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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忍不住疑惑了, 你说你有将一亿美金翻倍的本事,当初干嘛还要去送牛奶呢?
“因为那点钱就足够我花了呀。”萩沢让笑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可不想被人圈起来一辈子给人赚钱。”就跟他那个心高气傲, 却因为出身栽了一跟斗的父亲一样。所以只要他表现得安安分分, 那些人就没有理由来带走自己。因为他姓萩沢, 而不是随他父亲的姓氏。
中原中也看着小孩低垂着的头, 沉默地将手放了上去, 揉了揉,“有没有后悔和我一起来到港口黑手党?”
“那我还能去哪呢?”萩沢让抬起头冲他笑, “我是被爸爸撵出家门的,贫民窟落脚的地方也不是家,是中也哥对我说的‘既然来到了这儿, 那就是家里的一员了’,所以我的家就在中也哥这里啊。”
正!中!红!心!
中原中也蓦地呼吸一滞, 近乎愣怔地看着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星星的小孩,好像大冬天里泡了个温泉一样,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特别胸腔中那颗扑通扑通跳动个不停的心脏, 柔软得似乎下一秒就能化成一滩水。
真是狡猾啊,这家伙。
这样一来不就把负担都推到他身上了吗?
中原中也别别扭扭地这么想着,却是没发现自己耳朵已经染上一层漂亮的绯红。
“咳……今晚带你去吃拉面?”
“好啊!”
沉重严肃的话题被抛到一边, “叮”地一声,医务室所在楼层到达后,两人说说笑笑着离开了电梯。
而在电梯门关上之前,萩沢让忽地回头, 视线精准地捕捉到监控摄像头, 嘴角微扬, 无声地挑衅:我的。
“嘶——”
看着监控画面的森鸥外忍不住捂住嘴巴倒吸一口冷气。
真不愧是让君!
已经完全掌握了对中也君就是要打直球的攻略方法啊!
工作汇报到一半的三浦昌浩默默闭嘴低下头,余光一瞅旁边的广津柳浪,人家脸上哪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不由得暗暗感叹,自己果然还是不够淡定,还有的学啊!
从医务室里出来,萩沢让的右手又被包成了一个粽子。
中原中也看着他的手:“这样还能去吃拉面吗?不然还是等你伤好了?”
萩沢让挥了挥左手:“我还有这只呢!”
中原中也似乎又想起了当初那张贴在宿舍门上的小纸条,“……行吧。”
像是掐准了时间一样,萩沢让带在身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的手机本来放在右手边的口袋,如今右手受了伤还包成了粽子,自然拿不出来,他左手去掏又有些不方便。
中原中也见状,便主动帮他把手机拿出来,然后不经意间瞥到来电备注:无良医生
中原中也:“……”
萩沢让和他中也哥道了声谢,然后左手接过电话。
“森医生……嗯……嗯,我知道了……好,再见。”
对话很简短,萩沢让的语气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像是早就知道这通电话的内容一样。
而一改和他们首领对话时的冷淡样,萩沢让温温柔柔地和他中也哥说:“我要去和森医生汇报工作啦。”
中原中也伸手弹了下萩沢让的脑门儿,“去吧。”
“嗯!”
两人在电梯门前分开。
电梯门合上前,萩沢让还笑着和中原中也挥手,电梯门一合上,这孩子就跟变脸似的表情瞬间冷淡下来,那反差大得好似瞬间从阳春三月一跃跨到了寒冬腊月。监控背后的森鸥外简直看得啧啧称奇。
时隔许久再次来到了首领办公室。
萩沢让到的时候,室内只有森鸥外一个人。
他面朝着大大的落地窗,神情轻松、姿态悠闲地看着窗外的一切,手边的桌上放着热腾腾的两杯红茶,桌子旁边还特意留出来了个位置。
听到开门的动静,他转过头来,笑着和他打招呼:“这趟辛苦了,让君。”
萩沢让哼了一声,明显还在记仇“双黑”的事情。
森鸥外无奈地笑笑,“嘛,坐下来说话吧。”
萩沢让依言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与他一起看向窗外。
只不过这两个人的视线落点截然相反,森鸥外看的是高楼下一览无余的横滨,而萩沢让看的却是广袤无垠的蓝天。
萩沢让坐下后,双方都没有急着开口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好像他们就只是在这儿喝下午茶一样。
桌上的两杯红茶都没有怎么动,待到杯壁彻底凉下来,森鸥外才扭头看向萩沢让,问:“不喜欢红茶吗?”
萩沢让大大方方干干脆脆地承认:“不喜欢。”
森鸥外又问:“那让君喜欢喝什么呢?酒的话……让君还不到喝酒的年纪,那么咖啡?果汁?”
萩沢让不假思索地说:“牛奶。”
“诶?”森鸥外似乎有些意外,继而想到什么似的,莞尔道:“因为可以帮忙长高吗?”
萩沢让冷着一张小脸点了点头。
森鸥外哑然失笑,视线一转又看向窗外。
“有的时候让君真是可爱得不行呢。”
萩沢让幽幽地接上下一句:“有时候又可恨得不行吗?”
“那倒不至于。”森鸥外矢口否认。
“也是,”萩沢让满不在乎地点点头,“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并不是这个意思。”森鸥外一瞧,那小孩一副“嗯嗯你是大老板你说什么都对”的模样,最后还是把话收了回去。
“您知道我父亲被他们带走之前,教给我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吗?”
“嗯?请讲。”
森鸥外对萩沢让那个父亲是久闻大名,只可惜他也是直到那人死之后,才获得了进一步了解他的机会,还钻了空子将人家儿子给拐到了港口黑手党里。
“只要能为某个人、某群人带来无尽的利益,那么他再过分的任性也是能被包容的——当然这是对大部分人而言。”
而在这之上,让自己最终成为无数人的利益本身,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无数人的利益,那才是最高级也是最能保障自身安全的方法——同样也是最不自由的。
不过萩沢让暂时还无法达到这种程度,只能作为日后的目标并为此不懈努力。
萩沢让看向森鸥外,双眼如同一潭寂静的死水,“不过森医生呢,在这之外还教了我一点——有弱点的人才能被港口黑手党包容。”
森鸥外愣了一下,继而一笑,眸子里笼上一层阴影,嘴上却是说:“还在生气吗?”
“不,我早就不生气了。”萩沢让语气轻快地说,笑容标准而刻板,“因为我知道,最终留下来的会是我,所以我原谅你未经许可就把我的收藏品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展示的事了。”
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凝滞,办公室骤然安静得好似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
最终,还是森鸥外打破了寂静。
他直接略过了萩沢让的前半句话,似笑非笑地提到后半句:“原来太宰君在你眼里就是‘其他东西’啊。”
“他也很漂亮,像黑曜石一样。可是我不喜欢那样的,黑沉沉的,一点都不吸引人。”
“而且我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我的父亲。”
森鸥外:“……哈?”
“他们……或者说我们,灵魂看起来都一个样,从内里就开始腐烂了,所以哪怕外面看着再漂亮,对我来说没有收藏的价值。”
森鸥外莫名松了口气。
萩沢让才不管自己刚才的话给了大老板多大的惊吓,如同一个真正的、顽皮的孩童一般,晃动着双腿,眼神灵动,挥舞着双手,语气轻松又愉悦地与他谈论着自己的喜好,“我喜欢色彩浓烈的,越耀眼越好。”
“那我倒是能理解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中也君了。”
“嗯!”萩沢让很高兴地点点头,十分满意森鸥外的眼光,“他是我看到最漂亮的宝石了!”
森鸥外咂咂嘴,觉得这孩子肯定跟前不久闹了场大动静的涩泽龙彦很有共同语言。
“不过,让君……”森鸥外语气怪异地说,“强大如中也君,竟然是你的弱点吗?”
萩沢让摇摇头,“‘我不能失去他’——这才是我的弱点。”
“嘶——”森鸥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让君,你才十二岁,就已经心有所属了吗?”
然后萩沢让就说出了森鸥外未来几十年都忘不掉,甚至经常拿出来逗另外一名属下的话——
“要是中也哥喜欢的话,我亲手将心剖给他也行啊。”萩沢让幽幽长叹一声,捧着不知不觉泛起红晕的脸,语气梦幻地说:“想想中也哥会出现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
“???”
顿时,森鸥外看这小子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了。
“可是不行,我还没重要到那种程度。”他的表情蓦地沉了下来,狠厉道,“重要到我死了他得陪我一起死才行——”
森鸥外:“…………”这一瞬间忽然有些同情中也君。
“我是不能一个人的。只要想一想没有中也哥的日子,就觉得好绝望啊。再也找不到中也哥那样的了。”
这小孩还在发表着恐怖宣言。
他苦恼地捧着脸,眼神放空神情恍惚,似乎在幻想没有中原中也的未来,“周围要么都是刻板无趣的石头,要么就是您和治哥那样乌漆墨黑的煤球,要么就是内里有各种各样瑕疵的次等品……要是未来会被这样的烂宝石淹没,想想都觉得窒息,还不如干脆去死。”此刻他再一次地与他那逝去的父亲产生了精神上的共鸣。
乌漆墨黑的煤球???
这样的形容一时间竟让森鸥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萩沢让的一顿自我抒发,吓得森鸥外这样里外都黑成一片的家伙也自叹不如。
不过前者的心情却是相当不错,离开首领办公室时还一蹦一跳的,跟只活泼的兔子一样。
“不过……”森鸥外瞧着被合上的门,托着下颌道:“真的和太宰君很不一样呢,对吧,小爱丽丝?”
他的人形异能爱丽丝爬上之前萩沢让坐的椅子,根本不搭理他这话,只是嚷嚷着“红茶都凉了”“说好的点心呢”“最讨厌林太郎了”。
森鸥外听到最后那句话,刹那冷汗都出来了,堂堂一介港口黑手党首领,如今姿态低得像个女儿奴的卑微老父亲,双手合十一叠声地请求眼前的小女孩原谅。
好不容易哄好爱丽丝,森鸥外忽地想起了什么。
“哎呀!被那小家伙岔过去了,都忘了问一亿美元的进度了!”
爱丽丝脸颊鼓鼓地吃着蛋糕,含糊地飘来一句:“林太郎笨蛋!”
被心爱的小爱丽丝狠狠在心上扎了一刀,整个人都快褪色的森鸥外沮丧地垂下了头。
“好过分……小爱丽丝……”接着就见他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身边好似“噗嗤噗嗤”绽放出一朵朵不停旋转的小花,“看在你那么可爱的份上,原谅你了!”
“哼!” 港黑一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