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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求婚的少年

　　从前有一个妇人，她有一个儿子，这儿子生性懒惰，整天游手好闲，不肯做任何事情。可是对唱歌跳舞却兴趣十足，白天又唱又跳以后，还要在晚上继续折腾很久。这样，妇人的日子越来越艰难。男孩长身体，饭当然要吃饱，而且随着他的长大，用于衣服的花费也日益增多，他身上的衣服也不会耐穿，因为他总是在树林里、田野上蹦蹦跳跳的。

　　有一天，她对儿子说，现在他应该开始找点活儿干，做一些有用的事情，否则他们母子俩都得饿死。可是，这孩子对干活儿没有多大兴趣。他说，他宁愿去向大地母亲的女儿求婚，因为要是能娶到她，他就可以舒舒服服过上一辈子，成天唱歌跳舞，再也不用去干活儿了。

　　母亲听到这话，心想，这个主意也许还不算太坏，他可以去试一试。于是，她尽可能地替儿子打扮一下，让他看上去更英俊。然后，少年就出发了。

　　他走在路上，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四周一片金光灿烂；但是前一天夜里刚下过雨，地上很潮湿，小坑都积满了水。少年走最近的路去大地母亲那儿，一路上他像平时习惯的那样又唱又跳。他蹦蹦跳跳地来到一片沼泽地前，有一座仅供行人通过的小桥出现在眼前，从小桥上他必须越过一个水坑，跳到一块草地上，才能不弄脏自己的鞋子。但当他踩上草地的时候，“扑通”一声陷了下去。他一个劲儿地往下掉，最后停在一个可怕的黑洞里。起初，他什么也看不见，待了一会儿，就隐约看到一只老鼠在缓慢爬行，尾巴上还系着一串钥匙。

　　“是你吗，我的少年？”老鼠说，“谢谢你能来看我，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我知道，你大概是来向我求婚的，可能很焦急，但是你得耐心地再等一段时间，我将会有很多嫁妆。不过，这也会是很快的。”

　　她说完这话，就拿出几个蛋壳放到他面前，里面装满了老鼠平时吃的各种食物，还说：“请坐下来吃点东西，你可能又累又饿了。”

　　可是，少年见到这样的食物实在是没有胃口。“我能平安离开这儿，回到地面上去就好了。”他心里这样想，然而嘴里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想，你现在也许要回家了。”老鼠说，“我知道，你期待着婚礼早日举行，我会尽量加紧准备。你把这根亚麻线头带着，等你到了地面，不要回头看，只管直接往家走，一路上你嘴里别说其他的，只是一个劲儿地说：‘前方很近，后面很远。’”说完，她把亚麻线头交到他手里。

　　“我的天哪，”少年回到地面上说，“那个鬼地方我也许永远不会再去了。”

　　但是，线头他还握在手里，一路上他还是像平时那样又唱又跳。虽然他不再去想那个老鼠洞，但还是哼起了那个调子：

　　“前方很近，后面很远！前方很近，后面很远！”

　　当他回到家中的门廊，转过身来一看，后面拖着好几百米长的洁白的亚麻布，这布是那样精细，连最能干的织布姑娘也不会织得这么好。

　　“妈妈，妈妈，快出来，快出来！”他喊道。

　　妇人匆忙走出屋子，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她看到了亚麻布，长长地延伸到远方。在少年告诉她这布的来历之前，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听完儿子的叙述，她又用手指抚摸着亚麻布，也高兴得又唱又跳了。

　　她用亚麻布为儿子和她自己裁剪缝制了衬衫；剩余的，她带到城里去了，卖得不少钱。现在他们依靠这笔钱，舒服地生活了一些日子。可是钱花完以后，又没有饭吃了，妇人对儿子说，现在他真的应该开始找点活儿干，做一点有用的事情，否则他们除了饿死，没有其他出路了。

　　然而，少年对到大地母亲那儿向她的女儿求婚一事更感兴趣。妇人觉得这主意也许相当不错，因为他现在穿戴整齐，看上去已经不再那么寒酸了。于是她尽可能替他着意打扮了一下，他也拿出自己的新鞋，把鞋面擦得锃亮，都能照出自己的身影。准备妥当以后，就出发了。这次情形与上一次恰好一模一样：他走出屋门，温暖的阳光普照着大地，四周一片金光灿烂；可是前一天夜里刚下过雨，地上很潮湿，也很泥泞，小坑里都积满了水。少年走近道去大地母亲那儿，一路上他像平时习惯的那样，又唱又跳。虽然他走了不同于上次的另一条路，但又蹦蹦跳跳来到那座架在沼泽上的小桥。从桥上他必须越过一个水坑，跳上一块草地，才能不弄脏自己的鞋子。“扑通”一声，他又陷了下去，一直往下掉进了一个可怕的黑洞。起初，他什么也看不见，待了一会儿以后，便隐约看到一只老鼠在慢慢向前爬行，尾巴上还系着一串钥匙。

　　“是你吗，我的少年？”老鼠说，“再次欢迎你。你真是客气，这么快又来看我了。我知道，你大概非常不耐烦了，不过你确实还要耐心地再等些日子，因为我的嫁妆到现在仍然还缺一点。但是你下次再来，一切都会准备就绪。”

　　她说完这些话，便拿出许多放在蛋壳里的食物，这些都是老鼠平时非常喜欢吃的东西，可是少年觉得它们全是别人吃剩下的，就说吃不下。“只要我能平安地离开这儿，回到地面上就行。”他心里这样想，可是嘴里却什么也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老鼠说：“我想你也许现在要回到地面去了。至于婚礼我将尽快准备。这次你就带上这根毛线吧。到了地面，你不要往后看，只管直接回家，一路上你不说别的，只说：‘前方很近，后面很远！’”然后，她把毛线头交到他手里。

　　“我的天哪，快放我上去吧。”少年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地方我肯定永远不会再去了。”他又像平时那样又唱又跳地走了。老鼠洞他不再去想，但是，他依旧唱起了那个曲子：

　　前方很近，后面很远！

　　前方很近，后面很远！

　　他一路上哼个没完。

　　当他回到家中的院子里，回头一看，后面是最精细的衣料，足有几百米长，几乎超过一千米；衣料是那么漂亮，连城里人都不可能用比这更漂亮的衣料做衣服。

　　“妈妈，妈妈，快出来，快出来！”他喊道。

　　当妇人看到这么好的衣料时，合着双手，几乎高兴得晕了过去。少年告诉她自己是怎样得到衣料的，他从头至尾详细地说了一遍。

　　你可以想象，这意味着一笔很大的财富。少年有了华丽的新衣服，妇人来到城里，卖掉衣料，得到了许多许多钱。因此，她可以装修自己的屋子；她本人尽管年事已高，也打扮得衣着入时，像个贵妇人似的。他们的日子过得非常舒适安逸，但是最后他们的钱用完了，有一天，家里又揭不开锅了，妇人对儿子说，现在他真该找点活儿干，做一些有用的事情了，否则他们娘儿俩肯定都得饿死。

　　但是，少年认为还不如到大地母亲那儿去向她的女儿求婚。这一次，妇人也有同样的想法，并不反对他去这样做。因为他这时候有了许多华丽衣服，看上去仪表堂堂。她觉得像这样的一个美少年会被拒绝，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于是她刻意给儿子打扮一番，他自己也拿出新鞋，擦得闪闪发亮，都能照出自己的脸。他准备妥当，就出发了。

　　这一次，他没有抄近道，而是绕了一个大弯，因为他不愿再到老鼠那里去，他非常讨厌她慢悠悠地走路和关于婚礼无休无止地啰唆。情况还是和前两次一样。一路上阳光灿烂，照得泥地和水坑都在闪光，少年像平时一样又唱又跳。忽然，他又不知不觉地来到沼泽地上的小桥。因此他必须越过一个水坑，跳到一块草地上，才能不弄脏锃亮的鞋面。“扑通”一声，他再一次陷了下去，一直掉进同一个黑洞里，才停了下来。起初，他还很高兴，因为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待了一会儿，他又隐约看到了那只他十分讨厌的、尾巴上系着一串钥匙的丑老鼠。

　　“你好，我的少年。”老鼠说，“欢迎你来。我看，你已经不能没有我了，这一点我非常感激你。现在，有关婚礼的一切也已经准备妥当。我们马上出发去教堂。”

　　“这下可出事了。”少年想，可是什么也没有说。

　　老鼠尖叫一声，于是，从各个角落里涌出来许许多多小老鼠。六只大老鼠拖来了一只平底油炸锅。两只老鼠坐在后面做使女，两只坐在前面驾车，还有些则坐在上面，而带着一串钥匙的老鼠就坐在她们的正中间。

　　接着，她对少年说：“这儿的路有点窄。你只得在车辆旁边走了，我的少年；等一会儿路变宽些，你就可以上来坐到我的身边了。”

　　“这是一件大事。”少年想，“但愿我能回到地面，就逃离所有这些讨厌的东西了。”他转眼又想。可是，嘴里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尽可能跟着一起走，有时候不得不爬行，有时候只能弯着腰走，因为有些地方路实在太窄了。但是，当路逐渐变宽的时候，他就走到了前头，还不时向四下张望，在想哪个地方最适合他偷偷地逃走。正当他心怀鬼胎的时候，一个响亮甜美的声音在他身后说：“现在路好走了，快到车上来，我的朋友！”

　　少年猛地转过身，不由得大吃一惊，那里停着世上最华丽的马车，由六匹白马拉着，车上坐着一位美貌少女，像太阳一样灿烂、可爱，在她周围坐着的其他姑娘也像星星一样漂亮、温柔。原来，这是一位公主和她的游玩伙伴，她们全被施了妖法，变了形。现在，少年到了地下的鼠洞而没有拒绝她们，因此她们被救了。

　　“现在上来。”公主说。少年登上马车，一起向教堂驶去。

　　从教堂里出来，公主说：“现在先到我的王宫去，然后再派人去接你的母亲。”

　　这姑娘真是不错，少年想。这时候他嘴里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又觉得，回家到母亲那里去也比下到可怕的鼠洞里去强。可是，他们来到一座豪华的王宫前面——鼠洞也早已消失了——他们走了进去，就住在了那里。他们派了一辆六匹马拉的马车去接妇人，然后开始了婚礼的宴席。欢乐的宴会总共持续了十四天，也许直到今天仍在继续。如果我们抓紧时间，还能赶上与新郎干杯和与新娘跳舞。 讲了100万次的故事·挪威（全两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