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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随从

　　从前，有一个农家少年，他梦见自己将娶遥远国度里的一位公主。这位公主容貌美丽，而且非常富有，她的财富永远用不完。少年醒来，仍然觉得公主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他想，公主是如此花容月貌，假如得不到她，他也就无法活下去了。于是，他卖掉了家中的一切，到各地去寻找这位公主。

　　他走了很远的路。冬天时候，他来到一个国家，那里所有的大路都是笔直的，连一个拐弯都没有。他从一条路一直往前走了好几个月，来到了一座城市。在这座城市的教堂的门外放着一个巨大的冰块，里面有一具尸体，来教堂的所有教徒在经过冰块的时候，都要啐上一口。

　　少年非常纳闷，当牧师从教堂里出来的时候，他就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野蛮的坏人，因犯罪而被处决以后，就放在那里，为大家所嘲笑和唾骂。”

　　“他干了什么坏事？”少年问。

　　“他活着的时候是一个卖酒的，”牧师说，“他往酒里掺水。”

　　少年觉得这算不上什么严重的罪行，既然这个人已经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们可以把他埋葬在基督教徒的墓地里，让他得到死后的安宁。

　　牧师说，这根本行不通。因为这要雇人砸碎冰块，把他弄出来，还要花钱买一块墓地。掘墓人也要有报酬才肯挖坑，而且教堂主持敲丧钟，教堂执事唱挽歌，牧师撒泥土等都得花钱。

　　“你想，会有人为一个被处决的罪犯支付所有这些费用吗？”牧师问。

　　少年回答，只要能让死者入土为安，他将从自己不多的钱中，负担葬礼的一切费用。

　　于是，他们把卖酒的人从冰块里弄出来，埋在基督徒的墓地里，他们为他鸣钟唱歌，牧师也撒了泥土，还喝了葬礼酒，互相间又哭又笑，热闹了一场。

　　少年付完葬礼的费用以后，钱袋里已经没有多少铜币了。

　　他接着赶路，可是没走出多远，就有一个男子追上了他，问他一个人走路是不是感到太孤单了。

　　少年说，他并不觉得孤单，因为他一直有着满腹心事要考虑。

　　那位男子又问，那么他也许需要一个仆人。

　　“不，”少年说，“我已经习惯于做我自己的仆人。再说，即使我愿意要一个仆人，也雇不起，因为我没有钱可以供他吃饭和付他工钱。”

　　“你需要仆人，这一点我知道得比你还清楚。”那位男子说，“你需要一个能以生死相托，完全可以信任的仆人。如果你不愿意雇我当仆人，那么可以把我当作你的随从。我向你保证，我会对你大有用处。这不需要你花一个铜币。我会自己行走，伙食和衣服也不缺。

　　少年答应了。

　　从此，他们就一起旅行。在大多数情况下，那位男子走在前面领路。

　　他们越过高山和荒原，走了很远的路，经过不少的国家。这一天他们来到一座陡峻的高山前，随从上前敲敲石壁，请求石壁开门。石壁果然打开了。他们走进幽深的山腹，一个巫婆带着一把椅子迎了上来，说：“请坐下，你们一定走累了。”

　　“你自己坐那儿！”随从说。

　　她不得不自己坐下了，而她坐下以后，就不得不一直坐在了那儿，因为这把椅子特别奇怪：它不松开靠近它的任何东西。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在山中转来转去，随从四处寻找，直到看见一柄挂在门背后的宝剑为止。他对巫婆说，如果他得了剑，就让她离开那把椅子。

　　“不，”巫婆喊道，“还是向我要别的东西吧！任何其他的，你都可以拿走，但是别拿走宝剑，那是我们三姐妹的宝剑！”

　　“好吧，那么你就在那儿一直坐到世界的末日。”随从说。

　　她只好答应了。

　　于是，少年和随从取下剑走了，但是仍旧让巫婆坐在那儿。

　　他们又走了很远的路，越过了光秃秃的山岭和辽阔的荒原，来到一座陡峭的高山跟前。随从敲敲石壁，请求让他们进去。情况还是与上次一样，山壁打开了。他们走进幽深的山里，一个巫婆带着一把椅子迎了上来，请他们坐下；她说，他们大概走得累了。

　　随从说：“你自己坐那儿吧！”结果这巫婆和她姐姐一样，不得不坐。她坐上了椅子，就一直坐在了那儿。在这段时间里，少年和随从在山中四处转悠，打开了所有的柜子和抽屉，最后随从发现了他要找的东西，那是一个金线团。他坚持要这个线团，而且答应巫婆，如果把金线团给他，就让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说，他可以拿走她拥有的一切，可是她不愿意失去金线团，因为那是她们三姐妹的线团。但是当她听到要是随从得不到线团，就让她永远坐在那里直至世界末日的时候，连忙说，他可以拿走线团，只要肯松开她就行。随从取走了金线团，但是仍然让她坐在那儿。

　　接着，他们又走了许多地方，穿越了许多荒原和森林，又一次来到一座陡峻的高山跟前。这次的情况和前两次一模一样：随从敲打山壁，山壁开了，在山里边，一个巫婆带着一把椅子迎了上来，请他们坐下。但是随从说了一声：“你自己坐下吧！”她就坐在了椅子上。他们穿过许多房间，随从找到了一顶旧帽子，它挂在门后的一个木钉上。他想要这顶帽子，可是巫婆不肯，因为这是她们三姐妹的帽子，如果她把帽子给了人，会遭到不幸的。但是，当听到如果他得不到帽子，就得在椅子上坐到世界末日来临的时候，她连忙说，他可以把帽子拿走，只要把她松开就行。随从得到帽子，却让巫婆和她的两个姐姐一样，仍然坐在那儿。

　　后来，他们走到一个峡湾旁，随从取出金线团，使劲扔向峡湾另一边的山崖上，线团又弹了回来，他连续扔了几次以后，金线就变成了一座桥。他们从桥上走过了峡湾。到达另一边后，他让少年尽可能快地把线团重新缠起来，“因为缠得慢的话，那三个巫婆会追上来，把我们撕成碎片。”少年飞快地缠了起来，当只剩下最后一根线的时候，巫婆们急匆匆地赶到了。她们跳进水里，拼命想把线头抢到手。可是线头没有抓到，她们便在峡湾的水流中淹死了。

　　少年与随从又走了几天，随从说：“现在我们很快就要走到你梦中的那位公主所居住的王宫了。到了那里，你就进去对国王说明你梦里的情景和你旅行到这儿来的目的。”他们到达以后，少年照着随从说的做了，受到了相当好的接待。他单独有一间房间居住，随从也有一间。等到吃晚饭的时候，他被邀请同国王一起共进晚餐。

　　看到公主的时候，他马上就认了出来，梦中要娶的正是她。他对公主说了自己的打算，她回答说非常喜欢他，也愿意嫁给他，但是少年得先经过三次考验。吃完饭后，公主给了他一把金剪刀，说：“第一次考验是：你拿走金剪刀，把它藏起来，明天吃晚饭的时候再还给我。我想，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接着，她又拉下脸说：“如果通不过考验，你就得丧命，这是规则。你将被押上刑车处决，你的脑袋将放在木杆上，就像窗外的那些求婚者的头那样。”确实，在国王庄园的四周挂着许多人头，好像秋天停在木杆上的乌鸦一般。

　　少年想，这大概是诡计。可是公主是那样的活泼可爱，热情奔放，他早把剪刀和自己全忘记了。当他俩嬉闹的时候，公主把剪刀从他身边取走了，而他还毫不知觉。

　　晚上，少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告诉随从全部的情形，讲到公主让他藏好的剪刀。随从问：“她给你的剪刀大概还在身上吧？”他摸摸口袋，可是哪里还有什么剪刀。剪刀丢了，少年非常懊丧。

　　“好吧，你别着急！我会设法替你把剪刀找回来。”随从说完，就走到了牲口棚。那里有一只公山羊，归公主所有，这是一只神奇的山羊，它在空中飞行比在原野上奔跑要快上许多倍。随从抽出三姐妹的宝剑，在两只羊角之间猛敲一下，然后问道：“今天夜里公主什么时候骑着你到她情人那里去？”公山羊叫着说，它不敢讲出来，但是又挨了一下揍以后，便说，公主十一点钟来。随从戴上三姐妹的帽子，这样谁都看不见他了，一直等到公主来。她取出一个很大的牛角，用牛角里面的药膏涂抹在山羊身上，嘴里还不停地说着：“飞到空中去，飞到空中去，越过屋子的房梁，越过教堂的尖塔，越过田野和湖泊，越过高山和峡谷，飞到我的情人那里去，今天夜里他正在山里等着我！”就在山羊腾空而起的一刹那，随从也骑到了羊背上，坐在公主后面，他们像一阵风似的在空中飞过，一路上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忽然，他们来到一座高山前，公主敲了两下，他们走了进去，来到她的情人山妖那里。

　　“现在又来了一个新的求婚者想娶我，我的朋友。”公主说，“他年轻英俊，不过，除了你我谁也不想要。”她在妖怪面前柔情地说。“我让他接受考验，这就是我让他藏起来保管好的那把剪刀，现在你把它收好了！”于是，他俩就得意扬扬地大笑起来，仿佛已经把那个少年押上刑车分了尸似的。

　　“好，我来把它藏起来保管好。当渡鸦啄食少年的肠子的时候，我将躺在新娘的怀里睡大觉了。”妖怪说着，把剪刀放进了一个有三道锁的铁盒子里。可是，当他把剪刀放进盒子的那一瞬间，随从把它取了出来。谁也看不见随从，因此妖怪只是把空盒子锁上了，他把钥匙藏在自己施过魔法的臼齿蛀洞里，认为放在这个地方少年难以找到。

　　半夜过后，公主回家了。随从和她一起坐在公山羊背上，回家也没花多少时间。

　　第二天，快吃晚饭了，少年又被请到国王的餐桌前，可是这时候，公主的表情非常难看，十分生硬高傲，几乎不愿意对少年坐的方向瞧上一眼。

　　用完晚餐，公主换了一副非常严肃和神圣的脸，假笑着说：“你也许还留着我昨天请你收藏的那把剪刀吧？”

　　“是的，我还留着。”少年说着，取出剪刀扔到桌子上。公主狼狈不堪，但是，她仍然堆着笑容，说：“既然你把剪刀保管得这样好，那么收藏我的金线团对你来讲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了。好好保管它，明天吃晚饭的时候再还给我。不过，假如拿不出来，你就得丧命，被处决掉，这是规则。”

　　少年认为这算不上什么，就接过金线团，放进口袋里。但是，公主又开始和他嬉笑，他也早把金线团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正当他们胡闹得高兴的时候，公主从他身上偷走了线团，然后让他走了。

　　少年回到房间，讲述他们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随从问他：“她给的金线团，你也许还留着吧？”

　　“是的，我还有。”少年说着，把手伸进放金线团的口袋里，却掏不出金线团来了。他沮丧万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好了，现在你别着急。”随从说，“我会试着把金线团再找回来。”他带上宝剑和帽子，走到一家铁铺，在宝剑上又打上了12伏格的铁。

　　他来到牲口棚，在山羊的两角之间重重地敲了一下，山羊跌倒在地。然后他问：“今天夜里，公主什么时候骑着你到她的情人那里去？”

　　“十二点钟。”公山羊叫着说。

　　随从又把三姐妹的帽子戴在头上，等待公主拿着牛角飘然而来，把药膏抹在山羊身上。然后，公主又像第一次一样，念念有词地说：“飞到空中去，飞到空中去，越过屋子的房梁，越过教堂的尖塔，越过田野和湖泊，越过高山和峡谷，飞到我的情人那里去，今天夜里他正在山中等我！”他们出发的那一瞬间，随从坐到了公山羊的后背上，他们像一阵风似的飞到空中，很快到了妖怪居住的高山，公主敲了三下，他们就走了进去，来到了她的情人妖怪身边。

　　“我昨天给你的金剪刀，你是怎么收藏的，我的朋友？”公主说，“求婚的少年拿到了剪刀，把它还给了我。”

　　妖怪说，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把剪刀锁进了有三道锁的盒子里，还把钥匙藏在了他臼齿的蛀洞里。但是，他们打开盒子一看，剪刀不见了。公主说，她已经把自己的金线团给了求婚者。

　　“这就是那金线团，”她说，“我又从他身上偷回来了，他并没有注意到。但是他有这么大的本事，我们现在应该想个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他们苦思冥想，终于又想出了一个。他们点起一堆火，要把金线团烧掉，这样就可以确保少年找不到它了。正当她把线团扔进火里的时候，随从早站在那儿准备好了，一把抓起金线团，他俩都没有看见，因为他戴着三姐妹的帽子。

　　公主在妖怪那儿又待了一会儿，将近天亮的时候才回家。随从和她一起坐在公山羊的后背上，飞得又快又好。

　　当少年被邀请去吃晚饭的时候，随从把金线团交给了他。这次公主比上一次更加冷淡和高傲。吃完饭后，她噘起嘴说：“昨天给你收藏的金线团，我大概不会再拿到了吧？”

　　“不，”少年说，“你会拿到的。”他把金线团扔到桌子上，桌子震得跳了一下，连国王都吃了一惊。

　　公主的脸色变得像死人一样苍白，但她很快又露出了笑容。她说，这件事办得很好，现在她只剩下最后一个小小的考验：“假如你确实很能干，到明天吃晚饭的时候，能送来我想要的东西，你就可以娶我。”

　　少年觉得自己注定是要丧命的，因为他根本无法知道公主想要什么，更不用说去把它搞到手。回到自己房间时，他灰心丧气，谁都无法宽慰他。随从要少年尽管放心，说肯定能把事情办好，就像前两次做的那样。少年平静了下来，躺着睡着了。

　　随从到了铁匠那里，在宝剑上又打上24伏格的铁。他又来到牲口棚，在公山羊的两只角中间狠揍一下。

　　“今天夜里公主什么时候到她的情人那里去？”他问。

　　“一点钟。”公山羊回答。

　　随从戴着三姐妹的帽子，站在牲口棚那里。公主给山羊抹上药膏，说了她常说的话，她的情人正在山中等她。他们就像一阵风似的飞到空中，随从也坐在后面。但是这一次，情形就不那么顺利了，因为随从总是出其不意地对公主这儿打一下，那儿敲一下，一路上他几乎一直在揍她。他们到了山壁跟前，公主敲敲大门，门打开了，他们就走进山里，来到她的情人面前。

　　她不停地抱怨，情绪非常不好，说不知道天气会那样坏，总觉得有人在打她和公山羊，弄得她全身青一块紫一块的，这一路上她受尽了罪。接着，她告诉妖怪，求婚的少年又弄到了金线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无论公主和妖怪都无法解释。

　　“不过，你知道我想出了什么主意？”公主说。

　　这个妖怪可不知道。

　　“是这样的，”她说，“我说要他到明天晚餐之前搞来我想要的东西，那是你的头。你相信他能搞到手吗，我的朋友？”公主说完，亲密地抚摸着妖怪。

　　“我不相信。”妖怪说。他发誓少年绝不可能得到他的头，说着就大笑起来，那笑声比鬼哭狼嚎还要难听。他们都认为少年在搞到妖怪的头以前，早就被押上刑车分尸，再让渡鸦啄掉他的双眼了。

　　黎明时分，公主要回家了。可是她说她很害怕，因为觉得有人在跟踪她，她不敢单独回去，一定要妖怪护送。妖怪答应了，牵出自己的公山羊，那是一只和公主的一模一样的公山羊。他给山羊抹上药膏，还在两只羊角之间也涂上一层。当妖怪骑上山羊的时候，随从就坐在他的后面。于是，他们从空中飞回了国王的庄园。随从在路上不停地用宝剑敲打着妖怪和公山羊，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因此他们飞得越来越低，最后差点儿掉进了海洋里。当妖怪明白过来事情不太对头的时候，随从已经把公主送到了国王的庄园。他站在外面，看着她平安无事地回到家中。但是，公主进去后刚关上大门，随从就把妖怪的头砍了下来，大步走到少年的房间，说：“这就是公主想要的东西。”

　　你要知道，这一切都办得非常利索。当少年吃完晚饭以后，公主快活得像一只百灵鸟似的。

　　“你大概弄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了吧？”她说。

　　“我确实搞来了。”少年说完，就从衣服下面取出妖怪的头，扔到桌子上，饭桌和餐具都翻倒在地。公主吓得简直要晕过去了，但是她无法否认，这就是她想要的东西。现在，少年就要娶她了，这是她亲口许诺的。因此，大家就喝了婚宴上的喜酒，整个王国都充满了喜悦。

　　随从把少年拉到一边，告诉他，新婚之夜，他可以闭上眼睛，呼呼大睡。不过，假如他爱惜自己的生命，肯听从劝告的话，那么他在把公主身上的那张妖怪的魔皮脱掉以前，甚至连一会儿瞌睡都不能打。他必须用九根桦木树枝制成的鞭子使劲抽打公主，然后把她放到三缸牛奶里去清洗：首先放进盛着上一年乳清的缸里用力搓刷；接着，放进酸牛奶里轻揉；最后再在甜牛奶缸里漂净。树枝已放在床底下，牛奶缸也在房间的角落里，一切东西都已经准备就绪。少年答应一定听他的话。

　　到了晚上，他们来到新婚的床上，少年假装躺下睡觉。公主坐起来，用胳膊撑在床上，看他是不是睡着了。她先按按少年的鼻子，他依旧睡得很香；接着，她又拉拉少年的头发和胡子，确信他还是睡得像一根木头似的。于是，她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屠宰牲口用的大刀，想割下少年的脑袋。可是少年猛地坐起来，打掉了她手中的刀子，又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用树枝鞭子使劲抽打公主，直到她的衣服全都成了碎片，身上一丝不挂为止。然后，少年把她扔进乳清缸里。这时候，他才看清公主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她像渡鸦一样通体漆黑。但是当他把公主放在乳清里搓刷，在酸奶里轻揉，又在甜奶里漂净以后，妖怪的魔皮从她身上脱掉了，她变得非常温顺美丽。

　　第二天，随从提醒说他们必须起程回去了，少年和公主也已经做好出发的准备。前一天夜里，随从把妖怪留在山中的所有金银和奇珍异宝都搬回了国王的庄园。当他们清晨要出发的时候，整个庄园里到处堆满了财物，人们几乎无法通行。这批财宝的价值比国王的领土和庄园还要高出许多，他们都不知道怎样才能带走。可是，随从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因为在妖怪那儿还留下六只能在空中飞行的神奇公山羊。他们在公山羊身上装满财宝，这样它们只能在田野上一步步地行走，没有力气腾空而起，在空中飞行了。山羊们带不走的东西，只好留在国王的庄园里。他们长途跋涉了很远很远的路，到了最后，连山羊们都精疲力竭，再也走不动了。少年和公主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当随从看到他们没法继续赶路的时候，他把整个嫁妆背在身上，再带上公山羊，一直走到离少年的家只剩下五公里多一点的地方。这时候，随从说：“现在我必须和你分别，不能再和你一起走了。”可是少年不愿意和他分别，他死活不愿意失去这个好随从。随从只好又跟着一起走了五公里。少年再三恳求他一同回家，但他做不到。

　　于是少年问，他一直跟着帮了大忙，想要什么报酬？

　　随从说，他想要少年五年后所有财富的一半。

　　少年答应了他。

　　随从离开以后，少年放下自己所有的财物，空身回到家里。他们举行了盛大的酒宴，这件事轰动了邻近七个王国。酒宴结束以后，他们用公山羊和他父亲的十二匹骏马，运了整整一个冬天，才把所有的金银运回家里。

　　五年以后，随从来了，想要自己的一份财物。这时候，少年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分成了相同的两份。

　　“可是，还有一样东西你还没有分开。”随从说。

　　“是什么？”少年问，“我觉得我把所有的东西都分开了。”

　　“你有了一个孩子。”随从说，“也得把他分成两半。”

　　原来如此！可是正当少年把剑举起来，要劈下去的时候，随从在后面抓住了剑尖。

　　“我不会让你劈开孩子的，现在你不高兴了？”他问。

　　“不，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少年说。

　　“当你把我从冰块里救出来的时候，我也一样非常高兴。”他说，“保留你拥有的一切吧，我什么也不需要，因为我是一个四处游荡的幽灵。”

　　原来，他就是那个在教堂外面大冰块里受到众人唾弃的卖酒人。为了感谢少年拿出钱财，使他得以葬入基督教徒的墓地，得到死后的安宁，他才一直充当少年的随从，帮助他实现心愿。他得到许可跟随了少年一年，现在，他最后被允许探望少年一次。随后，他们必须永远分别了，因为天国的钟声正在召唤他。 讲了100万次的故事·挪威（全两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