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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成在夏木灼热的目光下，把剩下的肉夹馍吃完了，他们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偶尔会有擦肩而过的姑娘回头注视，又被三三两两迎面而过的行人抬眼惊瞥，最终都各自消失在嘈杂的人群中。
俩人慢悠悠地闲逛着，大街转角一家粉色色调装潢的抓娃娃小店，人头攒动，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宋总，来抓娃娃吧！”夏木晓有兴致地在小店走了一圈。
小店无人售票，十几台抓娃娃机，还有两个小隔间的自助美拍屋，均被装饰得粉粉嫩嫩紧贴着店内墙壁屹立着，店内有不少年轻人，小朋友，还有一家几口在娃娃机前激动地握着操控杆，尖叫声、说话声不绝于耳。
宋景成自他懂事以来，放学后的第一时间是做作业，然后就是接受爷爷的各种训练，这种生活一直延续到高中，直到出国留学他才有自己可调配的私人时间，不过他身处的是上流社会，根本不宵这种平民玩儿，就像他从没吃过路边摊一样，他也从没玩过这玩儿。
不过他是无所不能的宋总，绝对不能让男朋友看扁：“你想抓哪个？我抓给你！”
“哗！宋总好大的口气啊。”
夏木语气夸张地揶揄他，并移步到售币机面前扫码购币，宋景成俩小孩子身后观看，他自以为以他的智商，辗压这种低级游戏完全没问题。
“啊---哥，夹住了，夹住了......”
娃娃机面前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胖子和比他矮一截的小女孩，小胖子按下抓取按钮，四只小眼晴一眨不眨地盯着透明玻璃箱。
机械手臂的爪子抓住了布娃娃的头部，提起布娃娃后，平移去洞口的过程，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一个小小的晃动爪子便松开了，布娃娃又跌落回布娃娃堆里。
小女孩满脸失望：“又掉了！”
小胖子安慰道：“没事，我们还有游戏币，我一定给你抓一个。”
小胖子又投进两枚游戏币，移动操控杆，按下按钮，机械手臂向着布娃娃堆探了一下爪子，连个布娃娃的头也没抓住便升上来，移回洞口的上面。
小女孩摊开小肉手，两枚亮锃锃的游戏币安静躺在小手心，两双失望的小眼睛对视片刻后，回过神看着透明的玻璃箱，呆呆站在原地，没再投币又没离开。
“小朋友，让宋哥哥给你们抓，宋哥哥是抓娃娃大王。”夏木掌心托着一个小塑料框过来，里面装着满满的游戏币。
俩小孩偏头看向他，可能是夏木长得太好看，小孩俩竟没半点警惕，女孩还奶声奶气地问：“大哥哥，抓娃娃大王在哪里？”
“是不是你啊？”小胖子问。
夏木背靠在娃娃机，与俩小孩子相对而立，他扬了扬下巴，小胖子和小女孩扭头看向身后，由于强大的身高差，他们抬头仰视宋景成，小胖子很快便得出了结论：“这个抓娃娃大王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夏木忍笑道：“抓娃娃大王，轮到你表演了。”
宋景成朝剑眉一挑，这个细微的动作非常自信，不过这只是他掩饰内心不安的反向动作罢了，因为此时他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他伸臂做了一把伸展的动作，然后把袖子捋到手肘后，从夏木的小塑料框中拿走两枚游戏币。
小孩忙给他让开位置，围在他左右两则，崇拜的小眼神在宋景成脸上和玻璃箱的布娃娃间来回穿梭。
十五分钟后.......
“哥哥，你不是抓娃娃大王么？”小女孩失望得快流眼泪了。
小胖子比小女孩还失望，他真的很想抓一个布娃娃给妹妹：“骗人的抓娃娃大王，花了这么多游戏币，连个娃娃头都抓不到。”
宋景成憋着一口气不发作，仍不死心地又塞进了两枚币，一番操作后，还是一无所获。
“这骗人的玩意！”
宋景成激动地抬头踢向娃娃机，幸好夏木眼明手快地制止了他，小孩吓得退后了几步。
“我们抓娃娃大王今天没发挥好，让我这个当小弟的来试试。”夏木笑着说。
小孩的情绪来得快，去的快，马上又围上来全神贯注地观看，宋景成站在夏木身后，只见夏木投币后，把操控杆移动，操控杆停下后进行了一个360度的旋转，机械手臂也随之甩动，手臂爪子静止不动后夏木再进行一次对准，按下按钮，一只粉色布娃娃被子抓住了头部。
“哥哥，哥哥，提起来了.......”
小女孩很兴奋叫喊着，大家都不去考究她在喊谁哥哥，四双眼睛同时激动地盯着被提起的布娃娃。
布娃被抓起平稳地移至洞口，爪子松开娃娃掉落。
“抓到了，抓到了.......”夏木和小孩们一起喊了起来。
夏木把布娃娃捡起来，送给小女孩，在小孩们簇拥下夏木投币继续玩，宋景成神情微动，夏木又笑又叫的和小孩打成一遍，玩得投入时像个大男孩，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夏木。
十几分钟后，两个小孩手上抱着十几个不同的布娃娃与他们道别，临走时小女孩把握在手心已经粘着汗液的两枚游戏币放在宋景成手上。
夏木瞟了一眼游戏币，含笑不语，宋景成把手心的游戏币攥紧，说：“想要哪个？我抓给你。”
夏木指了指玻璃箱里一只橘色的猫咪公仔，橘白相间的毛色，富态十足的胖肚子，跟路边有几分相似，宋景成眼睛发亮，这真是一份特别的礼物。
他走在娃娃机前，吸了一口气，投进游戏币，在观看夏木抓娃娃的过程中，他已经掌握了窍门，爪子抓住了猫咪的头部并提了起来，宋景成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直至猫咪掉进洞口，他才呼了一口气。
宋景成取出猫咪，递到夏木面前，表情虔诚而认真：“这是我第二次送礼物给你，你别嫌寒酸。”
第一次的礼物是脖子上的坠子，也是不值几个钱，却是最珍贵的礼物，他笑着接过猫咪，在猫咪的脸上亲了一口：“我很喜欢这个礼物，真的！”
两人相抚一笑，透过对方闪亮的眼睛，能窥见对方瞳孔深处那份热炽得烫手的爱意。
夏木把猫咪公仔揽在胸前，正准备抬脚离开，宋景成一把拉住他，把他拽进了小店内的自动美拍屋。
门一带上，夏木以为会被某人按着亲吻，谁知宋老板把门关上后，站在屏幕前专心研究这个自助拍照机怎么操作。
夏木有点失望，不过还是安静地站着。
粉红的屏幕跳出几个选项：
证件相
单人美拍
情侣美拍
亲子美拍
宋景成点击‘情侣美拍’，掏出手机扫码付款时，脖颈忽然被一条手臂轻轻勾住，夏木滚烫的气息呼在他脸上，他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偏头吻上了夏木的唇。
从美拍屋出来，宋景成擦擦嘴角，把手上的一叠相片抓紧，夏木跟在他背后一步之遥的距离，两颊绯红。
走出小店，夏木疾步跟上宋景成的步伐，他的线视一直落在宋景成手上几十张相片上，并肩走在一起时，他用胳膊轻碰宋景成手臂：“相片给我！”
“给你干什么？烧了它？不－可－以！而且是你先亲的我。”宋景成似笑非笑道。
虽然是夏木先亲上去的，但他很快被反攻，并被迫变换不同姿势，拍下了几十张“艳照”。
夏木避开迎面而来的行人，在宋景成耳边咬牙低声道：“我是亲你，但没叫你拍照！”
“这照片跟陈老师的比，根本不算什么，你再哔哔哔，我们就回酒店拍点更劲爆的。”
宋景成把相片放进了风衣宽大的内袋，伸手出来时还在内袋的位置拍了两下，宝贝得不得了。
齐帆和李半仙之前在学长的工作室拍的照片，跟这些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夏木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家后必须亲眼看着他把照片锁在保险柜里。
夏木手腕卡在猫咪公仔的脖子，把它揽在胸前，和宋景成并肩而行，但领路是宋景成，夏木只是追随他的步伐，从停车场出来，踏上这条街道开始，夏木便知道宋景成的目的地。
三个多月前，他们曾经光顾的咖啡店。
“欢迎光临！”
服务生礼貌地朝刚走进来的两位大帅哥打招呼。
以前他们坐过的桌子已经坐了客人，宋景成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夏木相继落座，俩人相对而坐，小姐姐从收银台拿着小本子过来下单。
“不准对她笑！”宋景成伸出食指在夏木面前晃了两下，表情相当严肃。
夏木哭笑不得，这家伙实在太小心眼了，他随意向后一仰靠在椅背，把猫咪公仔按在胸前：“行，我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
“请问喝点.........”小姐姐走过来，不过当目光扫过夏木的俊脸时还是硬生生定住了：“什么？.........这位帅哥，您是不是以前过来我们店？我好像见过您呢。我认人可准了，特别像您这样.......好看的………”
夏木刚刚才答应过宋景成不说话，不对别人笑，现在人家问话，不回答好像很没礼貌，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宋景成略带不满的声音传过来。
“我朋友没来过这里，而且他是聋哑人士，听不到你说什么。”
夏木：“！！！”
小姐姐略感尴尬，本来看着夏木的灼灼目光变得惋惜起来，不过又不想表现出太多的同情，她深谙身体残疾的人最想别人把他当正常人看待，于是她故作轻松地朝夏木说：“啊，这样啊，请问您喝点什么呢？”
小姐姐被夏木迷得晕头转向，竟完全忘记一秒前还被提醒，面前这位是“聋哑人士”。
夏木张了张嘴，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知道什么是聋哑人士吗？要不要亮出残疾证给你看？”话音刚落下，宋景成对着夏木做出了一串手语，他用食指指了指夏木，然后双手放在眼前摊平，做出看书的动作，意思是：你带证没有？
夏木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压下爆笑的冲动，但由于太想笑，嘴角不自觉上扬，一双含笑的桃花眼微弯下来，像夜空中的两颗月牙儿，他食指指向自己后，一只手五指并拢朝着宋景成摆摆手，示意：没带！
夏木的笑容是会迷死人的，小姐姐已经被迷得发愣，拿着本子傻傻站着。
宋景成最不愿看到别人窥见夏木，迷恋、仰慕都不行，他很不耐烦地说：“他说他今天忘带了，不过我建议你现在立刻把同情的目光移开，因为你的同情心会造成他的心理负担，要是他待会想不开，把你们的叉子吃掉，或者喝完咖啡后把杯砸了，用玻璃片割腕，或者........”
“先生，我们盛咖啡的瓷杯，不是玻璃杯。”
“瓷片不能割腕吗？到时候你们店上头条，以后想轻生的人都跑来喝咖啡，所以我建议贵店，先付款再食用，否则连咖啡都亏了。”
虽然他们坐在角落位，但两张邻桌都座着客人，大家齐刷刷地看过来，目光透着同情、惋惜。
夏木默默低下头。
小姐姐连连躬身点头：“对不对，对不对.....”终于把脸转向宋景成说：“请问喝点什么？”
“一杯多糖热奶茶，一块芝士蛋糕。”
小姐姐在小本子挥笔记下，耐心诚恳地站在原地等客人说下去，良久后，宋景成抬头面无表情地从牙缝挤出两个字：“没了！”
“不来一杯咖啡吗？”小姐姐还是很照顾夏木的。
“你想他用瓷片割腕吗？”宋景成没好气地说。
长得人模狗样，花起钱来却这么抠门。夏木大概猜到小姐姐的心理活动，他以手掩脸，不想再看宋景成作妖。
小姐姐走后，夏木把公仔放在腿上，手肘撑桌，手掌托着下巴望着对面的宋景成，后者在邻桌客人的八卦眼神中温柔地安抚他：“有我在，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你不要自卑，也不要自弃，所谓人残志不残，你看残运会有多少感人肺腑的事迹，人家都是这样挺过来的，何况你又不是缺手缺脚，只是聋哑而已，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你妹的人残志不残！夏木瞪眼对着他用口型说：残--你--妹！
俩人本来相对而坐，打闹了一会，宋景成绕过桌子，坐在夏木旁边的椅子上，两人肩膀挨着肩膀，缩在咖啡店的最角落里，借着桌子的掩护，宋景成伸手在桌下拉过夏木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贴。
而他们邻座的客人也相继离开，这个角落里，独属于他们俩。
安静了好一会后，宋景成平静的声音悠悠响起：“两年多前，我在公司的停车场见过你一面，你给我那一瞬间的印象就是，长得有点像宋景微，不过你好看多了，景微是我堂弟，我们从小看对方不顺眼，他老爱拿我父母抛下的我事开玩笑，我在学校性格孤僻，一个人独来独往，他的崇拜者却很多，常常联合一些富家子弟一起嘲笑我。”
“笑我什么都可以，但如果笑我没爹没娘，我一定跟他们拼，我还打断过同学的一条腿，后来爷爷出面给我摆平了，每次打架的时候，我的好大哥都会出面帮忙，他看上去挺文弱的，当然不是打架的料，但这种举动让在叛逆期的我感觉很温暖。”
夏木五指收紧，把头靠在他肩头，默不作声地听着。
“我醒来后偶尔也会想，那个时候的他还这么小，应该是真心吧，一个人不可能从小就有这么深的城府吧，这得有多可怕，宋景微和我即使互相讨厌，也从没想过弄死对方，但我的大哥，我从小到大真的把他当成大哥的人，却想杀我，真的太讽刺了，难道我真的这么让人讨厌吗？”
夏木抬头，伸手扳过他的下巴，让对方与自己脸对脸，然后在宋景成犹疑的目光下，坚定地摇了摇头。
宋景成抿嘴一笑，忽然严肃认真地轻声说：“我不是什么好人，别人在背后说什么，我多少能听到一些，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没想过评十佳青年，拿什么好人奖，别人爱怎么说让他说去，但是夏木，我在乎你的想法，我在乎你对我的评价，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我.....我可能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请你多多包涵，如果我没做好，你可以提出来，不要憋在心里，我会尽力改的，我是以结婚为前提跟你交往，不是玩玩的，我......我真的想和你结婚。”
结婚？夏木何尝不想，他爱了这个人22年了，但他看过太多无疾而终的恋情还有一地鸡毛的婚姻，他曾经憧憬过美好的爱情，不过身边朋友活生生的例子又让他对爱情却步。
身旁这个男人不是空口说有多爱自己，给自己什么承诺，而是在平心静气地寻求或者说讨论两人日后的相处方式，他在努力维系这段感情。
宋景成真心实意的片言只语一个字一个字刻进了夏木的心头，触动着他身体的每一条神经，如同一股暖流在他身体四处流蹿。
“在菲菲和子阳轮番失败的恋情，还有学姐学长一地鸡毛的婚姻里面，我体会到一件事情，打败爱情的从来不是爱与不爱，而是日常生活中的琐碎，你嫌我这个没做好，那个做得不够多，爱情就在无谓的琐碎中消失了，当初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最后分道扬镳甚至恶言相对，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宋景成若有所思，片刻后说：“也许对另一半期望过高，当对方没有达到自己要求的时候便感到失望了。”
“嗯，人无完人，你、我都有不同的缺点，我喜欢你的优点，但我也接受并容忍你的缺点，甚至会爱上你的缺点，维持一段恋情或者婚姻关系不是单方的付出，而是两人共同努力的成果，爱情不是空口说说，我爱你，你爱我，就能过一辈子，而是实实在在落实到生活的每一件小事里，也许我们会为了今天你没给我做饭，我没给你把衣服收拾好而吵架，爱情就在这种鸡毛蒜皮的细节里消磨殆尽，我不想这样。”夏木把背挺直，转身直视宋景成的双眼：“景成，我第一次谈恋爱，如果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也能提醒我么？”
宋景成望着夏木在灯光映衬下闪烁的瞳孔，心脏狂跳不止：“.......能！”
“如果我们因为什么事情吵架了，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互不搭理对方，要怎么办？”
宋景成冲口而出：“..........我道歉，我第一时间道歉！”
夏木轻笑一声：“刚刚不是说了吗？不能单方面付出，如果当天大家都不承认错误，那就轮流道歉吧，这次是我，下次是你，公平吗？”
“........好！”
“还有一件事情.........”夏木的脸有点发热和微红：“你想跟我同居么？”
宋景成瞪着眼，喉咙像被什么卡住憋不出一句话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夏木。 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