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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娇所在的大专位于锦川市,新校区建在近郊的大学城,与精神病院相距不过二十公里。
但过去能够时常去学校与张娇约会的男友,却像是无法跨越这额外的二十公里路途,听李沅转述来的消息,锦川市医院的人说,张娇被抢救的时候似乎确实有个年轻男子赶来过,并且表现得相当激动,可在张娇被从抢救室推出来之后,那人就再也没有露面。
一次也没有。
据说市医院知情的医护人员提起此事的时候都颇为唏嘘,但医院本就是每天都在不停上演人生的悲喜与人性抉择的地方,他们也早已看惯了聚散离合的无常,唏嘘过后便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薄情男子抛弃罹患精神疾病的重伤女友的戏码。
不过这一被医院归结在人生百态之中的表现,在薛书窈和叶麟看来,却并不那么普通。
以往将患病亲人扔在医院就不管不问的,大多要么是感情淡薄,要么是“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老话的体现,但无论是哪种,都不符合张娇与男友的实际情况。既然如此,为什么一个深爱着女友的男人,会在对方出事之后连一时半刻的缓冲期都没有,便直接从悲痛万分转变成了漠不关心呢?
这不合常理。而所有不合常理的表现背后,往往都别有内情。
两人来到张娇的学校,在同级和同班的学生中找到了不少人询问,很可惜,大概因为张娇本人就比较低调内向的缘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她恋爱的事情,更没人清楚地知道她男友的名字,其中几个还记得他的人也只能回想起来他五官还算端正、比较斯文,但是谈不上帅气,个子也不高不矮,总体来说就是个看着还算顺眼的普通人,很难让人特别注意。
就连张娇同寝的大部分室友也不比其他同学了解得更多。
看来知情人恐怕只有李沅联系过的那个女生了。
那个女孩叫靳晓童,是本市人,因为周五没有课,所以昨晚就回家去了,目前不在学校。
薛书窈和叶麟在系主任的陪同下又去张娇的宿舍转了一圈,发现屋子已经空了出来,墙面重新粉刷过,但是目前还没有新人入住,几张上下铺的床铺空荡荡的,门边的那张床有被漂白剂清洁过的迹象,但木板缝隙中仍然残留着一点细微的黑褐色污迹。
张娇的所有私人物品都不在了,不知道是被她的家人带走了,还是已经被人扔掉。
从学校离开时,时间已经近午,但叶麟犹豫了一下,仍然同意了再最后去找靳晓童了解一下情况。
好在后者倒是很配合,在听说警方要来询问关于张娇自杀的事情后,立即以最快速度赶到了约定的私房菜馆。
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是张娇最好的朋友,所以刚一见到薛书窈两人,她的眼圈就红了,低头快步走过来,有些局促地在两人对面坐下,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警官,娇娇究竟怎么样了?我这几个月根本联系不到她,她家在乡下没有安电话,我偷偷跑过去了两趟,但她根本不在家,她妈妈说她在城里住院,但又不告诉我究竟在哪,我稍微多问几句,她妈就一副不耐烦的语气,好像防贼似的防着我,我特别担心……”
来时走得急,又一股脑说了一大串话,她微微有点气喘,薛书窈体贴地倒了杯半温的酸梅汤推过去:“别着急。我们见到她了,她确实在医院治疗,只是现在的状况不太方便会客。”
靳晓童接过酸梅汤,抚胸长长舒了口气,这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就是太着急了……”
叶麟很清楚自己不怼人就不会说话的特性,因此只坐在一边淡淡的看着,把交谈的工作完全交给了薛书窈。便见她又端起了知心姐姐的人设,温和地笑着说:“没关系,我们很理解你的心情,你不用紧张,这次我们找你出来,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就是想问问你关于张娇男朋友的事情。”
“娇娇的男朋友?他怎么了?”靳晓童有些发愣,但顿了一两秒钟,突然面露惊骇,手忙脚乱地差点泼了饮料,“他不是真找那个畜生报仇去了吧!”
薛书窈与叶麟飞快地对视一眼:“报仇?”
叶麟也不装壁画了,冷声道:“你说‘那个畜生’?你不是不知道张娇究竟出了什么事么?”
靳晓童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不由语塞,双手紧紧攥着玻璃杯,犹豫半晌才小声说:“我确实不知道具体发生的事,但……那天娇娇回来,我看她衣服有扯破的地方,还以为她不小心摔伤了呢,但问她却又不说话,直接冲到洗手间里洗澡洗了好久,我都担心她是不是低血糖晕过去了,正要去看看情况,却听见她在里面哭……”
她低下头,眼眶又开始发红:“我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我不敢问她,就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没想到那天晚上娇娇就自杀了……我一直特别后悔,要是当时我好好安慰她一下,她会不会就……”
薛书窈叹了口气,给她递了一张纸巾,挥手让进来上菜的服务员先出去等一会,才轻声安慰:“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好心,不想让张娇更加难堪,后面发生的事情是谁都没办法料到的。”
说到这里,她话锋微微一转:“不过我们还是有个疑问,听你的意思,张娇的男朋友也知道她遇到的事情了?”
“嗯。”靳晓童点点头,“那天晚上李哥给娇娇打电话,但她的手机落在寝室,是我接的,我和他说娇娇出事了。他一直一直追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娇娇上周五还好好的,不可能突然就自杀,我实在瞒不过去,就说了几句娇娇回来之后的表现,他马上就猜到了。”
这丝毫不让人意外,毕竟张娇的各种表现实在太容易被人看出端倪。薛书窈更在意的是其他的问题,她问道:“你说的‘李哥’就是张娇的男朋友?他全名叫什么,你有他的联系方式么?”
却没想到,靳晓童满脸为难地回想了一会,摇头道:“对不起,我真不知道。娇娇特别内向,很少和人说起她谈恋爱的事情,我虽然和她男朋友见过几次,但也只知道他姓李,今年好像二十五,考上研究生之前工作过几年,和娇娇是去年秋天在大学城晨跑的时候认识的。”
说着,她从包里取出几样东西:“对了,这是娇娇的手机和钱包,那天晚上特别混乱,我怕有人浑水摸鱼,就把她的东西收起来了,后来我本来想直接把这些送到她家,但看见她妈妈好像很忌讳那些事,表现得好像是娇娇犯错了似的,我就忍不住生气,东西也没给她。我想着,以后娇娇如果出院了又不想回家,至少手机和卡里还有她勤工俭学攒下来的几千块钱,她的日子总能好过一点。”
薛书窈没急着接,而是取了备用的证物袋,把钱包装了进去封好,然后才点开手机通讯录。
靳晓童指着置顶的联系人:“这个就是李哥。”
薛书窈:“……”
她一看之下就不由有些头疼,也总算知道了为什么靳晓童仍然不知道李哥的全名了,在张娇的通讯录里,这位男友先生的名字叫做“小李探花”。
她试着打了几个电话过去,但是始终提示对方已关机。
靳晓童略显尴尬地解释:“娇娇说李哥研究生统考和面试在他们系里都排名第三,所以她就给他起了这个绰号。”顿了顿,又叹了口气:“这三个来月我也给李哥打了好多次电话,但他一直关机,我特别担心……”
“担心?”再次听到她说起这个词,叶麟留了心,“你究竟为什么会担心?”
他十指在桌面上交叉,盯住靳晓童:“是因为你觉得他会去为张娇报仇?到底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念头?”
他的眉眼本就生得凌厉,专注地盯着人看的时候总会让对方生出一种被剖皮剔骨似的无所遁形之感,靳晓童被那双浅色的眼眸看得浑身不自在,脑子里也乱成一团,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回答了什么。
好在也不是全无逻辑,她杂七杂八地说了许多,但总结起来倒还算简单。一来因为那天在猜到事情始末之后,张娇的男友不仅没有因此对她不满,还极其愤怒地诅咒伤害她的人不得好死。如果说这只是情理中的情绪宣泄,那么接下来他的表现便有些不对了。他详细地询问了张娇周末的去向,精确到了每一天的行程安排和可能途径的每个地方与路线。而最后,在确定了一切、又去医院急救室外等了一整夜、亲眼见证了张娇的惨状之后,他便手机关机,从此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桩桩件件事情,每一项单列出来都不能说明什么,但合在一起,便可以看出此人层层递进的心路历程。
他说要让伤害张娇的人不得好死,确实很可能并不是一时意气之言。
正在这时,薛书窈突然开口:“手机相册里没有疑似张娇男友的人的照片,但我让李沅查了那个‘小李探花’的手机号。”
她的声音冷冷地沉了下来,另两人转头看过去,便听她沉声说:“机主的名字叫李建。”
叶麟一惊。
那恰好是在王磊死后取代了他的位置、成为了新任工头的年轻人的名字。 深渊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