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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知水喉结微动，问：“关于这件事的过往，你知道多少？”

　　钟锦摇了摇头，“就那日看到听到的那些。”

　　“不怕死了？擅闯那里，可是死罪。”

　　钟锦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唇角有些苦笑，“我怕是……活不过第四次了。”

　　关知水瞧着那越发消瘦的手腕，上面还缠着许多纱布，纱布上也不尽是白色。他眸光闪动，又问：“山月那件事，你知道多少？”

　　钟锦想了想，道：“山月从来没和我说过。”

　　关知水慢慢地坐了起来，那双赤足放在柔软的毯子上，他慢慢道：“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想要杀了你吗？因为你的存在总是让山月想要走出来。但是我是不许的。”

　　他坐在了阶梯上。“那段往事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我一面想让山月忘记，让他好好地活下去，一面又自私地想，凭什么只有我在苦海不可逃离？”

　　“于是我开始用家仇锁住他，让他无法挣脱。我知道他不愿意，想逃离，可又不敢和我明着说。可是你的出现开始让他敢反驳我了，几次为了你与我争执，简直是大逆不道啊。”

　　钟锦立在原地静静地听着，这些事，她倒是从来都不知。

　　“我就在想凭什么。我弟弟，凭什么我当初费尽心思地保护你，我承受了所有的痛苦，你却不能留下来陪陪我？于是我看你就越发的不顺眼。可是那日我听沈在野说，说山月也……”

　　关知水突然以手掩面，头埋在那双手中。

　　“他从来不和我说，包括他中寒毒的事情。我一直以为是全天下人对不起我，却没想，他也默默地承受着。钟锦，我对不起他，我真的对不起他。”

　　“可他从来不会怪你。”

　　“可伤害不会就此消去。”

　　“但让山月留下来陪你的想法有错吗？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想。不甘、愤懑、痛苦会日日掐住我的喉咙。我甚至会觉得那是背叛，是精神上的背叛。”

　　“你在怂恿我？”关知水愣了。

　　“不，我只是在说我。可国主不是这样的人。即便山月想要逃离过去，你怪的只是我，你从来没有怪过他。甚至是山月娶我的事，你依旧当他是你弟弟，没有怪罪的意思。”

　　“不过……”钟锦无奈地笑了笑，“这一切的罪都算在了我的头上。”

　　“不然我还找我亲弟弟的麻烦？”

　　“所以说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经历的，也不是你害的。只是，你为何不想着同山月一起走出来？一起面对新生活？”

　　“这要用你的生命做代价，你愿意？”

　　钟锦嘴角抽了抽。这好像，不是她愿不愿意的问题吧？她也是被迫营业，无法主动选择的那个。

　　“国主，在忠诚和真诚之间，我怕是只能选择一个了。”

　　“所以你选择了？”

　　“智慧。”

　　关知水被她的幽默说得一笑，但随后又敛了笑意，他有几分打量地看着钟锦，问：“你可会因为这件事情嫌弃山月？”

　　呃——钟锦觉得吧，她也不是会因为这种事情会用有色眼光看人的人。

　　“这样的人是让我心疼的，不是嫌弃的。”

　　一句话，在关知水心中激起万般波澜。他突然也想，身边可以有一个这样的人，可知冷暖。

　　许久许久后，关知水在沉寂的屋内开口，这回他脸上少了几分算计，倒是有些真诚：“我以前在你身上中过同灭蛊。”

　　“我知道。”钟锦想了想，还是挺诚实的，“我找人帮我除了。”

　　“我也知道，所以上次我又给你中了一个。”

　　钟锦满脸困惑，她蹙起眉有些不爽。这人是多担心她会死不了呀？或者说，是多担心他自己会死掉？

　　关知水无视钟锦的神色，自顾自地又躺回了床上。

　　中那个同灭蛊是在那次他同钟锦定下约定的时候，他说若是她活过了第四次便让她和关山月在一起，以后再也不插手他们俩人的事情。

　　他总担心钟锦不是个省油的灯，便又中下了那个蛊。

　　“你去找老堂主取出来吧。我觉得与你同死，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想到又要经历一次拉屎能熏死方圆十里生物的场面，钟锦竟是……猛地想到关晚筹。

　　“呼——”深呼了一口气，钟锦夺门而出。

　　在老堂主那里钟锦很快就取出了同灭蛊，也没有经历太多吓人的场面。按老堂主的意思，是那老婆婆的手艺太差了，没有与时俱进。

　　钟锦听后哑然失笑。随后又去换了手上的药，将伤口重新处理了一下。

　　等待钟锦的是第三次献血，她眼一闭，时间便从指缝偷偷溜走。等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眼皮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扯也扯不开。

　　意识是渐渐清明了，可整个人还是疲倦得很。总之也不渴不饿，便索性那样躺着，一动不动。

　　一直过了几个时辰，钟锦才缓缓睁开了一点点眼睛。方要开口吩咐边上的人寻一些吃的，便听到其中一个宫女开口说话。

　　“小秋姐姐，这将军夫人什么时候才能醒呀？国主那边一直等着我去交代呢。老堂主也说了，早该醒的。这不会突然醒不了，到时候……”

　　那宫女语气里有些惶恐，听起来都要啜泣了。钟锦寻思着赶紧喊她一声吧，看把人家小姑娘吓得。可是那叫小秋的女人一开口，钟锦眉尾一挑，便又将眼死死得合上。

　　小秋瞪了一眼小月，低声道：“醒不来就醒不来，总要不得我们去陪葬。”

　　“可是是我们在这里守着的。我，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你知道她是为什么这样吗？你说一个将军夫人，和亲公主，没几日就跑来皇宫，你不觉得奇怪吗？”

　　“小秋姐姐，慎言！”小月被小秋私自的揣测吓了一跳。

　　“你怕什么？就看她那个模样，难道还能现在醒来不成？我和你说呀，我听别人说，是她不想和亲，亲手杀了小公子！”

　　“真，真的？”

　　“这还能假？她现在进宫这样，是被国主折磨的。所以，她是生是死，就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了。反正国主也没打算让她活着。”

　　钟锦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她想这姑娘确实挺能猜的呀，那脑瓜子忒灵活了些吧。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小秋打断她，“你没看她长的那个狐狸精的模样？瞧着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入宫几日，柳公子就对她这么好。”

　　柳行在？钟锦哭笑不得，但对那声“狐狸精”也耿耿于怀。她想她要不要开口阻止这口无遮拦的姑娘？在皇宫里说话这么不避讳，当真是嫌命太长啊。

　　“小秋姐姐，你不是仰慕国主吗？怎么又是柳公子了呢？”

　　小秋从鼻孔里发出极其轻蔑的冷哼，“一个断腿瘦弱还不举的男人，你能指望他？我和你说，我开始在陶贵人那里伺候着呢，大家都以为她肚子里掉的是龙裔，只有我知道那是——”

　　“秋姐姐，慎言！”小月心中惊起惊涛骇浪，连忙上前捂住了小秋的的嘴巴，“姐姐，有些事放在心里便可，小月不想知道那么多是非。”

　　小秋白了小月一眼，伸手推了她一下，“你胆子怎么这么小？我说怎么了？都是事实！国主不过是个被男人玩过的玩意，还真有能耐呢？一点也比不上将军和柳公子。”

　　“我去看看夫人。”小月煞白了一张脸，连忙上了台阶去看钟锦。

　　可是小秋还是在后面不依不饶，声音也没有刻意压着，“我说说怎么了？你躲什么？就他的那点事，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呢？谁心里都清楚，不过他是国主，说不得罢了。褪了那层身份，不见得比我们干净。”

　　小月听了这段话愣在了原地，她死死咬住唇角，伴随着微微的抖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钟锦和小月四目相对，眼中满是讥诮。是坐不起来了，钟锦直接躺着打断那还在聒噪的小秋，话说得不疾不徐。

　　“你干净？姑娘，你心里的那张床还是少让些人来往，别那么繁忙。一不小心，你现在睡着的那张床怕是就要人来人往了。”

　　听到钟锦的话，小秋瞳孔骤缩，她嘴巴微张。稍稍反应过来过后，连忙跪在了地上，“夫人，奴，奴婢那是玩笑话，都当不得真的。奴婢有自知之明，当真不会这样想。”

　　“嗬，”钟锦嘴皮一掀，声音虽然轻飘飘的有气无力，但那话却是在啪啪打小秋的脸，“你那脸皮真是你身体上最神奇的一部分呢，可大可小，可厚可薄，甚至是可有可无。”

　　“夫人，奴婢真的是一时嘴快，绝不逾矩之心。还望夫人不要听往心里去，奴婢日后一定谨遵宫规，绝不再乱说话。还有，奴婢也绝不是夫人口中虽说的厚脸皮之人，奴婢一片真心，还望夫人明鉴。”

　　“嗯？是吗？我可没说你不要脸，我是说不要脸的都是你这样的人罢了。”

　　小秋瞬间瞪大了眼，她低着的头缓缓抬起，恰好与钟锦歪着看向她的眼神对上，脑中全是钟锦那微微翘起的讥讽嘴角，心中一震，连忙低下头。 公主多娇：将军为我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