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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芷澜和小鱼小燕在远处候着,免得有人进来打扰。此处不得不说美得犹如世外仙境,四周都有长及膝盖的灌木和野花,一簇簇佛铃花开在野花丛中甚是晃眼,似在记忆中见过。被花草包围的泉池因地表温度所致蒸腾起层层雾气,池中的水由着一条小溪流经而来,清可见底的澄澈溪水,在光的折射下闪烁着七彩的金光,波光粼粼的水面漂浮着几片粉嫩的花瓣和绿叶,铺陈在底下的颗颗鹅卵石光洁如滑,透着诱人的光泽。光从枝缝中筛落,暖意盎然。
朝夕身上湿寒,即使在出来时披上了大氅依旧难以御寒,她谨慎的梭巡了下四周,确定无人,才敢将衣服一点一点卸下,放在岸边。将左手缠着的绷带解开,又翻看了看被烫到的右手,手无法使力,只能姿势僵硬的勉强转到身前,目及处整片胳膊都是殷红的,像是烤熟的猪蹄,上边还冒着鼓起的小泡泡。她肌肤娇嫩,当时在室内暖和,也就没再披着大氅,里面的衣服单薄,被烫到还好,最主要是伤口黏着薄薄的衣料,在扯下时才发出钻心的疼痛。又没有及时处理,最严重的后果是那层皮都要剥去。蕙平正是将刚烧好的水往她身上泼才解了气,如果她还不肯放过她,朝夕不敢往后想。看似因打输了牌而迁怒于她,实则是蕙平打从朝夕踏进殿门的那一刻就想好了要整她,蕙平的眼中有压抑不住对她的厌恶,或许更早,从玉珠将他们请进行宫时就是要她好看。他们都是一丘之貉,主子想要欺辱的人奴才自然揣摩到了心意,才能为主子所用所喜。这么想来,朝夕真觉得自己冤枉,她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们,都要变着法来折磨她?
沿着溪水慢慢往下走,她的身上仅剩着一件肚兜,亵衣亵裤放在岸边的草丛中,伸手拨了拨温暖的溪水,将身子埋进池水中,感受着暖意将自己包围,感受着水从受伤的指缝间流淌而过,缓慢洗涤着她污浊的身子。溪水泡过的伤口不知是否幻觉,她竟然觉得没那么痛了,她一贯会忍,或许只是忍得太久才麻木了。她游到池中心,喟叹着大自然的美妙,打散了盘起的云发,乌丝如流泻的清泉般铺洒在水面,她捣了点水慢慢梳理着墨发,裸露在外的嫩粉色肩峰白皙光滑,倒映在水面的美背如上好的绸缎,不盈一握的纤腰如灵活的水蛇,在水中自由自在的遨游。她不记得自己会游泳,不过显然她对水非常的熟悉。泉池说大不大,游几个来回也会累,索性倚在岸边闭目凝神。暖融融的溪水引得她直犯困,趴在草地上,闻着花香,渐渐地眼皮越来越沉,不觉间恍如已经睡了过去,脑子却时刻保持着警惕。
手背上滑滑腻腻湿湿的,一下没一下的添着,有点麻痒,又有点怪异。她心底一阵激荡的电流划过脑海,整个人都毛骨悚然,睡意全无,在心中暗自盘算着对策。她闻到了那种腥臭的血腥味道,感觉到正有一下没一下舔着自己手臂的应该非善类,她甚至都猜出了,心底的恐惧更甚。那样小小的,快速闪过她的手背,冰冷坚硬的,不是蛇芯子还是什么?反正总要面对,就在她转头的一瞬,一条绿色的七步蛇也在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仿佛她是多么美味可口的餐点,目测着要将她怎么分食才好。朝夕不敢贸然抽回手,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就怕七步蛇突然攻击自己。
“芷澜……小鱼……小燕……”她凝声大叫,声音里有一丝丝颤抖,不敢叫太多次,毕竟也是会有微微的抖动。她是真的害怕,从小就怕这种湿滑软腻的东西,而且据说被七步蛇咬了之后七步之内必死无疑,没有解药可解。她怎么会招惹那么毒的蛇过来,看来她确实是个倒霉鬼。
七步蛇吐着芯子与她对视着,她也在思考着该怎样在它突然攻击时避开,毕竟蛇的速度太快,攻击力又强,她身边没有任何可反攻击的武器,自身目标太大,算来算去怎么都是自己处于下风。正当这时,她一个怔仲,七步蛇已经蓄势待发,朝着她的脸瞬间扑了过去。朝夕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脑中混乱,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完了。就在七步蛇吻上她的脸颊时,“咔嚓”一声,蛇身被锐利冰寒的剑光拦腰斩断,蛇血铺了她一脸。“噹噹”两声,断了两截的蛇身坠入清澈的水面,掉在自己面前。她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蛇血已经将溪水污浊,一大滩的血色蔓延开来,如氤氲的绯色桃瓣。此时才听到落在草地上的脚步声,她猛然抬头,脸上血色尽褪,比见了七步蛇还害怕。
“对……对不起……”那人退离了一步,侧转身,嘟嚷道:“对夫人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朝夕猛地将身子全埋进水中,可被蛇血染红的溪水弥散在她四周,水质澄澈,就如披了一层薄薄的红纱,要遮不遮的更让人浮想联翩,也几乎将她曼妙的身姿都完整的展现出来。一定被他全都看光了,不然他干嘛说那些话?!朝夕懊恼的用双手护在胸前,脸颊不自觉的充血,烫得发红。她虽然自诩现代人,思想上要比这些个古人要开放的多,但并不表示她就不介意自己像个人体雕塑般被人观摩,她也是有自尊心的。
她认得他,是那个在蕙平行宫中见过一面的禁军统领。因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她还不觉多看了两眼,看起来很是一副刚正不阿,顽固不化的呆样子啊,没想到也会偷看人洗澡。啧啧啧……咦,她在乱想什么啊,人家可是刚刚救了自己的小命,怎么能这么快就忘恩负义,还将救命恩人想得那么龌龊呢。
“相国夫人?!”背对着她的人显是没见到她有反应,担心的叫了声,又不敢转头看。
“没……我没事,劳驾帮我把衣服递过来,谢谢。”
“哦,好。”他一点点将自己正前方她脱下的衣服递到身后,可是手似乎才刚拿起那些布料软滑的袍服,小麦色的肌肤上染上了不知名的潮红,且越来越红。她穿着肚兜,他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她浮动在水面上的光滑肌肤,被耀璀的金光薄薄打上一层腮红,细巧的肩头在她单薄的身躯上显得那么不盈一握,令人忍不住就想抱在怀中。就是这样的欲抱琵琶半遮面更让人心猿意马,连握剑的手都在微不可查的颤抖。或许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开始语无伦次的解释,“请夫人莫害怕,微臣乃禁军统领叶裴,是御前带刀侍卫,官从正二品,以前在夫人未出嫁之前曾在宫中遥遥看到过您,只是您或许对微臣没有印象。微臣是负责保卫皇宫安全的,今日特奉三公主之命前来……”
“噗通”一声,“你别转头,哎,快回过去。”朝夕脸上尴尬,拼命用衣服捂着自己,越是拼命越是在湿滑的水中无法爬起,反倒将要穿的衣服弄湿了一大半。本是无心关注他在独自说着什么,背对着她的人却伸出一只手臂来,似是知道她的窘境,低沉说道:“若是夫人不介意,可攀着微臣的手……”上来两个字被含糊着吞咽下去,能感受到她已两手并用的紧紧攀附着自己,口中还在嚅嗫着:“不介意”。她的手上还带着湿凉的水泽,在他微烫的燥灼心上如拂过一阵清风,微一用力,她的整个身子都被他带上来。朝夕动作迅速的穿戴着衣服,只听得他又解释道:“微臣发现三公主豢养的那只绿八哥不见了,才想着那只绿八哥最易招惹毒蛇,想着它莫要出去惹事,就在夫人附近发现了它的踪影,也同时发现了七步蛇,没有事先告知夫人,还请夫人见谅微臣的冒失之罪,实在是不敢轻易出声,以免毒蛇慌不择路更猛烈的攻击您。”
她知道,那时事出紧急,他就算不解释,她也不会怪他,她知道叶裴在担心什么,也知道人言可畏。但她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也不会在他无意中看到自己的身体就要缠着人家不放,况且人家也说得够清楚了,又将自己的底细都告知她,摆明了是不怕自己找麻烦。她穿戴整齐,站起身,微湿的裙摆贴着身体在风中拍打出清脆的声响,她轻轻笑道:“好了,大人无须计较,我并没有那么迂腐,感激大人对我的救命之恩,来日定当结草衔环,报大人的大恩。”她不用民妇,是潜意识里不想和司夜离扯上关系,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接受自己已婚这个事实。
叶裴转过头来看她,脸色还是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潮红,不过肤色的关系并非明显。从水泽雾气中走出的女子,恍如美得不真实,肤白若凝脂,隐隐透着粉嫩,就如新生的婴儿,又如脱壳而出的鸡蛋,微光笼在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金箔,她的笑隐在光雾里,好似从水墨画中走出,就这样站在他身前,恍如一伸手她就会消散不见。她的眉眼弯弯,眼睛会笑,笑起来星河失色,万物黯淡。笑意眼底有着沉不见底的深潭,能将人的灵魂都吸附进去。 宿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