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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这一天是母亲的生日。小石吃过晚饭后，信步来到门外的大柳树下。他看着寂静的秋夜，真想用他的笛子或者是二胡演奏一曲，高歌一曲，唱给母亲听。母亲在的时候，她就是再忙，一听到儿子吹笛子、拉二胡就放下手中的活儿，像一个忠实的观众。也许母亲和儿子心连着心哩，能够通过音乐感受到儿子的内心感受，这乐声和歌声成了连接母子的连心锁了，成了发生情感共鸣的神经了！今天他真想在为母亲演奏一曲，让母亲听歌够，但又怕惊醒了蕊珠。只好轻轻地走出门，来到门前的四棵大柳树下。

　　大柳树展开热情的臂膀，拥抱着这个无家可依的孤儿，垂下的柔软的枝条，轻拂着他的头发，真如妈妈的手在抚摸着娇儿的头。

　　他望着雄伟高大的云中山脉，仿佛要穿透这山眺望着自己的家。望着这高山顶上灿烂的星空，仿佛在寻找着哪一颗闪亮的星星是母亲，那一颗是自己？

　　此时他想到了自己命运不好，一生坎坷。想当初读高中的时候，是班里品学兼优的同学，得到许多女孩的青睐。自从母亲生病后，自己为了母亲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一心伺奉和自己相依为命的老娘。后来老母病故，人们和他联系的都少了，就是以前的老熟人见了都躲开了，他心里感到这人世确实和这深秋一样的冷，他真像绣楼中的小姐，很少出来，一味地笔耕不止。

　　他想到娘亲在世的时候，对自己是体贴入微。在盛夏当自己写作出汗了，是娘亲为他用毛巾搽汗，而今，她已经不在了。原指望他能考上个好大学，当一名作家，等到自己功成名就的时候，让老娘脸上也光彩光彩。在她病重的时候，老娘看到他辞掉上大学的机会，就说：“孩子呀！是娘拖累了你，等到我百年之后，我儿一定要发奋读书，我看到我儿是块材料！”

　　想到这里，小石不由地怅然泪下，抑制不住自己的激情，就对着明月跪在月下，为母亲烧了点纸。

　　月亮突然从东山顶露出了头，真像娘亲圆圆的笑脸，也许她知道了儿子此时对她的思念，高兴地出来和他相见。天空的云又遮住了圆圆的月亮，月亮又依依不舍地钻进了云层。那月亮莫非就是母亲？她不忍心看着憔悴的儿子，怕儿子伤心，只好偷偷地钻在云的背后哭泣。他对着明月，诗的灵感迸发，他顺口吟诵着娘亲病故时自己写得祭文：

　　呜呼慈母，痛煞我心。孤儿捶床，一片悲声。

　　一生行善，惟母德馨。古道热肠，乐以助人。

　　一生艰辛，孤苦伶仃。从小丧父，并无弟兄。

　　母女二人，相依为命。破窑茅屋，暂栖其身。

　　年仅十二，进我家门。吾父孤郎，恭奉双亲。

　　枪炮声声，日寇进村。祖父被杀，房屋被焚。

　　流浪逃难，东奔西行。渴饮山泉，夜宿山洞。

　　重建家园，百废待兴。米无几升，钱无几文。

　　开荒种地，外出打工。节衣缩食，苦度生平。

　　昼耕田间，空乏其身。夜伴孤灯，走线飞针。

　　呜呼我母，痛煞我心。何处再听，慈母之音。

　　贱儿不孝，功名未成，悠悠寸草。难报大恩。

　　呜呼哀哉，热泪滚动。恭奉尚飨，音容永存。

　　重新祭罢母亲，激情实在是无法压抑，诗情滚滚，随口咏道：

　　祭母歌

　　跪在母亲的坟头，白色的纸钱化做黑色的蝴蝶悠悠。

　　一阵风吹过，是母亲快速的把钱收留。

　　她盘腿坐在热乎乎的炕头，蘸着唾沫在细细点数。

　　她再也不会受穷，一下子变得那么富有。

　　吃一块蛋糕，是那么可口。捧一掬莲花豆，又脆又酥。

　　一堆黄土隔着两个世界，想见时难别也难。

　　您急切的地盼儿归来，我只能跪在坟前沉思呆想。

　　把诉说的真情，寄托给风，转达我永恒的怀念。

　　寄托给火，让火温暖两个世界。

　　自从娘亲病故之后，他一个人孤苦伶仃，饥一顿饱一顿，写起小说来有时候是三天三夜，没人问候。自从和玉珠接触之后，他才发现他开始有人欣赏了，有人关心自己了。他觉得和玉珠志同道合，都有大干一场的雄心大志。玉珠对他的爱越来越明显，真如一颗赤日炎炎的太阳，为他冰盖的心灵的峡谷带来了温暖，春水奔流滋润着自己爱的新苗。他也对玉珠有着一种深深的眷恋，这不！她心里确实有点想她了，我估计此时，她一定像我一样，会在明月下想着我。这样，小石由对母亲的思念开始推移到了对玉珠的思念之中。玉珠爱我，我爱玉珠，看来这老天爷真的要把这天生的一对凑合在一起，要成双璧合一之美，还是自己和玉珠是前世修行下的同床姻缘？我一定要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向玉珠表露我的真心，成就这百年之好！

　　突然他的心头掠过一道奇异的感觉，他虽然姓石，可是也并不是一块顽石，而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他怎么能没有这种异样的感觉呢？

　　他自从进了这陈家，身子是受点苦，但是更有人关心他。这陈妈妈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对待他，他好像感觉到这就是自己的家！他也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家，这几棵大柳树真倒像陶渊明的五柳先生了。更为感动的是，每当他坐在小桌旁写他的长篇小说，一熬就是个通宵的时候，蕊珠怕自己累着了，挺着如瓜的大肚子，几次在窗口敲着窗檽“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这多时没有听到的声音又重新出现在耳旁，真如听到妈妈怕儿累着，反复催儿休息的声音。

　　小石笑着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累！”

　　再过一会儿，只见一个影子映在窗户纸上：“睡吧！天不早了！”听了蕊珠三番五次催自己睡觉的声音，他心里感到非常高兴，更感到有人为他操碎了心，感到这好像是娘亲催他睡觉的亲切的声音，这声音是多么的相似。而蕊珠的身世也真的让人同情，真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他有一种感觉，真的他离不开这个家，这个家也离不开他了。

　　他当初只想着功名不成不成家，但是他却处于这个环境，有时候内心也有一种寂寞和空虚，没有人做他的助手，没有人关心他的生活，没有一种生活的精神做他生活奋进的精神支柱，他不由地感到了孤寂。他开始也渴望着寻找一个属于自己精神上的港湾，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找一个对自己的事业充分理解和支持，对自己体贴关心的终身伴侣！落霞中的孤鹜怎能不羡莲花深处的鸳鸯？他真渴求有一个志同道合的美丽的女子陪伴着自己。天热了，有人给我递上一杯清凉茶；流汗了，有人给拿来一块热毛巾；饥饿了有人给端来热饭菜，写累了，有人为他铺被窝……而这些熟悉的声音是那么遥远，又是那么近，好像就在眼前。他感到自己很有福气，玉珠对他的爱，使他心花怒放，陈家二老对他的关爱真如慈母一样的温暖，从蕊珠对自己的关心可以看出，她对自己也明显地有好感。此时，他不由地笑笑：我今天是交了桃花运了。 青楼圆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