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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年，步清欢对独孤傲说，她要做他手足般的女人，她要成为配得上他的女人，她要站在他身侧而非身后。她，早已做到了。

　　他是城主，她是城主夫人。

　　他是门主，她是门主夫人。

　　他是教主，他是教主夫人。

　　他是容王，她是容妃娘娘。

　　他是金帝，她是皇后娘娘。

　　如今，他是江湖闲散人，而她依旧是他唯一的妻、唯爱的女人。

　　独孤傲也曾说：“此生无他求，唯清欢尔。”

　　这么多年过去，他等她，等她成长、蜕变，等她解决私人恩怨，回到他身边。为她拒婚、排斥其他女人紧身，陪她去任何她想去之地，助她做她想做之事。

　　她是没落世家无能小姐，他送她入无崖山学艺强身。

　　她是独孤门得意弟子，他等她危难之时，出手相助。

　　她是十步香车家主，他倾尽力量寻她踪迹，暗中支援。

　　她回到他身边，陪他上战场，出生入死，她陪他辞官归隐，逃亡他国，在万摩当了国师，而他甘心做她阿注。

　　她要守卫万摩，抵挡金石二十万大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亦甘心化作她手中之剑，为她斩杀敌人，将她护在身后。

　　她成了万摩女王，而他金石国重伤治愈，为她抛却身世之苦，化身容王，将万摩护在旗下。

　　她在金石国被害，他怒不可遏，将金石国搅得天翻地覆，最终登上至尊之位。

　　她双王加身，彼此结为夫妻之邦，囊括整个南方，连成一片，互为助力。

　　她假死逃生，成了草原女子，他片刻不能停，追上去，再去娶她。他容不得她漂泊在外，离他千里万里，还没有名分。她是他的，不管她是何身份，不管她身处何地。

　　她被俘乔楚，他江山天下可以抛，他甘愿退居王夫之位，以她的名誉与荣光，挥师北上，攻城略地，毁一国王土，将她赢回身边。

　　她欲退隐天下，他陪她放下一切。

　　她欲寻找秘宝，他自然无言跟随。

　　她欲行走江湖，他亦会随身随行。

　　他的誓言，从未有一丝动摇，从未有一丝改变。纵然死亡会将彼此分离，但心中是彼此执念，却绝不会更改分毫。

　　如今，二人执手相牵，同坐于地藏王宫大殿之上，王座之上。一个冷然如冰，稳重如山，一个娇美如花，似水柔情。

　　紫狐屹立一旁，手中玉箫，有意无意地于掌心轻轻敲击。底下黑压压一片，皆是地藏王宫之人。

　　阎王殿修地藏王宫，别处不修，偏偏在川宁村修，偏偏与神鬼图所指之地，近在咫尺。

　　当真，好巧。

　　川宁村这些与世隔绝、以毒为食的可怜人，又是怎么回事？当年，他们是如何到达此地？总不会都是像步清欢与独孤傲一般，是跳鳄鱼潭而来。

　　太多疑惑。

　　今日，应该就能知晓答案。

　　步清欢勾唇一笑，目光潋滟如春水：“诸位安好，我便是阎王螳螂。初次正式见面，请多关照。”

　　分明是端方有礼的句子，被她说来，却说不出地傲慢与古怪。原本，她想辞绝阎王这个身份，乔楚阎王殿也是红锦等人在打理，但是按照阎王殿历来规矩，若是无人打败步清欢，除非她死，否则她便一直都是阎王。

　　生杀大权由她。

　　众人纷纷起身，朝着她，行了江湖之礼：“拜见阎王。”

　　步清欢轻轻摆手，笑意焕然：“免了。按照阎王殿规矩，今日，可有人与我一较高小？若是赢得了我，这阎王殿与地藏王宫都将是尔之天下。”

　　紫狐深知，地藏王宫之人，比不得阎王殿。阎王殿尚且打不过步清欢，更遑论这群人。只是，规矩便是规矩，若想服众，唯有打败众人无敌手。

　　他也算是体贴，让步清欢昨晚好生休整一番，今日才正式开战。

　　“无需生死较量，点到为止，分出胜负即可。”紫狐收了玉笛，隔着面具的嘴角，微微上扬。

　　地藏王宫之人，也有人跃跃欲试。

　　步清欢步下高台，站在大殿之上，平视众人，却仍然给人睥睨天下之感。好似有些人天生便高高在上，俯视众生，让人不敢逼视。

　　到底也有几个大胆的，未必是野心作祟，而是好奇这位初次驾临的阎王。她看起来不过年轻美妇人，柔嫩得犹如少女，气质又似闺阁千金，难道当真身怀绝技，无人能敌？

　　可惜，大殿之上，只有步清欢玄妙之步，诡谲功法，难以揣度的武艺。她甚至，至今为止，还未亮出武器，已经一一打败了几人，轻松如分花拂柳，缥缈如天外飞仙。

　　她依旧淡淡地笑着，目光悠悠如流水潺潺。但是整个地藏王宫，再无人敢上前，无人敢挑战。

　　罗媚从众人身后出来，忽然躬身行礼，问道：“阎王可愿收徒？”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连步清欢都微微一怔。她曾经想过收徒，甚至讲过将步家绝学，不藏私地传下去，打破自古以来嫡脉相传。只是一直以来，奔波流转于几国间，从未得闲。

　　如今步清欢算是重回江湖，倒有漫长一生，可以桃李满天下。

　　罗媚常年待于地宫，肤色有些不自然地苍白，不同于川宁人的黑黄。她目光锐利而明亮，毫不掩藏对武学的痴念与追求。她十三岁那年，便已绝情弃爱，在地藏王宫化身杀手，学习武艺。在昨天，她亲手砍杀当年意图害死自己的亲姐姐罗娇，三十多刀，刀刀避开要害，却刀刀疼痛残忍，毫不留情，血流不止而死。

　　狠辣无情。

　　“你想跟着我？”步清欢微微凝眉，与罗媚目光对接。

　　“是。”罗媚目光更亮，直视步清欢。

　　“好啊！”步清欢似笑非笑点点头，第一次有人堂而皇之地拜师学艺，她竟不愿拒绝。

　　罗媚当即叩拜，大呼师父。

　　步清欢表示受用，经未曾想到，就这般收了个便宜徒弟。

　　既然已是师徒，步清欢倒也并不客气，与罗媚私下谈天说地，谈心套话。她首先关心的，倒是罗媚与平武之事，儿女情长开头，会显得更自然：“你还爱平武么？”

　　罗媚微微一怔，眸色倒依旧冷然：“杀手，无需爱人。”

　　步清欢倒不这般认为，杀手亦是有感情的，任何人都有权选择：“你若是跟着我，自然是自由的。”

　　罗媚断然摇头。那么多年过去了，她昔日恋人，娶了想要害死她的亲姐姐，此后变为夫妻，同床共枕，日日相对。如今，她又杀了姐姐，亲自动手，刀刀狠毒，她和平武之间，实在已无前路。

　　步清欢勾唇一笑，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她也欣赏。此番，她单刀直入，问道：“地藏王宫何时开始盯上罗娇？”

　　罗媚微微凝眉。按照地藏王宫规矩，罗媚是绝不能再出现在川宁村的。老村长死后，罗媚偷偷溜出去祭拜过。说来也巧，正好碰到罗娇。罗娇自然以为看到了鬼，而且那一晚又有鬼火。

　　罗媚便装鬼到底，诱导罗娇说了心里话，这才知道步清欢夫妻二人奇事。只要出得起代价，地藏王宫便会出手。

　　一夜萤火，是罗娇示意，却是地藏王宫动手。

　　下毒害人，却是罗娇自己动手，她自小爱捣鼓毒物，欺负其他孩子，因而很多人不敢亲近她。

　　如此一番，才有了三十具尸体，才能摆出尸阵。地藏王宫也只是一个试探，而步清欢顺藤摸瓜，真的找到地宫，并且一力破解各处机关，抵达地宫心脏。

　　罗媚如是解释道：“原本，宫主想亲自去看看，你是否当真是阎王。只是碍于地藏王宫规矩，他才如此迂回。”

　　宫主是指紫狐，地藏王宫之主。但地藏王宫作为阎王殿分支，紫狐对步清欢，也算礼遇有加，以步清欢为尊。

　　罗媚私出地藏王宫之罪，尚未定好惩罚。如今既然阎王在此，自然是步清欢说了算。她拜步清欢为师，也算是为自己谋一线生机。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村里人，师父作何打算？”罗媚与步清欢深聊许久之后，倒也放松不少。阎王，并无她想象中可怕。

　　“自然是带出去。川宁村不宜人居。”步清欢心里也大致有了构想。既然地藏王宫可以通向外界，她自然要行一回私利，做一次好事。

　　将川宁村众人，带离这里。她记得，涤尘谷外的有个荒村，刚好给川宁人落脚。虽然荒僻，但是时日久了，后代子孙，也可以像常人般活着。

　　罗媚略略心惊，又有些欣喜，她见过外面的世界，自然知道川宁村一直以来都在饮鸩止渴。她起身，朝着步清欢叩拜，毕竟她也是川宁人出身：“多谢师父，多谢阎王大人。”

　　步清欢摆摆手，不甚在意模样。这一切于旁人而言，或许难于登天，但于步清欢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整个英雄山一代，都是沙驰国和平城管辖范围，为川宁人新编户籍，问题也不大。步清欢虽不再是沙驰王，但不少城主都受她举荐荫庇，比如绝望城主乃是仲牛，皆可称自己人。而如今和平城主，正是言箐箐。

　　昔日绝望之城三大世家言家斗兽场台柱，后于和平城开月勾栏歌舞坊，再后入万摩当起了道姑言尽师太，这番天下太平之后，又被提拔为和平城城主，唯一一位女城主。

　　自女王步清欢之后，沙驰女子地位也水涨船高，从王都到十二城，也有女官之流，虽然大多并无实权。也算是一种进步。##### 负尽苍生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