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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忍无可忍,大难不死起杀意

风尘王妃三部曲 童颜 26371 2021-04-05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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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忍无可忍,大难不死起杀意王妃突然一声冷笑:“梅夫人,据说搭建秋千的时候,是你身边的素凌指挥监督,你既然说不是搭建秋千的人,那么……”她突然将目光射向素凌,“我还想问问素凌姑娘呢,搭建秋千的时候是你,昨日陪着梅夫人荡秋千的人是你,你说,你哪里脱得了干系?”

  素凌顿时三魂失了两魂,“扑通”一声跪下去道:“王妃,是……是奴婢……可是奴婢没有害我家小姐的意思,没有……”

  王妃又是一声冷笑:“你说没有就没有吗?你做的事大家都知道,所有的眼睛也都盯上你了,我是真怕啊,梅夫人的身边竟然有一只狼,我不知道梅夫人怕不怕,我是怕的。”

  素凌浑身颤抖:“奴婢……奴婢忠心耿耿,奴婢没有……”

  王妃突然看向苏浅月,微笑道:“梅夫人,我倒是很想帮你问问清楚,因为素凌是最可疑的那个人,你也知道吧?我想看看是不是素凌知道什么或者做了什么的,不过……你既然说了,你身边的人我要是动手需要和你商量,好像你不大愿意将素凌交给我,那么由你自己审讯吧,我还少一事呢。不过,王爷回来以后,请你不要告发我不管你的事,大家有目共睹,心里都明白着呢!”

  素凌跪爬几步,哭着上去扯了王妃的衣裙:“王妃,奴婢不敢谋害主子,不敢……”抬头,惊恐中一双泪眼只看到苏浅月一个模糊的样子在眼前散乱,“小姐,奴婢跟随小姐多年,奴婢没有……”

  苏浅月当然明白王妃的离间计,冷冷看着这一切,嘴唇紧紧抿住,王妃看到苏浅月没有开口的意思,觉得自己的目的也算达到,冷冷一笑道:“梅夫人,算我多此一举,今后你的事情不要再来找我。你好好养着吧,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言毕,起身。

  苏浅月面无表情:“王妃慢走,恕我不送。”

  “王妃,奴婢……王妃,我没有害我家小姐,王妃……”素凌急道。

  “哼哼,素凌姑娘,我不知道你被谁收买,你所做的,萧天玥不知道,不等于本夫人不知道!你是她的人,你随便吧!”

  王妃边说边离开,素凌绝望地看着王妃离去,扭头惊叫道:“小姐,我没有害你,没有……小姐,请小姐相信我……”

  素凌凄厉的哭声撕心裂肺,还有语无伦次的申辩一点点传入王妃的耳朵,在王妃的耳中如同奏响了最美妙的音乐。

  身后,苏浅月大声嘶吼道:“素凌,你敢狡辩?你拿什么叫我相信?”她的声音好大,一字字传入王妃的耳朵。

  王妃耳听到苏浅月的嘶吼,一抹舒心的微笑挂在了唇角,彩衣低声道:“郡主,即便梅夫人不处罚素凌,今后只怕也不再相信素凌了。”

  残忍一点点覆上王妃的脸:“叫她尝尝被信任的人欺骗的滋味。”

  彩衣忙道:“郡主,其实……”

  王妃冰箭般的目光射过来:“那又如何!在萧天玥眼里,她是被欺骗了就好,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就那样,素凌跪在地上抽泣着,身体瑟瑟发抖,翠屏几人吓得呼吸都不敢大声。苏浅月冷冷坐着,一动不动,好久,她才道:“你起来吧!”

  素凌仿佛听错了,惊异地抬头:“小姐,我……”

  “你起来吧,王妃在用离间计,她走远听不到了,我们也不用再演了。”这一场,苏浅月又是用尽了力气,只感觉到累,累……

  翠屏瞬间明白,慌忙上前扶着苏浅月躺下:“夫人,快躺下歇息歇息。”

  素凌懵懵懂懂地起来,茫然无措,小姐是相信她还是赦免了她?王妃的话够狠,今后只怕小姐不会再相信她了,可怎么办?素凌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翠屏轻声对素凌道:“素凌,夫人是为了保护你才不得不做样子给王妃看,让王妃以为夫人已经恨了你,迟早会惩罚你,明白吗?倘若夫人袒护,王妃发狠将你带走就麻烦了。”

  素凌惊惧中哪里能反应过来,低低道:“我……我怕……”

  翠屏又轻声道:“你若真的对夫人一心一意,你怕什么!好了,且让夫人好好睡一会儿,我们去给夫人准备吃的。”

  苏浅月死死闭了眼睛,她很明白,如今最重要的是身体,一定要早些将身体养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朝失足难回天,木已成舟米成饭。日东升,月西落,谁人能扭转?

  二朝饮恨独悲咽,春红夏绿四季换,早有霜,晚来风,铸成铁。

  三朝千愁团成怨,寒冰不融焉转暖?山有高,水有长,凡事有根源。

  四朝万恨卷成烟,风来雨去堆满天。成执念,不减散,结永远。

  五分念,聚往昔点点,堆成今天。

  六指残,书重门心寒,无语凝噎。

  七弦琴,弹往事留言,迢迢不堪。

  八方地,驻足需妥善,根深叶繁。

  九重天,无际无边,十年看,鸿鹄浩青天。

  起伏间,真假是非总涅槃。误几番,刺穿鱼目慰朱颜。

  “小姐,不要久站了,我们回去吧!”素凌目光飘忽,怯怯道。

  苏浅月没有言语,只抬头望向遥远的天际。天空很蓝,是清透得叫人愉悦的湛蓝,映衬得距离她不远处的一个花坛里的花都晶莹剔透。

  站在院子里的苏浅月想起今天是四月十四,距离她坠落秋千整整十天。

  十天的时间里,可以发生许多事,也可以想很多事,她不知道发生过哪些事,却知道她想过了很多事。

  十天的养息,她的身体恢复了不少,素凌却一点点瘦下去,整个人显得委顿。

  “小姐……”素凌不敢强行劝阻,但是不能不提醒,小姐的身体还十分虚弱,一只手还不能动,站立时间久了,会伤身体。

  苏浅月低头看了看素凌,素凌连忙低了头。苏浅月很明白,王妃的那番话终究是离间了她和素凌的感情,即便她们彼此信任,也回不到从前了。

  “你倒是成了我的管家婆了,我凡事都要听你的。”苏浅月开玩笑道,一只手搭上素凌的手臂,“我也不能不听你的,我们回去。”

  “站立久了,小姐会劳累,你的身体不允许。等你全好了,我陪着小姐出来,你想站多久就站多久。”素凌看见苏浅月的眼神里都是平和,和平日对她一般无二,心里松快不少。

  其实,苏浅月对她始终如一,是她自己的心理在作怪,且一直在害怕:王妃处死了小飞子和小虎子,能就这样放过她吗?到时候王爷回来,王妃定然有一番说辞,苏浅月又怎么能违抗了王爷的命令?王妃打着为苏浅月报仇的旗号,王爷难免会怀疑。她一心指望在王爷回来之前,二公子能把真正的凶手找到。

  回到暖阁坐下,翠屏端了药出来:“夫人,药熬好了,也不烫了,夫人请用。”

  苏浅月看一眼药碗,还是浓稠的汤药,这几天她每天都要喝药,感觉整个人都被泡在了汤药里,却不得不喝。

  素凌看见苏浅月对着药碗不动,忙双手捧起来,柔声道:“小姐,还是把药喝了吧。若是口苦,就多吃几个蜜饯,还有很多呢,今日多吃几个。”她的口吻温软,仿佛在哄一个小孩子。

  苏浅月无限心酸,却很听话地接过碗来喝药,素凌松了口气,急忙跑去将蜜饯拿来,苏浅月放下药碗的同时,她急忙将蜜饯递给苏浅月:“小姐,快点儿吃一口就不苦了。”

  “素凌,你是服侍小姐呢,还是哄小孩子呢?”

  众人一起看去,是柳依依带了环儿笑盈盈进来,素凌、翠屏忙施礼,苏浅月将口中的蜜饯嚼碎咽下去才道:“我这几天被素凌她们逼着吃这个、喝那个,都受不了了。”

  柳依依轻笑道:“那是姐姐的福气,旁人想有还没有呢!今日你的气色越发好了,好好保养,很快就完全好了。”

  苏浅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柳依依坐下,很难为情地言道:“我是好了,却连累了许多人,你看你每日都过来陪我,劳累得都瘦了。”

  柳依依一面坐下一面摇头:“哪里,之前我不是也经常来吗?只盼望姐姐快点儿好起来。”她转头看看素凌和翠屏道,“有我陪着姐姐,你们去做些姐姐日常爱吃的食物来,环儿跟着去学学手艺。”

  苏浅月见柳依依支走了旁人,心里已经明白柳依依有话要说,急忙问道:“妹妹,什么事?”

  柳依依叹了口气,摇头道:“姐姐,二公子派人潜入宰相府中去看过,后园中有秋千架,可见李夫人在你秋千架上一番做作是故意的,她就是引你放心去荡秋千。不论怎样,你摔下来的这件事情和她脱不了关系。”

  苏浅月难过道:“当时我是真相信了她的,没有往别处想,可见人心难测。”

  柳依依面露为难,最终鼓足了勇气道:“姐姐,还有一事我想说出来,素凌……她……搭秋千是她的主意,那天你荡秋千还有她的怂恿……防人之心不可无。”

  苏浅月摇手打断了柳依依的话:“不,我相信素凌,她不会和任何人一起联手害我的。即便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是对素凌——倘若我连她都不相信,还能去相信谁?”

  当初,她和母亲从观音庵中出来,见到了贫困可怜的素凌,是她和母亲救了她;之后家中发生了火灾,恰恰素凌重病,又是她不顾一切施救,以至于卖身到秦淮街做了舞姬都在所不惜。素凌没有任何理由害她,即便是被威逼利诱,倘若还心存一点儿良知都不会害她。当然,素凌有没有被人收买,她也没有证据证明,她只是不想怀疑素凌,因为死的人已经够多:雪梅,小飞子,小虎子,就连贾胜春的死,又怎么会和她无关?

  苏浅月被死亡吓住了,她害怕一个不谨慎连素凌也失去。

  柳依依认真地点头:“我懂你的意思了。”

  许久,苏浅月道:“为了我,累了你和二公子,不过,除了你们,我也没有依靠的人。柳妹妹,想要知道李夫人到底有没有暗中做过什么,需要一点儿手段了,这样……”

  苏浅月的声音低下去,柳依依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听明白,之后她诧异地看着苏浅月,苏浅月却面不改色:“柳妹妹,我再也不能忍了,不然我的下场会更惨,连哪一会儿死都不知道。我现在是各种不方便,没办法。当然,此事你若是觉得为难,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毕竟也是冒险,到时候没有结果也不好交代。”

  柳依依急忙道:“姐姐说哪里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有什么为难?待我回去和二公子商量,到时候给你结果。”

  看着苏浅月,柳依依突然像不认识一样,原来人都是会变的,但是又怎样?苏浅月也是可怜,到现在只知道她失去了孩子,若是哪一日她知道了自己连生育的机会都失去了,是不是会更加疯狂?将心比心,若是此事发生在她头上,她又会如何?

  苏浅月微微点头:“多谢妹妹,若不是将你拉进王府,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柳依依急忙回答:“姐姐,你这样说就见外了,是你给了我荣华富贵,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只管放心。”

  伤病中的日子总是漫长,每一寸光阴的滑移如蜗牛的蠕动,恨意也一点点潜滋暗长,苏浅月不能明白,为什么旁人能想出如此卑鄙残忍的手法来害她?人和人之间为什么不能和平共处?

  好不容易到了天黑,心底的凄凉一点点蔓延到心头,继而涌遍全身。已经是初夏了,暖意如枝头的绿叶那样繁茂,苏浅月却依旧是冷,不觉打了一个寒噤。

  素凌急忙将一件浅色绣深纹牡丹的披风为她披上,柔声道:“小姐,还是不要坐着了,回暖阁躺着舒服一点儿。”

  苏浅月伸手摸了摸肩头:“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躺着,都要和床铺黏在一起了。”

  素凌连忙伸手帮苏浅月按摩肩膀,小心道:“小姐,你有外伤不说了,重要的是你还在月子里,需要更多的休息和调养才能好,这都是太妃和侧太妃嘱咐过的。”

  翠屏将一碗红枣桂圆鸡肉汤端来放在桌案上:“素凌说的是,夫人请把这个汤喝了就去歇息。”

  苏浅月瞄一眼鸡汤,色泽鲜亮,香气扑鼻,应该很能勾起人的食欲,可是她感觉到脘腹胀满,哪里喝得下,于是皱眉:“我现在喝了,夜里还喝什么?”

  翠屏一听,顿时明白了苏浅月的意思,笑道:“奴婢炖了两个时辰,夫人赏脸喝了吧!”

  “是什么,汤药吗?”

  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几个人都吓了一跳,苏浅月抬头一看是容熙,顿时有一种悬着的心掉落原地的踏实。容熙正微笑着看她,给她一种温馨的亲切,令她温暖。

  容熙的相貌在很多地方和容瑾相似,却迥然不同,容瑾的威严给人距离,容熙不是,他儒雅飘逸的风格叫人仰视,但他有平和的姿态,叫人觉得容易亲近。

  素凌和翠屏顿时喜出望外,慌忙施礼道:“二公子。”

  苏浅月却用力吐了一口气,仿佛这口气淤积了太久。容熙到来她当然高兴,只是他到来的方式她不能接受。这里不是他的家,即便他是王府里的另一个主子,也不可以这样和容瑾一样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地走进来,一旦被外人知晓,怕是有麻烦。

  “二公子到了,请坐。”苏浅月将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挥了一下,示意容熙请坐,脸上却没有笑容,扭头又对素凌吩咐,“还不快去给二公子上茶。”

  “是是,这就去。”

  容熙原本微笑的面容对上苏浅月冷冷的面容时僵硬了一下,随即拂了下衣袖,若无其事地坐了下去。

  翠屏在王府多年,和容熙还是有些熟悉的,赔笑道:“二公子,刚刚是有补汤给夫人喝,夫人嫌弃奴婢们做得不好,不想喝,请二公子不要责罚奴婢。”说着急忙施礼。

  苏浅月一见翠屏竟然这样,暗暗叫苦,就连这里的奴婢都和容熙有了一分随意,这还了得?倘若被容瑾知晓,麻烦就更大了。

  果然,容熙含笑对苏浅月道:“靖郡夫人,奴婢做的东西那么难吃吗?今天给本公子一个面子,不要责罚她了,好吗?”

  苏浅月只得道:“既然是二公子讲情,我就不责罚了。”她端起碗,很快将汤喝完,道,“下去吧!”

  “是,夫人。”翠屏忙捧了空碗,又给容熙施礼道谢,方才离去。

  见翠屏走开,苏浅月忙低声道:“二公子,你我之间不论怎样的情形,该有的距离还是要有,我们男女有别,你进来需要通报一声,不然被人看到不好。”太多次了,容熙就这样走进来,苏浅月明白其中利害,不得不提醒他了。

  容熙当然知道他的做法不对,更知道他该怎样做,苏浅月的话很对,但他的心一点点冷下去,他……又是她的什么人呢?终究是隔着山一样的距离。

  容熙低了头:“我知道,今后注意,不给你添麻烦了。”

  看到容熙难过,苏浅月又十分不忍:“不是添麻烦,而是……你知道的,若是我们不小心,连这点儿关系情分都难保。我将你作为朋友,不想失去,你若在意,就请慎重。”

  容熙猛然抬起头来,黯淡的眼眸顿时散发希望的光芒:“月儿,你是真心将我当朋友的吗?我还以为我在你眼里等同于无。”

  苏浅月摇头:“从来都不是,人心叵测你都知道,只希望我们能将朋友做到永远。我是你嫂嫂,更何况如今你是我的妹夫,但愿旁人眼里的我们就是亲戚,连朋友也是你我各自认同就好。”

  素凌将茶端上来,放在容熙面前,感觉到氛围怪异,她拿了托盘恭敬施礼后离开。

  彼此都心知肚明,容熙知道他不便久留,也开门见山道:“依依都和我谈了,我只想问问你,是我自己将一切都处理好,还是你亲自问一问?你想知道真正的情况,是不是?”

  在烛光的映衬下,房间里的一切井然有序,静谧着,给人安宁,叫人心里十分熨帖,苏浅月的目光明亮起来,如水般清澈柔和:“二公子,多谢你懂我。”

  有时候,两个人之间不用过多的话,容熙的目光迎接上去,心里的痛惜一点点加深,其实她和他在一起会更合适,他们是真正的知己,当初只能怪他没用。

  一错成殇一生休,一念浮沉一念求。三番起落三番后,梦已故,情未收。对灯花,琴弦难奏。往来十年事,东西两人忧,都在心头。九分相知九分愁,两处恩施两处留,几时止,几时休。半掩帘,半掩心扣。三冬寒,三冬依旧。三夏酷,三夏苦酒。一世求,一世难求。

  “如此,我告辞了,有事随时告知我,你务必保重身体。”容熙站起来,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苏浅月。

  “我明白,你放心。一切仰仗你了。”苏浅月也站起来,看着容熙。

  对望,一切尽在不言中,容熙用力点头,迈步出去,灯光将他的身影长长地拖在地上,那样清晰,苏浅月注视着他的背影一点点从视线里消失。

  素凌看见容熙离去,方才转回来,对苏浅月道:“小姐,你还是歇息了吧!”

  苏浅月转眸看着素凌,怅然道:“素凌,也许过不了几天,在秋千架上做手脚的人就要浮出水面了。”虽然已经有大半的把握证明就是那个人了,但她还是害怕搞错了对象,倘若不是那个人,就又断了线索。王府这么多人,暗中对她虎视眈眈的有多少,她哪儿知道?

  贾胜春狠毒的话还在耳边,“萧天玥你不得好死……”倘若她摔下秋千死了,可不是不得好死吗?还有若是她被人害死了,又怎么是好死?

  素凌惊喜道:“是吗,小姐?”没有人比她对这个消息更重视,没有人比她更急于抓到凶手。若是不能叫凶手出现,她将永远背着嫌疑者的恶名有口难辩,时时感觉到危险逼近,那种恐惧快要将她逼死了。

  苏浅月茫然道:“怀疑不等于事实,现在只是怀疑罢了。”

  一颗火热起来的心,顿时被一盆冰水浇灭,素凌连声音都凉下去:“小姐,你歇息吧,不要多想了,忧思过度伤身体。”言毕,扶了苏浅月入内。

  苏浅月长叹一声:“素凌,你希望凶手是哪一个?”

  素凌恨声道:“不管是哪一个,只求抓到真正的凶手,一来给小姐报仇,二来也好为素凌洗脱罪名。一日找不出凶手,素凌就一日不安,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不好过。我怕等王爷回来,此事还不能了结。素凌眼下是最重要的嫌疑犯,会被王爷处死,那时小姐也救不了素凌了……”素凌说着滴下泪来,“素凌如果死了,就是给凶手做替死鬼,当然不甘心,还有,我死了小姐还能相信谁?”

  素凌的话叫苏浅月十分难受,虽然给王妃搅和得她对素凌存了一分疑心,但素凌的话也提醒了她:失去素凌,她还能相信谁?如此,找到真正的凶手就更为迫切。轻轻地拉了拉素凌的手,苏浅月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又是几日过去,苏浅月依旧在养伤,依旧应酬着前来探望她的人。除了天上的云卷云舒,凌霄院的表面风平浪静,只有素凌的焦灼一点点露出来。

  这天,翠屏有事外出,红梅和雪兰在外边忙碌,暖阁中只有苏浅月斜斜地靠在软被上,微微闭了眼睛。素凌在椅子上坐着,一面陪着苏浅月一面刺绣,她绣的是一个枕头,深色绸缎紧紧地镶在绣花绷子上,听得见银针刺向布料的“噗噗”声。突然苏浅月听到素凌嘴里发出轻轻的“咝”的一声,睁开眼睛就见素凌捧了手指,手指上有一颗硕大殷红的血珠。

  “怎么这么不小心!”苏浅月一面说一面握了手里的绢子下床。

  “不碍事,不小心扎到手上了。”素凌连忙说,急得脸都红了,“都怪我,又叫小姐担心。”

  苏浅月用手里的绢子帮素凌擦去手指上的血迹,叹气道:“素凌,你魂不守舍的,都想什么了?”

  素凌用另外一只手的手指按在伤处,防止再次出血,脸上的忧色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小姐,柳小姐答应帮我们查找谋害小姐的凶手的,又有好几天过去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苏浅月原本平静的心,顿时如同被蒙上一层黑布,暗沉沉地坠落下去。许久,苏浅月道:“素凌,不要这样想了,我相信你。”

  素凌怔怔道:“小姐,你相信我我知道,只是我想找出凶手。”

  苏浅月站立在素凌面前,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素凌,道:“不管是否能找出凶手,我都相信你,你不要再这样了,成吗?”

  素凌一点点流下泪来:“小姐,我都知道。只是我不愿意让我们两个的心里有任何隔阂,王府中本来就钩心斗角、步步艰难,如果连小姐和我之间都互有遮掩,这样的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最伤心的,莫过于彼此信任、毫无嫌隙的两个人中间出现裂痕,苏浅月的心里汹涌起悲伤,逼得她喉头哽咽,强自忍住,苏浅月低沉道:“素凌,即便你就是害我的凶手,我也相信你不是,成吗?”

  素凌惶然抬头,眼里都是惊疑不定:“小姐,此话怎讲?”

  苏浅月喟然一叹:“就像你说的,我不愿意我们两个中间有嫌隙,你是我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如果相互防范起来,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素凌泪如泉涌,起身扶着苏浅月坐回床上:“素凌请求小姐相信我,不论旁人说什么,素凌都绝不会谋害小姐,素凌是最忠心的那个,求小姐相信。”

  苏浅月流下泪来:“不要再说这些,我相信你,你再这样我也会崩溃的。”

  “你们又怎么了,还两个人一起哭?被外人看到成何体统!”

  苏浅月急忙抬头看去,见侧太妃一脸怒容,在丫鬟的搀扶下几乎站立不稳,苏浅月慌忙过去扶住,素凌已经跪了下去,泣道:“奴婢该死。”

  侧太妃气得脸都紫了,坐下去后怒道:“哪有惹主子哭的奴婢?你真是该死,玥儿太宠着你了!”

  苏浅月哪里料到被侧太妃撞上,一脸羞愧,慌忙说道:“侧太妃息怒,都是玥儿的错,是玥儿在教训她。”

  “主子教训奴婢是应该的,即便是被冤枉,也断断没有惹得主子陪着哭的,玥儿惯着你,老身可不惯着你,自己掌嘴!”

  侧太妃善良平和,一向宽待下人,极少发怒,苏浅月一见她如此,心下明白侧太妃也是听了流言蜚语,认定了是素凌害她坠落秋千,而她又一味袒护,也急忙跪下道:“侧太妃,原本是玥儿的错,您看玥儿身边服侍的人少,倘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旁人又难以取代她的角色,且留着她,等王爷回来再做处置。”一面又急急对素凌喝道,“惹得侧太妃动怒,还不滚下去!”

  素凌何等聪明,慌忙磕头后,急急退下。

  侧太妃胸口起伏:“玥儿,你也跟着闹,还不起来?唉,你也太纵容她了,若是没有得力的人,我从我身边挑选一个精明的给你,如何?”

  苏浅月起身赔笑道:“您身边的人自然是好的,我若是要了,您就缺了臂膀,且留着,等我需要时向您要。都是玥儿不好,王爷不在,本该玥儿去孝顺服侍您的,却让您跟着玥儿担惊受怕还生气,实在是玥儿不孝,该罚了。”

  如此情形实在让苏浅月心惊,看来素凌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倘若还不能找到害她的凶手,素凌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指不定哪一会儿就有了生命危险。

  侧太妃忧郁地看着苏浅月道:“你快坐下吧,身子好些了吗?”

  苏浅月坐下,依旧赔笑道:“多谢侧太妃关怀,已经好多了。”

  侧太妃望一眼房间,道:“旁人都做什么去了?身边只有素凌一个服侍你,如此冷清。”

  苏浅月道:“翠屏外出了,雪兰和红梅在忙别的,我都好了,不要她们陪着,侧太妃只管放心,多多保重您的身体。”

  侧太妃凝神看着苏浅月,脸色确实好多了,看来除了受伤的手腕还不能大动,旁的都没事了。不过……还有更可怕的状况是苏浅月不知道的,她不知道苏浅月得知了真相以后会怎样,心中怜惜,当下也不忍心把真相告诉她,只道:“瑾儿还不晓得哪一日才能回来,你定要好好爱护自己,再不能出差错了。”

  苏浅月恭敬道:“是。”

  送走了侧太妃,苏浅月临窗向外边看去,阳光温热的气息透过窗户细细而来,令人感觉到别于春季的不同,可见外边初夏的风光更为明显,只是她还被困着,连走出凌霄院都不能。

  五月八日,距离容瑾走后整整两个月,外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传回来,也不晓得他哪一日才能回来?他还好吗?平安吗?不仅仅是他,还有萧天逸也没有消息,想起萧天逸,苏浅月就觉得愧疚。这两个人,都是苏浅月日日担心的,只是不能说出口。

  素凌怯怯走进来,小心道:“小姐,碧痕求见,侧太妃在的时候就来了,我让她在外边等候,小姐是否要她进来?”

  苏浅月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还是有结果了,口气中不觉有了焦灼:“速速叫她来见我!”

  碧痕低了头,走路的脚步都在踉跄,一见苏浅月,慌忙跪下:“奴婢给梅夫人磕头,请求梅夫人救命。”她一面说着一面不停地磕头,“求梅夫人救救奴婢……求您了……”

  一丝狠厉从苏浅月眼中闪过,她佯作不解道:“你是李夫人的人,有事求她罢了,如何来求我?你起来吧!”

  碧痕又用力磕了一个头才敢起来,战战兢兢道:“奴婢只有求梅夫人才能保命,李夫人救不了奴婢。”眼泪在她脸上纵横,叫人看了心疼。

  若是往昔,苏浅月定会有恻隐之心,今日她的心中丝毫不为所动,当下冷笑道:“哦?这倒是为何?你且说说缘故。”言毕对素凌望一眼,“我口渴了,拿茶来。”

  一旁愣怔的素凌忙道:“是是,小姐。”

  碧痕突然又跪了下去:“是……是这样的,梅夫人坠落秋千的那天,李夫人也在,二公子暗中审问那天在场的人,奴婢……奴婢那天是陪着我家李夫人的,二公子问奴婢李夫人未出阁时可曾荡过秋千,奴婢……奴婢……”

  苏浅月将指甲轻轻在桌面上叩击,面无表情道:“你是李夫人的贴身丫鬟,她的状况你知道啊!”

  碧痕泣道:“是……李夫人在宰相府是喜欢荡秋千,可嫁入王府后没有玩过,奴婢只是微不足道的下人,求梅夫人帮帮奴婢,放过奴婢的家人……”

  苏浅月不动声色,一旁的素凌却惊得脸都白了,慌忙道:“那天李夫人在秋千上做样子,不过是诱骗我家小姐毫无防备地去荡秋千,以至于摔得更重,是也不是?”

  碧痕泣不成声:“若是奴婢说出去,李夫人会打死奴婢……奴婢若不说实话,二公子会拿了奴婢全家,梅夫人……梅夫人,奴婢把知道的全招了,求梅夫人救救奴婢的家人……”

  素凌捂着胸口,惊悚道:“好险恶的用心!”她将目光转向苏浅月,整个人已经恢复了坦荡。

  水落石出,她就可以洗脱嫌疑了!

  苏浅月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但她明白,既然找到了罪魁祸首,就不会叫她逃出去,眼下她还需要忍耐。喝口茶,努力平复胸中的怒火,苏浅月慢慢道:“你是说,趁着那几天下雨,李夫人找人在秋千架上做了手脚,我掉落秋千不过是迟早的事。本来她做得妥妥当当,还是不放心,又来点了一把火,叫我摔得更重。还有……她还害死了我的孩子……”

  碧痕慌乱道:“不不……梅夫人,李夫人并不知道夫人您有身孕……她不知道……梅夫人没了孩子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

  苏浅月一点头:“你是说她的本意是要摔死我,结果是害死了我的孩子,倘若我那天死了,就是一尸两命。”她的话语极慢,却咬牙切齿,突然,苏浅月提高了声音,声音冰冷刺耳如金属破裂,“一尸两命,你知道吗?”

  碧痕吓得几乎从地上惊跳起来,仿佛濒临死亡的小动物,哀鸣道:“梅夫人,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即便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骤然得知真正的答案,苏浅月还是难以接受,她真的不明白人心为何毒辣至此?她和她毫无冤仇,为何要置她于死地?

  悲哀、伤心、失望……

  苏浅月明白,李婉容是宰相府的千金小姐,容熙只是帮她查到了真相,不方便处理,怎样处置李婉容是她的事。而她……眼下容瑾不在王府,若是她禀明了太妃和王妃,又怕她们包庇纵容,她不想放过李婉容,她要让她死!

  ——就算她善良,就算她仁慈,她也难容一个要置她于死地的人了,到此为止,她已经清楚地明白她不能再做砧板上的鱼肉,如果这一次不将李婉容处置了,今后她在所有人的眼中就是软弱可欺,她不会再叫人以为她软弱可欺,那么就需要从李婉容身上下手,杀一儆百,叫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厉害!

  人,都是被逼的,到了最后,所有的不可能都将成为可能,她的善良宽容将到此为止,她也需要心机。

  苏浅月的脸色一变再变,素凌惊吓得一动不敢动,偌大的空间里,唯有碧痕呜咽的抽泣和瑟瑟发抖的身体。

  许久,苏浅月将冷漠的目光瞥到碧痕身上:“二公子得知了李夫人害我的真相,李夫人可知道她的罪恶昭然于人了?”

  碧痕慌乱地摇头:“不不,二公子是秘密招了奴婢审问,奴婢招供,李夫人不知道,谁都不知道。奴婢……是二公子叫奴婢来求夫人放过奴婢的家人的,梅夫人,求您了,您让奴婢怎样都行,求您放过奴婢的家人。”碧痕的声音哀哀欲绝,叫人跟着难过悲伤。

  苏浅月点头:“好,我答应你。只是你要把李夫人和旁人交往的情形一一告知我,回去后就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帮我盯紧了她,看她还要如何。”

  碧痕鸡啄米一般点头:“是是,奴婢遵命。”

  竟然会这样!

  苏浅月呆呆坐着,不知道还要对碧痕说什么,一个声音很突然地惊扰了她:

  “王爷回府,来看望夫人了。”

  红梅慌慌张张跑进来,苏浅月还来不及反应,容瑾已经走了进来。

  也太意外了,苏浅月不觉站起来,目光紧紧盯着容瑾,他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不知不觉的,苏浅月的眼泪流了下来:“王爷,你回来了。”

  万语千言,只凝结了这几个字——你回来了。

  容瑾不管在地上跪迎他的奴婢,几步跨到苏浅月面前,脸上的紧张坚硬如铁:“月儿,月儿你没事了吗?你吓死本王了!”他的目光上上下下不停地打量她的全身,突然伸出双臂紧紧拥抱她:“月儿,本王终于见到你了!”

  厅堂中的奴婢都悄悄退了下去,连碧痕也好命地暂时得到了解脱,苏浅月看到了空荡荡的厅堂。

  容瑾回来了,本来是喜事,可她还是忍不住悲伤呜咽:“王爷——”

  容瑾抱起了苏浅月,走往暖阁,眼眸中都是悲伤:“月儿,你受苦了。”

  激动中,苏浅月伸手环抱了他:“王爷,你回来了,可是我对不起你……我……我失去了咱们的孩子。”她潸然泪下。

  容瑾在回府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子嗣稀薄,更想有孩子,尤其是他和她的,虽然没有表露过,不代表心中不想。他也没有想到他和她真的有了孩子,却失去了,他的悲伤不比任何人少,只是他不能流露。

  他轻轻吻了吻苏浅月的眼泪:“没事的,我们还会有的,他会再回来,相信他会回来。”

  苏浅月用力点头,泪珠不停滴落在容瑾的衣裳上。

  夜晚,凌霄院的中堂上,太妃端坐在中间,容瑾、苏浅月和王妃坐在两边,李婉容跪在地上,鬓发散乱如同鬼魅。

  空气凝重得能滴出水来,阴霾在所有人的心中蔓延。

  容瑾的声音冰冷锋利:“李婉容,你竟然狠毒至此,难道你不是女子?”

  李婉容突然阴笑道:“我当然是女子,我是堂堂宰相府的千金小姐,不像眼前的这个贱人!”

  “住口!你找死!”容瑾暴怒。

  李婉容不以为然地将脸上的一绺长发缠绕在手指上:“我找死?我是堂堂宰相的女儿,我有的是荣华富贵!我没有找死,只是想让那个贱人死罢了!”

  她说得那样云淡风轻、不以为然,苏浅月的胸口如若刺入一把利刃,一点点将五脏六腑搅碎,她颤抖着站起来,一点点走向李婉容,她想将她打到满地找牙,看她还有多尊贵。

  “月儿。”容瑾出手将她拉回去按在椅子上,“本王在,你安心。”

  “呵呵,王爷,你能叫她安心什么?”李婉容鄙夷不屑。

  “不管她是否安心,本王只告诉你,你——永远没有安心的那一天。原来本王还念及一点儿情分,给你一分面子,你却不识好歹,想怎样?想让你的宰相父亲救你出去?妄想!你还不知道吧?你那宰相父亲已经被皇上下狱!”冰冷的声音从容瑾口中溢出,叫在场的所有人心中一惊。

  “你说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你骗我!”李婉容顿时失了气焰,强自争辩道,“我父亲是堂堂宰相,怎么会下狱?我不过是无意中叫那个贱人流产罢了,没什么了不起,不论我有什么罪,我父亲都会救我。”

  “还在嚣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父亲私通潘王,泄露国家军事机密,还是本王拿了证据上报皇上,你没有得到消息,是本王命人在王府门口拦了报信人,本来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你知道,不料你如此恶毒,害死人竟然说是无意,若你有意又当如何?”容瑾一字一句说出,声声有力。

  “没有,不是……王妃,王爷所言是假,是不是?王妃,你救我。”李婉容突然将目光停留在王妃脸上,那样骇人。

  王妃明显地颤抖一下:“你自作自受,如此害人之罪,本夫人如何救你?”

  李婉容狂喊:“不不,王妃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你再胡言乱语,我即刻就叫人把你拖出去打死!”王妃提高了音量,一脸惊怒,不容李婉容说下去。

  苏浅月耳中听得明白,疑心顿时泛起,不觉道:“王妃知道什么?你说。”

  如果不是苏浅月太过于急切,李婉容或许会说得更多,但是她见苏浅月焦急,马上变了口气:“贱人你想知道是吗?我偏偏不告诉你。萧天玥,你别得意,即便我弄不死你,迟早会有人弄死你!”

  “砰”的一声响,桌上的茶盏跳了跳没有掉下去,王妃怒道:“胡言乱语,你想怎样?你不要命了吗?杀人偿命,你害死了梅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死罪,死到临头了还胡言乱语!”

  李婉容看着王妃,没有丝毫惧怕:“好像我父亲是真的出事了,是吗?那么,你也会救我。”

  太妃悲伤地摇头:“家门不幸啊!瑾儿,事实已明,还不快把罪人处置了,留在这里叫人心烦不成?”

  容瑾唤道:“荣恒,将李婉容带下去关入柴房。”

  李婉容本来还以为有转机,不料事情变成了这样,顿时急了:“王妃救我,是你……”

  “带下去!若还要胡言乱语,先割了舌头!”王妃用更高的声音盖过李婉容的话。

  荣恒过来拖了已经瘫软在地上的李婉容,李婉容挣扎着:“我不走——王妃,你好狠,我杀萧天玥是你……”

  “李婉容,若是再喊,本王会叫你死得更难堪!”

  容瑾威严的声音穿透所有人的耳鼓,叫人心悸,苏浅月耳听李婉容如此语言,深知其中另有隐情,也是急了,慌忙道:“荣恒,放她回来,叫她说!”

  容瑾用严厉的目光阻止了苏浅月:“已经审清问明,还叫她回来做什么?接下来的事情由本王处理,你的身体还没有全好,回去歇息吧!”言毕看一眼翠屏。

  翠屏慌忙探身搀扶苏浅月:“夫人,请回去歇息。”

  苏浅月岂能甘心:“王爷,方才李婉容的话没有说完,月儿想知道。”

  容瑾决绝道:“她没有说完的话本王去问,你回去歇息。”

  不,苏浅月知道李婉容会得到她应有的惩罚,但是她没有说出口的话才更重要,她言语间指向王妃,难道还有王妃同她一起加害她?苏浅月焉能不怕?

  但是,苏浅月无法违抗容瑾的命令,他不仅仅是王爷,更是她的夫君,她还不能越过他,但是方才李婉容的话已经令她生了太多怀疑,苏浅月挣扎着:“李婉容……”

  容瑾突然将手一挥,苏浅月顿时震惊:倘若他手里有一把刀,是不是要将她的头颅砍掉来阻止她说下去?她的心一点点冰冷下去。

  苏浅月惊愕地看着容瑾,仿佛他不再是她认识的容瑾。

  “月儿,回去!”

  他的声音低沉而不可抗拒,那般逼迫让苏浅月呼吸困难,她完全不相信,却不得不接受。

  “夫人……”翠屏的声音无力而无法驳斥。

  最终,苏浅月不记得她是被翠屏强制扶着离开还是她自己顺从地离开的。

  明明是李婉容要指控王妃,明明是李婉容的话还没有说完,容瑾却禁止了她问话。李婉容是害她受伤、害她失去孩儿的凶手不假,但李婉容的背后还有人——王妃,李婉容就要说出来,她距离得知真相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可就是这一点点,王妃阻止也就罢了,容瑾也强行阻止,他安的什么心?难不成是他设了陷阱给她跳吗?他走了那么久,当然不是他,但这不能阻止苏浅月的胡思乱想。

  眼前出现容瑾的面容,苏浅月突然觉得容瑾是那样狰狞可怖——当然了,容瑾原本就非善良之辈,不是吗?不然他不会强硬地夺取弟弟爱的女人,还有强硬剥夺他人原本该有的权力。

  苏浅月从来没有这样寒心,就连她中毒和被摔下秋千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寒心等同于心死,对容瑾,对整个王府。

  关于她摔伤小产,肌理受伤不能再生育的事情,太妃下令所有人不得让苏浅月知道,可苏浅月还是知道了。

  那是当天的夜里,容瑾来安抚了苏浅月许久,又让苏浅月好好歇息后才离开,苏浅月明白容瑾刚刚回来有许多事要做,不是不陪她。

  一个人在床上没有睡意,悲伤和失望啃噬着她的心。再也躺不下去了,苏浅月起床,穿了鞋子,轻轻到了外面素凌她们的住处,就那样猝不及防的,她听到了素凌嘤嘤的悲咽。

  “素凌,不要难过了,我们又何尝不为夫人难过?”是翠屏悲伤的声音。

  “小姐……小姐只知道她的孩子小产,哪里知道她今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了?我们都不让小姐知道,可是小姐若到老都没有子嗣,她……她能不知道吗?呜呜……”

  素凌在说什么?苏浅月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声巨响,眼前发黑,急忙扶住了墙壁才没有倒下去。

  翠屏急切的声音已经响起,如同大火烧着了房子:“不不,素凌你别这样想,王爷定会设法医治夫人的,一定会治好夫人的!”

  素凌依旧哭泣:“那次太医说……说小姐伤了子宫,再……再……”

  耳朵里一阵轰鸣,素凌的话每一个字都如锋利的刀子刺入胸口搅拌,整颗心、整个五脏六腑都碎成了粉末。她们的话是真的吗?苏浅月可以接受这一次小产,却不能接受她再无生育能力,哪怕她把孩子看得很轻,可作为女子,她如何愿意失去这个权利?不不,这当然是假的了!

  “……我们别这样了,太妃会想办法的,王爷更会想办法的,我们也想办法,肯定能治好夫人,肯定……”

  是翠屏的声音,翠屏也在呜咽,和素凌的呜咽混合在一起。

  苏浅月贴着墙壁,一点点瘫软下去。

  她不记得是怎样回了暖阁的床上,素凌在早上进来以后才发现苏浅月闭着眼睛和衣而卧,她惊恐道:“小姐,你怎么这样子睡了?”

  苏浅月睁开眼睛,挣扎着要起来,素凌忙去扶她,急忙赶来的翠屏也和素凌一起将苏浅月扶起来,又连忙给苏浅月端了漱口水来,服侍苏浅月喝下了一碗补汤,但是苏浅月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灰败得可怕。

  很突然的,苏浅月向翠屏问道:“王爷袒护王妃,是不是?”

  翠屏急忙道:“这个……奴婢只知道,王爷最宠爱的人是夫人你。”

  苏浅月抬眼:“宠爱是什么东西?敌得过权势吗?”

  素凌和翠屏在苏浅月身边,眼见苏浅月面如死灰,有着濒临死亡的绝望挣扎,那双眼睛里却是凄厉得叫人害怕的光。

  素凌急忙道:“小姐——”

  翠屏悲痛地跪了下去,凄然道:“夫人,奴婢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但王妃是皇室郡主,需要王爷给她一分面子,王爷再爱护你,也要给王妃这一分面子,王爷也是迫不得已。”

  苏浅月冷笑一声:“皇家……皇家人的命尊贵,旁人就命如草芥?”

  翠屏低了头。

  苏浅月的目光毫无神采:“翠屏,你也听明白了,李夫人即将说出王妃的,是不是?是王爷掐住了李婉容说出来的咽喉,是不是?”

  翠屏不敢说话,只是低低颤抖。

  苏浅月转向素凌:“素凌,我已经知道了,李夫人虽然是直接害我的凶手,但指使她的人一定是王妃,王妃才是真正的凶手。我想见到李夫人,从她嘴里问出她没有说完的话,行吗?”

  素凌急忙点头:“小姐,我们得想办法见到李夫人,她被关进柴房,我们得设法找到她。”

  苏浅月的目光中一点点晕染了杀意,同之前的她判若两人。她点头:“是的,前两次我都去过柴房,找到了要找的人,这一次,我也能找到!”

  素凌和翠屏同时陪着苏浅月,轻车熟路,很容易就到了柴房,但是她们晚了一步。

  李婉容被处死了,在苏浅月还没赶到柴房的时候,李婉容已经被喂了毒药,她没有说出口的那些话成了永远的秘密。

  苏浅月从柴房回来,颓唐地跌坐在椅子上,即便没有见到李婉容,她也确定李婉容没有出口的话直指王妃,心中对王妃的恨意再也消解不下去了,没有人能明白她心中凄惨的绝望。

  红梅和雪兰做好了所有的事情,也来近身服侍苏浅月,或者听候派遣。

  苏浅月第一次对身边的人咆哮:“都下去,不许在我身边!”

  翠屏、红梅、雪兰,惊惧中只能一个个退下,素凌退到门口又折返了回来,她同旁人有太大的差别,不敢将苏浅月一个人抛下,哪怕她打她骂她。

  毅然返回去,素凌深深地跪下,流泪道:“小姐,你怎样都行,但万万不能再伤了自己的身子。”

  苏浅月无力地抬起手,说道:“素凌,你近前来,我有话和你说。”

  “是,小姐。”

  素凌急忙站起来靠近苏浅月,苏浅月仰头看着素凌,轻声将所有的力气都灌入声音里:“素凌,其实你也不喜欢王府是不是?那么,我带你走吧,我们离开。我们离开的事情需要哥哥来做,他会带我们离开的,你设法出府,把咱们想离开的计划告诉给他。但是在离开之前,我要王妃给我失去的一切陪葬!”

  素凌一时不能分辨清楚她是惊喜还是惊惧,只能一万个顺从:“小姐,你放心,素凌都明白。”

  苏浅月用颤抖着的手攥住了素凌的手:“素凌,整个王府,只有咱们两个人。”

  素凌泪如泉涌:“小姐,素凌会陪着你。”

  苏浅月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抚摩另外一只逐渐好转的手,声音如穿过千年寒冰一样阴寒:“去把我所有的舞衣拿出去烧掉。”

  素凌浑身一战,连流泪都忘记了:“小姐?”

  苏浅月的目光犹如刀锋:“我的话你没有听清?”

  素凌辩解:“小姐,你的身体、你的手很快就都能好起来,到时候你一样能跳舞,为何要烧舞衣?”

  “舞蹈是有灵魂的,那是另外一种生命,用最美的姿态绽放精华。我如今这一条生命是否保全都难,还要去追寻另外一条生命?倘若不是舞蹈,我怎么会来到王府,怎么会沦落到需要日日提防旁人加害的地步?过着如此苟延残喘的日子,都是拜舞蹈所赐,我还要舞蹈何用!”

  最能叫人改变的,就是死亡。苏浅月决定叫舞蹈死亡,看看接下来的改变。

  就这样,苏浅月坠落秋千一事,以李婉容的死亡告终,日子缓下来了,王妃也不再担心苏浅月会追究李婉容对她的指控,但是她和苏浅月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

  那天容瑾所言的李宰相获罪,是事实,死刑定在六月最后一天,苏浅月得知的时候,是行刑之后。

  六月末,盛夏的末尾,暑气却丝毫不减,苏浅月坐在暖阁里,只是觉得气闷,没有觉得多热。今年的夏季,唯一的好处是她没有感觉到炎热,心头的寒冰时时向外迸射寒意,令她觉得寒冷。

  素凌见没有旁人在,轻轻附在苏浅月耳边道:“萧公子来过,不便进来,只在府外和我见了一面,说他为小姐做好了所有准备,倘若小姐决定了出走的日子,他来接应。”

  苏浅月轻轻摇头:“不,时机不到,我还有事要做。”

  素凌的声音更轻:“小姐,那天在琼台园里,二公子可有说什么?”

  苏浅月点头,声音轻微得只有素凌听得见:“去年我中毒是王妃做的,二公子帮我找到了证据,只是我们不便挑明。我想很多天了,既然她来暗的,我们又何必挑明,她是郡主身份,牵扯许多,王爷会袒护她的。不如我们寻了机会也暗中下手!”苏浅月的声音冰冷无情,“等我们报了仇,就出府。”

  素凌森然点头:“好,我找机会告诉萧公子,让他等候就好。” 风尘王妃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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