将小八哥捧在手心,仔细端详,小八哥并没有受伤,这才放心:“小家伙!欢迎回家!”
“咕咕!”小八哥扑腾了几下翅膀,就闭着眼睛装睡。
这个爱学舌的小八哥,在战乱中走失,如今又找到了正主,但却再不爱学舌,就会咕咕咕地叫。
毒蝎子不过是一段小插曲,这批红尾蝎并非野生,而是人工饲养,平日里爱吃黄粉虫。步清欢床下就被人放了不少黄粉虫,定有人故意为之。
能随意进出九层宫阙之人,并不多,很快就顺藤摸瓜,查出了一连串有瓜葛之人。谋害女王,原本是死罪。但步清欢法外开恩,将那些老古板发落去开荒、去挖矿。
步清欢带着神鸟长冠再次登上王座,再无人不服。万摩这地方,信神信佛,近乎于鬼迷心窍。
摒除了小小的阻力,民心所归的步清欢,手里大批大批年轻男女,都加入了修路阵营,各个路段同时开工,大路里程与日俱增,全线贯通指日可待。
修路时,也不有不少部落老人阻止,但是他们抵不过年轻人的干劲。只能唉声叹气:“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能修路,不能修路啊!老祖宗会怪罪的,不祥不祥啊!”
于步清欢与一干年轻人而言,这无疑是一派胡言!
不修路,金石国不也打进来了?万摩不也差点灭国么?
这个春天,除了淘金采矿,能劳作之人,都跑去修路去了。
步清欢已孕有八月有余,行动越发不便,躺在床上翻身都是困难。自从毒蝎子之夜过后,她夜里总是睡不踏实,乱梦缠身。
半夜。
初夏微热,她又比寻常人更惧热,仅着一件丝质睡袍,盖着薄被,睡得稀里糊涂。一个满身风尘气的男人身躯覆压而来,侧躺在她身侧,长臂一捞,将她搂在怀里,另一只微凉薄茧的大手,覆在了她隆起的肚腹上,轻轻摩挲。即将出世的小生命,在微微伸展小手小脚。
步清欢梦中惊醒,第一反应是有人对她和孩子不利,从枕头下摸出玉刃,毫不犹豫,反手刺去。
铮!
玉刃被洁白如玉、坚硬似铁的牙齿咬住。
是谁,反应如此之快,接招如此之稳?
她另一只手已携着细针迫近,扭头扎针。然而另一只手,比灵蛇闪电更迅捷,比精钢铁骨更有力,就这样握住了她的纤细手腕。粗粝厚茧的掌心让步清欢柔嫩的手腕微微刺痛,熟悉的触感与呼吸的味道,让她的心紧紧地揪起。
这才在夜色微光里,看到一个逐渐清晰的面孔,他面满风霜、胡子拉碴,轮廓生硬如刀削,消瘦而锋利。那对剑眉,挺翘如刀,那双星目,如苍穹夜宇、浩瀚晨星。
他一手拿开玉刃,放在床沿,嘴角弯了一壶笑:“谋杀亲夫?”
眼泪瞬间夺眶,是梦吗?请永远不要醒来。沉醉在有他的梦里,睡死也愿意。这是她日思夜想的夫君,独孤傲啊!
此时,孩子在肚腹里,大展拳脚。步清欢腰腹间,一阵抽痛,她捂着肚子,忍痛抽气:“嘶……”
独孤傲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覆在她肚腹上的小手上,孩子东一脚西一拳,动静之大,好似要蹦出来了:“见着爹爹,看他多开心。”
步清欢又气又笑,临盆在即,她随时可能发作。平复了许久,终是安定下去,该是她刚刚刺杀动作太大,这才让同脉相连的孩子躁动不安。
缓过劲儿来,步清欢这才微微侧身,贪恋般地绣着独孤傲身上的味道。一身风烟泥泞之气,盖住了他原本的气息,可步清欢依然如嗅珍馐美味。她侧躺着,玉手轻轻抚摸着他风霜沧桑的五官,他眸低青黑一片,一定日夜奔波,急忙赶来,甚至未曾休整片刻。
他一定累坏了。
“夫人……”独孤傲搂着步清欢,步清欢如风如云般的爱抚,让他微微有些发痒,全身不禁微微战栗。他呢喃着喊了一声又一声“夫人”,鼻音减重,便陷入了沉睡。
他果然累坏了。
步清欢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虽然有太多话来不及出口,但是他还活着,安然无恙地归来,比什么都好。
一夜好眠,自别后,从未有过今夜安寝。
果然,只要有彼此,才能安心入睡,才无梦无扰。
睡梦中,步清欢嘴角都一直挂着恬谧安然的笑意。##### 负尽苍生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