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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树丛新娘

　　从前，有个鳏夫带着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生活，这两个孩子都很乖，兄妹俩亲如手足。后来，这个鳏夫与一个寡妇结婚，这个寡妇带来与前夫所生的一个女儿，母女俩如出一辙，又丑又坏。从此，那兄妹俩再没有得到过安宁。哥哥憋着一肚子怨气离家外出谋生，最后在王宫马厩总管那里找到了一份差事。他心灵手巧，将马养得膘肥体壮，皮色闪闪发光。

　　留在家中的妹妹日子更加难过了。不管她做什么，也不管她到哪里，继母和她的女儿总要找她的碴，动不动对她又打又骂，使她一刻也得不到安宁。最重的活儿都要叫她去做，而饭却给她吃得很少。

　　有一天，她到河边取水时，河面上突然冒出一颗丑陋怪物的头。

　　“替我把脸洗一下。”那怪物对姑娘说。

　　“好的，我愿意替你洗。”姑娘回答，认真擦洗那张丑脸，尽管她心里觉得很恶心。

　　刚洗好那张丑脸，水面上又冒出另一颗更加难看的头来。

　　“替我把头刷一刷。”那个头说。

　　“好的，我愿意替你刷。”姑娘回答，抱着那颗头，刷起头上的毛来，你可以想象那绝不是什么有趣的活儿。

　　刚刚刷好第二颗头，水面上又冒出一颗比第二颗更加丑陋的头来。

　　“亲吻一下我吧！”那头说。

　　“好的，我就来亲吻你。”姑娘说完，真的亲吻了它，可她心里觉得这是她所做过的最糟糕的事。

　　这三颗头都非常感谢这个姑娘，于是一起商量怎样报答她。

　　“她将成为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皮肤将像白昼一样白。”第一颗头说。

　　“她每次梳头时，头发里都迸出金子。”第二颗头说。

　　“她一开口讲话，嘴里就吐金吐银。”第三颗头说。

　　姑娘回家以后，继母和女儿见她变得美丽无比，充满嫉妒；尤其见她说话时嘴里不断涌出金子就更加恼恨。继母气得发疯一样，把她赶进猪圈，故意让她带着自己的金饰与猪挤在一起，不准跨进房门一步。

　　没多久，继母叫自己的亲生女儿到河边去取水。当她提着水桶来到河边时，第一颗头冒出河面。

　　“替我把脸洗一洗。”那头说。

　　“叫花子才给你洗脸呢！”她回答。

　　接着，第二颗头冒上来说：“替我把头刷一下！”

　　“叫花子才替你刷头呢！”她又回答。

　　那头沉下水底以后，第三颗头跟着冒起。“亲吻我一下！”它说。

　　“叫花子才会亲吻你呢，你这个驴嘴！”她气鼓鼓地回答。

　　三颗头颅恼羞成怒，商议了一下怎样惩罚这刻薄的女人，结果一致同意让她的鼻子延长到四阿伦长，她的腮帮膨胀到三阿伦长，让她的头顶上长出一簇杉树枝，她每次讲话，嘴巴都向外面喷灰尘。

　　当她提着水桶回到家门口时，喊了声：“开门！”

　　“自己开吧，我的亲女儿！”她母亲答道。

　　“可我鼻子太长，手够不到门把！”

　　她母亲听了感到奇怪，就去把门打开，见到女儿的怪样，马上恐慌不已；可无论她们怎样哭天喊地，那长鼻子和大腮帮总不见缩小。

　　早些时候去皇家马厩当差的那个青年非常想念自己的妹妹，所以每天早晨和晚上都要把他过去给妹妹画的像拿出来挂到墙上，自己跪在像前为妹妹祈祷。其他马夫听到此事，纷纷透过房门上的钥匙孔偷看他祈祷的情景。后来此事越传越广，有人建议国王也亲自去看一看。国王起初不信，后来经不住别人的嘀咕，有一天也蹑手蹑脚走到那青年的房门口偷偷向里看。哦，果然如此！那青年面对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像双膝跪地，合着双手，嘴里念念有词。

　　“开门！”国王喊道。

　　可里面那青年全神贯注地祈祷，没有听见。

　　国王又嚷了一声，青年还是没有听见。

　　“我说开门！”国王提高嗓门，“是我要进去！”

　　唉，这下那青年听见了，赶紧跑过去开门，一时竟忘记把画像藏起来。国王进门看见那张画像后惊呆了，双脚好像被钉住一样。他觉得这幅像实在太美了。

　　“世上绝不会有这样美貌的女人！”国王感叹地说。

　　青年告诉他，画像上的姑娘是他的亲妹妹。

　　“哦？如果她真是这样美的话，我就娶她做王后。”国王说，他让青年赶快回家把妹妹接来，绝不要在路途上耽搁。

　　青年答应尽量快去快回，稍微收拾了一下行李，他就动身了。

　　继母及其亲女儿见青年回家接他妹妹去王宫，也缠着要去，青年只好同意。走时，他的妹妹带着一个首饰盒和一只叫小卡文的狗，这些是她母亲留下的全部遗产。

　　他们走到海边，登上一只小船，青年在船尾掌舵，其他三人坐在船的前部。他们航行了很长时间，才看到海岸。

　　“你们看，远处那白色的沙滩就是我们将要靠岸的地方。”

　　“我哥哥说什么啦？”青年的妹妹问继母。

　　“他说，你应当把首饰盒扔进海里。”继母告诉她。

　　“好，既然哥哥说这个话，我就这样做。”她说后就扔掉了首饰盒。

　　继续航行一阵子以后，哥哥指着远方说：“你们看，那就是王宫。”

　　“我哥哥又说什么啦？”青年的妹妹问继母。

　　“他刚才说，你应该把狗扔到海里。”继母告诉她。

　　她听说要把狗扔掉，立即伤心地哭起来，因为长期以来，小卡文是她最亲密的伴侣；但最终，她还是把它扔到船外，并痛苦地说：“既然哥哥这样说了，我当然应该这样做；可小卡文呀，上帝可以做证，我这样做是完全违心的。”

　　又航行一段路程以后，哥哥对亲妹妹说：“你看，国王正在那里迎接你。”

　　“我哥哥说什么啦？”妹妹问继母。

　　“他刚才说，你应该跳进海里。”继母回答她。

　　她悲伤地哭起来。但她觉得，既然哥哥说了这个话，她就应该照着做，于是一头栽到水里。

　　当他们三人到达王宫时，国王见青年带来的新娘脸上长着四阿伦长的鼻子、三阿伦长的腮帮，头顶上长着一簇乱蓬蓬的树丛，奇丑无比，心里立即凉了半截；可这时，婚礼已经准备就绪，啤酒糕点都已摆到桌上，参加婚礼的客人也早就欢聚一堂，国王没有办法，只好忍着气把这丑女人当新娘对待。不用说，他怨恨至极，命令手下把那青年扔进了蛇池。

　　婚礼后的第一个星期四的夜里，一位美丽的姑娘走进王宫厨房，向睡在里面值班的厨娘借梳子梳头，梳头时头发里不断迸出金子。她随身跟着一条小狗，她曾先后三次对那条狗说：“小卡文，出去看看是不是天快亮了。”说第三次时，天即将破晓，她不得不向门外走去，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嘿，你这丑恶的树丛新娘，

　　竟想睡进国王怀抱，登入王宫的殿堂；

　　而我却沉入泥沙，哥哥遭蛇撕咬，

　　这是何等的冤枉！

　　出门时，她还说：“我要再来两次，绝不多一次。”

　　第二天早晨，厨娘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报告给国王，国王觉得蹊跷，决定第二个星期四晚上亲自去厨房守候，看是否真有其事。那天夜幕一降临，他就走进厨房；这时丑恶的树丛新娘突然唱起来，国王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疲倦地合上了眼皮，无论怎样揉也没有用。当那美丽的姑娘来到厨房时，他早已陷入沉睡，打着呼噜。那姑娘像上次一样借梳子梳头，梳头时头发里不时迸出金子。她曾先后三次叫那小狗外出观看天色，天亮前离开厨房，临行也念了上次那几句话：

　　嘿，你这丑恶的树丛新娘，

　　竟想睡进国王怀抱，登入王宫的殿堂；

　　而我却沉入泥沙，哥哥遭蛇撕咬，

　　这是何等的冤枉！

　　最后，她还说：“我再来一次后就绝不再来。”

　　第三个星期四的晚上，国王又亲自去厨房守候。这次，他叫手下两个人一人架住他一个胳膊，并吩咐他们，每当他打瞌睡时就摇晃他。他还派两个卫兵去看住树丛新娘。可到了夜间，树丛新娘照样哼唱起来，国王一听见就昏昏欲睡，闭上双眼垂下了头。后来，那美丽的姑娘进厨房借梳子梳头，头发里迸出许多金子，曾先后三次叫小狗出去观察天色。天开始发亮时，她嘴里念道：

　　嘿，你这丑恶的树丛新娘，

　　竟想睡进国王怀抱，登入王宫的殿堂；

　　而我却沉入泥沙，哥哥遭蛇撕咬，

　　这是何等的冤枉！

　　最后，她还说：“今后我再也不来了。”说完，就要离去。

　　这一切都被架住国王胳膊的那两个侍从看见，他们把一把餐刀的刀把塞进国王手里，然后握紧国王的手，用餐刀割破那姑娘的小指头，这一刀作用很大，那姑娘立刻起死回生了。这时，国王苏醒过来。姑娘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告诉了国王，还说了继母和她女儿虐待他们兄妹两人的情况。国王了解到真相，下令把姑娘的哥哥从蛇池放出，而把继母和她女儿扔了进去。蛇通人性，它们一点没有伤害姑娘的哥哥，而对这两个恶人则一点也不留情。

　　国王甩掉那丑恶的树丛新娘，得到像白昼一样圣洁和白皙的美丽王后，心情好得简直无法形容。他和王后举行了名副其实的结婚典礼，这事在所有的王国传为美谈。国王和王后乘车前往教堂时，小卡文也跟随在车子上。婚礼过后，他们回王宫热热闹闹地庆祝了一番。后来的情况怎样，我由于不在场就无可奉告了。 讲了100万次的故事·挪威（全两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