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控人心,指鹿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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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曜儿啊,或许现在应该提前称你为太子殿下了?”
深夜,周曜站在阴影中,沉默地看着周阮对着她自说自话。
“我这一生一直想做个好人,但是没想到到头来却亏欠了那么多人。”
没等到周曜回话,周阮也毫不介意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笑着说:
“曜儿,愿不愿意像小时候一样,听皇叔讲个睡前故事。”
他笑容毫无阴霾,宛若自己并非阶下囚般。只可惜,受制于还未痊愈的身体,他的声音显得虚弱而沙哑。
看到周曜依旧不为所动后,周阮补充道,“还记得当年皇叔讲的那个叫慧莫的和尚和一位儒生的故事吗?[1]”
“朝廷的人还有三日就到。”
听闻周阮隐含着威胁的话语,周曜这才从黑暗中走出,站到了他的面前。
“所以曜儿现在愿意听我说个很通俗且无趣的睡前故事了吗?毕竟只有好孩子才能得到奖励。”
周阮对于周曜的警告置若罔闻,仿佛他是真的只想讲个故事罢了。
这反倒让周曜越发无法理解周阮这人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她即将被立为太子的事情,周昂知晓还情有可原,因为他和地乙之间有些她还没查清的联系。
但远在另一端的周阮又是如何得知的?
若他真有这个情报网,连戒备森严的皇宫之中的事情也能探听到,那为何探查不出韩守成的死有问题?
反而选择如此莽撞地造这场必败之反?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周阮看着周曜再次笑了出声。
“曜儿,若不是确定你是皇兄的孩子,我……”
说到一半他收住了声,笑着转口道,“也不知道皇兄发现没有,他最喜爱的孩子……”
周阮的尾音有意拖长,直至消声也没说出结果来。
闻之,周曜内心一紧,她怀疑周阮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杀意,周阮淡定地摆着手说:“对长辈态度好些!放轻松,死人是不会泄密的。”
“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呱噪的一个人,”周曜打断了周阮的废话道,“或许我们也可以谈谈未来你死后,对海晏河清的展望。”
周阮如同是被触及到逆鳞般,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
“要尊老爱幼啊!要知道不乖的人是会摔跟头的。”
在气氛陷入凝重之前,周阮他马上调整好了心态,摆好了长辈的姿态。
他的语气似是调侃,又宛若教诲。
“谢皇叔教诲,”周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就不知这是否也是睡前故事的一部分。”
几番隐晦的唇枪舌战下来,双方都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但毕竟是周阮他有求于人,所以最后他退了一步道,
“你是真的和他一点也不像。算了,这也不是我一个将死之人该管的事情了。”
深夜没有点灯的房间昏暗无比,逆着月光,周曜一时也无发判断出周阮此时的神情如何。
因此,见到周阮先退一步后,周曜她不再咄咄逼人,也跟着退让了一步。
“皇叔,你说吧,希望这个睡前故事不要太长。”周曜拱手道。
“这个故事很俗套,大概就是一个将军和一个仙女相爱了,可惜仙凡两别,他们的爱情是不被双方祝福的。”
陷入回忆中的周阮神情有些温柔,他越过周曜,双眼放空继续道,
“还没等将军决定归隐山林,将军的兄弟们已经开始慌了,你猜怎么着?”
周阮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了周曜。
通过调查,周曜她早就把这段被掩埋的历史查得八/九不离十。
所以,当周阮开口说起这个宛若神话的故事时,她立即就反应过来了。
只是不知周阮到底想告诉她什么。
在发现周阮似乎决定她不开口,他就不继续说下去后,她只好回复说:“于是有个人给他们出了个主意——借刀杀人。”
“没错,而且这个人幕后之人就是将军他哥哥,”周阮突然放声大笑,“而那把刀就是仙女她的父亲!”
周曜就这么看着他神色癫狂,笑到嗓子发不出一点声来。
“需要喝口水继续吗?”
她边问,边接着月光,抹黑走到了桌旁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周阮。
“你是在同情那个倒霉鬼吗?”周阮不顾周曜的手悬在空中,他紧紧地盯着周曜的眼睛嘶吼道。
“不是。这一切不是没有预兆,他应该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明知道周阮就是在讲自己,但周曜的回答依旧显得极为冷酷。
“说得好!”周阮他接过周曜手上的水一饮而尽道,“那个蠢货他不是不知道兄弟们想和他一起骑马安天下,也不是不知道他兄长一直隐藏着对他的不喜。”
“他都知道啊!只是他懦弱啊!他想着再等一等,等他把军队转交给兄长,和她一起做对山间鸳鸯!”
说着,两行清泪从周阮的眼中滑落。
所以这就是爱情吗?那可真是太糟糕了,让人从天子骄子沦落到尊严丧失,苟延残喘只为复仇?
就在周曜冷眼旁观之时,一张清冷如月的脸庞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
随之而来的心悸,让周曜她难受到往后退了几步才重新站稳。
人生第一次心动总是来得那么措不及防而又强烈。所以她这是喜欢上这个人了吗?
怀疑的念头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掩盖了般沉入心中。
因为害怕感情而质疑与逃避,实在是太懦弱了。
周曜她本身就是一个立场强硬且充满占有欲之人,既然有感觉,那么就去抢到手。
至于是不是真的喜欢,抢到手就知道了。
不过,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到和周阮一样的境地的。
想着,周曜深深地看了周阮一眼,像是要将他如今落魄的样子铭记于心,时刻警醒着自己。
而她的表现落在周阮眼里,却是对他的遭遇的共鸣。
他深吸一口气,叹息:“所以曜儿一定不要学他。若是有想要的,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过完今夜,还有两天时间,”周曜不带任何感情地提醒道。
“曜儿听完这个故事就没有什么感想吗?反而这么急着催一个落魄之人去死?”
在周阮再次无视她说的时间后,周曜决定不再和他打太极了。
她嘴角微微上扬,“我这也有个有趣的故事,就不知皇叔是否有兴趣?”
“哦?愿闻其详。”他端起白玉做的茶杯,轻抿一口道。
“有一个复仇者,他想报复过去的所有人,所以他选择了过去与那人相遇的洛阳作为了最后的狂欢之处。”
收敛了所有表情的周阮显得有些冷漠,他一口饮尽茶杯,继而在手上随意地把玩起来。
“继续。”
“他希望逼着他心爱之人自缢的人吊死;骗她吃假死药的人闷死;因为战争而威胁她的人战死……”
周曜俯视了一眼周阮的表情,反问:“就是不知他给他那位假冒他送信的好兄长,设计了什么死法。”
周阮他猛地从床上起身,向前迈一步,紧贴着周曜。
窗外的月光洒在他背后,比周曜高了约莫半尺的周阮只留下一处庞大的阴影,将周曜遮得严严实实。
周阮他低下头,直视周曜的头顶上的玉簪,轻声喃喃:“被他最爱的孩子杀死算不算?”
“可惜了,”周曜退后一步,坐于椅上,端起茶杯,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道,“他算计的该自缢的人都还活着。”
“无妨,只要他还支持着正统,那他总会这么死的,而那位兄长的孩子也总会杀了他的。”
周阮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恶意。
“不乖的孩子会摔跟头,那乖孩子有什么奖励呢?”
周曜抬眸看了一眼周阮,而后又垂下眼帘看着白玉杯上的花纹,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她会得到她所有想要的,”周阮拉长语调,慢悠悠地说,“前提是她要养一个故事中无辜之人的孩子。”
他们俩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各不退让,对视一会后,两人相视一笑,似是达成共识。
周曜笑道,“那是她的荣幸。”
“也是他的荣幸。”
说着,周阮将手中白玉杯随意地往地下一掷。
玉作的茶杯随即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周阮他继续开口说:“故事结束了,你该走了。我的诚意不久就会送上。”
“作为回礼,你可以在下面多等一会。”
合上房门之前,周曜最后看了一眼周阮,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在注意到周曜的视线后,他爽朗地笑起来说:“那倒不必,只要你活得足够久,这个礼我总能收到的。”
“又是仙凡恋,又是复仇者,”系统001抱怨道,“玄玄乎乎的。”
“可惜了,这么一个大智若愚的人就要死了。”周曜没理会系统的抱怨,而是在心中叹息道。
“周阮吗?他最后只是被永生拘禁,在周元死后,他还被周昱私下放了出来。”
“他会的,所以这就是他的第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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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作美,连降三日大雪,伊水一带的气温竟然反常的达到了往年腊月才有的低温。
加上韩无晦派人在伊水上游拦截伊水水势一事早在两日前已成,水流人为减缓的伊水在昨日就已顺利结了冰。
夜深人静之时,梁军借着雪夜的隐藏,已抵达伊水东岸不过五里地的树林前方,准备于树林扎营,静待明天清晨发起最后的冲锋。
待斥两候分别报告树林安全和伊水已然结冰的两个好消息后,打前头骑马的将领,仰天大笑道,“看来是天助我也!”
他身着白色长袍,皮肤白皙,眉细而弯,眼睛细长,嘴唇薄而朱红,看起来不过刚过而立之年。
只可惜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额处穿过右眼眼皮,横于脸颊,将他原本清秀的面目破坏的干干净净。
他一手紧握缰绳,手上青筋可见,另一只手则摸上了自己脸上的疤痕。
他感受着手下的凹凸不平,低声喃喃,“周阮,五年了,我们之间的恩怨也该了结了。宴清那么一个怕黑的人,她等你等得太久了,你也该下去向她请罪了。”
想到这里,他浑身激动的发抖。
他手臂微颤,向队伍后方打出了继续前行的手势。
早在树上潜伏了三日,只靠馒头充饥的顾绶看到梁军斥候未发现他们的行踪后,心下大定,有些放松了警惕。
他甚至开始怀疑此次梁军是否真的由王鹤带兵,毕竟这斥候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而王鹤身体有疾的传闻也不是一两年的事了,说不定他早就死了呢?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梁军明明是十万人的矩形长队,竟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得宛如一人潜行。
连打前头的五千骑兵部队,都只能听到微不可闻的骏马的呼吸声。
顾绶才彻底确定了此事不简单,梁军至少是出动了几万精兵。
而能调动这么大阵势之人,一定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他必定是梁王之子王鹤。
看来,他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怕是要失信于周阮了。
那杯庆功酒,他可能是没机会喝到了。
只是可惜了,他没有机会向周阮道歉了。
甚至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孙宴清的死有周元的手笔,让他不要过于相信周元。
也不知道,韩守成那个家伙能不能保护好周元。
或许俞将军还能念一下旧情也说不定?不管怎么说,他怕是要先走一步了。
最后,他只得借着树林的掩盖,向身后潜伏着的士兵打了静候时机,待到梁军放松警惕,便准备进攻的手势。
不知是否是因为感受到了杀气,打头那人在离树林不过一里地的地方摇动旗帜,让身后的十万大军都停了下来。
两军就这么一明一暗,以树林为界,开始了无声对峙。
借着月色的微光,顾绶认出了打头那位骑于马上的男子。
那人男生女相,眉眼与他记忆中的孙宴清极为相似,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
他竟是孙宴清的龙凤胎弟弟——孙巩一那据说早已死去的二子孙海河。
森林中,因为一名入树林寻找食物的梁军士兵,不小心触碰到了顾绶他们之前设下的陷阱,导致大战一触即发。
孙海河听到林中传来的惨叫后,立马翻身上马,右手抄起将放在附近的军旗,高举过肩。
他一边嘶喊着,一边打出了信号,方便后面的所有人都能看到。
“树林有埋伏!全军戒严!”
原本松散的军队,看到旗帜打出的信号后,立马抱团,迅速地向自己的位置靠拢,准备开始戒备。
顾绶见此,手指狠狠地掐入掌心,带出了丝丝血痕。
滴落在树枝上的积雪上,立马散开,只余下一个粉红色的凹陷处。
他回头看到了身后士兵信任而又坚定的目光,双眼一红,似有泪落。
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天要亡我们也。”
等他看到梁军有排列整齐之迹象,甚至大部分骑兵马上就要靠近马匹后,他只得抄起绑在树枝上的长刀,翻身下树,大吼了出声。
“冲啊!为了将军!死守伊阙关!”
“冲啊!为了将军!死守伊阙关!”
身后的一万将士看到顾绶的动作后,明知此去再无回头之路,也全都紧随着顾绶从树上跳下。
顾绶吹了一身口哨,唤来了同他作战多年的爱马。
他摸了摸它的黑色的鬓毛道,“老兄弟,我们今天可要死一起了。希望子珏能找到我俩尸体,带我们回家。”
顾绶,他一马当先,冲入梁军阵营,目标直指梁军栓马阻止骑兵们翻身上马。
其余士兵见此,也随着顾绶他一同义无反顾地向树林外的梁军发起了冲锋。
梁军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孙海河立马按节奏挥动大旗,指挥起梁军的队形对顾绶的军队成包围之势。
顾绶注意到了梁军的关键点在于那面写有“梁”字的大旗,亦或者是说是被众人包围保护着的挥旗指挥着的孙海河。
孙海河他若不死,待梁军将他们彻底包围起来,今日他们必败无疑。
顾绶在心下道了声歉,不管孙海河为何假死,当年孙宴清之死确实有他不告之过,甚至有他推波助澜的存在。
他确实不应该因为周阮沉迷女色,而选择牺牲掉那个无辜之人。
只是,人有亲疏远近之分,为了亲近之人而牺牲无关之人本就是人之常情。
当时的子珏如此意气风发,实在不应该为了一女人而放弃思想抱负,选择归隐,所以确实也不能怪罪于他们。
而现在,他又要为了子珏,将孙海河斩于马下。
是他对不起他们姐弟俩,但无论如何孙海河必须死。
“随我进攻东北方挥旗者!阻止梁军变阵!”
顾绶他一边嘶吼着,一边不顾梁军阻拦,像是发了狂般向孙海河靠近。
此时,已抵达瞭望台的周阮只觉心下不详之感愈演愈烈。
他抓着栏杆之手,因为控制不住力道,木制的栏杆甚至隐约可见裂痕。
周阮他努力望着他们计划埋伏着的树林,却发现交战的地点好似不在树林间,而在林外的平原。
而在混战的人群中,他却如同感应般,清楚地看到两个打得不可开交的身影。
他明白那个手持大刀,舞的虎虎生威之人一定是顾绶!
周阮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顾绶的身影,生怕他被对面之人刺伤。
顾绶他佯攻孙海河的下侧,实则直指军旗。
在他虚晃一刀砍倒对方军旗后,就立马指挥军队后退,一步步向他们商量好的伊水走来。
只是因为之前深入梁军太里,顾绶他一时无法及时脱身,只得选择了断后。
周阮看着顾绶他安全地撤离了敌军的包围圈,当下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此时,周阮他隐隐感受到远处有寒光闪烁。
他向后眺望,发现之前那位摇旗指挥之人,从身后取下长弓、搭箭、瞄准、松手,一气呵成。
这人他分明是向顾绶射去!
还没等周阮反应过来,他就看到顾绶一个踉跄,向前栽去。
足足有一会,顾绶他才重新挺起了身子。
“系玉!”周阮宛若悲鸣。
此时,木制的栏杆,完全被周阮他一手抓断。
他就像是感受不到木刺已经深深扎入他手掌心般,只顾着用眼神追随着顾绶的身影。
那人像是与顾绶有生死大仇一般,一直紧紧地针对着顾绶。
顾绶他咽下涌上喉咙的热血,动作轻柔地拍着座下的马匹。
“好伙计,坚持住!马上就过河了。我们就要到家了。”
他努力挺直身子,如同一杆不倒的旗帜。
在感受到自己可能要不行了时,他抬头遥望伊厥关,笑着露出了猩红的牙齿。
“将士们冲啊!听我命令!莫回头!抓紧渡河!”
“追!”孙海河似是上了头般,命令道。
此时,周阮和顾绶隔着伊阙关,在空中眼神交汇,他清楚地看见顾绶无声的向他说了一声道歉。
顾绶他看着差不多都已经过了河的弟兄们,他回头看向了身后大半过河的梁军,选择用最后的力气按照约定将手中紧握了许久的信号弹往马下一砸。
一股黄色的浓烟从地上飘起,紧接着城中的烟火燃放了起来。
孙海河在看到顾绶丢出信号弹后,就当下觉得事情有变。他从复仇的火焰中清醒了过来,立即发现有诈,想要全军撤退。
没想到周阮竟然舍得用顾绶来做诱饵,让他一时没有看出来。不愧是他,那么一个虚情假意之人。
然而相比于顾绶他们在足下绑了草绳而言,梁军是毫无准备之下上的伊水,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维持前进的方向都已经极为艰难。
若是此时撤退,不等周阮的后手,梁军可能就会因为踩踏,自己人将自己人消耗完毕。
未等他思考出该如何解决时,身后的地面颤动,追兵已至。
孙海河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气沉丹田,喊了出来,“分散前进!极速过河!”
而山腰处等待已久的叶棠棣看到城内燃起的烟火后,一个挺身从地上弹了起来,“终于到我们上场了,也不知道顾绶那个家伙怎么样了。”
他身前的士兵们按照了之前商量的要求,将前夜一同赶来的牛群的尾巴点燃。
那牛群们便浩浩荡荡地望山脚下俯冲而去,乍一眼看去,气势可抵千军万马。
叶棠棣看到牛群已全部冲向梁军后,就操起放在身旁的长/枪,随手刷了个枪花,吼道,“弟兄们!冲啊!不能让牛把咱们的风头抢了!”
此时,周阮好似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但他并为放在心上,他的全部注意力已被顾绶吸引。
只见顾绶在看到城中烟火起来后,他勉强的笑了起来,而后挺直着身子,直接从马上栽了下去。
“系玉!!!”
随着周阮嘶哑的不成样子的痛哭,阿曜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顾绶死了?
阿曜觉得糟糕了,她原本以为顾绶至少可以活着过河,或者说人多起来,周阮估计也看不到顾绶在哪,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这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劝周阮比较好了。
所幸计划已成定局,上游已经看到了信号,估摸着洪水就要下来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抓住周阮的衣角,怕他因为冲动而做出什么傻事出来。
果不其然,看到顾绶倒下的那一瞬间,周阮下意识就想去找另一边还健在的一段木栏,准备往下翻出去救顾绶。
还没等他动作,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洪水从上而下,挟着不可阻挡之势袭来。
孙海河望着远处即将到来的江水,死到临头的他反而淡然了。
他从背后再次掏出了弓箭,举弓,搭箭,往顾绶之前抬头的方向瞄去。
他知道顾绶此人无父无母,就像一匹孤狼,这辈子就在乎两个人,一个是韩守成,另一个就是周阮。
而韩守成手无缚鸡之力,此刻必然会选择镇守洛阳,所以在那个高台上的人只可能是周阮。
死之前,能帮她报仇,也不算亏。反正孙海河这个人啊,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
就让他这个从地府爬出来的人,带着那个满口谎言,早该死了的负心汉去向阿姐请罪也好。
那凝聚了孙海河最后的遗愿与一生的怨恨的弓箭从伊水河岸,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射向了高台。
然而,因为雪夜风大,逆风而出的箭终究还是止步于瞭望台之前不到百步的地方,就在孙海河心有不甘的目光中,慢悠悠的落了下来。
孙海河他带着无法释怀的遗憾,死死地盯着楼台上那黑影,直到洪水彻底地将所有的人马吞没。
恍惚间,他仿佛听见了周阮撕心裂肺地在喊他姐的名字,真是虚伪呢。
他才不要再见到这个毁了他们姐弟的罪魁祸首呢。
抱着这样的心愿,他在梦中回到了垂髫之年,他踩着歪歪扭扭地步伐再一次投入阿姐的怀抱中。
与此同时,阿曜看到周阮眼角似有血泪流出,他眼一闭,头一栽,就这么喊着“宴清”的名字晕了过去。
站在周阮侧后方的周昂看着周阮的身子向他倒来,他极为迅速地向左前方跳了一步,避开了周阮,蹦到了阿曜身侧。
周阮的身子砸在地上发出了沉重的“咚”的一声,带着抓着他衣袖的阿曜一个踉跄。
周昂连忙抓着了阿曜的左手,防止她摔倒。
他忍不住小小地感叹了一下,找个凶神恶煞又阻碍他和兄长亲近的族叔终于管不了他们了。同时,又为自己的窃喜而在内心毫无歉意地反省了一下。
不过,兄长的手有点太冰了吧,抓在手上宛如握着一团雪般。
突如其来的热源以及拉伸感,让阿曜骤然警觉,身子猛然紧绷,脑海中下意识闪过许多自己闻所未闻的极为狠辣的击方式,她遏制住了自己还手的本能。
就在阿曜僵在那里,对抗自己的本能时,周昂看到阿曜已经站稳了,立马走到了阿曜的另一侧,选择不留痕迹地挡住了阿曜望向周阮的视线。
周昂他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用手包裹住阿曜的手掌,而后用衣服将阿曜的手和自己的手绑得密不透风。
此时,阿曜的警觉性已经达到了顶峰,她面上虽不显,但内心已经开始思考起周昂限制她行为的目的在何。
面对阿曜一脸迷茫的表情,周昂满脸通红地傻乎乎地笑道,“兄长这里风大,快把另一只手放进来暖和暖和。”
说着,他自己还因为突如其来的风而打了个喷嚏。
不好!
阿曜感受到一阵风从耳边刮过,她警觉地往身侧一探,反手握住了周昂的手掌,将其往自己身边一带。
周昂虽不知阿曜的打算,但他还是选择放松了身体,相无条件地相信阿曜,向她倒去。
只见地乙左手手腕系有三爪飞钩,铁钩的另一端深深地扎入了瞭望台边缘。
而他本人则一身白衣,借着雪色的掩藏,顺着钩子的力道,像飞鹰般向周昂扑来。
只可惜周昂位置的临时变动,让他抓了空,他旋身落地,左手灵巧地一翻,便将钩子收回袖套中。
此人面容看似温和,宛若翩翩公子,然而眼中如蛇一般的阴鸷却给他的面容添上一份嗜血,让他显得格外诡异。
“王鹤?”阿曜肯定道。
“是也不是。”王鹤像是看着死人一般盯着阿曜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就这么望着阿曜阴冷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可惜了!这么一个优秀的人就要死在我手上了!”
是也不是?难不成,这世间还有两个王鹤不成?
不过,放着自己的士兵不管,反而选择此时上高楼,如此主次不分的人,阿曜她并不觉得他能用兵如神。
阿曜甚至觉得他比起战鬼而言,更像是一个扭曲的疯子或者说是恶鬼?
在阿曜思考之时,周昂极为迅速的转身抱住了阿曜,并用还能活动的手裹住了阿曜的脑袋,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大有若是想动阿曜,必须从他尸体上踏过去的感觉。
“王貅!你给我过来!”
“我说了我叫周昂,我才不是什么王貅!”
周昂吓得腿都有些发抖,但他依旧选择死死地挡住了阿曜,并拒绝了王鹤。
因为他知道,王鹤只是视他为他母亲的附带品,周阮则根本将他视为仇人之子,唯有在阿曜的眼中他还是原来的那个周昂。
除去所有花里胡哨的身份,他想做的不过是他自己而已。所以,他要保护好阿曜。
王鹤见此,左手一抖,就准备用钩子将周昂勾过来。
就在阿曜感到一股杀气袭来之时,王鹤突然伸出右手抓向了钩子,硬生生制止了钩子的飞向周昂,他的手瞬间被锋利的尖角划出了一道血痕。
阿曜看着王鹤皱着眉头,面露痛苦之色,她终于明白了王鹤此人诡异之处在哪了。
相由心生,他此人宛若是由两个人拼接而成,所以才造成了他面容和神情相左?
或许之前的常胜将军根本不是现在的他?
梁王提起他时又爱又恨又惧的原因也清晰了,因为他非常人。
就在王鹤神情扭曲,左手和右手互搏之时,阿曜选择隐蔽地踢了踢还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周阮。
她就像是一个被迫困在一座不合身的模具里的人,总感觉有些束手束脚。纵使她内心有千万种方法可以杀王鹤,但无一能实施,亦或者说是她一个也没有把握。
倒不如搬一下救兵,不要硬拼。
想到这,她一边注意着王鹤的神情,一边再次用力地踢了踢周阮。
周昂注意到阿曜的动作后,他选择不动声色地为阿曜挡住了来自王鹤方向的视线。
然而,直到王鹤身体中的一个灵魂站了上风,周阮都未醒来。
只见王鹤他面色恢复平静,他一脸温和,似是感觉不到疼痛般的将钩子从右手扯下,放回袖中。
再而从右袖中掏出了一张白巾,仔细而缓慢地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
若不看他手上和脸上的血迹,单看他的动作,倒是宛如一世家公子一般,风度翩翩。
在王鹤他不紧不慢地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后,他这才选择在周昂如临大敌的表情下看向了周昂。
“王貅,是家妹出嫁前为我们的孩子取得名字。”说着他将右手伸向了周昂,“来,到为父身边来。”
明明脸色更加温和,但整个人的气势却显得可怕了更多。
阿曜浑身都在抗拒,这个王鹤是她目前为止遇见过的最可怕之人,儒雅的壳子下隐藏着深不见底的恶意。
她有种预感他是真的视人命为草芥,而他也是真的准备杀了她。
毕竟没有人会在意将死之人能否保守秘密。
“你才不是我父亲!”周昂鼓起勇气,伸手打掉了王鹤的手,“我的父亲是周元!”
王鹤笑容不变,只是周围气压低了一层。
他看都没看向被拍红的手掌,宛如没有脾气般温和地望向周昂,继续道,“我最后说一遍,王貅,到爹爹着来。”
伴随着洪水的轰鸣声与守军的劫后余生的的欢呼声,王鹤收敛了笑容,他摇了摇头,将右手收回。
“大家为什么总是学不乖呢?”王鹤他遗憾地看着周昂道,“王貅你也是,妹妹也是。”
周昂被他看得汗毛倒竖,但想到阿曜还在他身后,他不能示弱。
他鼓起勇气反驳道,“谁不乖了!况且只有疯子才会对亲妹妹下手吧!”
“疯子?”王鹤打量了周昂护着阿曜的动作,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笑了出声,“有趣,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阿曜看王鹤有再次陷入沉思的迹象,立马挣脱已经松散得差不多了的周昂所打的结。
她从衣襟夹层中取出之前藏好的用于缓解哮喘的药粉,闪身跃起,向王鹤眼睛处一扬。
带有沁凉镇咳的药粉极大的刺激了王鹤的双眼,让他一时间无法睁开。
王鹤他不顾眼睛地疼痛,仅凭着声音,便伸出右手狠辣地向阿曜抓去。
周昂虽然有些畏惧王鹤,但他依旧勉强着自己时刻注意着王鹤的动向。
看到王鹤他有伤害阿曜的迹象后,周昂他立马向阿曜方向一扑。
他脖子上瞬间多了几道血痕,并被王鹤扣着脖子抓了过去。
阿曜则借此机会,下蹲,右手握拳,用手骨狠狠地击打中了周阮头上的穴位。
至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她一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待到洋洋洒洒的药粉彻底落下,场面局势瞬间改变。
王鹤他紧闭着双眼掐着周昂,与还没搞清状况,但本能地一个跃起就挡在阿曜前面的周阮成南北角相对立。
周阮看着烟雾对面的人影,脑子依旧有些空白,他伸出手锤着脑袋似是在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场面一时有些凝重。
阿曜观察着周昂的神情,发现他除了一开始的抽气声外,并未表达出太多不适。
是周昂他忍耐力惊人,还是王鹤他根本没用力?
只见王鹤闭着眼,在感觉自己将人抓至身边后,便放松力道,改为虚扣着周昂的脖颈。
奇怪,难不成王鹤发现了自己抓的是周昂?
就在阿曜思考之时,静立在两端之人一同动了起来。
周阮从腰侧摸出长刀,紧握着刀柄,愤怒地问道,“王鹤?”
王鹤听到周阮的声音后,强忍着痛苦,睁开了双眼,看向了周阮。
“别来无恙啊,阮兄。”
王鹤露出了如同模子刻出来般的标准笑容,右手虚扣着周昂,左手行了个半礼。
“呸!谁跟你是兄弟?狗贼拿命来!”
说着,周阮就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抛与阿曜,再把她往角落处一推。
“你好好呆在那,我去取来王鹤的狗命为俞老报仇!”
尽管被周阮用刀指着鼻子大骂,但王鹤他依然如同带着面具一般,温和地笑着。
他像是看着什么不懂事的孩童一般,弯着嘴角道,“确定现在要和我打吗?”
周阮此时才注意到王鹤手上还掐着一个人质——周昂。
但那又如何?
周阮他毫不在意地劈了过去,“废话少说,拿命来!”
阿曜看着周阮之前因抓断木头而受的伤,随着他紧握着刀柄,本已凝固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染红了手柄。
她明白了此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周阮估计是听不进劝了。
阿曜只得在心里策划该如何救下周昂,或者说是抢下周昂。
毕竟周昂对她有用,但王貅对她毫无作用。
都已经到了这一地步了,难道只能功亏一篑了吗?
就在阿曜计算着保下周昂的可行性时,王鹤将周昂他甩至左手。
王鹤他左腕微抖,锁链再次弹出,他就这么右手抓着铁链,和周阮缠斗了起来。
看到周昂就在她侧前方后,阿曜开始贴着墙,小幅度地向周昂靠近。
不过一会,铁钩咬住了周阮的长刀,锁链便就此缠绕住了它,让周阮他一时动弹不得。
见此,周阮他猛地一松手,右手握拳,竭尽全力,顺着刀势一同向王鹤挥去。
王鹤只好松开抓着周昂的手,改用左手操控锁链,同时选择用右拳去化解周阮来势凶猛地攻击。
就在两人打的难舍难分之时,阿曜成功的和也在往她这个方向偷跑的周昂牵手。
趁着他们两人对拳后,各向后退了一步半时,阿曜将周昂往自己这边用巧劲一拉,将周昂再次拉回身边。
明明人质已经被阿曜救回,王鹤却一点也不着急。
他笑吟吟地看了一眼周昂,阿曜有些担心此事有变,便将周昂藏于身后。
没想王鹤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眼阿曜,无声地说道,“兄友弟恭,太有趣了。”
什么意思?难不成王鹤他看穿了我的打算?
阿曜对王鹤的警惕性再次提高了一层,若是今天能将他彻底留下就好了。
王鹤像是发现了阿曜对他的杀意一般,他再次看着阿曜道,“乖,不听话的人是会死的哦。”
王鹤此人喜怒无常,深不可测,必将成为一个变数,必须尽早除去。
就在阿曜提防着王鹤时,王鹤他移开目光,淡定地将锁链收回袖中,并将长刀取下,抛向了周阮。
周阮接过长刀,手腕一翻便向王鹤劈去。
看着凛冽的寒光向他袭来,王鹤他慢悠悠地说道,“怎么?阮兄还不快去下游捞人?”
“王!鹤!啊!”周阮几乎是从牙齿间挤出了这几个字。
在周阮仿若想要将他抽筋扒皮的目光中,王鹤他继续补充道,“不好意思,说错了,是捞尸。”
没等周阮回复,他在大家差异的目光中,靠向护栏边缘,就这么摊开了双臂,大笑着仰着身子跳了下去。
周阮吼了出声,“王鹤!此仇不共戴天!我必杀你!”
阿曜站在围栏边,借着周昂的力,踮起脚尖,努力往下望去。
只见王鹤他如雄鹰一般,在半空中,射/出锁链,勾住了城墙,就这么荡了出去。
在他的身影消失在天边之际,阿曜分明看见他在对她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翌日清晨,天久违的放晴了。
冰雪消融之时,气温反而比前几日更低了。。
将近大半宿没睡的阿曜打了个喷嚏,披上周昂从身上脱下来递给她的大衣,感觉稍微暖和了一些。
相较于周昂的精神十足,阿曜着实有些过于疲惫了,她却依旧不敢回房补眠。
她一是担心周阮因为过于悲痛而做出傻事,二是怀疑他可能在冲动之下,趁着她睡觉之际,把周昂给宰了。
毕竟他提刀怒杀王夫人的前科还在那里,若不是王夫人提前得到消息,可能周昂现在也不在这里了。
至于王夫人自己为什么不逃走的问题,只能等日后慢慢深究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她只能一边刺激着穴位,一边强打起精神询问周阮的下一步计划,“亚父?”
刚经历过大喜大悲、大怒大惊的周阮大脑放空地望着伊水河,显得有些精神恍惚。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迟钝地将目光转移到阿曜身上。
他像是一个祈求神灵庇护的可怜人,半蹲了下来,紧紧地抓住了阿曜的肩膀,用着充满希望与渴求的语气,反问道,“系玉一定还活着吧!而且刚才那个是宴清吧!宴清她也还活着!”
阿曜看着周阮眼里如同风中残烛那般闪烁不定,随时都可以熄灭的光,一时有些拿捏不准。
她不敢赌之前差点就因为过于激动而跳下去的周阮,在听到这两人多半应该是无生还的可能后,他会不会真的跳下去。
若刚才不是因为他晕了过去,阿曜她也明白自己是拉不住周阮的。
周阮一死,她绝对逃不了干系,也别想什么以后站在最高峰的事情了。
所以说和不理智的人打交道真的难,因为充满了变数。阿曜压低自己的声音,用着轻柔的语调,安抚道,“吉人自有天相,亚父不用过于担心了。”
“不可能!那么大的水流,系玉还中了数箭,而宴清她一大家闺秀,他们俩……”,周阮高声反驳。
这下,周阮他抓着阿曜肩膀的手指不自觉地更为用力了,甚至于指尖开始泛白,就好像是想借此来得到支撑他坚持下去的信念一般。
尽管阿曜猜测她的肩膀应该是已经乌青了,说不定明天还会肿起来,但她依旧像是个没事的人一样,放缓声音给予周阮的勇气。
“亚父为什么不试着相信一下顾将军他们呢?要知道顾将军可是答应了亚父,爬都要爬回和庆功酒的。”
至于宴清,阿曜一时无法确定此人到底是谁。
既然是大家闺秀为什么会出现在战场呢?
而且周元这一派系里也没有人的女儿叫这个名字,总不是孙巩一死去多年的女儿孙宴清还魂了吧。
因此,阿曜她只能含糊的带过此人,希望周阮发现不了吧。
然而周阮却难得敏感,他敏锐地察觉到答应了他回来的只有顾绶,没有孙宴清。
于是周阮他继续追问道,“那宴清呢?她也会吗?”
随着周阮情绪的激动,他的的手也不自知的越来越用力,仿佛要将阿曜的肩胛骨就此掐碎一般。
阿曜虽极力忍耐肩膀处传来的剧烈的疼痛,但脸色还是不禁白了几分。
一直注意着阿曜的周昂立马发现了阿曜的不对之处,他鼓起勇气,冲到周昂面前,抓着周阮的手往外扯。
因为忧心阿曜的身体,情急之下,周昂连喊叔父都忘记喊了,只来得及大喊,“放手!”
周阮可能是因为全身心都被顾绶的落水和孙宴清的出现而吸引了,一时也没注意周昂的冒犯。
反而,在听到周昂的呼声后,周阮他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般,下意识的甩开了周昂的手,“别拦我!这次我绝对不会放手了!”
说完,周昂人一怔,像是重新上了发条一般,这才回过神来。他极为勉强地勾出歉意的笑容,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
尽管如此,但他的双眼依旧紧紧地盯着阿曜,生怕错过一个字。
之前一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的阿曜,她内心对于此人是否真的存在一事有些怀疑,她甚至猜测这应该是周阮在激动之中出现的幻觉。
不过阿曜也明白此时和周阮争辩毫无意义。
因此,她郑重地看着周阮的眼睛道,“若亚父担心,曜愿于亚父一同前去寻找。”
“找!这就去找!”周阮有些麻木地重复着阿曜的话,起身心不在焉地跌跌撞撞地向楼梯处走去。
阿曜看着周阮那一副如同失了魂一般,一路撞翻了瞭望台上的众多装置的步伐。她在内心暗暗告诫自己,成大事者忌情深。
而后,为防止周阮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直接滚下楼去,阿曜她只好抓着周昂的衣袖,跟在了周阮身后。
沿路上,他们刚好遇见了凯旋而归的叶棠棣和他身后的士兵,阿曜于是顺势邀请他们一同陪同周阮前去寻人。
伊水下游,原本清澈的水面,似是被鲜血染红了般,显得浑浊不堪。
空气中腥味和雪后盛开的梅花的气味交织,倒是显得讽刺至极。
阿曜她清楚的看到河面上飘荡着数以万计的浮尸,一眼望去,根本分辨不出何处是水、何处是血、何处是尸体。
相较于周昂第一次见到这宛如人间炼狱的景象,直接吐了出来,阿曜她甚至还有闲心躲开周围的血水,并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众人的神情。
只见,那些久经沙场的将士们,也同样面色难看,一副极力忍耐着的样子。哪怕是周阮,似乎也心生怜悯。
阿曜只好掩饰起自己对这尸山尸海的熟视无睹,她先移开目光,接着换上和周边人如出一辙的悲痛不忍,用余光打量着那些浮在水面上的士兵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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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三千字换了!顺便一提,开空调睡觉不盖被子会感冒啊!坐着睡醒后,全身都好酸痛!哭得超大声!
[1]这是讳莫如深的同音,这两个心思深沉的老油条在打太极,最后都被对方下了个绊子,别管他们。 在男频文里当病弱反派[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