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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那天回来之后的许多事情都忘了，包括她怎么回来，侍女们又怎么发现她一身血和泥，做了什么解释，都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自己在他的怀抱里满心欢喜，分别时几乎是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那种。但她无力抵抗那种软弱的情绪，她必须承认，自己放弃抵抗，丢盔卸甲。甚至在床上欢快地打了个滚，仿佛全身都在沸腾。几个月的厌烦和倦怠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干劲和活力。

　　在这样的兴奋里，她的身体陷入自我修复状态，慢慢睡着了，沉入一个甜美的梦境。

　　第二天气色已经好了许多，至少唇色已经不是惨白，脸颊仿佛吸饱了水的花瓣，饱满透亮。这种情况下，她必须在化妆之后，才能继续装病。虽然她只要睡上三天就能好，但为了符合柔弱少妇的设定，还是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就这样的速度，依然让御医大感惊奇。

　　恰好皇宫里的小皇孙们放假，十几岁的太子的儿子，目前凌钰的养子也回来了。

　　墨夕月在宫里也见过他，平常在府里见得不多，但她还是吩咐人好好照顾他的衣食起居，他还是会乖乖过来给她请安。目光所见之处，是个很帅气的少年，继承了皇室成员一贯的高水平的美貌，以及沉稳和早慧。这孩子的礼仪很好，举止大方而且进退得宜，看上去总让人错以为是弱冠之年，和凌钰站在一起不像父子，而是兄弟。

　　少年是皇室长孙，太子还没被废时，太子妃生下的第一个嫡子，当时凌天大悦，赐名：凌麒。

　　取名麒麟，寓意着对他的期许。而凌钰收养他，实在是一步好棋。只是不知道这个少年和凌钰是不是同心，未来又会是谁赢得胜利？

　　凌钰三十好几了，正当壮年；而这个少年才十多岁，正在长成，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凌麒在下首行礼，低眉敛眸，长发被玉冠束起，衬得眉目如画，恭敬地唤她：“母亲。”

　　比起以前有了一个便宜儿子的无奈感，如今她的眉眼间都带着慈和的笑。偏偏她是个美人，经过这些日子的好心情，她笑起来如同烂漫的山花盛景，美不胜收。毕竟她看上去仍然是如此的年轻。

　　凌麒心中一动，敏*感地察觉到这位继母的心情似乎好的过分，与前些日子的憔悴，甚至濒死的脆弱都不可同日而语。不知到她究竟遇上了什么好事，也没有什么探究的心情，他干脆不管，本分谨慎地坐下来，陪她聊上两句。虽然大部分都是在说一些上书房和宫外的趣事，但这些并不妨碍墨夕月聊天聊得高高兴兴。

　　她心情好，说什么都很高兴。

　　期间墨夕月也问了一些关于凌玄鸟的事情，不过凌麒毕竟是男子，对后宫女眷不便了解太多，也只说了些众人皆知的事情，没什么新意。所以墨夕月也只是提了一句便不再问了。反而是凌麒想起来什么似的，说七皇叔在边疆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考虑到她曾经在他府里住过一段时间，特地告诉她一声。

　　这是很不错的，至少这说明在凌麒眼里她这个继母还是值得认可的。至少她来了之后，后院管理和王府账目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他的生活也更精致，更细致，不需要他本人操任何一点心。

　　虽然关于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消息，甚至还知道据说凌歌的伤是被人陷害，皇帝一怒之下搙去了好几个边关将领的职务，连带着凌言和凌风也受了些牵连。

　　具体的真相和其中究竟是如何操作的她一概不知，她只看到了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就好。有利有弊，好处是凌歌进一步掌控边疆，凌风和凌言被削权，燕城势力再度达到平衡；坏处是，凌歌的威胁性逐渐暴露，引起了他兄长们的部分警惕心。好在不是很多，他目前还没有立什么军功，所以一切都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墨夕月这样一想，又把目光投向下首的凌麒。这是个很优秀的少年，而且上书房离承业殿不远，皇帝陛下偶尔也会亲自检查皇孙们的功课，或者听那些太傅们的评语。据说凌麒也常常受到皇帝和夫子们的好评，至少在众多皇孙们中，他是相当出色的一位。

　　暗自记下这一点，墨夕月笑容依旧和蔼具有亲和力，又聊了几句，门外有人传话，说几位侍妾过来给她请安了。

　　墨夕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凌麒，对方则非常识趣，“儿子还有功课，不打扰母妃了。”行了个礼，温雅地告退。

　　她自然挥手放行，看上去便是一对相处的很好母子——假如能够忽略墨夕月过分年轻的容貌。

　　等凌麒走了，她才开口放那三个人进来。

　　端起庄重静雅的微笑，她迅速学会了如何做一个完美的主母。

　　身为主母，首先，她对凌钰的所有女人们全都一视同仁，并且她大度的无法想象，常常劝凌钰雨露均沾，哪个侍妾的房里他很久没去了之类的——当然，丫鬟们暂时还没有让她劝说的资格。在这几个月里，柳月已经被她抬了侍妾，就唤作月姨娘。这个女孩子有野心，同时她也很争气，至少成功留下凌钰很久，免去了墨夕月很多的麻烦。

　　不过相应的，墨夕月不希望她太过得意忘形，在她试探性的说过类似于想要更上一步，并为之付出了自己的行动。墨夕月就开始劝凌钰继续游走花丛，她身为正妻，顶着一张和凌玄鸟一样的脸，在凌钰面前说话的分量是柳月难以想象的。

　　柳月像一只试探性伸出爪子的猫，墨夕月伸手就让人剪去了她所有的利爪——换掉了她身边的一部分人。当然，此举也顺便震慑了后院的其他人，极大部分方便了她的管理。免去权威的挑战之后，后院的管理相当轻松，由于凌钰没有特别宠爱的对象，墨夕月的话语就拥有了绝对的权威。

　　她颁布好几条命令，其中一条就包括了自己对凌钰后院子嗣稀少的痛心，委婉地表达了希望她们快点怀孕的真挚愿望。然后又让侍寝的姑娘们拥有更多的福利，比如说赏赐更多布料首饰之类的。一时间后院百花齐放，凌钰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美女如云。

　　总之，他不再有太多时间去骚扰墨夕月。

　　然后还有收买人心这一项，墨夕月对后院许多姑娘们的思乡之情表达理解，对于她们的亲人，她同意让她们每个月轮流去见，仅仅这一件事情就让很多小姑娘哭得不得自已，跪在她门口感谢恩赐之类的。她搏了一个好名声，得了感激，又借这件事方便传递消息，得了便利，还不用承担风险，何乐而不为？

　　前些日子传进来的消息里，还夹杂着竹辞南的一封信。

　　那封信里只是表达了他对她的一些关心，除此之外似乎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墨夕月读完这封信，却从中察觉出了他的一点忧虑暗藏的，对她身体状况的担忧。他对墨夕月的感情一直都非常复杂。一方面她曾经见过他最狼狈的一面，那时候她是一个强者，但同时却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小的女孩子；另一方面他和她都是一步步走上权力巅峰的人，而她却抛下权利，转而来到朝廷。她在这里，刚开始是一个卑微的地位，然后成为他的合作者，再然后突然嫁了人。每一件事情都让他对她的感情更加复杂，他本人都无法清楚的描绘那种感情。

　　但是墨夕月能从那些事情里分析出来，尤其是这样一封信。

　　他似乎非常担心她会英年早逝。不仅仅是因为这次的病情。甚至于他对于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仿佛她不久就会离开。

　　墨夕月不知道这只狐狸是从哪里观察分析出这点蛛丝马迹，但就是惊出了一身的汗。直觉和运气，是成功的很重要的因素，连君言枫这样熟悉她的人都没有察觉。竹辞南却看出了她的忧虑、烦躁、急切甚至倦怠，那一点厌世的苗头。

　　好在现在那一点苗头也已经被及时制止了。

　　依稀还记得前世周围的许多朋友，在交易场上认识的那种，一般压力都会比较大，十个里面有十个都会选择一些发*泄渠道，而十个里面有八个会选择***。你不得不承认，遇上低潮的时候，快*感来袭会让人产生幸福感，刺*激感取代厌倦，身体疲累而精神饱满，第二天就可以神清气爽的继续完成工作，比度假更迅速。当然，身为一个医学系的学生，研究表明，规律且合理的性*生活有利于新陈代谢。

　　按照这样的说法，自从君言枫回来，她的精神一直都非常好。能活一天是一天，抱着每活一天都是赚到的良好心态，她几乎是给串鞭炮就可以上天。

　　提笔回信，表示并无大碍。又收到了边关尚且在僵持中，大约再赢得几场胜利，狄戎就可以俯首称臣的消息，以及凌歌说不出意外今年过年之前就可以班师回朝之类的话。他动作很快，然而她暂时还没有准备好，至少目前来看，她一介女子之身，到底还是有诸多不便之处。也许不得不食言，让右相大人帮忙去接人？

　　凌歌也许会感到惊喜也说不定吧？

　　面前三个女子仍然在曼声细语地说话，似乎是想要讨她开心。墨夕月很有耐心地跟他们三人绕圈子，听她们说起内宅的许多事情也还是很有意思的，三教九流都有各自的关系网，她多听一听正好可以了解一下内宅动态，至少王府里有什么动静都可以知道的一清二楚。毕竟，这世上的小妾都是竞争关系，各个插得一手好刀。

　　那三个人绕得差不多了，终于开口说起了正事。白氏出身商户，出身算得上低微，家里把她送来本就是为了讨凌钰的喜欢，从而得到一点便利。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本人除了一张脸也没有别的本事，除了凌钰的宠爱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因此最先开口，“王妃可知道，昨日王爷带了个女子回府？”她望着墨夕月的脸，小心试探着。

　　墨夕月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这件事王爷已经说过了，那女子出身低微，似乎是被哪位大人送给王爷的。虽说还未进门就幸了她，但也不过区区小事，你们何必如此？”

　　虞氏气愤道：“虽说如此未免有挑拨之嫌，但妾身不得不说一句公道话，那女子太过嚣张。甫一进门便是侍妾，日上三竿却不来敬茶，妾身三人去看看她，竟得了好一顿奚落。简直不知礼数，恃宠而骄，实在过分。”

　　墨夕月眯了眯眼，声音却还是柔和：“姐妹之间自当相互包容，不过这女子确实有些无理。不如等我今日晚上问问王爷，明日再来告诉你们，”她保证道：“你们放心，若是真有了委屈，我不会不管。”只是若真想让她去教训那个女人，拿她当枪使，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被人挑衅了权威，虽然不高兴，但还不至于在没摸清情况的时候贸然冲上去。

　　真以为她没长脑子吗？

　　何况，以凌钰的身份，他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对一个女人过分的好。鉴于她有一张和凌玄鸟一样的脸，那个新宠在这方面胜过她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只剩一种情况，她本人或者说她背后的势力有这个价值，值得凌钰去迁就她。

　　她个人更倾向于后者。

　　当天晚上凌钰回来的有些晚，墨夕月在窗边绣着香囊等他。不过听见他回来的脚步声，她立刻动作迅速地把东西收起来，手里换上一本佛经在看。

　　那个香囊采用竹青色的面料，上面绣着一个双雕的图案，虽然还没有绣完，但已经能够看出大致的轮廓。这是她打算送给君言枫的礼物，难得的一次手工作品，如果被凌钰看到，那就全都泡汤了。

　　见他回来，她微微一笑，递上一盏茶水，“王爷回来了，累不累？我帮你按摩？”

　　凌钰摇头，问她：“今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墨夕月就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我知道王爷心疼那位姑娘，可无规矩不成方圆，到时候说出去不好听，而且府里的老人也难免有怨言。”

　　凌钰看上去不置可否，“找几个嬷嬷教教她规矩就是了，不过住处另外安排，离我的院子近一点，其他的你看着办吧，该管的我不干涉。”

　　很好，墨夕月微笑颔首，明天她倒要看看，这位姑娘是何方神圣。 踏月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