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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世纪婚礼之后,慕兮影和墨妖夜过了好一阵蜜里调油的生活,大概是心境不同,人过的愉快,竟然隔了几百年之后再次怀孕。
当然,其中也少不了墨夕月一直费尽心思为两人调养身体。
这个喜讯墨夕月最先知道,一个女儿想要了解母亲的身体情况是很容易的,而作为一个大夫,她善于从一切平凡中寻找异常。
那天晚上她一切如常,只是在第二天慕兮影派人来找她时,已经见不到她的人影了。如以往一样,走之前留书一封,上面的术法只有指定的人才可以拆开,否则便会销毁。
上面写着:父亲亲启。
慕兮影的心跳突然加快速度,他撕开那封信来看,上面墨夕月的措辞严谨而客气,仿佛写这封信时就已经下定决心斩断过去的所有血缘。这对她来说是很困难的,但其实仔细一想,依然能察觉其中用心良苦。
开篇先写了自己寿命不长,不久之后便会离开这个世界。并请求父亲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母亲,只说自己是去云游天下便好。另外自己给母亲诊脉,发现她已经怀有身孕,自己很高兴。眼下没有什么大事,狼人族归降已经算得上板上钉钉,三族统一大势不可逆转,自己留下已无大用,便带君言枫离开,共赏河山。
女儿已经知道父亲为女儿寻觅续命之法,但生死自有命运,蜉蝣一生短暂却未必不快乐。女儿一生得父母相亲,小夜相爱,知己亦有数个,已经没有什么遗憾。只恨日后不能承欢膝下,幸而你们有孩子可以替代夕月,了此遗憾。此一去大约便是永别,女儿想在路途中行医治世,虽人力微薄,亦不愿将一身医术付诸流水。
若苍天怜悯,父女终有相见之日,望父亲母亲身体安康,千万保重自己。桌上的盒子有一本书,是女儿这些年的行医手札,可供人习之。
墨夕月遥祝父母,三拜首。
非她无情,只是父母两人世界已足够满足,她早早离开,也免去日后母亲亲眼见她死亡而伤心。
这一次,她和小夜是真正没有目的地环游世界,一路上顺手为之,也救下了不少人。这一年,花妖族与狼人族征战,狼人族的贵族一夜之内死伤无数,都是因为那剩余的几瓶毒药,以及苏逸和慕兮影里应外合,纵横三族的暗杀势力。
这场战争爆发的很快,一开头就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以至于接下来狼人族节节败退。
没有拉长战线,苏逸和慕兮影都不打算让战火蔓延,所以很快的,苏逸投降。
官方说法是,摄政王不愿意民不聊生,三族统一是大势所趋,他愿以己身护狼人一族,希望他们永远不要背叛慕兮影。
然后他在城楼之上,自刎而亡。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墨夕月正在一个暂时的落脚处的院子里晒药材。听完之后她手一抖,还未完全晒干的药材洒了一地。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邻家的婶子笑着说:“这都是两个月前的事啦!早过去了!”
墨夕月勉强挤出一个笑,“婶子,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休息一下。”
她脸色掩不住的苍白。
那个血族的大婶也不多留,“江医生,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推门出去,君言枫正站在门口,不知道听了多少?
大概是听得差不多了。
墨夕月在真正想安慰人时候,反而会嘴笨。该怎么说呢?你父亲并不是因为安离才决意自刎?谁都不会相信吧……苏逸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完成了父亲的任务,他便可以追随安离一起了。
而君言枫,从来都不在苏逸要考虑的范围内。即使没什么感情,理智上大概也无法接受吧?
君言枫啼笑皆非,“欢池,我早说过,你不必这样看我。即使是我的生父,我对他也确实没什么感情。我从小到大并不缺爱,没见到之前也许确实抱有幻想,但那时也不过有一点难受罢了。如今他自刎而死,于我而言也不过稍有怅然,一个认识的人而已,并没什么特别的。”我不是你,诸多情感还要分一些给亲人……我的情感,全都给了你。
他轻轻地微笑,“只要你在我身边,全天下我都不关心。”
慕兮影登基称帝,墨妖夜为后,双主并立,三族统一。
夕月公主心怀天下,云游行医。
三年后,后诞下一子。
许多年以后,才有人在碧麟之森的最深处,发现了一座墓碑,上书六字:君言枫,墨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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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死前,墨夕月已经疼的睡不着了,每日每夜血液碰撞,在血管里炸成烟花。经脉浮起,样子其实很不好看。
她永远那么美,可惜不能美完全生。
君言枫守在她床前,眼中她的脸上青筋毕露,可他的目光还是那样温柔,如同多年前的少年,穿越几百年漫长的岁月,坚硬的外壳裹住柔软的内里。
墨夕月疼的想哭,但不想在他面前哭,似乎有所预感,吃力地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她的魔力在几年前就已经废掉了,否则疼痛大概还要更剧烈一些。
像千万把刀刃加身,油锅在身下炙烤,头顶有人拿锥子齐齐刺下……几乎不是人类所能容忍的。
她忍着不晕过去,一晕过去大概就没有机会了。这会儿居然还能苦中作乐地想,挺好的,如今受这样的苦,以后下地狱也不会觉得痛了。
“小夜,你知不知道,我在狼人族雪山上,找到了可以延续性命的方法?”血契,寿命平分,同生共死。
“小夜,你……”
“我知道。”他平静地打断她,“但是,不需要了。”
不忍心让你继续活下去。
如果死亡已经成为解脱,那我便不会因为私心来阻止你。
同时他又想笑,即使到这个时候,她仍然想最后一次试探他的爱意。
他却不觉得烦乱,只觉得她可怜又可爱。
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执起她的手轻吻,“说好的,要陪你的。”不能陪你疼,只好陪你一起死。
执子之手,与子偕亡。
这才是世上,最深沉的爱情。 踏月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