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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看着他几度生死一刻时,她忽然明白过来,她想抓住的不过是眼前的风景,人生短暂,过去已逝,往事不可追,斯人已矣,昔取眼前人。而她想要的眼前人早已物是人非,再回首不过是徒增苦痛罢了。他们在死后还能在异世重逢,带着前世的记忆,不就是为了将彼此的恩怨化解么,既然如此她又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那晚的她笑的很淡然,记忆里她从未笑的如此迷醉,她一直都是个性格鲜明的女子,无论是爱恨都有她的独特之处,无人能像她,也无人能取代她。可她今日的笑却透着让他胆寒的恐惧,她可以恨他,可以想方设法的设计陷害他,报复他,随她的喜好,他都会尽力去配合。他唯一受不了的就是她的这句——放了她。放了她,是不是连他们的爱恨一起都放了呢?如果没有了那些,她是否也要在他的记忆中散场消退,决然的转身呢?真是个绝情的人,可他又偏偏无法放下这么洒脱的她,当真是被她给吃定了。他忽然想到多年前外界对于望月公子的传言,都说望月公子性情让人难以琢磨,脾性更是无人能窥之,看来所言不虚。只是即便是如此,他又怎能真的遂了她的愿,让她再次逃离他身边呢?即使彼此怨恨着,也好过什么都不留下。他在这世间最亲的人只剩下了她,而她何尝不是如此。
“好。”他语气松缓道:“我会听你的话,在此之前我有一个请求,我希望你能继续照顾我,就当是临别的回忆。”不过是暂缓她的情绪,他的谎言也能说得这么不动声色,丝毫不见破绽。他有意拖着她,一是在试探她的情绪,看她有没有可能转圜态度,二是在用时间消弭她离去的念头,虽然以她执拗的性子这个可能性不大。那就当他是装虚弱为了博取她的同情心吧,为了她再卑劣他都能做,所有的手段不过是为了挽留她,终有一天她会懂。
阿月斟酌了下,望着眼前的虚无轻声应道:“好。”那个好字很轻,不知是在说与他听还是自己听,她怕说得重了会伤自己的心。可若是不答应……她在潜意识里说服了自己,因为是离别,这一次她想好好和他告别。或许正是看到了这点,他知道她必然会答应,不惊讶不欢喜,只是安静的看着她,眸底盛满了柔情。
因为是离别,所以她想将从前还来不及对他的好,这一次,全都做到。曾经开在心底的花,是欢喜,更是累累硕果结出的果子,虽然苦涩,却是她整个年少时的梦。如今梦要醒了,梦里的他们余留下一地沧桑外,应该还有个更完满的结局,才不枉费她所失去的。
她在无声的浅笑中看到了他浅薄的唇角一点点勾起,挽起个慑人的笑来。那一刻他们是默契的,从未有过的心灵契合让他们无需言语就能读懂彼此的心事。他们默契的不去勾起过去的悲恸往事,像是两个走到了陌路的迷途者,他们在彼此的静默中看出了隐藏在眸底的绝望,伴随着他的伤势一日好过一日逐日剧增。他们谁都没有提过分别的日子,却都懂得只要他伤一好,便是分别,无需道别,安然离开就好。
她不再像旧时那般任性的要他照顾着,反而更像是个合格的妻子,每日三餐、汤药都不假手与人,皆是她来完成。替他换药擦身时,起初她还会有些拘束,她以为她能过得了心里那关,直到他的指尖握上她的手,触到他眼中的柔情时,她才强迫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从那日起她的心里摒弃一切杂念,只余留下心如止水。他们就像是老夫老妻般的生活着,到了夜间她就睡在床榻的最外侧,两人之间就像是隔着跨不过的千山万水。
那是为数不多的深夜,其实只要躺在他身侧,她又岂能睡得安稳,这纯粹是内心起伏的情绪在作祟,与他无关。正是为这份不能踏实的安睡,她敏感的察觉到不能安睡的岂止是她一人。或许还有一个他。至于他是什么理由,她无需知道,也不想知道。她背转着身,蜷缩的睡着。然而后背有道灼热的视线,即使不用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又怎能睡得着?她隐隐叹了口气,不去理会。到了后半夜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思绪迷茫间似是感觉到身上一暖,她猛地惊醒过来,却是发现自己正被他贴身抱着,那样的弧度姿势很是暧昧,她有些恼怒,正想要唤醒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被褥都盖在她身上,想来必是她睡着后不安分将被褥给踢了,他盖了几次无果后才无奈的手脚并用替她盖好,而他还受着伤却要反过来照顾她,不顾自己的身体冷暖,先想到的是她。夜晚寒风侵袭,难道他就不怕冷吗?阿月的心中划过一道暖流,为他的贴心也为他的心意。她差点还误会他,现在想来怎不是以小人度君子之腹居多。她想将被褥给他盖回去,奈何他的力气甚大,试了几次都无果。反到是听他轻声说道:“别动。”他的声音压抑,透着几分焦灼。她瞬间就不动了,她感觉到了他压抑言词中的意思。他是何时苏醒的,大抵也是因为她的动作太大睡不安稳吧。
某人眸底清亮,哪里还有一丝刚苏醒时的困倦,勾了勾唇不说话。他在等着她说。
果然阿月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的开口道:“要不你也睡到被衾中吧,别着凉了。”被衾不大,先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一直往边上靠,蜷缩着身子去抵御不被盖住的寒冷,如今她说这句话到有些自打嘴巴的嫌疑。奈何她话已说出,岂有收回的道理。
“好。”某人的声音中隐有奸计得逞的笑意,只是他笑的很含蓄内敛,阿月并未发觉。他将手一抬,很自然的钻入被褥,将她抱在怀中。对于他的这番自觉,阿月很无奈,她隐隐有种再次被他算计的感觉,然而她不愿多想,反正他们已经约定好了。
某只小白兔还在天真的想着自己的计策,殊不知她已落入大灰狼的圈套中,温善不过是大灰狼想要蛊惑她的外表,等她卸下防备,褪去层层伪装后,才是他收拢圈套的开始。在此之前他只是用裹着糖的外衣来迷惑她,牵绊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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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切都被人从昭华镜中给看了出来。只是他们被梵世秘境外的无妄澡泽给困住,无法脱身进去。男子脸色沉肃,纵使无奈还是想要奋力一搏。他被人阻止道:“你是进不去的,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就算他们欺骗得了世人,却欺骗不了自己的心。有些事天命能改变,人力也能抗衡,却终究抵抗不了一个情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终。”他淡淡的说完,再次看着他时也是满嘴的苦涩。他在说他,何尝不是在说给自己听。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他们注定是不可能的,他能从我身边抢走她,却无法违抗天命不是么。违抗天命的代价他们付不起,所以我并不是没有机会,而她也并非是非他不可。他不过是手段卑劣,以为为她重塑命格,以为为她逆天改命,以为将她救活,就能得到她吗……”后面的话被他聂然藏于唇齿间。
他似是看出了他聂然而止背后的话意,叹气道:“可不就是么,纵使你为了救梵音灵力尽失,纵使她苏醒后感念你为她所做,在心如死灰下接受了你,但你别忘了,帝君为她做这么多,可不就是一个非她不可么。即便他欺骗世人说要给梵音圆一个梦,但你能分清帝君话中的真伪吗?届时他是全身而退,还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怕是只有他老人家知了。我虽不知他们的结局是如何,可我却看得明白,帝君爱梵音远比梵音爱他还多,他不过是用冷漠的外表来拒绝她,殊不知伤她一分,他所遭受的噬心之痛又是她的多少分。帝君将他的三生石给斩断了,斩断的不止是他的姻缘,还有他那颗冰冷淡漠的心,若妄动一分情贪嗔痴必遭反噬之苦。现在你可懂我为何要放任不管了吧?我对她的情不比你少,你说我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未婚妻爱上别人吗?然而我无力去阻止,也阻止不了。”
比翼鸟二皇子嗔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是帝君他先负了小七,那我就有权利去争夺她,你自己不争就不要拦着我,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什么都不做就妄想得到她的爱,不觉得太可笑吗?再说她最终会选谁谁都不知道,就算为了这个可能我都要去努力的争取,你最好与她尽快解除婚约,免得自我难堪。”他说得言之凿凿,气势满满。继而转身消失不见。 宿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