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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来自外勒斯特岛的鱼鹰

　　从前，在靠近勒斯特岛的瓦尔岛上，住着一个穷苦的渔民，名叫依萨克。除了一条破船和几只山羊之外，他没有其他财产。那山羊，他妻子还得用鱼内脏和从高山上割的青草来养活。最重要的是，他还有满屋嗷嗷待哺的孩子。然而，他对上帝赐予的这一切，始终感到非常满足。唯一感到不满的，是他不能同邻居真正友好相处。那邻居是个有钱人，一直想把他撵走，以便得到依萨克屋外的泊船码头。

　　有一天，依萨克出海几十公里打鱼，海上起了浓浓的大雾。不久，可怕的暴风雨又降临到他头上。为了顾全性命，他不得不把所有打的鱼都扔进大海，以减轻船的重量。即使这样，要保持渔船在海上安全航行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样航行了五六个小时以后，他以为很快就会到达陆地。可是，船却在继续漂浮，风暴越来越猛烈，大雾越来越浓厚。他开始怀疑船是否正驶向更远的大海，或者被大风改变了方向。最后他明白，情况确实是这样，因为他航行了很久很久，还根本见不着陆地的影子。突然，依萨克听到船头传来可怕的叫声，他相信，那是海妖在为他唱葬礼圣歌。他明白自己的最后时刻即将到来，开始为妻子和孩子们向上帝祈祷着。正当他祷告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个黑色的东西隐约闪了一下。在离得更近的时候，他才看清楚，那是三只鱼鹰，正站在一根漂流的木头上。他悄悄地驶过了它们。

　　就这样，他漂浮了很长很长时间，无计可施，又渴又饿，疲乏至极。他紧握舵柄坐着，就要睡着了。忽然，船震了一下，冲上沙滩。依萨克睁开眼睛一看：阳光穿透迷雾，照耀着美丽的绿野。远处的丘陵和小山，都是一片青翠碧绿，田野和草场都斜着向远方伸展过去。他又闻到了嫩芽和鲜花的香味，这香味无比甜美，他从不曾闻到过。

　　“噢，上天保佑，现在我得救了。这是外勒斯特岛。”依萨克自言自语道。眼前是一块大麦田，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颗粒饱满的麦穗。一条狭窄的小道穿过麦田，通向一间绿色的泥灰小屋。屋顶上，一只长着金色大角的白山羊正在吃草。屋子外面，一个身穿蓝衣的小老头坐在板凳上，嘴里叼着一支短烟斗，他的胡子又多又长，一直垂到了胸前。

　　“欢迎到外勒斯特岛来，依萨克。”老人说。

　　“很高兴见到你，老大爷，”依萨克回答，“你认识我吗？”

　　“可能吧，”老人说，“你也许今晚要在这儿过夜？”

　　“是的，看来是这样。我能在这儿过夜当然最好不过了。”依萨克说。

　　“我的儿子们那里有些难办，他们受不了陌生人的气味，”老人说，“你没有碰见他们吗？”

　　“没有，除了三只站在浮木上叫喊的鱼鹰，我什么也没有碰见。”依萨克回答。

　　“噢，那就是我的儿子们，”老人边把烟斗里的灰磕出来边说，“你先进去坐一会儿，我想你一定又饿又渴。”

　　“谢谢你，老大爷。”依萨克说。

　　老人把门打开，依萨克看到屋里布置得富丽堂皇，许多东西以前从未看到过。餐桌上摆满了奶油、黑线鳕鱼、驯鹿大腿、涂着糖浆和干酪的面包、成堆的卑尔根面包卷，还有啤酒、烈性酒、蜂蜜酒和许多其他美酒。依萨克拼命吃喝，但尽管他不停地吃，木盘里却总也不空；他不停地喝，杯子却总是满的。那位老人吃得很少，话也不多。正吃得开心时，外面传来一声大叫和一阵吵闹，老人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老人和三个儿子一齐走了进来。刚开始，依萨克还有点担心，但是老人大概已经说服了三个儿子，他们看起来相当和气温厚。他们叫依萨克必须遵守餐桌上的规矩，坐在那儿一起喝酒。尽管依萨克已经吃饱喝足了，不过，仍然按规矩喝起酒来。于是，几个人喝了一杯又一杯烈性酒，又喝了啤酒和蜂蜜酒。酒足饭饱之后，三个儿子和依萨克成了朋友。他们说，依萨克应该和他们一同出海去打几次鱼，这样，动身时他就可以带点东西回家了。

　　他们第一次出海，是在一场可怕的暴风雨来临之时。三个儿子中，一个掌舵，另一个坐着抢风调向，第三个负责收帆，而依萨克不得不用大水斗汲水，累得满头大汗。三个儿子驾起船来似乎都是十足的疯子，从不退缩。当船里灌满水的时候，他们就乘风破浪前进，接着又凌空而起，水像瀑布一样从船尾倾泻涌出。不久，暴风雨停了，他们开始捕鱼。海里的鱼群数量庞大，他们都无法把铁锚沉到水下面去。

　　来自外勒斯特岛的三个鱼鹰儿子一刻不停地把鱼提出水面；依萨克也觉得鱼在不断咬钩，可是他使用的是自己的钓鱼用具，每当他把鱼弄到船舷的边缘时，鱼就又掉了下去，因此他并没有钓到多少鱼。当船装满鱼后，他们回到了外勒斯特岛。儿子们把鱼加工好，挂到木架上晒干。依萨克向老人抱怨，他钓到的鱼少得可怜。老人担保下一次会好些，还给了他几个鱼钩。第二次出海，依萨克同别人一样，十分顺利，出海归来，他的鱼挂了满满三木架。

　　这时候，他有些想家了。临别前，老人送给他一条新的八桨划的船，上面还装满了面粉、帆布和其他生活物品。依萨克一再表示自己的谢意。老人说，以后他们驾船出海的时候，他还可以再来；下次会面时，老人想运货去卑尔根，依萨克可以搭船一起去卖自己的鱼干。对这个提议依萨克十分乐意。于是他问，他想再来外勒斯特岛的时候，应该走哪一条水路。“当鱼鹰飞到海上，你紧紧地跟着它，就走对了航线，”老人说，“祝你一路顺风。”

　　但是，依萨克想再回头看一眼的时候，外勒斯特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在他面前，除了一片茫茫大海之外，什么都没有。

　　约定的日子到了，依萨克又赶来搭船。这么大的船，他可从未看到过。这艘船实在太长了，站在船头驾驶台上向前瞭望的驾驶员向舵工发出的口号，舵工根本听不见，因此他们还得派一个人站在船中央靠近主桅的地方，把驾驶员的口号重复喊一遍给舵工听；尽管这样，他还得把嗓门提到最高才行。他们把依萨克的那份货物装在船的前舱，依萨克亲手把鱼干从晒架上取下来，但是他弄不明白，为什么在他离开的时候，架子上总是和原先一样，鱼干满满的。

　　到了卑尔根以后，依萨克把自己的鱼卖掉，得了好多好多钱。他给自己买了一条新的单桅横帆船，上面装备齐全，还满载着货物，这是老人提议他那样做的。深夜，他准备开船回家。老人来到他的船上，请他千万不要忘记那些生活处境困难的人们，因为依萨克自己原先也是那样困苦的。接着，老人预言依萨克的航行会十分顺利。“一切会很好，在各种天气和风浪中你都将一帆风顺。”他说。他的意思是说，船上还有一个谁也看不见的人，会在危急关头，用自己的脊背支撑着船上的桅杆。

　　从此以后，依萨克果然一直非常走运。他清楚地懂得这些幸运是从哪里来的。他从不会忘记秋天把船拖上岸以后，给那个在冬天照管船的人送上礼物。每个圣诞节的夜晚，这条船上都会灯火通明，不时传出琴声和人们的欢声笑语，船楼里还有人在翩翩起舞呢。

　　于是他问，他想再来外勒斯特岛的时候，应该走哪一条水路。“当鱼鹰飞到海上，你紧紧地跟着它，就走对了航线。”

　　——《来自外勒斯特岛的鱼鹰》 讲了100万次的故事·挪威（全两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