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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干净的四先令

　　从前，有个贫穷的女人带着一个男孩住在远离村庄的一间破屋子里，经常缺柴少粮。寒冷晚秋的一天，这个女人叫男孩到森林里去拾柴。小男孩身上穿得很单薄，双手冻得像橘子一样红。为了暖和一下身子，他不住地跑跳，当拾到树枝树根放进柴担后，他都习惯地用双手拍打几次自己的脊背。

　　他拾满一担柴向家走去，经过一片刚砍伐不久的荒地。荒地上有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白色石头。

　　“喔，可怜的老石头，你这么苍白，一定冻坏了！”小男孩对石头说。他马上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到那块石头上。

　　回到家后，母亲问他为什么在这样的天气里只穿一件衬衫。他告诉母亲，刚才他见到一块石头被冻白了，所以就把自己的外衣脱下，给它穿上了。

　　“你胡诌什么！”母亲说，“石头怎么会怕冷呢！即使它真的冷得发抖，你也不应该把自己的衣服脱给它呀！谁不是先顾自己呢！你要是把衣服都挂到石头上的话，我得花多少钱替你做衣服！”

　　男孩在母亲的催促下跑回荒地去拿衣服。这时，那块石头已经换了个方向，下面有个角换到了地面上方。“这大概是由于你穿上了衣服的缘故吧，可怜的家伙！”男孩说。可当他仔细去看时，却发现换到地面上的那一角下面有一个钱盒子，盒子里装着满满的银币。“这一定是谁偷的赃款藏在这里了。”他想，“谁也不会把通过诚实劳动挣来的钱放在森林里的一块石头下。”于是，他把那个钱盒子捡起来，扔进一个小湖里。钱盒子沉到了水底，可一个四先令的银币却漂到了水面上。男孩见了，自言自语地说：“嗯，它一定是干净的钱，因为干净的钱是不会下沉的。”于是，他把这个银币连同衣服一起带回了家。

　　回家后，他把自己所见到的情况讲给母亲听，告诉她，在石头下面出现一个银币盒子，他认为那一定是谁偷来的赃款，所以把盒子扔进了一个小湖。“可是，这个四先令的银币却漂到水面，我把它捡了回来。因为我想，它一定是干净钱。”

　　“真是个傻瓜！”母亲气得骂他，“如果只有那漂在水面的钱才是干净的，而其他钱都脏的话，那么世界上也就没有任何干净的东西了。即便那些钱被人反复偷窃了十次，你捡到后也可以拿回家来。谁都先为自己着想。有了那些钱，我们就可以一辈子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唉！你太蠢了！永远也教不好！今后我不想再为你操心了，你自己出去谋生吧！”

　　小男孩只好一个人到外面闯荡。他走了很久很久，想找点活儿干，可人们都认为他个子小，身材不结实，做不了什么事情。最后，他好不容易才受雇于一个商人，在他家协助厨师担柴挑水。

　　男孩在商人家待了很长的时间。有一天，那个商人要到外国去做生意。出发前，他问所有的用人需要他在国外代买些什么东西。其他用人讲了以后，轮到男孩讲，可他只掏出了一个四先令的银币。

　　“嗨，这点钱能买到什么呢？”商人说，“不可能买到什么大东西！”

　　“能买什么就买什么吧，我知道它是干净的钱。”男孩说。雇主想了想，决定把他的四先令带去，争取替他买件东西。这个商人在外国港口装卸完货物以后，为他的用人们一一买好东西，回船准备开航。突然，他想起厨房那个男孩曾给了他四先令，让他买东西。“值得为这四先令回一次城吗？”他想，“这点钱恐怕什么也买不到。”

　　这时，恰巧有个女人背着一个袋子经过船边。

　　“太太，你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商人问那女人。

　　“喏，一只猫。我养不起它，所以打算扔到海里。”那女人回答。

　　商人想，那男孩叫我用四先令买一样东西回去，不如问问那女人肯不肯把那猫四先令卖给自己。于是，就向她说了这个想法。

　　那女人听后，毫不迟疑地答应了。船长付给她四先令，同时把猫抱上了船。

　　商人航行一段路以后，海上突然刮起暴风，他的船被吹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国家。

　　商人在那里上岸，到城里一家饭店去吃饭。这家饭店在每个客人面前放一束枝条。商人觉得奇怪，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想，到时候看别人用枝条做什么，自己也照着做罢了。后来，当饭菜送到桌上时，他才明白枝条的用途。原来，数不清的老鼠跳上桌子与客人争食，客人们不得不挥舞枝条撵它们。一时间，餐厅里枝条拍打老鼠的啪啪声此起彼伏。有时客人们难免互相打着，只能乘打老鼠的空隙说声：“对不起！”

　　“在这个国家吃饭太费劲了。”商人说，“人们为什么不在这里养一些猫呢？”

　　“什么？猫？”当地人听到猫的名字，不知它是什么。

　　于是，商人从船上把他替男孩买的那只猫带回餐厅。那猫一上桌子，老鼠都吓得钻进了地洞。当地人感到很新奇，他们自从记事以来，吃饭从没有太平过，可是这一次，他们平平安安地吃了一顿饭。

　　他们要买商人的猫，商人犹豫了半天才答应，但出价高达一百塔勒。当地人一点没有还价，并且再三感谢他。

　　商人回船后下令开船。谁知，船开到外海时，他发现那只猫竟蹲在主桅杆上。这时，风暴突起，比上一次风暴更加厉害，天气坏到了极点。他的船被吹到另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

　　商人上岸进一家餐馆吃饭，发现那里的桌子上也放着一束束枝条，比上一家餐馆的枝条还要大，还要长。原来，那里的老鼠更多，而且个头比上一家餐馆的大一倍，所以桌子上必须放特别大、特别长的枝条。

　　后来，他又把那只猫卖给了当地人，得到二百塔勒。当地人付钱很爽快。

　　风暴过后，商人继续航行。航行了一段路以后，他突然又在桅杆上发现了那只猫。这时天气骤变，狂风怒号，把他的船刮到了第三个不知名的国家。

　　他到港口一家餐馆吃饭，看见那里的餐桌上也放着枝条，每束足有一阿伦半长。枝条扎得很密，活像是长柄扫帚。当地人告诉他，坐下来吃饭是他们最头疼的事情，因为那里有成千上万只可怕的老鼠，每次吃饭时都得不停地用枝条赶它们，只有找空当才能吃口饭。于是，商人从船上把那只猫带到餐厅，使人们安静地吃了一顿饭。人们见那只猫这么有用，恳请商人卖给他们。商人口口声声加以拒绝，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向他们讨了三百塔勒。他们喜滋滋地付了钱，并且对他又是感谢，又是祝福。

　　商船出海以后，商人盘算：男孩的四先令已经变到了六百塔勒，这钱不能全部给他，都是由于我为他买了那只猫才赚到的。每个人都总是先顾自己。可是他刚这样想，海上就狂风大作，恶浪滔天，他的船摇摇晃晃，时而被拋到高高的浪头，时而被埋入深深的波谷里，他和所有的水手都极度恐惧。商人猜测，出现这种危险一定与他自私的想法有关，那六百塔勒非得全数交给男孩不可，否则自己就在劫难逃。所以他急忙对天发誓，自己一定不扣下一分钱。他刚发了誓，天气就变好了，海面平静下来。后来他一帆风顺，很快回到了家。回家后，他把六百塔勒全部给了男孩，还把女儿嫁给了他，因为这时，这个厨房杂务工已经与商人一样富裕了。从此，男孩过上了优裕甜蜜的生活。但他没有忘记贫困的母亲，他把母亲接到城里，恭恭敬敬地奉养她。他说：“我不相信‘每个人总是先顾自己’这个说法。” 讲了100万次的故事·挪威（全两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