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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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偷王
从前有个农民,家里一贫如洗。他有三个儿子,可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传给儿子们,也没有办法给他们安排合适的工作。于是,他琢磨着怎样把他们打发出去,各自到世上去闯一闯。有一天,他把儿子们召集到一起,对他们说,鉴于家里太穷了,他们三人最好都出去谋生,爱到哪里就到哪里,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三个儿子出发那天,农民一直把他们送到一个十字路口。前方有三条路,三个儿子各走一条。
两个大儿子去了什么地方,我从未打听过;只有小儿子的情况我略知一二。他走了很长很长时间,去的地方很远很远。
有天夜里,小儿子在穿越一个大森林时,天气骤变,狂风和飞沙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他迷失了方向,只好漫无目的地走啊,走啊……突然,远处出现一线灯光,他立即兴奋地走过去,结果走了很久才到达那里。原来那是一间颇大的房子,房子里炉火正旺。他猜想房子的主人一定还没有睡觉,于是就走了进去。
房子里有个老太婆正在料理家务。
“晚上好,老妈妈!”小伙子上前打招呼。
“晚上好!”老太婆回答。
“呵,今晚外面天气太糟了!”
“是呀!”
“我可以在这屋里歇一个晚上吗?”
“恐怕不行。”老太婆说,“如果房子的主人回来后发现你躺在这里,就会把你我都杀掉。”
“什么人住在这里?”小伙子问。
“噢,都是些强盗。”老太婆告诉他,“我也是在很小的时候被他们抢来的,一直替他们做家务。”
“不管怎样,我非留在这里过夜不可。”小伙子说,“今晚这种天气,我是死活也不出去了。”
“唉!这样你可要大难临头啦!”
小伙子不管不顾地躺到一张床上,却紧张得无法入睡。不久,强盗们回来了。老太婆赶忙上前对他们说,屋里来了一个陌生人,怎么撵也不肯走。
“你看见他身上有钱没有?”强盗们问。
“他有没有钱?嘿,是个穷光蛋!”老太婆回答,“他除了身上的衣服,一无所有。”
强盗们相互嘀咕了几句,商量着怎样处置他,是杀了他呢,还是不杀他。就在这节骨眼上,小伙子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满腔热情地问他们要不要男仆,说自己愿意伺候他们。
强盗们略微考虑了一下,回答他说:“行。你要是有兴趣干我们这行,就可以留下来,我们给你点事做。”
“有兴趣,不管什么事都有兴趣!”小伙子说得颇有诚意,“离家时,父亲说过,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肯偷东西吗?”强盗们问。
“嗯……行!”小伙子想了想,觉得学会这种本事也没什么大不了。
离强盗窝不远处的某个地方住着一个农夫。他有三头牛,打算把其中一头赶进城卖掉。强盗们打听到这个消息,就对小伙子说,如果他能在半路上把那头牛偷走而又不伤害农夫,他们就收他为男仆。
小伙子答应去试试。他从房里挑选了一只系着银带子的名贵女鞋,把它丢在那农夫赶牛进城的必经之路上,然后躲到树丛中。
农夫经过这里时发现这只鞋,就捡了起来。“这鞋真是顶呱呱。”他自言自语地说,“要是再有一只和它配对就好了,可以带给老太婆穿,好使她对我态度和气些。”原来,那农夫的老婆是个性格暴烈而又十分刻薄的女人,三天两头地打老头,老头很怕她,时刻想讨好她。可惜一只鞋带回去没有用,所以他把鞋丢在原地,继续赶路去了。
小伙子见他走远,立即从躲藏的地方跑出来,捡起那只鞋,以最快的速度从森林里抄近路赶到农夫前头,又把鞋放在路中央。当农夫赶着牛走到那里时,发现一只与刚才相同的鞋子,不禁后悔自己没有把那只鞋捡起来。“我得跑回去把它捡回来。”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牛拴在路边的栏杆上,“这样就可以配成一双顶呱呱的鞋子送给老太婆,她也许会和气一点儿。”
他沿着来的那条路向回走,寻找第一只鞋子,可找了老半天也看不见鞋子,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拴牛的地方。谁知在他离开期间,那小伙子早已悄悄地把牛牵走。农夫发现牛失踪时,伤心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哭起来,老婆要是知道他丢了牛,会把他打个半死。
哭了一阵子,农夫突然眼睛一亮,心想:如果悄悄回家再牵一头牛到城里卖个好价钱,不就可以向老婆掩盖丢牛的事了吗?于是,他赶回家中,瞒着老婆牵出第二头牛,向城里进发。
强盗从探子那里获悉此事,就对那小伙子说,如果他能把这头牛偷来而又不伤害农夫的话,就可以与他们平起平坐。
小伙子觉得这事不费吹灰之力。
这次,他用一根绳索绕过自己的两个胳肢窝把身体套住,吊在农夫要经过的那条路上方的一棵大树上。农夫经过此地看见他,感到很惊奇。“你怎么这样伤心,非吊在这里不可!唉,可我没办法叫你起死回生,就让你吊在这里算了。”说完,继续赶路去了。
小伙子急忙跳下树,抄近道赶到农夫前头,再次把自己吊在路中央。“怎么又有一个人上吊?你是因为伤心而上吊的人呢,还是一个幽灵?”农夫自言自语地说,“唉!不管你是幽灵还是别的什么,随你吊在这里吧。”说完,继续向前走去。
小伙子马上像前两次一样,跳下树,从树林里抄近道赶到农夫要经过的路上,把自己吊在路中央。农夫自言自语说:“糟糕,怎么一连碰见三个人上吊!一定是幽灵作怪!这事不难弄清楚:要是前面两人还吊在原处,那么他们就是真的人;如果不在了,那他们必定是幽灵无疑。”
于是,他把牛拴好,一边向回跑,一边观察沿途的树木。小伙子则从树上跳下,把牛牵走了。
农夫回来发现第二头牛也失踪了,急得不知所措。人们可以想象,他哭得多么伤心;但后来,他还是宽恕了自己。他想:现在唯有一个办法,就是再把第三头牛牵到城里去卖,不让老婆知道,争取卖出一个更好的价钱来。于是,他跑回家,背着老婆把第三头牛牵出门。
这事又被强盗的探子知道了。强盗们对小伙子说,如果他能像前两次那样把第三头牛也偷来的话,就推举他做他们的首领。
小伙子胸有成竹。他跑进农夫赶牛要走的那条路附近的树林里躲藏起来。当农夫到那里时,他就假装牛叫:“哞哞!哞哞!”农夫听到这声音又惊又喜,以为丢失的两头牛就在附近的树林中。于是把第三头牛拴好,一头钻进树林去找。这时,小伙子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牛牵走了。当农夫两手空空地回到路上,发现第三头牛也失踪时,哭得死去活来,好多天不敢回家。
强盗们对小伙子接连偷来三头牛感到不可思议,但他们不得不选他为首领,尽管心里并不高兴。
有一天,他们决定把小伙子丢在家里,出去做一些他不会做的事情,露几手给他看看。
可强盗们万万没有料到,在他们走后,小伙子实行起自己的计划。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三头牛全部送回农夫家里。农夫见牛失而复得,欣喜若狂,接着,小伙子把强盗马厩里所有的马都牵出来,把屋里所有能翻到的金银财宝和华贵衣服统统驮到马背上,率领马队扬长而去。出发前,他请老太婆代他向强盗们打个招呼,并致以谢意。
马队走了很远很远,走到小伙子来时的那条大路上,接着又走了一段路,就到达小伙子父亲的家门附近。这时,小伙子换上一套将军服,以轩昂的大人物气派,骑马闯进他父亲的院子,他推开房门,问能不能让他借宿。
他父亲拒绝了,“我没有条件留大人物过夜。因为连我自己也没有被子盖,睡觉时只得穿着这些破破烂烂的衣服。”
“你的心肠这么硬,现在还是这样!”小伙子抱怨说,“你连自己儿子向你借宿也不许!”
“难道你是我儿子?”父亲十分诧异。
“难道你认不出我来了?”小伙子反问。
“噢——”这下他认出了儿子,“你做了什么事啦?短短的时间里就完全变了样!”
“噢,让我讲给你听。”小伙子说,“你曾对我说过,我可以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所以,我学习了偷盗的本领,现在变成小偷王了……”
他父亲的房子紧靠郡长的大院。郡长很富裕,他的钱多得连自己也数不清。他有个女儿,漂亮又善良。小偷王早就钟情于她,想娶她为妻。
有一天,小偷王叫父亲去郡长家为他说亲。他对父亲说:“要是郡长问你我会干什么活,就不妨告诉他,我是小偷王。”
“我看你是在说胡话吧!”父亲瞪着两个大眼说,“你这样胡思乱想,怕是疯了!”
可小伙子非叫他父亲去不可。
“他家那么有钱,我们家哪能与他家相配呢?”父亲为难极了。
小伙子根本不听这种话,仍然逼父亲去郡长家,并且威胁说,父亲再不去就别怪他不客气。他父亲不顾威胁仍是不去,他就举起一根桦木条赶父亲去。最后,老头子含着眼泪走进郡长家的大门。
“哟,我的百姓,什么事使你这样伤心啊?”郡长问。老头子就把他三个儿子各奔前程的事说了一遍,说现在小儿子已经回家,硬逼着他来说亲。还说小儿子学会了偷窃,成了小偷王。他说话时不住地抽噎,哭得老泪纵横。
“放心吧,我的百姓。”郡长笑着说,“你回去告诉你儿子,就说我要试试他的话是真是假。如果星期天他能当着大家的面,从我家厨房偷走炙叉上的牛排,我就同意把女儿嫁给他!”
父亲回家后把郡长的话说给小伙子听,小伙子莞尔一笑,认为这太简单了。
他找来三只兔子,把它们装进一个口袋,然后披上几件破衣烂衫,故意露出一种寒酸气,星期天上午偷偷溜进郡长家里。这时,郡长和所有的仆人都集中在厨房里照看牛排。
突然,小伙子从走廊里放出一只兔子,兔子跑开后在院子里到处乱钻。
“哟,看兔子!”厨房里的人惊呼起来,都想到院子里去捉。可郡长一动不动。“让它跑吧。”他说,“兔子跑时,休想抓到它。”不久,小伙子放出第二只兔子。厨房里的人见到后,以为还是原来那只,都想去抓;但郡长说那是白费力气。
又过了一会儿,小伙子把第三只兔子放出,让它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厨房里的人见着后,以为第一只兔子又跑回来了,个个心痒得很,想把它抓住。
“这兔子也真怪,老这样漫无目的地跑来跑去!”郡长的心也动起来了,“去,我们一起围住它,把它抓住。”
郡长说完,跑出了厨房,其他人也跟了出去,兔子在前面跑,他们在后面追。小伙子趁这个机会,溜进厨房把牛排偷出了院子。
郡长后来上哪里为这个星期天的午餐弄牛排,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他没有吃到兔排,尽管为此跑得汗流浃背。
牧师到他家吃午饭时,听到这事情的经过后,当场嘲笑了郡长,还说:“这种人可捉弄不了我!”
“哼,当心点吧。”郡长说,“没准他现在已钻进了你家!”
但牧师一点也不在乎,只是一味地嘲笑郡长被人捉弄。
下午,小偷王根据郡长先前的允诺到他家去讨女儿。
“你得接受更多考验。”郡长不肯把女儿嫁给他,“你今天干的事没什么了不起,能不能好好露一手,捉弄一下牧师?因为他笑话我上了你的当。”
这事一点不难,小偷王满口答应。
他在身上裹了一块白床单,从一只鹅的身上割下翅膀绑到自己身上,打扮成鸟的模样,然后爬上牧师花园里的一棵枫树上藏起来。
晚上,当牧师回到家,小伙子用假嗓子喊道:“拉斯先生!拉斯先生!”
“是谁在叫我的名字?”牧师奇怪地向四周张望。
“我是天使,奉主之命,特来颁布福音如下:由于虔诚,你将活着被召进天堂。下星期一晚上,你必须做好出发的准备,到时候我用一只口袋来接你。你事先须把一切金银财宝统统堆在客厅的地板上。”
牧师受宠若惊,双膝跪地,连声称谢。
星期天下午,牧师讲经时特意举行告别仪式,告诉教徒们,上帝曾派天使降临于他家花园的枫树上,向他宣布,他将由于对主的虔诚而被恩准活着升天。善男信女们听了他的告别言辞,痛哭流涕。
星期一晚上,小偷王重返牧师的家。牧师马上跪倒在地,嘴里不住地感谢上帝的恩宠。小偷王把他装进一个口袋,拖在地上离去,袋子一路上磕磕碰碰,牧师疼得直叫喊:“哎哟——哎哟——到什么地方啦?”“这是通向天堂的狭窄小道。”小偷王回答,继续往前拖,牧师被折腾个半死。最后,小偷王把口袋拖进郡长家的鹅棚里,鹅群蜂拥而上,啄他,夹他,弄得他奄奄一息。
“哎哟——哎哟——我到什么地方啦?”牧师问。
“你正在接受炼狱的净化以便永生。”小偷王说完回到牧师的客厅,把堆在那里的金银财宝全部拿走了。
第二天早晨,当放鹅姑娘去开鹅棚时,听见装在袋子里的牧师的呻吟声。
“天哪!你是谁呀?怎么给捆在袋子里啦?”她问。
“喂,你是天使吗?请把我放出来,让我回到地上去吧,这儿简直比地狱还要难受,小鬼们不停地咬我。”牧师哀求说。
“我可不是什么天使,我只是给郡长照料鹅群的人。”那姑娘一边说,一边解开绳子,放牧师出来。然后她指着鹅群说:“咬你的就是这些鬼东西,神父。”
“唉!原来是小偷王捣的鬼!哎哟!我的金子、银子和贵重的衣服!”牧师唉声叹气地赶忙向家里跑去。牧鹅姑娘感到莫名其妙,以为牧师发了疯。
郡长听到牧师在“炼狱”和“窄道”的经历以后,忍不住捧腹大笑。可当小伙子去向他要女儿时,他却又出尔反尔,要小伙子再做一件事。“我得再试你一次,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郡长对小伙子说,“我的马厩里有十二匹马,每匹马我都安排一个人骑着。你要是能从他们胯下偷走这些马的话,我就会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行,可以。”小伙子说,“只要我真能得到你的女儿……”
“对,你要是成功的话,我就会满足你的愿望。”郡长又许下了诺言。
小偷王到商店打了两瓶酒,在其中一个酒瓶里倒了些安眠药;再雇十一名骑手当晚躺在郡长的谷仓后面等候;最后,好说歹说向一个老太婆租来一件上衣和一条破旧的裙子。晚上,他穿上这上衣和裙子,在颈子上挂了一个布袋,手上拄着一根拐杖,悄悄溜到郡长的马厩前。郡长的十二个马夫正在照料马匹。
其中一个马夫见着“老太婆”,就喝道:“见鬼!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哎哟!天真冷呀!”小偷王一边哆嗦着,一边叹着气,“这么冷的天气,真要冻死人啦!今晚能不能让我在马厩里避避寒,好心的先生们?”
“见鬼!快滚开!要是郡长看见你在这儿,我们都会倒霉的!”一个马夫说。
“嘿,这老太婆怪可怜的。”另一个马夫同情地说,“就让她在里面坐坐吧,她肯定不会做什么坏事的。”
其他马夫觉得不能让“老太婆”进来。正当他们一边照料马匹一边争论的时候,“老太婆”已不声不响地钻进马厩,在门后面坐下。
到了深夜,马夫们感到了寒冷。
“唉!这么冷!”一个马夫拍打着自己的身体说。
“真冷!我身上直抖。”另一个马夫抱怨。
“要是谁身上带着一点烟丝就好了!”第三个马夫说。
碰巧,一个马夫身上带着一小包烟丝,于是他们每人分了一丁点儿塞到嘴里反复咀嚼,嚼到没有味道时再吐到地上。这烟丝对抗寒冷略微有点作用,但这作用很快就消失了。
没多久,一个马夫再次发出叹息声:“唉,唉。”
“哎呀呀!”“老太婆”也发出哀叫,牙齿“咯咯”打战。他掏出那个没有安眠药的酒瓶,故意摇晃几下,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老太婆,瓶里装的是什么?”一个马夫忍不住问他。
“喔,一点儿老酒。”他回答。
“什么?老酒?让我喝一口!让我喝一口!”十二个马夫同时嚷起来。
“嗯,可我带的酒不多。”“老太婆”抱歉地说,“给你们这么多人分,嘴都湿不了。”
但他们都坚持要喝。于是小偷王掏出那个带安眠药的酒瓶,依次送到每个马夫的嘴边,让他们过过酒瘾。这时,他身子一点也不抖了,动作非常敏捷。第十二个马夫的嘴还没有离开酒瓶时,第一个喝酒的马夫已经倒在地上打起鼾来。
小偷王见时机已到,马上脱掉乞丐服,把马夫们抱到马厩的隔栏上,让他们一溜排跨坐在上面。然后把谷仓外面埋伏的十一名骑手叫进马厩,让他们每人骑一匹马,飞驰离去。
早晨,当郡长来查看马厩时,马夫们刚刚苏醒,有的在睡意蒙眬之中好像自己骑在马上一样,不停地用脚上的马刺扎那隔栏,弄得木屑飞扬;有的身子从隔栏倒挂了下来;有的从隔栏上摔下,呆头呆脑地坐在地上。郡长气得大发脾气,骂道:“你们这些蠢货,竟然让小偷王从你们的胯下把马偷走了!”结果,马夫们每人挨了一顿打。
这天晚些时候,小偷王来到郡长家里,讲了自己偷马的经过,然后要求他履行诺言,把女儿嫁给自己。可郡长只给了他一百元钱。郡长说,要想得到他女儿,就必须再做一件更杰出的事。
郡长问:“我骑马时,你能把马偷走吗?”
“嗯,当然能,”小偷王说,“可你要信守诺言,把女儿嫁给我。”
于是,双方说定,某日,郡长将骑马到训练场等他。
那天,小偷王找来一匹老母马,用柳木和藤条做了一套简陋的马具,又买来一辆破旧的小车和一只大酒桶,把酒桶放在小车上,然后请一位穷苦的老太婆躺在桶里,把嘴对着桶口,小偷王把手指插在老太婆嘴里并把车子赶了一段路程。他答应给老太婆十元钱,手每多拔出来一次,就多给她十元钱,决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小偷王穿上几件破衣裳,故意把脸涂黑,头上戴一盘假发,再用山羊头上的长毛在嘴下粘了一个大胡子。这样装扮,谁也别想认出他来。一切准备停当以后,他赶着小车来到郡长所说的训练场。郡长骑着马已等了他好一会儿。
快到郡长跟前时,小偷王故意放慢脚步,走得很慢很慢,几乎像是原地踏步。
郡长没想到他就是小偷王。他骑到小偷王面前,问是否看见有人在树林那边鬼鬼祟祟地转悠。
小偷王回答没有看见,他什么人也没有看见。
“听着,”郡长颐指气使地说,“你要是愿意到树林里去看看有没有人的话,我就给你许多小费。你可以借我的马骑。”
“不行,尽管我能做到。”小偷王回答,“但我要拉啤酒去赶赴一个婚宴,而桶塞不小心在路上被晃掉了,所以我不得不一边赶路一边用手指头塞住桶口。”
“没关系,”郡长说,“你骑马去。我替你照看马车和酒桶。”
小偷王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答应照郡长的意思去做。但他关照郡长要迅速把手伸进去,而且在他走后千万要照看好马车和酒桶。
郡长说,你放心去吧,我会尽力照看好的。
于是,小偷王跨上郡长的坐骑扬长而去。
郡长在原处等小偷王回来报告消息,可等了很久也不见他回来,最后实在忍不住把手指头从桶口拔了出来,这时桶里的老太婆马上嚷起来:“好!你应该多给我十元钱!”
郡长这才恍然大悟,垂头丧气地向家里走去,走到半路上,遇上一伙人骑马迎面而来。原来,小偷王早已去过他家,叫人到训练场去接他。
第二天,小偷王到郡长家,再次要求郡长履行诺言,把女儿嫁给他,郡长却要再次耍花招。这次,他给了小偷王二百元钱,对他说还得再考验他一次,如果他这次也获得成功,就一定把女儿嫁给他。
好吧,最后再考验一次也无妨。小偷王总是充满信心,只要他知道是什么考验就成。
“你能把我床上的床单和我老婆的罩衫偷走吗?”郡长问他。
“这种事并不是不可能的,”小偷王说,“只要你真的把女儿嫁给我,我就……”
夜里,小偷王把断头台上的绳子割断,把吊在上面的一个小偷的尸体扛到郡长的院子里,又搬来一条长梯,架到郡长的窗台边。然后他爬上梯子,把那尸体在窗前举上举下,好像一个人在窗外向屋里窥探一样。
“她娘,小偷王来了!”郡长慌忙推他的老婆,“我用枪来打他!”说着,他举起床边上的一杆来复枪。
“不!你不该这样!”他老婆阻止他,“是你自己把他引来的。”
“把他打死,她娘,我非开枪打死他不可。”郡长不顾老婆的反对,趴在床上对那影子瞄准;可那影子忽而升高,忽而降低,他瞄了好一会儿才扣动扳机,砰的一声,那尸体摔到地上。小偷王赶紧溜下梯子。
“这下怎么办呢?我身居高位,这事怕是要引起街谈巷议了。”郡长开枪后不免又生担忧,“最好马上出去把尸体埋掉,要是让人们发现,事情就糟了。”
“你看着办吧,她爹。”郡长老婆自己没有主意。
郡长急匆匆地下了楼,但他前脚出门,小偷王后脚溜了进去,直奔郡长老婆房间。
“她爹。”郡长老婆听到脚步声,以为是丈夫进屋,“事情这么快就做好了吗?”
“嗯。”小偷王用假嗓子回答,“我把他扔到一个洞里,在上面盖了点土。外面太冷,先马马虎虎把他盖住,天明后再仔细弄一下。快把床单抽出来给我,让我擦一擦身体,那鬼东西把我身上弄得血迹斑斑。”
郡长老婆马上把床单递给了他。发生了人命案子,她已不顾一切。
“再把你的罩衫给我。”稍隔一会儿,小偷王又说,“床单不够用。”
“喏。”郡长老婆马上把罩衫递给他。
小偷王拿到两样东西以后,借口忘了关门需要再下楼一趟,乐滋滋地离开了郡长的家。
过了一会儿,郡长回到卧室。
“嘿,她爹,关一个门怎么用这么长时间!”郡长老婆埋怨道,“罩衫和床单丢哪儿啦?可不要乱放。”
“什么?你说什么?”郡长刚刚掩埋尸体,惊魂未定,现在又重新紧张起来。
“噢,我是问你,刚才拿去擦身上血的罩衫和床单放在什么地方了?”郡长老婆重复了一句。
“唉,又活见鬼了!”郡长连连叹气,“难道是他拿走的?”
天色破晓,小偷王拿着罩衫和床单上门向郡长要女儿。这一次郡长再也不敢耍花招,只好答应把女儿嫁给他,并且给了他许多钱;因为他担心,再不履行诺言的话,没准小偷王气极了连他的眼睛都要偷走,而且此事传出去必然会引起满城风雨,给他的仕途罩上阴影。
小偷王成家后,生活得很美满。
至于他后来是否继续行窃,我不得而知;不过,即使他又偷过东西,也只是为了寻开心而已。 讲了100万次的故事·挪威(全两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