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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阳台的绿植照在宋景成的猫窝上,他微微睁眼,继而举着两只前爪伸了一个懒腰,这一觉睡得很安稳,一觉睡到天亮,一夜无梦,这是做猫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他走出猫窝,感觉背上的疼痛减轻了很多,厨房里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一会又有水流的哗哗声,他慢步向厨房走去,猫走路时动作很轻,不发出一点声响,他走到厨房门口停下来,在靠门框的位置蹲坐下来,抬头看着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夏木。
厨房不大,瓶瓶罐罐摆放得很整齐,灶台很干净,连挂着油烟机的墙壁也很清爽,没有油腻腻的污渍,灶台前的过道勉强能容下两个人,夏木高大的身影站在里面显得厨房有点狭窄。
夏木手法纯熟地翻炒着面条,距离他不远处压力锅的工作指示灯亮着红光,他穿着棉质短袖短裤,露出的双腿白皙修长,双臂看上去结实有力,不知道脱了衣服是怎么样的?宋景一愣,为自己的想法吃了一惊,疯了!
“路边,早!”夏木发现了他,向他微笑问好。
对,我现在的名字叫路边。
你叫得挺顺溜的,我还没习惯呢。
夏木把面条盛在盘子里:“今天早上你跟我们一样吃面条吧,还有粥呢。”
“喵...”宋景成觉得现在自己是一只猫,应该偶尔发出一两声猫叫,装装样子。
喵完后他转身走开了,昨天伤得重,连走路也异常艰辛,没好好观察这房子,趁着夏木在做早餐,他在房子溜达一圈。
房子四室一厅,姥姥住带卫生间的主卧,其余三个次卧,半开着门的那间是夏木,他有点想进去的冲动,但这想法很快被他压下了,不就一个男人的房间么?
另外两个房间关着门,从昨天他进门到现在也没看见有人进出,他对别人的家事不太好奇,溜着溜着又回到客厅,他有点饿了。
餐桌上已经放着一盘炒面条,一窝小米粥,冒着热腾腾的热气,香味一阵阵钻进他的猫鼻子,他忍不住朝餐桌走过去,餐桌很高,他想先跳上椅子再往餐桌跳。
余光瞥见夏木正蹲在客厅的一个柜子旁找东西,太好了,他双腿并拢,准备向上一蹬。
向上跃的时候身体一下子拉长,背上的肌肉带着伤口一收缩,疼得他立刻收回爪子,如一滩烂泥般趴在地上,身体也因为疼痛在微微颤抖。
他耸拉着脑袋,发出低沉的猫鸣,如果他是人他可以咬牙忍着,但这个猫的身体在受伤后会不受控地发出低沉如婴儿般的叫声,他到现在也没法控制住,这也许是猫的本能吧。
“路边,别动,伤口肯定裂开了。”声音伴随着夏木急促的脚步声。
宋景成一动不动,为了自己的身体,只得乖乖听话。
夏木没想到在柜子拿瓶药膏的功夫,这馋猫也能把自己弄伤,他小心地把宋景成抱到沙发上给他换药。
宋景成没挣扎了,被夏木抱着也挺舒服的,重要的是后背传过来的痛感让他一下子没了骨气,小宠物就小宠物吧,只要活着,他就有机会翻身成为主人。
夏木拆开绷带,查看伤口,猫的复原能力很不错,昨天被热水烫伤的皮肤全脱皮了,还露出了红血班,惨不忍睹,现在皮肤已经转为淡红色,刚才扯开的伤口,只是裂了一道小口子,还好!
他一边换药一边说:“还好,不是伤得很严重,换完药给你梳毛。”
夏木用食指抹了一点药膏,轻轻在宋景成伤口处涂抹,药膏冰冰凉凉的,涂在身上非常舒服,宋景成半眯着眼,脑袋向旁边一偏,刚好靠在夏木露出来的半截大腿上,夏木穿的短裤裤管宽大,两条大腿套里面也显空荡。
人们认为狗的嗅觉很灵敏,但科学告诉你,猫的嗅觉比狗更灵敏。
宋景成根本不用动鼻子,夏木身上的味道已经四面八方向他袭来,跟在医院时闻到的味道一样,像草原上青草的草香,很清新,很好闻,所以他刚才路过夏木的房间时,不用猜,闻着就知道那个房间是夏木的。
夏木专心给他抹药膏,宋景成把脑袋摆正,因为贴着夏木的大腿让他感觉身体的温度在快速上升,他认识可能是客厅没开空调的原故。
“路边,早啊,在换药啊。”
姥姥把昨晚的睡衣换下了,穿着一身得体的半旧衣裳,一头微卷带点蓬松的半短发用黑色的发箍固定着,简单大方。
宋景成向着姥姥发出两声软绵绵的喵叫,哄得姥姥咧嘴笑。
“真乖,真乖,我给你盛点早餐哈!”姥姥说着去拿宋景成的食盆。
夏木正在给宋景成缠绷带,撒娇道 :“姥姥,我觉得我变成透明人了,你都看不见我了。”
“哎呦,小木头吃醋了。”姥姥给宋景成盛好面,把食盆放在靠阳台阴凉的地方。
夏木打上最后一个结:“我好可怜,竟然跟一只猫争宠。”
“傻孩子,又嘴贪,快来吃早餐,待会要上班呢。”
“嗯,知道了,姥姥!”
绷带包扎好了,夏木又用梳子给宋景成梳毛,夏木的动作很轻,宋景成舒服得眯着眼。
梳完毛,夏木把宋景成放到食盆前,转身前指着猫砂盆嘱咐道:“路边,猫砂盆是用来上厕所的,知道不?”
宋景成看着那堆砂粒,一言难尽,想不到自己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没遮没挡的地方上厕所,还把厕纸省下了。
流浪的几天里,吃都吃不饱,浑身臭哄哄,随便找个地儿便解决了生理问题,现在要他在夏木面前大小便.......做不到!
见宋景成没回应,夏木又警告道:“你不要到处拉便便,否则我带你去做绝育手术!”
“喵...喵”,一听到“绝育”两字,宋景成马上怂了。
夏木赞赏道:“嗯,不错,挺机灵的。”
机灵你妹,老拿“绝育”来恐吓我。
时间尚早,夏木进房间换了衬衫西裤,顺手把他的黑色商务大背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看着面前盛好的面和粥,夏木道:“谢谢姥姥。”
姥姥:‘“多吃点,上次菲菲带过来的零食,带些上班,饿的时候可以吃点。”
菲菲?夏木的女朋友?
不是宋景成想偷听,是他听力实在太好了,他的食盆离餐桌有一个客厅的距离,但仍然对他们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夏木从碗里抬头:“只要她的男朋友送东西,她又不想要的东西全部给我们就没错,我们家都快成垃圾场了。”
原来不是女朋友,宋景成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奇了怪了。
姥姥白了他一眼:“她一个人住,除了你和子阳她还能送给谁?”
夏木笑道:“是是是,姥姥您说的对,都对!姥姥,他们晚上来吃饭,您就别再动手了,交给他们就行。”
“好,我坐着不动,让你们当神一样供着。”姥姥说。
俩人面对面坐着,聊着家常,琐碎,生活就是这样,离不开日常小事。
奶奶走了之后,宋景成再没体验过这样的生活,爷爷平时话少,奶奶走后,爷爷话更少了,有时一天里跟他说不上几句话,而且还是问功课的。
家里大小事有管家,有佣人,他们只管把自己的工作做好,没有人陪他聊天,没有人会问他今天过得开不开心,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
宋景成抬头看着餐桌的方向,餐桌上的欢声笑语跟他也毫无关系,他只不过是这里的一个过客而已,或者在这里呆几天,或者呆几个月,最糟的是在这里呆十几年,直至老死。
他始终不属于这里,当然他也不希望呆在这里,他应该有更广阔的天空。
“叮咚”门铃响了。
夏木放下筷子,站起来去开门,门一打开,隔壁方姨把一篮子菜提到夏木面前:“小木头,你的菜。”
夏木接过篮子:“谢谢方姨,您今天怎么这么早?”
方姨站在门口向姥姥挥手:“今天早起了点,夏老太早!”
“早,阿方,麻烦你了。”姥姥想站起,方姨连忙过去按下她的肩膀说:“不麻烦,要不是小木头给我儿子补课,那小子怎么可能考上重点高中,我感激你们都来不及呢,我每天也要去买菜,顺便而已。”
夏木把菜放进冰箱,走出来说:“方姨,照旧记帐上。”
“行!你别多塞我钱了哦,多少就多少,多一分我都不收。”
三个人又寒喧了几句,方姨也回家了,夏木准备上班,上班前把餐桌收拾干净,又嘱咐姥姥:“姥姥,记得按时吃药,中午简单做一点就行了,路边吃猫粮,您别为它费心,只管好您自己。”
“行了,别唠叨了,天天都唠叨几遍,都快成老头子了。”姥姥往夏木的背包塞了不少零食,然后又把他推出门。
屋里终于安静了,宋景成本来想跟夏木上班,混进宋氏大楼了解他的情况,他可以躲在夏木的背包里,但夏木怎么会同意,而且他的伤还未痊愈,至少要过几天,伤口不容易撕裂才能出门。
至于他的身体会不会被宋景阳先找到,他现在反而不那么担心了,从高处摔下来,司机也砸得粉身碎骨,而现场却找不到他的一滴血,事件的奇异程度如同现在魂穿猫身一样,太不可思议了。
越是不可思议,越证明他的身体并没有受伤,如果这几天搜救队还是一无所获,宋景成心里更能坐实这个想法,他决定耐心等几天,反正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
“路边,来这。”姥姥坐在靠阳台的摇摇椅上,向他招手。
宋景成的食盆就在姥姥不远的地方,他小跑过去蹲坐在姥姥的摇摇椅旁,抬头看着她用一块干净的绒布仔细地拭擦着一个相框。
猫视觉灵敏度是人类的6倍,视力非常好,他从侧面也能清楚看见相框中的照片,照片里的夏木大约十六七岁,青涩的少年模样,而且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那个搭着他肩膀的英俊男人像是他的哥哥,又像是父亲,笑得很灿烂,只看照片都能感受到他们快爆表的幸福指数。
姥姥把相框搁在旁边的桌子上,把他抱起来,放在腿上,宋景成乖乖的趴着,没吭声,这几天权当本大爷陪陪你们吧。
姥姥把刚才搁在桌子的相框拿过来,指着照片中的夏木说:“路边,你看,这是小木头17岁的时候。”又指着老爷子说:“这是小木头的姥爷....这是他的小舅夏宇...小舅妈...他的表妹瑶瑶。”
他们去哪儿了?还有夏木的父母呢?宋景成在心里问,但嘴里发出的是“喵喵”的低叫。
姥姥垂下眼帘,喃喃自语:“人走了一了百了,活着人的才受罪。”
“我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人嘛,总是要走的,我不怕死,我只是不放心他们……。”
姥姥眼眶发红,抬头看着阳台外的风景,眼里的悲伤藏也藏不住,久良后,她用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把相框放在桌子上,摆正,抱着宋景成穿过客厅走到那两间一直没打开过门的卧室。
“路边,待会进去了,别乱动里面的东西。”
“喵喵”
门没锁,姥姥拧开其中一间卧室的门锁,推门而进,房间不大,一张一米八的双人床,床上两个枕头稳稳靠在床头,一个衣柜,一张书桌,房间收拾得很干净,连书桌也擦得一尘不染。
“路边,这是我小儿子夏宇和他媳妇的房间。”姥姥眼中的忧郁已去,换上了慈祥的笑容。
她不知在哪里找来一块抹布,又把书桌擦了一遍,一会又拍拍枕头上看不见的灰尘。
在房间呆了一会又去了另外的房间,房间很小,入眼一片粉红,显然是照片中瑶瑶的房间,姥姥把抹布洗干净,硬是撑着年迈的身体把房间擦了一遍。
宋景成向来心肠硬,对别人的事提不起兴趣,但他喜欢这位老太太,她有她奶奶的影子,她总给他熟悉又亲切的感觉,他冲着姥姥“喵喵”地叫,企图让她停下来。
“路边,别叫了,一会就好,瑶瑶是个爱干净的孩子,我给她把房间擦干净点。”姥姥终于把衣柜可触及之处擦干净,才罢手。
她走出房间顺便带上门,瑶瑶的房间隔壁是夏木的房间,姥姥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宋景成猜到她又想去做清洁了,又继续朝他“喵喵”地叫。
“我只是去看看,路边。你别像小木头一样,啰啰嗦嗦的。”姥姥朝宋景成摆摆手,刚清洁完瑶瑶的房间,体力消耗过大,走路也有点晃,她扶着墙走进夏木的房间。
夏木的房间不大,比夏宇的房间还小,摆设也差不多,只是夏宇的房间色调以白色为主,夏木的房间则是浅蓝色调,连床上的枕头和被子,床单也是浅蓝色。
房间本来就收拾得很整齐干净,不需要再作清洁,姥姥转了一圈放心地离开了,宋景成则犹如雕像一样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眼死死盯着夏木床头柜的相框,这是夏宇和夏木的合照,那一年——夏木7岁。 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