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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吉斯克

　　从前有个鳏夫，家里雇了个女用人，她的名字叫吉斯克。这个女人一心想嫁给主人，所以时时刻刻纠缠他，使他越来越感到厌烦。后来，鳏夫决定要摆脱女用人。

　　在割牧草和收粮食这两个时节之间，大麻成熟了。有一天，他们一起下地去砍麻秆。一向自视美丽、聪明和能干的吉斯克为了表现自己而不停地砍，结果被大麻刺鼻的气味熏得头昏眼花，倒在地里。那个鳏夫乘机把她身上的裙子剪短，接着用牛脂和烟斗里的灰油把她的脸涂黑，让她的样子比鬼还难看。

　　当吉斯克苏醒过来看到自己的怪样子时，竟认不出自己来。“这难道是我吗？”她自言自语地说，“不，这不是我，我绝不会这样丑，这一定是魔鬼！”

　　她想调查一下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所以走到庄主家的门口，打开一条门缝，向门里问道：“老爷，你的吉斯克在家里吗？”

　　“我的吉斯克一直在家里！”鳏夫回答。

　　“噢，那么我肯定不是他的吉斯克。”她心里想。然后她晃晃荡荡地走开了。鳏夫见摆脱了她，心里很高兴。

　　吉斯克漫无目标地走了一阵子，走进一个大森林，在那里碰见两个小偷。“我跟着他们算了。”她想，“既然我是魔鬼，与小偷为伍当然是合适的。

　　但那两个小偷与吉斯克想的不一样。他们见她跑过来，以为是魔鬼来抓他们，吓得拔腿就跑。可吉斯克紧追不放。她腿长脚快，没几步就追上了他们。

　　“你们如果想去偷东西，我愿意帮助你们。”吉斯克说，“我对附近这个村庄很熟悉。”

　　两个小偷听她这么一说，胆子大了起来，觉得她是一个用得着的人。

　　两个小偷对吉斯克说，他们想偷一只绵羊，却苦于不知道上哪儿去偷。

　　“喔，这事不难！”吉斯克说，“树林里住着一个农夫，我曾长期在他家做用人。即使在漆黑的夜里，我也能摸到他的羊棚。”

　　两个小偷一听，觉得好极了，商定当晚就到那个农夫家去，由吉斯克钻进羊棚，把羊牵出来交给他们。

　　羊棚紧挨着农夫的卧室，所以吉斯克进去时蹑手蹑脚，非常小心，可是进去以后却向屋外大声叫嚷起来：“你们要公羊还是要母羊啊？这里羊很多！”

　　“嘘——只要是肥羊，都行！”小偷回答。

　　“噢，你们是要公羊还是要母羊啊？你们是要公羊还是要母羊啊？这里羊很多！”

　　“嘘，嘘。”小偷想阻止她喊叫，“不管公的母的，只要身上的肉肥就行啦。”

　　“喂，你们是要公羊还是要母羊？是要公羊还是要母羊？这里羊很多！”吉斯克照旧大声嚷嚷。

　　“不要叫了！只要是肥羊都行——不管是公羊还是母羊！”

　　那个农夫被叫声吵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披上衣衫出门去看。小偷见到他，立刻逃走了，吉斯克见他们跑了，赶忙去追，正好把农夫撞倒在地上。“等一等！你们等一等！”吉斯克一边追赶，一边叫喊。农夫看见一个黑色怪物从羊棚里蹿出来，以为是魔鬼降临，吓得久久不敢从地上爬起来。后来，他进屋把家里所有的人唤醒，叫他们一起诵经，因为他曾听别人说过，念经可以驱赶魔鬼。

　　第二天晚上，小偷叫吉斯克带路去偷一只肥鹅。他们走到鹅棚时，叫吉斯克单独进去把鹅抱出来，因为她熟悉环境。

　　吉斯克进了鹅棚以后，向外面喊道：“你们要公鹅还是母鹅啊？这里鹅很多！”

　　“嘘，随便抱一只重的就行。”小偷轻声回答。

　　“喂，你们是要公鹅还是母鹅啊？是要公鹅还是母鹅啊？这里有很多鹅！”

　　“嘘，嘘，公鹅、母鹅都一样，只要重的就行。闭上你的嘴！”

　　正当吉斯克和小偷你来我去地说话时，一只母鹅惊叫起来，接着另一只母鹅也跟着惊叫起来，最后所有的鹅都惊叫不已。鹅棚的主人跑出来察看动静，小偷立即溜走了。吉斯克急忙追了上去。农夫看见她那一副怪样子——腿那么长，裙子盖不住大腿，把她当成了黑魔，吓得浑身直哆嗦。

　　“你们等一等！”吉斯克边跑边喊，“母鹅公鹅任你们拿，为什么不拿就跑啦？”

　　可是，小偷只顾逃命，哪有时间等她。而农夫也慌忙地把一家老少都召集起来，虔诚地诵经，因为他们肯定魔鬼曾去过鹅棚。

　　第三天傍晚，小偷和吉斯克都饥肠辘辘，不知到哪里去弄吃的好，经过商量，他们决定到树林边一个富农的粮仓里去偷吃的。小偷不敢进去，叫吉斯克进去把吃的运出来给他们。

　　吉斯克钻进粮储仓，看见里面放着满满的食物，有肉，有黄油，有香肠，还有豌豆面包等等，高兴得不得了。小偷对她嘘了一声，提醒她记住前两个晚上的教训，不要吵吵嚷嚷，只要把食物扔出来就行。可后来，吉斯克还是大声地问他们：“你们要吃什么，是肉，还是香肠，还是黄油，还是豌豆面包？这里的食物足够拿的，要什么有什么，足够拿的！”

　　那个富农被吵醒，急匆匆跑出来看，小偷马上落荒而逃，吉斯克见了也撒腿追上去，同时嚷道：“你们等一等！你们要什么有什么，足够拿的！”那个富农已听人说过村子里前两个晚上发生的怪事情，现在又撞见一个丑陋的怪物，以为真是魔鬼到他家来骚扰，慌忙念起经，以求上帝保佑。后来，全村所有人家都念起经来。

　　星期六晚上，小偷们决定出去偷一只肥公羊回来，以便在星期日饱餐一顿。他们已经饿了许多天，非常需要补一补身体，但是这一次，他们无论如何不肯把吉斯克带着，因为她总是唠唠叨叨的，一次次地把事情弄糟。

　　星期天早晨，吉斯克肚子饿极了，她等不及小偷回来，独自跑到一个萝卜地拔萝卜吃。正好，萝卜地主人这天起床后心绪不宁，想出去转转。当他走到萝卜地下方的沼泽时，看见地里有个弯曲的黑影向下一躬一躬地动着，他以为那是魔鬼来临，立刻丧魂落魄地跑回家。家里人听了他的话也惊恐不已，觉得应当马上把牧师请来，以便捉鬼驱邪。

　　“不行，”他的女人说，“今天是找不到牧师的。今天是星期天，他要准备布道的材料。”

　　“喔，没问题，我只要送给他一条肥墩墩的小牛排，他就会来。”农夫说完，就跑到牧师家里。这时，牧师还没有起床。他的女用人请农夫等一下，自己上楼去叫牧师。牧师听说有这样大方的农夫在下面等他，赶紧套上裤子和拖鞋跑下楼，连头上的睡帽都忘记脱掉了。

　　农夫说了自己来找他的事由，说魔鬼正在他的萝卜地里作怪。如果牧师肯去捉鬼，他一定送给他一条肥墩墩的小牛排。

　　这种好事，牧师不想推掉。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叫用人替他把马鞍装到马背上。

　　“喔，神父，不能耽误时间，”农夫说，“因为魔鬼不会在那里待多久。如果这次让它逃走，今后就不知道上哪儿去捉了。所以，你最好马上跟我跑步到那里。”

　　牧师来不及穿衣服，就跟农夫出了门。沼泽地泥泞不堪，牧师穿着拖鞋无法通过。农夫就背上他，踏着树桩和土块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当他们到达沼泽地中央时，吉斯克看见他们，以为是小偷背着公羊回来了。

　　“它肥吗？它肥吗？它肥吗？”她激动地大声问，说话声在树林中回响。

　　“啊，魔鬼！我不知道他是肥是瘦。”农夫慌忙回答，“你自己来看吧！”说完，他就把牧师丢在烂泥地里，自己拔腿逃走了。也许牧师现在还没有爬起来，还躺在沼泽地里呢。 讲了100万次的故事·挪威（全两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