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深渊密码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但为求稳妥,薛书窈还是给在省里工作的李非鱼打了个电话。
后者就如程江越所说的那样,正被一件突发的大案搞得焦头烂额,在百忙之中抽空听完了薛书窈的问题,她也没空细想:“行,等我帮你问问。”说着,没挂电话,直接冲另一边喊:“言哥,帮我查件事!六年前锦川那边出了个文物押运车的劫案,牵连得范围挺大的,当时省里派了人过去没有?”
很快,远远传来了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有些模糊。李非鱼“嗯嗯”地答了几声,然后对着手机说:“窈窈,我刚问了我们组里的前辈,省里确实派了人,他正好也在其中。据他回忆,当时锦川市局上下气氛都很紧张,好像是怀疑内部有人泄密,最开始除了几个老领导和省里派去的调查组以外,剩下的谁都不敢信,据说当时简直是……”她停顿了一下,才补充了最后几个字:“人心惶惶。”
薛书窈目光倏地一凝。
“谢了,小鱼。”她挂断电话,转向叶麟,“你听见了。”
叶麟:“嗯。”
过了一会,他忽然低低冷笑起来:“因为忙不过来,所以这种无关紧要的疑点就索性不管了……呵,我该庆幸至少不是有人故意渎职或者包庇什么人么!”
见他那股刻薄劲儿又要冒头,薛书窈连忙给他顺了顺毛:“行了,不说这个。现在既然确定局里没有问题,那咱们就可以专心考虑案情了——对了,你下午和谭曦聊了,他究竟说了什么?”
叶麟有些疲惫似的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说来话长。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那小东西时就说过,有目击者证实在蒋飞舟死前曾与疑似谭哲的人发生了争吵吧?”
薛书窈点头,便听他继续说:“说来也巧,那个目击证人正好在蒋飞舟死亡的那个夜里因为参与聚众吸毒被抓了,拘留加上强制戒毒总共好一阵子,直到我实习结束回校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人存在。这次也是碰巧才发现他其实在去毒友家之前回过一次家,时间正好在蒋飞舟提款之前不久,我费了不少力气才让他开口。”
薛书窈:“他声称见到了谭哲?”
叶麟颔首:“那个证人本身就是个五毒俱全的大混混,平时和谭哲也算是点头之交,所以应该不会认错人。他说那天看到谭哲气势汹汹地进了他住的住宅楼,连他打招呼都没听见,他好奇跟了上去,就见谭哲敲开了同一层蒋飞舟的门,蒋飞舟好像根本不认识他,却被他强行闯进了家里,紧接着里面似乎爆发了争执,但是因为隔音不错,所以他并没听见两人究竟在吵什么。”
薛书窈大致上理清了整件事情的顺序:“原来如此。但这和谭曦又有什么关系?”
叶麟:“急什么!”他又从抽屉里取出了另外两本笔记:“在得到这条线索之后,我自然就去查了一下那个叫谭哲的混混,却发现他在蒋飞舟出事之后就失踪了,十分可疑。可让我搞不懂的是,他们两个人在事发之前从没有过任何交集,就连在网上也从未产生过联系,所以我才想着要去寻找谭哲在世的唯一一个……或者说是半个亲人。”
就是差一点就办了收养手续的谭曦。
六年前他已经十二岁,该懂的事情全都懂了,在邱苗苗死后,如果说在这世上还有谁最了解谭哲,那么肯定非他莫属。
可是,他还是让叶麟失望了。
叶麟又叹息一声:“谭曦对我回忆了当年的事情。那时他恰好住在谭哲家里,孤儿院默许的,算是收养之前的适应吧,据说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一段时间谭哲就准备正式去办收养手续了。他说那段时间谭哲刚搬了家,就是现在谭曦住着的那个老小区,每天忙着刷墙买家具,装饰家里,不仅从没和狐朋狗友来往过,甚至除非必要都不怎么出门,看起来有点金盆洗手踏实过日子的意思,就连出事那天也是,谭曦清楚地记得,谭哲当天早上还买了捧玫瑰花回来准备送人——很可能是送给邱苗苗的。但当天傍晚,谭哲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就出了门,从此再也没有回去,一直失踪到现在。”
薛书窈就明白为什么叶麟看起来那么沮丧了。
如果谭哲勒索、或者哪怕是曾经和蒋飞舟有过最基本的接触,那么整件事缺失的环节都有可能被填补上,然而事实却恰好相反,唯一有嫌疑的人和死者毫无关联,甚至在事发几个小时之前都没有表现出丝毫异常。
如果真是一个准备犯罪的人,谭哲会淡定至此吗?
而一个决定了要和过去一刀两断,并且连住址都换了,准备收养孤儿、对喜欢的女人表白,一家人一起过上普通生活的男人,会为了一个电话就临时起意出门杀人么?
那通改变了一切的电话是谁打来的,究竟说了什么?
而谭哲的哪一面才是真实的?
谭曦和盘托出的证词不仅没能让那起迷雾之中的事件变得清晰,反而使其愈发增添了几分诡秘感。
对坐沉默了几分钟之后,薛书窈忽然苦笑出声:“还有午夜岛,咱们还不知道为什么邱苗苗寻找谭哲却一路找到了那个造孽的拍卖会上。因为谭哲画的古波斯文物素描的实物就在岛上么?要真是这样,谭哲又和那伙走私贩子有什么关系——不,或者这个时候应该问,他和六年前紧接着蒋飞舟的死亡发生的那起文物劫案又有什么联系!”
她拿起谭哲的资料,看着上面笑容玩味的男人,表情渐渐凝重起来:“谭哲……你到底在哪里,又做了什么?”
叶麟还没接话,正在加班写报告的童昕突然敲门进来:“叶队,薛姐,技侦的李沅说找到了一些线索。”
薛书窈一愣,摸出静音的手机,这才发现李沅已经给她发了十来条信息又打了三个电话了。她连忙接过童昕递过来的手机:“我们这就过去。”
她和叶麟来到李沅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对着三个屏幕忙活,总共十来个视频界面将显示器分割成了一个个小方格,看起来像是哪里的监控室。
见到来人,他叼着烟回头点了点头,难得地没有嬉皮笑脸:“我把报案小姑娘近期直播的回放都看了,还有她上传的短视频也筛了一遍,几个可疑的都在这里了。”
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两人看见定格的画面分别是一个老式木柜改成的室内外通用的花架,一把自配了坐垫和流苏的田园风摇椅,一只由破损老式留声机改造而来的首饰盒,还有个修复了刺绣部分的木制屏风。
李沅关掉了其他的视频,把烟掐灭:“最近三个月就这几件算是旧物改造,其他的都是小姑娘自己买材料从头开始做的,我估计那几个人总不至于是想要她自己做的吧?要不然直接订购不就好了。”
薛书窈点点头:“谢了。”
她想了想,又说:“留声机应该不是,那几个人根本没翻找柜子里面,证明他们要找的东西根本不可能被放进去,应该个儿不小。”
她话音还没落,叶麟已经拨通了肖荔的电话:“市局叶麟。有三样你改造的东西,你回忆一下是不是都卖出去了。”
他对着视频描述了一下那三个物件的样子,果然已经全都卖掉了。
叶麟皱了皱眉头:“你还记得都卖给谁了么?”
肖荔有点茫然,但很快就从手机聊天记录里翻到了三个姓名和地址,报了出来:“就是他们了,到底怎么了,那些东西出问题了吗?”
叶麟没有回答,又问:“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其他人也表现出想买这几样东西了么?尤其是来晚了、因为物品已经售出而被你回绝了的那些人,把他们的信息全都给我。”
这回肖荔没能给出肯定的答复。她忙活了好半天,才为难地说:“不好意思……我找不到了……他们都是在我的主页一个专门的购买事项说明的视频下留言的,我一般是按着时间顺序和最早留言的买主微 信沟通,这样不是比较好确定先来后到、不会出现争抢嘛……然后一旦卖出去,我就把其他留言删了,根本不和他们私下联系……”
叶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薛书窈想起肖荔那副文静怕事的鹌鹑样,不由耸耸肩,无奈道:“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半辈子都在回避和人发生争执的社恐患者能做出什么事来。”
叶麟:“……”
而电话另一边,肖荔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追查到那些尾随者的最重要的线索给亲手掐断了,还在迷茫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叶麟没搭理她,愤愤挂断了电话,转头问李沅:“车牌呢,有进展么?”
李沅瞧着他那副易燃易爆的脸色就不太想回答,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找到了那个叫‘老孙’的做假牌照的人,是个老熟人了,每年都得被拘留几回,罚几百块钱,嗐,不痛不痒的,人家出了门该干嘛还干嘛。咳咳,我知道,我说正事,反正我通过底下派出所的兄弟联系上他了,许出去了两条好烟才得了句准话——他不知道。”
他小声骂了一句“他大爷的”,才继续说:“他说每天事务繁忙,根本不记得都来过多少客户——你们听听,拽得跟商界精英似的!我真是什么法子都用了,最后也就知道做假牌照的是俩看起来三四十岁的男的,戴着墨镜口罩看不清脸,全程避着摄像头,现金交易,老孙就在他们给钱的时候瞧见其中一个好像从手腕开始有花臂纹身,也不知道是老虎还是豹子的,就露了个爪子出来,剩下就真不知道了。”
嫌疑人的线索又断了。
叶麟运了半天气,终于勉强地把满心郁结压了下去,从牙缝里挤出句还算能听的人话来:“辛苦了。”
然后就转身出门:“回家!明天去找那几个买家,我倒要看看那些宝贝家具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深渊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