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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曲终人散,白雪纷飞都成空潇湘竹帘轻微一响,苏浅月和素凌急忙看去,容瑾已大步进来:“你们主仆又说什么悄悄话了?”
素凌急忙行礼,苏浅月惊慌中强自镇静起身,容瑾这样说话,表明他心情不错,苏浅月微笑道:“闲来无事说个笑话罢了,王爷不会有空听我们说笑话的。”
容瑾走过去挨着苏浅月坐下:“是,本王这阵子实在忙乱,好在暂时将一些重要的事情忙完了,连带你的事也有了结果,本王可以给你一个交代。”
苏浅月茫然道:“我的事?”
容瑾的脸上显出轻松:“你父母亲的死因,算是找到了。”
苏浅月一惊,不觉站起来,心头五味杂陈,真的吗?多年困扰她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伤痛和焦灼令她头脑一片空白,连怎样做都忘了。
“月儿,你坐下。”容瑾伸手温柔地将苏浅月扶坐在椅子上,“唉,本王惭愧,其实最初发现端倪的还是本王的弟弟。是他整理国书时调出当年弹劾李宰相私通潘国的案件,那个案件牵扯到许多人,你父亲的奏章最为详尽有力,且言说他掌握证据,之后御史府神秘失火,你父亲手里的证据消失,连皇上也无回天之力。本王此次到塞外,查访到宰相和老王爷交往的证据,李宰相下狱,口供中有当年火焚御史府的供词,今日对犯人行刑,也算是为御史大人报了当年之仇,你可以安心了。”
欣慰?难过?父母含冤多年,至今凶手才伏法,他逍遥了多少年啊!震惊和悲痛中,苏浅月的身体瑟瑟发抖:“终于……多谢王爷……我可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了……”
容瑾伸出手臂将苏浅月搂在怀中,说道:“本王知道你冤屈,知道你想恢复真实身份——你本是御史府的千金小姐,你有很高的身份地位,但是……月儿,不要忘了你现在是萧天玥,不是苏浅月了,倘若你再声称你是苏浅月,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别忘了,你是靖郡夫人。”
隐姓埋名,被人鄙视,苏浅月受尽了屈辱,如今她可以堂堂正正做回高贵的自己,为什么不可以?父母被害死,她被迫受辱这么多年,连认回自己都不能?
苏浅月不服:“为什么?”
一抹痛苦浮现在容瑾脸上:“本王何尝不想你有高贵的身份?只是你曾经在落红坊,是本王帮你更改姓名……本王先犯了欺君之罪,你很明白。你又进皇宫,受了皇封,成为朝廷的命妇,你再说出当年曾经在妓院……皇家的脸面不许你这样做。月儿,对不起,本王什么都知道,能帮你做的只是为你的父母亲——本王的岳父岳母昭雪,请皇上追封,给他们死后的哀荣。”
那种说不出的悲凉在心头堆积,苏浅月颤抖着声音:“王爷,我永远不能是苏浅月了吗?”
容瑾悲伤地点头:“你这一生永远只能是萧天玥,靖郡夫人,不然本王和你都是欺君,都是死罪!”
苏浅月的心顿时死寂般地沉下去,她可以死,却没有理由连累容瑾送命,舞姬生涯断送了她成为自己的希望,她活着一天,只能是萧天玥,愧对祖先,愧对父母,想求得原谅也是等她上了天堂之后。
眼泪,还是流了下来,苏浅月悲咽道:“王爷,月儿不会连累你断送前程。但是,王妃处处与我作对,我这样的身份如何与她抗衡?不过是受欺凌罢了。就连上次李夫人之事,王爷明明知道李夫人的话是直指王妃的,却硬生生阻止,无非是因为我身份低微罢了。月儿想问一句,倘若月儿不是平民,而是和王妃有着一样的身份,王爷敢让她阻止李夫人说下去吗?”
惭愧,羞愧,所有的难堪窘迫一起逼到容瑾脸上,他何尝不明白李婉容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但他能如何?王妃是亲王的女儿,他在朝廷的势力能够强大,有许多是她父亲的支持,倘若他将这一层窗纸捅破,后果不堪设想。他不能说出口,一切都需要他忍。
“月儿,事情已经过去,凶手得到了惩罚,你也好起来了,就不要总是纠缠过去,我们还有未来,本王会疼你爱你,好吗?”
“我是说,王爷你偏袒了王妃!”
容瑾终究是心中有愧,闭了眼睛道:“月儿,是本王对不起你。今后,本王一定好好保护你,再不让人欺负你,不让你受委屈。”
承诺?誓言?所有这些在事实面前都是零,她连做母亲的权利都已经失去,只是没有挑明罢了,容瑾还在这里骗她。苏浅月冷冷地看着容瑾,到此,她彻底明白了,她的事需要自己动手。
不想如此僵持,容瑾用爱惜的口吻道:“月儿,本王许久没有见你跳舞,今晚你给本王跳一曲吧!”
苏浅月冷冷一笑:“王爷,自从我的手断了以后,你可曾听说我舞蹈过?”
容瑾暗暗吃惊,依旧柔和道:“你的手腕已经好了,不会妨碍你舞蹈了。”
苏浅月的声音像寒冰一样:“月儿不会再舞蹈了,永远不会了。那次断的不只是我的手,还有我的心,心没了,舞蹈的梦还有吗?”
容瑾骇然道:“你……”
苏浅月没有退缩,她的目光比严厉时的容瑾的目光更为严厉。已经这样了,她还怕什么?她不再曲意逢迎任何人,包括容瑾。
苏浅月对容瑾的冷淡让容瑾伤心,但是他毫无办法。王府的事与官场的事一样盘根错节,不能动的人和不能说的事就是死结,那些过往,他不能挽回,也不能补救,无力碰触,也无法缓解。
接下来的日子,苏浅月再也没有了热情。
素凌明显感觉到苏浅月对王爷的冷落,但王爷似乎没有察觉,一如既往对苏浅月好,最终连素凌亦觉得难为情,劝说道:“小姐,毕竟我们身在王府,不能出去的日子里还是要依靠王爷的。”
苏浅月从诗集上方高高抬头,目光中全是不屑:“怎么,我对王爷不好吗?”
素凌道:“小姐,你看,舞蹈的事我们不提了,王爷已经接受你不再舞蹈的事实,但是王爷在的时候,你给他一个笑脸好不好?”
苏浅月脸上的冷意一点点凝固起来:“我如今就是一个废人,你叫我如何笑得出来?王爷……我不对他笑,有的是人对他笑,他偏偏喜欢到一个厌恶他的地方来自取其辱,只怪他没眼色。”
素凌再不敢言语,苏浅月站起来,慢慢在房间里走动。这里没有变化,只有物件变得更豪华罢了。容瑾把他的歉意用在这些上面,但是有什么用呢?能将她的孩子唤回来吗?尤其是害她失去做母亲这件事,他拿什么补救?
时光就这样过去,容瑾想弥补,想要将苏浅月从阴影中拖出来,结果他失败了,这一切同样叫他痛苦。
初冬的冷意一点点强硬,那是一个大风将残余枯叶摧残到无力抵抗的晚上,容瑾在王妃处。
王妃亲手将一碗加了红糖的红枣桂圆莲子羹端到容瑾面前,温柔地笑着:“王爷,喝口汤暖和一下。”
容瑾的神色冷峻又严厉,将汤碗端到一旁:“本王不想喝。”
王妃使了一个眼色,彩衣忙将碗端下去,她不在意容瑾的面容态度,因为已经习惯,不管他怎样,她都是温婉的。还有,到任何时候,她都是王府后院的管家,已经是铁定的了,至于威胁到她的地位的人……再怎样都失去了与她抗衡的资本,这是她最得意的杰作。每次想到苏浅月这一生都不能生育,她睡梦中都能笑出声来。
已经这样了,容瑾对苏浅月再宠爱又有何用?不能生子就永远失去了母凭子贵的资格。至于她,总有怀上孩子的时候,最近母亲派人给她送了一个药方,是宫里娘娘们秘密使用的,可以促使怀孕。
想到这些,王妃的笑容更为温柔得体,体贴道:“王爷,是不是朝中有什么事令王爷不开心?”
容瑾看着王妃,心里没有一丝舒缓:“本王对你说过,关于梅夫人的身体,太医诊断她不能生育,本王让你设法找个偏方帮她治疗,你可有找到?”
一听容瑾问这个,王妃心里的恨意顿时窜起:当初怎么没有摔死她?不过脸上依然是温婉的笑:“王爷,我私下费了好多力气,人家都说无能为力。前些天我回亲王府看望父亲母亲,私下求母亲帮我,若是真得到可以医治的秘方,我会第一时间让王爷知道。”
容瑾叹道:“你多费心吧!”
王妃小心道:“王爷,何不把实情告诉她?这样她自己也能积极寻找治疗方法,更多一些把握。”
容瑾的拳头紧紧捏住:“倘若有谁泄露实情,我定让他死!”他的话那样冷酷无情,王妃不觉惊得一个寒颤,容瑾又道,“金盏,有些话本王不想多说,但是你不会不明白,月儿这种情况,倘若再有人伤害到她,本王连你一并处罚。”
“王爷。”王妃惊叫一声,“萧天玥如何与我何干?王爷为什么这样对我?”
“李夫人没有出口的话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本王护着你,是给亲王面子,也是对你的情分,若是再有下次,咱们新账旧账一并算!本王忙于朝中事务,也需要你多看顾月儿一点儿。就因为李夫人没有说出口的话,你们两个关系僵持,你作为王府第一夫人,要主动与月儿缓和关系,还要令王府众人和谐相处。当然,本王也会劝说她多和你交好。金盏,该怎样做,不用本王教你!好了,本王回书房歇息,你多想想。”
容瑾说完,拂袖而去,王妃坐在原地看着容瑾决绝地一步步离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的恨意如浇了油的火焰:萧天玥,我绝不会放过你!
十一月初,天气更冷了,苏浅月依然没有寻到妥当除掉王妃的机会,她越来越焦急,又毫无良策。
这天,素凌和翠屏在小厨房做了许多点心,刚刚端了上来,恰恰梁庶夫人到了,她一见点心做得那样精致,看着就食欲大开,不觉赞道:“萧姐姐的人就是手巧,这些点心好看得觉得吃掉就糟蹋了。”
梁庶夫人诚实善良,她的称赞和旁人口是心非的讨好不能相提并论。苏浅月看着梁庶夫人,顿时计上心头,笑容在脸上溢开:“瞧瞧梁妹妹这话说的,你是亲王府出来的,在亲王府什么没见过,我这些东西哪里值得一提?”
梁庶夫人双手乱摇:“不是不是,萧姐姐,我说的是真的,亲王府的东西是货真价实的好,但是能把点心做到这样好看,还没人能有这个手艺。”她把目光落到素凌身上,“不知道萧姐姐是如何调教的下人,或者素凌天生手巧,把点心做成观赏品。”
苏浅月低了低头,突然道:“既然梁妹妹这样说,我想请妹妹帮我送一些给王妃,成吗?你也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不太好,我也不好意思贸然给她送东西表示亲近。点心不是贵重物品,只是一番心意,她不会拒绝不要,梁妹妹带过去,帮我传达心意,王妃会明白的。”言毕,苏浅月抬头看着梁庶夫人,一双眼睛里全是恳请。
苏浅月和王妃之间的过节,梁庶夫人自然知道,而且苏浅月是受害者,她一直暗中同情,眼下见苏浅月一脸真诚,当然愿意做这个中间人了,于是笑道:“萧姐姐是看得起我,能为萧姐姐做点儿事我受宠若惊。”
苏浅月抬眼看素凌:“厨房里还有吗?”
素凌道:“天气冷了放着不坏,我们做了很多,厨房还有。”
苏浅月点点头,对梁庶夫人笑道:“为表示诚意,我亲自去挑选最好看的,梁妹妹等我一会儿。”转头又对素凌、翠屏道,“你们帮我招待梁妹妹。”
王妃万万没有料到她信任的贴身丫鬟会替代苏浅月给她送来礼物,当时暴怒得一掌掴在梁庶夫人脸上,梁庶夫人猝不及防,脸顿时肿了起来,急忙跪下:“郡主……”
王妃浑身颤抖着:“你……你……梁婉贞,你本是一个奴婢,本夫人将你视作姐妹,不顾旁人阻挠将你送给王爷作庶夫人,给了你一条荣华富贵的出路,你……你竟然和本夫人的仇人做朋友,给她做说客,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给我滚出去!”
梁庶夫人浑身颤抖,脸上的疼痛如火烧一般,却不敢用手摸一摸,泣道:“郡主误会了,奴婢是为郡主着想,觉得她对郡主有亲近之意,又惭愧自己身份卑微,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她传递这份对郡主的情意,奴婢……奴婢……”
“你以为你是谁,你有这份资格吗?”王妃挥手暴怒地将梁庶夫人带来的食盒拂落在地,“她的东西,本夫人不稀罕!”随着王妃的话语,食盒“当”一声落地摔开,精致漂亮的糕点散了一地,一旁的彩衣慌忙跪下去收拾。王妃怒吼:“丢出去喂狗!”
“是是,郡主。”彩衣将糕点尽数捡起来装在食盒里,提了食盒快步跑出去。
王妃见彩衣把食盒提走,坐下去喘息道:“她是怎么说的?”
梁庶夫人颤声道:“她言说她想给郡主道歉,又……又抹不开面子,想给郡主送些礼物,又没有拿得出手的,又说她的东西没有郡主的名贵,不好意思拿出来,听奴婢夸了句她的点心做得好就……就让奴婢带给郡主,她说一点儿吃食不算什么,郡主不会拒绝。她倒是有心来的,怕……怕郡主拒绝不理。”
听梁庶夫人言说,苏浅月是自觉卑微,王妃的怒气平复了一些:“她倒是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的低贱。”
梁庶夫人忙道:“郡主,她不过贫民出身,无依无靠,怎敢和金枝玉叶的郡主相较?那时她猖狂,不过因为自己受伤,觉得委屈了。如今日子久了,她也就悔悟过来,明白她的孤立,如果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她在王府就是孤立无援的,不来依靠郡主还能怎样?郡主海量,就看她一无所有的分儿上,不要和她计较,这样王爷也喜欢。她……她丧失了生育能力,是不会再有什么依靠的,郡主哪一日生下男孩,孩子岂不是未来的公子爷?谁又能憾得动郡主的位置?整个王府还不是郡主的?”
苏浅月可怜,梁庶夫人如何不知,她不过也是一个奴婢,更为可怜,因此她想为苏浅月出点儿力气,也想为维护王府和平出点儿力,希望大家和睦共处。她原本一片好心,不料王妃如此,心中的寒意更深。
就在此时,彩衣慌慌张张跑回来,“扑通”一声跪下去,脸上一片惊慌:“郡主!郡主!那狗……”
王妃一见彩衣不争气的样子,喝道:“狗怎么了,你不会说话了?”
“郡主,狗……狗死了。”
“你说什么?”
“狗吃了点心,死……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暗了,灰色的云在天空越积越厚,层层压下来,天地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了许多,就连风,仿佛都被挤压到不知所踪的地方,整个世界安静得带着死亡的气息,给人恐惧。
琼台园的角门,是整个王府最人迹罕至的地方,素凌和苏浅月脚步匆匆走向那里。
素凌惊魂未定,又竭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万木凋零的寒冷冬季里,她的鼻尖微微有汗。
“小姐,快走。”素凌低低的声音十分急促。
终于,她们能走出王府了,今后这里的一切将和她们再也没有关系。走出去,就是另外一个世界,没有钩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明枪暗箭,没有叫人死亡的心狠手辣。
苏浅月也是心头“突突”乱跳,她生平第一次杀人,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害她的凶手终于要在她的算计下七孔流血、停止呼吸,那是凶手咎由自取。想想那种复仇后的快感,苏浅月便轻松起来。
苏浅月的脚步反而慢下来:“不用着急,慌慌张张的,被人看到成何体统?我们只是随便走走罢了。”
“哦哦。”素凌看一眼苏浅月镇静自若的眼神,也一点点平静下来,就是呀,如此慌乱,叫人看到还以为要怎样了。她不怕走不出王府。
琼台园的角门,因为绝少有人进出,没有仆人看守,日常时候都是用一把大锁挂着,那把锁的钥匙,苏浅月早就暗中配好,此时就在身上。只要将那扇门打开,走出去,这里的一切今后和她们再无关系。
走了,走了……
苏浅月感慨万分,一面走一面抬头看,百花枯萎,绿树凋零,真的是寒冬啊!她在这一块地方住了一年多,如今就要离开,心中觉得特别——她不是无情的人,是现实逼她无情罢了。
“梅夫人好兴致,寒冬的下午还出来赏景?”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如同一把匕首逼上咽喉,苏浅月连呼吸都没有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失色的脸也有了颜色,转头看到是容熙一张气定神闲的面孔,她顿时发怒:“二公子,你帮了我很多忙,我很感激,你的情意我也会牢记在心,但是今天,请你不要管我的闲事,好吗?”苏浅月口中说着,眼里是强势的逼迫。
容熙心中叹息,所谓冤家路窄是不是这样?他那样睿智的人不会看不出苏浅月想要逃出去,只一时之中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明白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容熙横过来堵在苏浅月的面前:“苏浅月,你不是糊涂人,倘若你做了什么,你以为逃出王府就万事皆休?哪怕是你杀了人,王兄也会护你周全,这一点我保证。你想离开王府……可以,机会会有,但不是今日。”他探手将包裹从瑟瑟发抖的素凌身上强硬地取过来,又对苏浅月道,“回去!记住了,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当没有发生过,用你的智慧迎接,我相信你能应对一切。想出去,以后!”
“素凌。”
素凌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二……二公子……”
容熙如地狱里的魔鬼,声音冷酷无情:“素凌,若是想活命,就赶快扶着夫人回去!”
苏浅月用冰冷的目光看向容熙,容熙的痛苦和决绝令她明白:今日出逃不是明智的选择。
苏浅月慢慢转身向着来路,声音低沉舒缓:“素凌,我们回去。”
“是是,小姐。”
素凌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看一眼容熙,慌忙扶了苏浅月,苏浅月的脚步镇静自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她不过是来琼台园看看而已,天气太冷,她要回去了。
容熙看着苏浅月的身影一点点离他越来越远,终于松了口气,眉头却愈发拧紧,急忙转身从另外一条路上回去。他也是无意到此罢了,天气太冷要回去。
临近黄昏,容王府掀起了轩然大波,是在端阳院最大的迎宾大堂中。
“苏浅月,你还有什么话说?”王妃疯狂地咆哮。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的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对你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话了。”苏浅月的脸上平静如不起涟漪的湖面,“太妃,我想说一句,当初我被皇后封为梅夫人,王府为我举行庆祝宴,我当时差点儿死在宴会上,此事无人不晓,难道我说是整个王府的人要害我性命?或者,是某个人要在宴席上害我性命?”
太妃面上纵横的皱纹仿佛更为深厚,仿佛刹那间苍老了许多,她很清楚女子中的争斗,她就是从中间走过来的。因为血腥,她不愿意那种争斗再有发生,但是她无能为力。
“玥儿,那次宴会上的事情,的确对你不起,你要怪就怪老身,与旁人无关。”太妃的声音很坚决。
“萧天玥,你终于说出来了,你在报仇!”王妃的声音尖利刺耳,一双眼睛血红。
她实在是后怕,倘若她吃下苏浅月的食物,只怕死去的就是她,而不是那只狗。
“报仇?此话是你说的,难不成是你心怀鬼胎,时刻惦记着旁人找你报仇?”苏浅月抚了一下衣袖,轻蔑地抬了抬头,完全没有把王妃放在眼里。
“萧天玥,那只死去的狗就是你投毒的证明,还假借旁人的手害人,你太阴险恶毒了!你这种女人,就该去死!”王妃无法掩饰她的愤怒。
“你凭什么说是我投毒?我将东西交到梁庶夫人手里的时候都是好的,我也相信梁庶夫人,至于旁的……我如何晓得?也许有人故意用一只狗诬陷我也说不得。心肠歹毒的人,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比如将秋千的绳索砍坏,我经历得太多了。”苏浅月不卑不亢,依旧没有把王妃放在眼里。
倒是苏浅月的话吓坏了梁庶夫人,原本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她更为惊惧,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串串掉下来,叫人看着实在可怜。苏浅月的目光扫过梁庶夫人,心里十分愧疚,但是……倘若她有办法,也不会连累到梁庶夫人。
“王爷,贱妾真的只是从梅夫人的院子里走出来直接到凌霄院的,贱妾没有……没有害人之心。”言毕,梁庶夫人重重磕头。
“王爷,我也相信梁庶夫人没有要害人的心思,因此才放心将食物叫她带给王妃的。我本意是将食物给人吃,不是拿去喂狗的。不晓得为什么被王妃拿去喂狗,而且狗死了,这是何道理?”苏浅月到底不忍牵扯到梁庶夫人。
“萧天玥,你为何托人拿食物给王妃?”容瑾铁青的脸叫人害怕。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何不痛心?
“王爷是问我吗?我是听命于王爷的,是王爷嘱咐我要与王妃和睦相处。我想了很久,想送一个礼物表示一下友好。今日做的点心极为精致,我想着是一点儿吃食,王妃不至于拒绝不要,又不好意思亲自去送,让梁庶夫人捎去,婉转一些,心想若是王妃也托人回礼,我们中间的过节算是解开,我会亲自去给她问安。谁料想她将我精心做的点心丢去喂狗,王爷你说她居心何在?至于那狗为什么会死,我怎么知道?”苏浅月娓娓道来,仿佛是在叙述一件与她毫无关系的事情。
“王爷,分明是她居心叵测想害死我,幸好我多了提防,不然死的就是我了。萧天玥心肠恶毒,敢在食物中下药,依照王府家规应当处死!”王妃步步紧逼,一双血红的眼睛恨不得吞了苏浅月。
她很清楚,这是一个置苏浅月于死地的机会,因此她不会妥协。
“既然她是想害死你的,为什么偏偏是狗死了?”容瑾疑惑着扭头看向王妃。
王妃顿时哑口,心中的恨意更甚。可是,她明明知道是苏浅月在食物里投毒……
听闻容瑾一句话,苏浅月暗中真正松了口气,容瑾还是暗中护着她的,容熙没有说错。苏浅月亦暗暗后怕,那时如果她逃出去,还没有逃多远就会被追回来,到那时,她投毒害人后潜逃的罪名就成了定局,说到底,是容熙救了她。
现在嘛……她轻蔑地看一眼王妃,冷笑一声。
“对呀,王爷,我觉得此事颇为蹊跷,狗为什么会死,是否就是吃了梅夫人送的点心?再者,梅夫人的点心是送给王妃食用的,此事还是经了梁庶夫人的手,大家都知道。梅夫人也是聪明人,倘若在食物中下毒,就会连累到梁庶夫人,她不会不知道。”张芳华适时开口,“梅夫人不会害梁庶夫人吧?”
李婉容害苏浅月坠下秋千,被带走的时候喊出了王妃的名字,这在王府中已经不是秘密,张芳华自然知道。她和苏浅月交好,私下亦有和苏浅月议论过,连她也对王妃也有所怀疑,眼见王妃以此事为由要苏浅月一死,她再也忍不住了。
“张夫人言之有理!”蓝彩霞冷冷补充一句。
当初她流产,一直就怀疑是有更为强大的人暗中做手脚,各种迹象表明王妃有嫌疑,只是她人微言轻,也没有证据指控谁,今日她也不会放过机会。
“贱妾没有在食物中投毒,没有!”梁庶夫人锐声道。
她当然听明白了张芳华和蓝彩霞的意思,倘若不说是萧天玥投毒,那么就是她了,她好冤枉。本意是做好人,到此她才知道,原来好人是做不得的。
“我相信梁庶夫人不会投毒害我,她是我的丫鬟,不会害我,就是萧天玥,杀人偿命,萧天玥,你还有何话说?”王妃气急,张芳华和蓝彩霞两个贱人都向着苏浅月,叫她头脑混乱,只不晓得如何叫苏浅月认罪。
“王妃,你说自己的丫鬟不会害自己的主子,此话过于偏颇。你忘了,当初是谁在给我的安胎药中放了滑胎药?当然了,我相信梁庶夫人。不过,点心还经过谁的手,你都知道!”蓝彩霞冷冷道。
王妃本以为她是郡主,所有人都应该给她一分面子,眼下却是所有人都倒向了苏浅月,她脑海里“轰隆”一声响,顿时明白想要苏浅月一死是难上加难。
“你……你们……”王妃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伸长手臂将所有人指了一遍,“萧天玥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是她先买通你们!”
“都住口!”
容瑾一声怒吼,整个大堂顿时安静下来。清官难断家务事,此话实在太有道理,容瑾胸中的怒火一浪高过一浪,却没有发泄的地方。
不排除苏浅月在食物中下毒,不排除王妃自己在食物中投毒嫁祸苏浅月。真相到底是怎样的,一时他也分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容瑾清楚:王妃不得人心!
“倘若说杀人偿命,我杀了谁?”苏浅月故意将所有人都看一遍,然后又道,“一只狗的死亡都把罪责算到我头上,改日死一只鸡一只猫的,是不是都要我偿命?可我只有一条命!”
“王爷,她……她太恶毒了,即便饶她不死,王府也再难容得下她,我一定要将她赶出王府!”王妃气得浑身哆嗦。
就在此时,突然跑来一人跪下。
“回禀王爷,太妃:太医将食物中的毒药查了出来。此毒不是普通民间能有的毒药,而是……皇宫才有。此毒无色无味,混于食物中马上渗透入内,是皇宫中用来赐死有罪嫔妃的,如何到了王府,奴才不知道。”
荣久突然出现,将这一番事实说出来,在座的人顿时鸦雀无声。
片刻后,苏浅月冷笑一声,从椅子上起身:“我进了皇宫两次,是皇后娘娘的义妹。这种毒药若是出自我手,就是皇后娘娘赐我毒药拿来害人了,王妃先去求证了皇后娘娘,再来叫我认罪。”
言毕,苏浅月迈步,牙黄色牡丹百褶裙在她如莲花一样的碎步中摇曳,素凌慌忙赶上前扶住了苏浅月。
“不不,王爷休要听她狡辩,留她活命也可,但是王府再不能容她,将她逐出府!将萧天玥逐出王府!”王妃嘶吼。
“你住口!”容瑾的声音如同一声惊雷,整个大堂“嗡嗡”作响,“皇宫里的毒药,都有谁能拥有?”他的目光利剑般刺向王妃。
苏浅月回看一眼王妃,眼神极为轻蔑,王妃惊愕到说不出话,为什么是皇宫的毒药?苏浅月就那样旁若无人地走出大堂,身后再无一点儿声音。
皇宫才有的毒药?依照苏浅月的身份地位,她没有任何可能得到皇宫秘制的毒药,在座的人眼睁睁看着苏浅月走出去,无人敢阻拦。王妃更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那是皇宫中秘制的毒药,容王府能得到这种毒药的,唯有她自己,真是百口莫辩。
自始至终没有言语的侧太妃冷冷地打破了沉默:“王妃,皇宫中的毒药,你作何解释?不然,你还是先进宫禀报过皇后娘娘了,我们再审判此案吧!”
苏浅月走出来,天已经见黑,素凌扶着苏浅月回到凌霄院,四顾无人,她低低道:“小姐,王妃赶我们出府,要不我们趁此机会出府吧!”
苏浅月用冷冷的目光扫了一眼素凌:“我是怕她了吗?”
素凌再不敢言语,只扶着苏浅月,匆匆回去。
第二天凌晨,一夜未眠的容瑾走出书房上朝,远远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向他而来,定睛一看,竟然是柳依依。容瑾心中大疑,柳依依已经快步走到他面前,施礼道:“柳依依见过王爷。”
这么早,柳依依为什么要来?容瑾抬手道:“回房说话。”
书房内,柳依依站立在容瑾面前,问道:“王爷,依依想知道,在王爷没有托付二公子帮苏姐姐之前,二公子是如何得知苏姐姐的真实身份的?”
容瑾的失望和震惊那样明显,以至于失去了反应,这些清晰地倒映在柳依依眼中,柳依依静静看着容瑾,又道:“点心中的毒药,是那时苏姐姐被封为梅夫人时,她所中的毒药,不过苏姐姐那时中毒不深又抢救及时,因此她活了过来。”
容瑾只觉得一股寒意彻头彻尾地袭击而来,原来有太多是他不知道的,可怜他还以为自己英明果断。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这问话虚弱无力,容瑾也是第一次感觉到虚弱无力,不想知道答案,更怕知道答案,可他还是想问。
“王爷,我是苏姐姐的妹妹,也是二公子的夫人。”说了出来,柳依依顿时轻松了。但是,她突然觉得这样做不妥,又补充道,“我也告诉王爷,二公子和苏姐姐之间是清白的,请王爷不要有丝毫怀疑。不过……二公子依旧会帮苏姐姐。”
柳依依说完走了,容瑾愣在了当场。
容熙当然认识苏浅月了,还是在他之前,他们兄弟两个之间发生过的事,是不是苏浅月全部知道?容熙将那些告知苏浅月是何意?难道他们之间有来往?不不,可是方才柳依依的话作了证明,哪怕柳依依言之凿凿容熙和苏浅月之间毫无暧昧,可是他能相信吗?苏浅月和他的关系已经不再单纯得像最初,之后的日子又漫长无边,万一……
苏浅月梳洗完毕的时候,容瑾突然出现在苏浅月面前。苏浅月惊讶道:“王爷,今日没有上朝吗?”
几个丫鬟不敢停留,静悄悄离去。
今日的苏浅月,身着石榴红的广袖衣裙,上衣硬挺的衣领上刺绣着繁复细密的碎花样纹饰,和她裙摆上浅粉色金银丝线绣制的香梅朵朵遥相呼应,这让一贯简素的她美艳无比、倾城无双。她是那种容色细腻白净的女子,每一种色彩在她身上都是不同的风格,这种红色特别适合她,但是好像她除了出嫁那一日,还没有穿过如此艳丽的红色,容瑾被她的惊艳镇住。
刹那间,容瑾好想过去抱紧她,一生一世都不放手,但是……但是,他终究是横下了心肠:“你点心中的皇宫秘制毒药从何而来?”
苏浅月突然愣了愣,旋即笑了,笑得粲若星辰:“王爷,你是要我为那只狗偿命吗?”
容瑾的心刹那间疼痛,今日所做的决定不是他本意,他不愿意,但是他能怎样?眼前的女子,是他倾注太多心血才得到的,他舍不得,可是眼前的女子属于他吗?真正的可怕之处是他没有得到过,这是他的屈辱。士可杀,不可辱,既然他得不到,又何必强留在身边貌合神离?
她当然不会知道,为了她,他付出了什么,眼下,王妃相逼,还有……也许后者才是迫使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关键:容熙对苏浅月的念念不忘!
“你走吧!”
简短的三个字,苏浅月只觉得耳鼓发麻,呆了呆,她彻底明白过来,瞬间就笑了,笑得艳若桃花、灿烂无比,她笑着点点头道:“好。”
她转身,把搁置在一旁的一件红色带狐狸毛的披风披上,之后义无反顾地迈步,大红裙摆如水上漂浮的一朵巨大红莲,顺水一点点远去。容瑾眼见苏浅月不做丝毫留恋,心如刀绞,她为什么如此倔强?不觉移步跟上,他想喊她回来,可是喉咙不能发声,他想快步赶上去拉住她,将她拉回来,可是……可是都不能。方才的命令是他下的,且这是他考虑许久唯一的决定。
苏浅月没有扭头。
大雪纷纷扬扬,在地上铺了一层,她的脚印在地上清晰完整,她的唇角带着笑意,如同去接受无限荣光的嘉奖,苏浅月的惊艳让途中往来的奴仆当场惊愕。容瑾跟着苏浅月的脚步,亦步亦趋地走出去。
凌霄院通到王府大门的路不远不近,苏浅月没有时间概念,只一心走出去,走出去……
一直到出了王府的大门,她才回头,她很清楚,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这座门楼。苏浅月万万没有料到她看到的是容瑾,容瑾的面容模糊一团,唯有失魂落魄的灰败。
苏浅月顿时心酸,她知道,他为她付出许多,他的付出也是她今生不能回报的了。其实,他是一个好人,眼下这种局面不是他想要的,苏浅月很明白。
她对着他莞尔一笑:“王爷,你对我的好,我也会记着。我是舞姬,是你让我变成王府里尊贵的夫人,如今要走了,就让我为你跳一曲,算是报答,今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雪,似乎更大了,回旋翻滚、铺天盖地,苏浅月一身艳红,在雪地里如一团燃烧的火焰,热烈奔放,她跳的是《惊魂醉》。
就是这一支曲子为她赢来“凌波仙子”的美名,让她得到了萧天逸那么多的呵护关爱,也是这一首曲子俘获了容熙,但结果是她和容熙失之交臂,也是因为她的舞,容瑾将她视若珍宝,今日她要用最美艳的一曲《惊魂醉》最后一次回报容瑾。
她的舞场,如同硝烟弥漫的战场,叫人忘记一切,只求胜利和生命的延续:金铁交鸣,呼啸于空;万马齐喑,血肉飞横;五岳三川,失色变颜;唯余国色,一代天骄。
容瑾怔在当场,口不能言,目不能移,他深知萧天玥的舞蹈在大卫国独领风骚,却不曾想到她可以将舞蹈舞成旷世奇绝。
翻身仰合如有神,起落辗转时时新。眉眼手足纤复浓,金红玉雪万花筒。俗者双眸景有限,美人艳舞世罕见。缭乱眼花难接应,心迷神醉魂不醒。
不记得过了多久,容瑾才渐渐恢复意识,醒悟过来的他慌忙举步,眼前却早已不见了苏浅月的身影,唯有那件红色的披风被风掀动一个衣角,似召唤、似哀泣。容瑾连忙扑过去,将披风紧紧抱起来,披风上的雪花融化在他厚重的衣裳上,没有多久,他的衣裳就凝了冰霜,他如一个白色的木桩,忘了能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荣恒才慌慌张张赶过来,惊吓得声音都变了:“王爷,王爷——”
容瑾浑身僵硬,木偶般转首望向苏浅月远去的地方,一行脚印渐渐被白雪填满。
她是如何走的,不知道,他只记得她的舞。
世人学舞只为舞,怎比浅月舞乾坤。一曲凌波惊魂醉,颠倒纲常难理论。
苏浅月真的走了,容瑾再也不到别的夫人院子里留宿了,凌霄院成了他唯一的去处。
岁月如流,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连冬季都要过完了。
那一晚,容瑾静静地翻看苏浅月的妆盒,里面有太妃和侧太妃在她新婚奉茶时的见面礼,还有他送她作为护身符的紫色玛瑙镯子……那么多贵重的首饰,她除了头上戴着的,余者一件都没有带,她就那样走了……
决绝,毫不留情。
容瑾用颤抖着的手将那支紫色玛瑙镯子拿起来,紧紧握在手里,感觉到心是空的,整个人是空的。他又细细地抚摩镯子,仿佛在触摸她的肌肤,带着馨香的温度,她的音容笑貌就那样在他眼前浮现,他又一件一件抚摩她的首饰,手指上探寻的火苗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来回眸看他一眼。
终究,没有她的影子,留给他的是失望。
完全是不经意的,容瑾突然发现妆盒底层的夹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疑惑中他用一根簪子挑出来展开,原来是一封信,容瑾迅速读下去,读完了,他整个人呆住了。
信的最后写道:我答应侧太妃保密,答应慧静师太保密,然你是当事人,不是第三者,我不算违背诺言。如何定夺,是王爷的事……
手里捧着信,他几乎站立了一夜,不相信苏浅月所言是事实,又相信苏浅月不会撒谎。
辞官,出府,当他踏入观音庵拜见生母的时候,决定寻不到苏浅月今生不再回还。
多年后,一处深山桃林中,芳草萋萋,落英缤纷,一面若桃花的女子忘情地醉舞惊魂,一男子在一旁精心守护,挥舞的长剑势若游龙。
他们,是桃林中最美的风景。 风尘王妃三部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