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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观看了看那只戳着他胸口的手指，又抬头盯住段秋明那笑容溢满的眼睛，把头低了下去。
他还是有些不高兴。
因为段秋明的愿望。
也因为自己的愿望。
段秋明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师叔？你怎么回事？不开心吗？”
“没有。”叶观否认。
段秋明直起身笑道：“虽然呢，河灯飘远了，不过呢，我觉得那个就是它。”
段秋明指着河面上的某盏河灯，道：“我现在加一个愿望，师叔你现在快开心点吧。”
叶观猛的抬起头，不知是因为河上的灯照的他眼睛闪烁，还是他的眼神闪烁，段秋明的笑容在他的眼睛里，似乎都亮了几分。
段秋明“嘿嘿”笑了两声，把脸凑到叶观面前：“师叔，现在开心了吗？”
叶观撇开眼神，不再回应他。
段秋明也只当他是默认了。
“师叔，我们去吃饭吧，江澈给我推荐过这里一个餐馆，咱们去尝尝。”
叶观点了点头，跟着段秋明往前走。
这个夜晚，让他很开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开心些什么，是开心放了河灯，还是开心有人要带自己去吃饭，还是单纯的因为，有人陪自己。
“师叔师叔！就是那家！”段秋明蹦着往叶观身边去。
“你高兴成这样？”叶观鄙夷的看着他。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就算修道修仙，吃饭也是件非常快乐的事情。”段秋明在叶观耳边打了个响指，和叶观一起走近餐馆。
里面的人不少，吵吵闹闹的，店小二看到他们进来，连忙叫到：“二位客官先坐嘞。”
小二从柜台上拿来竹简：“二位客官看看，想吃些什么？”
段秋明大概瞄了一眼，做的大概都是苏杭菜，也蛮适合叶观这种口味清淡的人。
“要一份西湖醋鱼，一份龙井虾仁，再来一份西湖牛肉羹，一份蜜汁火方。”段秋明翻看着竹简。
“再来两份虾爆鳝面，就这些。”段秋明把竹简递给小二。
小二笑着点头道：“二位客官请稍等。”
段秋明抬头看着叶观：“师叔，这里的菜都是苏杭菜，应该还挺和你胃口的，看来江澈推荐给我还是有道理的。”
“你喜欢苏杭菜吗？”叶观问道。
“啊？”段秋明被叶观这无厘头的问句问的一愣，“挺喜欢的吧，我堂堂丐帮帮主，当然是游历四方，不长期待在同一个地方，杭州呆的算是比较久，其中一个原因，大概就是菜品比较和我胃口。”
“哎对了师叔，若是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苏杭转一圈的话，我就带你去那里最好吃的餐馆。”段秋明自信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叶观疑惑道：“菜品……不是都差不多吗？”
“害，你看你上次带着一群弟子去西湖，肯定没好好尝那里的菜。”段秋明道，“但西湖附近有家餐馆，东坡肉，菏泽粉蒸肉，南乳扣肉做的特别好吃，还有一家专门做鲜肉月饼的店，也特别好吃，若是师叔有时间去，我一定带你去尝尝。”
叶观点了点头：“那……哪家的叫花鸡做的比较好吃？”
段秋明脸上忽然攀爬了更多的笑意，用手撑着脸，道：“我。”
“什么你？”叶观茫然。
“我做的好吃。”笑意在段秋明眼里翻滚，“我娘在江湖上的时候做叫花鸡特别拿手，后来还专门教了教我，真的，我做的特别好吃，有机会一定做给师叔尝尝。”
叶观被他说的有点馋，看着面前人的笑意，叶观忽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叶观在段秋明眼睛里的倒影，竟格外好看。
叶观近来才发现，他只要盯上段秋明的眼睛，都会无厘头的胡思乱想。
“哎，二位客官，菜来喽！”小二端着几道菜上来。
龙井虾仁晶莹剔透，虾仁白嫩，茶叶翠绿，味道清香甘美；蜜汁火方色泽火红，火腿，通心白莲在酱汁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诱人；西湖醋鱼平滑油亮，鱼肉鲜美。
段秋明拿起汤勺，帮叶观舀了一碗西湖牛肉羹，递过去，叶观接过，道了声谢。
段秋明拿起筷子低头进食。
或许是叶观虚华门太久，吃饭的时候不大爱说话，比起周围喝酒猜枚，吵吵闹闹的几桌，他和叶观显得尤为安静。
段秋明伸手去夹虾仁，奈何那虾仁太滑，直接从他筷子中溜走。
段秋明不依不饶，继续夹。
又跑。
段秋明夹。
虾仁跑。
段秋明气急败坏到想摔筷子，忽然叶观的筷子出现在那里，稳稳的夹住虾仁，抵到他碗里。
段秋明有点红了脸，也不知是因为叶观给他夹虾仁，还是因为他自己夹半天夹不到羞红了脸。
段秋明埋着头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时不时的抬起头看一眼叶观。
尴尬的是，他在看叶观，叶观也在看他。
段秋明只要一低下头，就能感受到目光落在他的头顶，盯得他火辣辣的。
段秋明感觉到自己在紧张，好像还夹杂着害羞，火热从脖子开始窜上耳朵，最后是脸颊。
太烫了。
他不敢抬头，也不敢伸手去触碰自己的脸，对于他的脸来说，他的手有些过于冰冷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像是洪水般，把他从头盖了过去，闷在水里，任凭他这旱鸭子怎么扑腾，都没办法伸出头。
只能沉浸在这感情里面。
两人把饭吃的差不多了，段秋明依旧低着头，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只缩头乌龟，也不知道平常那嬉皮笑脸的厚脸皮都上哪儿去了。
“嘭嘭嘭”外面忽然传来接连的响声，烟花的的光亮把本身有些昏暗的餐馆照的明亮起来。
段秋明付了钱给小二，拽着叶观就往上跑。
叶观边跑边问：“你是要去看烟花吗？”
“对啊，去看烟花。”段秋明在他身侧喘着气道。
“为什么不去外面看？”
段秋明笑了笑道：“楼上会比较好看的，我小时候最喜欢在高处看烟花。”
两人跃上房顶，坐在上面，终于有一次不是为了查案而上房顶了。
那是因为什么？
看烟花？
还是……风花雪月？
段秋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嘭”又是一声，烟花在两人面前绽开，声音吓得两人不约而同的一抖，脚下传来人们的鼓掌声和欢呼声。
“为什么要放烟花？有喜事吗？”叶观不明所以。
段秋明解释：“放了河灯，为了让自己的愿望被神看到，特意放烟花让神注意到自己，助愿望成真，算是民间的一种习俗吧。”
叶观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懂，长期待在虚华门，刻板，无聊，冷淡，这就是他对自己的定位。
他是不屑于很多人，可他也心知肚明自己是怎样的。
可当段秋明戳着他的胸口，看着他的眼睛说“重要的是，这里有希望”，他好像感受到了点什么别的东西。
不再是不屑，他好像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一些他看起来无聊的东西背后的情趣。
放河灯，看烟花，只是为了简单实现一个愿望，可是听起来，做起来，也是真的那么有趣。
曾经他的师父也好，宋长歌也罢，大概只是问一问“你要不要尝一尝那个”，“你要不要去那里玩”，“你要不要试一试那个”。
可从来没有人像段秋明这般，义无反顾的拽上他，真的去带他做这些事。
叶观还是欲盖弥彰的道：“荒唐。”
“师叔怎么会觉得荒唐？”段秋明的眉眼弯了起来，和烟花比起来，也不知谁更夺目，“师叔不也对着河灯许了愿吗？”
叶观耳根发烫，若不是这烟花起到了作用，怕是段秋明就可以看到他发红的耳朵了。
他们脚下是顺平镇，灯火通明，万家灯火，放眼望去，还可以看到他们放河灯的那条河。
叶观好奇，他的河灯又会飘到哪儿去呢？
“师叔放心，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我……”
叶观话还没说完，又是被烟花声给压了下去。
压下去也好，说出来，说不定就后悔了。
烟花停了，凉风吹来，风里带着些烟火的味道。
两人就任凭夜风这么吹着。
叶观忽然开口：“你怪我带你来虚华门吗？”
段秋明一愣，低头笑了起来：“这要看师叔你对我好不好了，你要是对我好，说不定我就不怪你了。”
“怎么才是对你好？”
叶观在这些事上，向来吃顿。
他也不知道怎样对一个人好，怎样去弥补。
“就比如说……”段秋明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一下，“师叔你违背师命来帮我查案，跟宋长歌顶嘴，无论你是有意还是无心，都是对我的好。”
叶观的手收紧，这才发现方才段秋明抓着他上房顶，一直到现在，两人的手都没有松开。
他猛的把手抽回去，心脏似乎是在耳朵里跳动的，让他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段秋明的那些话让他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整个人都开始发热。
段秋明是不怪他了吗？
“师叔，有些事，时间会交给我们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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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师叔：段秋明你怪我吗？
小段：怪，我怪，不怪以后没办法开虐，我之前说的都等于放屁。
师叔：………… 烟雨桥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