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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假象以如此狰狞的方式被突然扯破,是盛易南之前怎么都没有想到的。看着眼前这个眼里不带一丝情感冰冷质问自己的人,他才不甘心地承认,他们之间永远都回不去了。
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因为让她痛,从来都不在他的计划之内,看到她如今的样子,他恨时光的无情,更恨自己当初做的那些决定。
整整6个小时的航程,自那之后,他们再没有说一句话。两个曾经真心相爱的人走到了相顾无言的这一步,他们能怨恨的人只有自己。
11月17号是顾世安的生日,盛易南想起大二,他第一次给她过生日的场景。那个时候他们刚刚交往没有多久,他买了一个小小的黑森林蛋糕给她庆祝,那天晚上她很开心,蛋糕吃得满脸都是,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后来还趁着醉酒偷偷亲了自己一下。那时他沉浸在快乐里面,还不知道此后两个人竟然会有这么深的羁绊。真是应了那句经典台词:我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这结尾。如果早早知道会有这么锥心痛骨的一天,他宁愿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自己。
美国的那六年,中间他断断续续回来过几次。有时会去他们一起念书的平城大学,有时会去他们一起住过的小公寓,有时会去他们一起吃饭的那家小餐馆。时间久了,他的脑海里面会生出一个可笑的念头,她会不会像陈奕迅在歌里唱的那样,突然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每当他奢望一次,现实就会给他一次重击。这世上到处都有她,但是到处都没有她。
这一天,盛易南在楼下一等就是一整天。她的地址是从他医院患者登记资料表里面找出来的,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心心念念的所爱之人曾经就近在眼前,同简析住同一个小区。
过了十二点,顾世安终于回来了。他看了一眼摆在副驾驶的蛋糕,依然是她最喜欢的黑森林,但是已经过了17号,今年大概用不上了,只能等明年了。在车上坐了一天,他下车时感到左腿有点麻木。他看着不远处这个裹紧了大衣瑟瑟发抖的女孩,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人生活的这些日子,她是怎么熬下来的?从前她是最娇气的,但是现在,她好像比他还能吃苦。
在他短暂的思忖间,顾世安已经走到了单元楼门口。今天她在公交车站的7—11便利店给自己买了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然后去墓地看望了顾远山,当是跟顾远山庆祝生日。她想,这个世界上除了躺在地下的顾远山,恐怕也不会有人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
她住的是那种老式小区,单元楼没有电梯,她住在十一楼,还得一步一步走上去。看到她拎着大袋小袋费力爬楼的样子,盛易南酝酿了一番,终于找出理由走到她跟前。他大步上前,一把拿过她手中的袋子,却吓了顾世安一跳。她猛地抬起眸子,用戒备的眼神盯着他,好像不认识他是谁。这种眼神,看的盛易南心里发慌。
楼道里的灯光有些昏暗,顾世安的视力也不如以前,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带着几分试探的语气问:“是你?”
他尴尬笑了笑,没有多言,只是轻轻地问:“怎么拿这么多东西?我帮你拿上去,今天回来晚了。”
顾世安僵在楼道里面,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往上走的打算。她不明白,那天在飞机上面不是已经撕破脸了吗,为什么他还是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见她迟迟没有动静,盛易南紧了紧手上的东西,小心翼翼又问了一遍:“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还是不回答,仿佛眼前的这个大活人只是一团空气。两人在楼道里面僵持,一个不肯往前走,一个不肯往后退。他们之间,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死局了,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
“盛先生,不用了,今天很晚了,不麻烦你,给我吧,谢谢。”
过了一刻钟,他终于听到顾世安说第二句话,那一瞬间,他有点恍惚。原来在她的世界里,自己的称呼已经从亲昵的易南变成了陌生的盛先生。有什么东西在挤压着他的心脏,他好不甘心。
现在是秋季,但是北京11月份的夜晚,早就跟冬天差不多了。她住的这栋楼,楼道里的灯光异常昏暗,楼梯间玻璃碎了好几块。隐约间,有冷风吹进来,冻得人瑟瑟发抖。
他们在楼道里面默默无言站了很久,顾世安额头上冒出了几滴汗。盛易南很快便察觉到,小心伸出手一探,果然发烧了。
“你发烧了,要去医院。”
对他的话,她好像置若罔闻,只是直直地看着他,不发一言。盛易南以为她烧糊涂了,但是她又突然越过他,要往楼下走。
她下了三层台阶,他还是忍不住,一手拦住她,问:“你要到哪儿去?”
还没有等听到回答,顾世安就倒在他怀里。
顾世安又做梦了。
盛易南出现以来,她总是重复梦到很多不好的事情。这一次她梦到自己在求他,求他高抬贵手,放过顾家。但是他露出狠心决绝的眼神,让她一下子没了指望。她还想求求他,可他转过身去,根本不看自己一眼,于是她只好跪下去,一遍又一遍求他:“易南,求求你,求求你。”
盛易南用温度计一测,发现她已经烧到了39度。身上一直在出汗,嘴里说着一些梦话。虽然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看得出她很痛苦。他在家用医药箱里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几盒感冒药。确认生产日期之后,他去厨房倒了温水,小心扶她起来喂药。
以前每次生病,她总是一点都不安分,不愿意打针,也不愿意吃药。好几回发烧,她宁愿窝在床上发汗,死也不去医院。
要是自己发狠,她就用手圈住他的腰,躺在他怀里撒娇,不停地说:“易南,易南,好易南,我不要去医院,不嘛,不嘛,就不去。”
实在逼得紧了,她干脆用被子蒙住自己,嘤嘤地哭起来。他也不知道,这种脾气是跟谁学的。
盛易南把她扶起来之后,抱着她低声哄:“安安,吃药了哦,吃药了才能早点好。”
她还是一样的脾气,他好像又终于看到了几分似曾相识的顾世安。她嘴里反复念叨着什么,药一直喂不进去。他心里满是挫败感,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一遍一遍去哄她。他靠近她耳边,想骗她这药一点都不苦,忽然,他终于听清了她一直在说什么。
她在说,易南,求求你。 一世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