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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牧师的母亲

　　从前，某地区与其他许多地方一样，既有一个牧师，又有一个教堂执事。那个执事相当富裕，而牧师却生活窘迫。那牧师尽管博学多闻，然而却没有主见。执事与他不同，无论遇到什么难事都有办法对付，他随机应变，又很懂生意经，活像只精明的狐狸。

　　这个地区有个习惯，就是在宰杀牲口时，要举办香肠宴，请众乡亲吃一顿。牧师自己请不起，可又想不出推托的办法。有一天，他派人把执事叫来，想向他讨个主意。

　　“这事好办，”执事说，“你可以对人们讲，你家猪圈来了小偷，把猪都偷走了。这样，你就可以把香肠宴推掉了。”

　　牧师觉得这主意不错。可是，他没有料到，当天夜里，执事自己悄悄地摸进他家猪圈，偷走了所有的猪。第二天，当牧师知道猪真的失窃时，急得团团转，赶忙派人叫执事来。执事很快就来到他家。

　　“什么事啊，先生？”执事一进屋就先开口问牧师。

　　“嘿，天啊！昨天我们谈的事现在已经发生啦！”牧师气急败坏地回答。

　　“你指的什么事？”执事故意问。

　　“我的猪被贼偷走啦！”

　　“对，对！”执事说，“你就这样对别人说，这样就可以不办香肠宴了。”

　　“不，不，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真的出现贼啦！他们钻进我的猪圈，偷走了我所有的猪——猪确确实实被偷走啦！”

　　“说得好，先生。”执事继续装糊涂，“就像你对我说的这样对别人说，他们一定会信以为真；这样你准能免掉香肠宴。”“听着！我说的可是真事，不是虚构的！”牧师急得不知怎样才能使执事明白自己的话，“这里真的出现贼啦！”

　　“哎哟，好啦，不必赌咒发誓，我已经知道了，我们今年是吃不到你的香肠宴了。”执事仍然装傻，不管牧师怎样解释，他都装作不懂其意。

　　丢了猪以后，牧师猜不出是谁偷的，最后终于怀疑起执事来。他想：为什么执事的收入那么微薄，生活却又那么富裕；而自己得到的奉献、什一税和其他一切好处都比他多，结果却这么穷？他越想越觉得其中有问题。别人曾经告诉过他，执事家的伙食比别人家的好，常常有肥肉吃。他决定侦查一下执事家的情况。

　　有一天，牧师对执事说，他要去外地办个事，外出期间请他帮助照看一下钱箱。执事答应了。其实那箱子里并没有放钱，而是躺着牧师的母亲——一个干瘪的驼背老太婆。牧师让她躲在箱子里，一边啃奶酪皮，一边注意听执事家的动静，看是不是有小偷帮他家偷别人的东西，以便了解清楚他家财产的来源。这钱箱就放在执事家的客堂里。

　　晚上，执事的孩子们吵着要吃饭。他妻子说：“等一会儿就去给你们做！”孩子们问：“妈妈，我们今天能不能吃牧师的肥猪肉啊？”牧师的母亲在箱子里听到孩子们的问话，就轻轻把箱盖掀起来，偷偷向外看，正巧被执事看见。执事当时不动声色，好像没有看到箱子的动静似的。可到了夜间，当人们都酣睡时，他提着一把斧子走到箱子跟前，把箱盖揭开，用斧子朝老太婆的脑门敲了一下，又把奶酪皮塞进她的喉咙，最后重新把箱盖关上。

　　第二天，牧师到执事家里，对执事说，他已改变主意，打算推迟一个星期去外地，所以先把钱箱拿回家。他一到家就打开箱子问：“母亲，执事偷了我的肥猪没有？”母亲没有回答。牧师仔细一看才发现母亲已经死了，嘴里还塞着奶酪皮。牧师很难过，以为母亲是在箱子里闷死的，因为他事先没有在箱子上钻气孔，也没有给她在箱子里备好饮用水。他把执事请到家，问他能不能悄悄地把母亲的尸体埋掉。执事问：“她是不是受虐待死的？”牧师说，不，她绝不是受虐待死的，但她死得太突然，太叫人难过，所以，如果执事肯悄悄地把尸体埋掉的话，他愿意付十块钱。执事说，行，给他十块钱，他就保证把尸体埋掉。但同时执事心里嘀咕着：“好一个牧师，你对我使坏点子，现在我要叫你自作自受！”他把尸体装进一个口袋背走了。在回家的路上，他看见一个小贩正在向阳的坡上睡觉，身旁有个大货箱。执事动作敏捷地把那个货箱打开，把尸体塞在里面。过了一会儿，那个小贩到执事门前兜售东西。执事对他说：“我没有钱买你的东西；牧师很有钱，你到他家去，一定能做笔好生意。”于是，小贩赶到牧师家里，牧师果然说想买点东西。可是当小贩打开货箱的盖子时，牧师母亲的尸体横在面前，两人都吓呆了。牧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把执事叫来问。

　　“怎么回事？你到底把我母亲安葬了没有？”执事一进屋，牧师就问他。

　　“确实安葬啦。”执事回答，“她这是在闹鬼，说明她一定是受虐待死的。”牧师说，绝无此事，但他对母亲死后不安宁感到很难过。所以，要是执事肯再次悄悄地把她埋好，他就给他二十块钱。执事表示愿意为牧师效劳。他把老太婆装进一个口袋，背到肩上走开了。他在牧师家偶然听到牧师第二天要烤面包的消息，当天夜里他就潜入牧师家的点心间……

　　第二天清晨，烤面包的女厨师们走进点心间，一眼就看见牧师的母亲正站在面盆前，两只手放在面盆里，好像在揉面。女厨师们几乎要吓昏过去，失魂落魄地奔进牧师的卧室，又是喊，又是叫，说牧师不把他的老母亲弄走，她们就不敢去碰面粉和面团。

　　面对这种奇事，牧师不找执事问一问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牧师见到执事后，责问他：“喂，怎么回事？你到底把我母亲埋了没有？”执事肯定地回答：“当然埋了！”牧师反问：“那她怎么会跑到点心间揉起面粉来了？”“哎哟！她一定是受了虐待，死后心中不平，所以到处闹鬼。”执事回答。“咳！咳！”牧师咳嗽了几声，说这太使他难受了，要是执事能再次悄悄地把尸体埋掉，他愿意出三十块钱。执事说，看来她确实是受虐待而死的，不过，既然牧师给他三十块钱，他就一定把尸体埋好。可是到了夜里，执事又把尸体背回牧师家的牛棚，先把一头大公牛的头割掉，然后把公牛支撑着站好，把老太婆的尸体放在牛背上，并在她手里塞了一把镰刀，给人以牛头是她割下来的假象。第二天早晨，当挤奶的女人进牛棚看到这个情景时，脸吓得煞白，立即大叫着跑到牧师的床边，对他说：“先生，先生，你老母亲正骑在牛背上，已经杀死一头公牛。你不去把她送走，我就不敢去挤奶了。”

　　牧师不相信。可当他走进牛棚时，发现她的话果然是真的。这下牧师又没有主意了，马上叫人请执事来。

　　执事来后，牧师劈头就问：“听着，你到底是不是把我母亲埋到土里了？”

　　“埋啦！天哪！我确确实实把她埋啦！”执事回答。

　　“可她怎会骑到大公牛的背上，并且把公牛的头割掉呢？”牧师追问。

　　“既然她死后闹鬼，就说明她生前受了虐待。”

　　牧师咳嗽了几声，说，她这样闹鬼实在使他心神不定，要是执事肯再次悄悄把她埋掉，他愿意给他四十块钱。

　　执事像前几次一样说，她一定是含冤而死；但是，既然牧师肯出四十块钱，他就愿意悄悄把她埋掉。说完，他就背上尸体口袋，离开了牧师家。

　　第二天，牧师要外出探望病人，执事与他一同去，因为牧师探望病人以后，他们要一同到小教区去办事情。牧师头一天晚上就做好旅行的准备，早晨天还没亮就出发了。他骑的是一匹母马。由于天黑，有一匹小马跟在后头，他当时也没有注意，一直走到执事家时才看见。他想把小马关在执事的马棚里，执事先大声叫伙计过去把马牵进马棚，可后来又背着牧师对伙计小声说，把那具尸体捆在小马的背上，并在死尸手里塞一把龙骑兵的宝剑，等执事与牧师走出一段路以后，就把小马放出马厩。伙计明白他的吩咐以后，他就催马去追赶牧师。可他还没有追上牧师，母马已嘶叫起来——在呼唤小马呢。这时，小马闻到母马的气味，也大叫起来，一边叫一边驮着牧师母亲的尸体去追母马，尸体在马背上左右摇晃。牧师见到小马，立刻惊叫一声，催马加鞭向前逃命，可老太婆却在后面穷“追”不舍，好像要追杀他似的，牧师仓皇失措，恳求执事赶快把尸体埋掉。

　　“不！”执事说，“你的老母死得冤枉；否则不会这样闹鬼。你不把情况讲清楚，她不会安宁，我也绝不去埋。”

　　“好，好。”牧师哭丧着脸，大声说，“我给你五十块钱，另外还把母马和小马送给你。快，快把尸体埋到土里，让我得到安宁。”

　　后来的情况怎样——尸体是被执事埋掉了，还是仍然紧紧地追赶着牧师？执事是受到了惩罚，还是像其他不法之徒一样过得逍遥自在？我都没有打听过。

　　你如果想了解的话，不妨到各地区走一走，打听一下，那里有没有遇事没有主见的牧师和对一切事情都很有主见的执事？ 讲了100万次的故事·挪威（全两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