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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头疼欲裂的楚湄悠悠转醒，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到的还是那个熟悉的环境。正当她怀疑方才所见的一切，都是黄粱一梦时，她却忽的在墙壁上的镜子里，看见了她眉间的一点朱砂。

　　那火红的朱砂痣，从前从来都没有过的。楚湄怔怔地摸了上去，便觉得指尖触到了一片儿的温热。

　　所以…那些都是真的了。

　　一想起那个孤魂野鬼楚二娘，会对着她做下什么样的事儿，楚湄便忍不住微微地颤抖起来。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也闪过了难以忽略的寒光。

　　若是不想死，就只有变得比对手强大，才能狠狠地将她踩在脚底！

　　楚湄揉了揉发疼的脑子，坐在床边儿上，细细地回想着梦中的内容。当时眼前的画面走得太快了，她来不及细看。只依稀记得，那楚二娘似是背地里有什么龌龊的勾当。可她现在人微言轻，手里头还没有证据，就算知道楚二娘有问题，她又拿什么来扳倒她呢。

　　一想到这儿，楚湄这眉头又皱起来了。

　　看来，还是只能用着最笨的办法了。楚湄心念一觉，便定了主意。

　　可当她起身的时候，脑子忽的一阵眩晕，整个人支撑不住地往后倒去。哎呀，怎的忘了，现如今她这身子还病着呢。

　　楚湄无奈地叹了口气儿，撑着病弱的身子往厨房去了。

　　她这急病来得快，去的也快。没几日，身子便好得完全了。身子一好，楚湄便穿了一身男子的打扮，悄悄地跑到租界楚家别墅附近去了。她蹲在一个小角落里，见着门口开出了一辆小汽车。定睛一看，那里边儿坐着的人，正是楚二娘无误。

　　当下，楚湄便扔了手里的干馒头，压低了帽子，骑了一辆脚踏车，速速地跟了上去。

　　那小汽车七拐八弯的，在绕了许多的路后，终于来到了一个小弄堂里。楚湄害怕跟得太近会被发现，特意在拐角的后边儿藏了许久。

　　她悄悄地从衣兜里拿出了一面镜子，调好了角度，方好可以看见那边儿的情形。只见楚二娘探头探脑地下了车，小心地看了看四周都没有什么人后，这才快速地进了去。楚二娘方一进去，那后面便紧紧地关上了。

　　楚湄过去一看，当她意识到这是什么地儿的时候，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醉生梦死，这不是上海有名的风月场所吗，楚二娘到这里作甚么？

　　可不管楚二娘要做什么，闲杂楚湄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前去看看，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楚湄耳朵趴在门缝上听了一会儿，觉着里边儿似是没有甚么人在，便将那自行车推了过来，借着车子，小心地爬上了墙头。落了地后，小心翼翼地往里边儿走着。

　　越往里面走，那奢靡的乐声便越是清晰。走廊里，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的服务生，比比皆是。偶尔有几个客人来回走，看着也是非富即贵。楚湄看了看身上的打扮，暗骂了一句。

　　压低了头上的帽子，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进了一个房间里。

　　等到她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是穿了一身儿贴身的旗袍。那旗袍是醉生梦死里舞小姐的制服，为着讨爷们儿的欢喜，那旗袍的开衩都快要开到大腿根子上了。走廊里的冷风一吹，吹得腿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可楚湄现在怕是顾不上害羞，因为就在她出门的时候，方好看见了楚二娘的身影一晃而过，坐着电梯，往着楼上去了。

　　楚湄也匆匆地跟了上去，幸好她身上穿着这身旗袍。管电梯的服务生也没有拦她，直接便教她上去了。

　　“唉，前面那个谁。”忽的，楚湄的后面来了个主管模样儿的人，见着楚湄站在电梯口，二话不说，将一瓶酒放在了楚湄的手上。“万年竹包厢的客人要酒，你快点给我送过去。”

　　“啊……”楚湄手上莫名其妙就多了个托盘，饶是她小脑瓜子转得再快，也是稍稍没有转过来。

　　“啊什么啊，叫你去你去就是了。”主管看着楚湄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儿，面儿上也是不耐烦起来了，“你是哪个妈妈手下的，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新来的。”楚湄斜眼看着楚二娘进了个包房，慌忙对着眼前的主管道着不是，“我马上去送。”

　　说着，楚湄扭头就走。

　　“这谁招进来的，这么不懂规矩。”主管看着楚湄走远了，一边儿走着，一边儿还皱着眉头絮絮叨叨。“看着倒是挺面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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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湄警惕地四下瞧了瞧，见着没有人过来，这才小心地贴在门上偷听。可是不晓得是不是这会所门的质量太好，还是因为楼下的音乐声太吵，楚湄听了半天，硬是什么声儿都没有听到。

　　她咬咬牙，小心地捏上了门把手，给着那包厢开出了一道小小的缝儿出来。可正当她要往下听的时候，忽的，后边儿传来了一声怒吼。

　　“唉，你在这里干什么！”楚湄回身一看，竟是方才那个主管，去而复返！

　　“早就看你面生了，什么时候给混进你个寿头（笨蛋）来了！唉，站住啊，不要跑！”

　　可楚湄又哪里会听他的，扔下了那瓶酒，早就跑得飞快。

　　后边儿的人穷追不舍，连楚二娘在的那个包厢，也有人出来了。若是真被他们给抓到了，那楚二娘一定会对她起了戒心。打草惊蛇，说不定什么事儿都摸不出了！

　　楚湄心一横，见着前面的包厢开着一道门缝儿，迅速地开了门进了去。

　　可刚进去，眼前便闪过了一个黑影。楚湄躲避不及，不小心便撞到了前面人的身上。她“啊…”地小小惊呼了一声儿，手忙脚乱地想要退后几步，却发现她的头发竟然勾到了那人衣服的扣子上！

　　“对不起对不起！”楚湄连声道着不是，想要将那一缕青丝拔出来，可越是着急，却越是弄不出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背后还响起了一阵儿的敲门声儿。

　　“二爷…您在里头吗？”秦云州拉开了一道儿门缝，便听见外边儿的人恭恭敬敬地问着话儿。

　　“什么事。”站在楚湄前面的男人，开口出了声儿。那声音带着淡淡的磁性，听得人心尖尖儿上似是有一阵的电流划过。

　　“是这样的，二爷。我们这里逃走了一个舞小姐，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进来搜一搜。”

　　一听这话儿，楚湄抓着秦云州已衣襟的小手，猛地僵硬了起来。她抬起了头，定定地看着秦云州。怕外边儿的人听到，用着唇语说着话儿。

　　“求求你，不要说出去。”

　　昏暗的灯光下，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用着一种楚楚可怜的眼神儿看着秦云州。怀中的身子微微地颤抖着，就像是一只落入了陷阱的无助小兔。看着，格外地惹人怜惜。

　　秦云州看着眼前这个跑出了一头薄汗的女子，微微地有些出神儿。

　　因着她的头发勾住他身上扣子的缘故，他们二人现在靠得极近，近得秦云州都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青帮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老大秦二爷，最大的忌讳，就是女人。一闻到女人身上的味道，秦二爷就会浑身难受。从来就没有一个女人，可以靠近秦二爷半臂的距离。

　　可奇怪的就是，明明这个女人现在与他的距离，早就超过了那条线，秦云州他，竟然半点儿不适的感觉都没有。

　　“我这里没人。”鬼使神差，秦云州嘴里就说出了这句话儿。

　　“这……”门外的主管犯了难，方才他明明都已经看见那个舞小姐进了秦二爷的包厢了，怎么他竟然说没有。

　　“还不滚？”透过门上的猫眼，秦云州见着门口的那一堆人还不离开，声音又冷上了几分。

　　“诶，是是是，我们这就走。”秦云州玉面罗刹的名号，上海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算主管再想抓到那个混进来的舞小姐，这个时候，也没了那个胆子。

　　透过那道儿门缝，听见门外的人终于走远了，楚湄的这一口气儿，才算是吐了出来。

　　想起面前的这个高大男人，方才帮了她不小的忙，楚湄也是心存感激，忙合起了十字，对着秦云州道谢。

　　“这位先生，真是太感谢你了。”

　　放下心来的少女，终于敢大声地说话。那出口的声儿，像是锦江大饭店里，烧好的那一份桂花藕。软软糯糯的，还带着甜甜的丝儿，听得秦云州半边儿的身子，都酥了一半了。

　　“咳咳。”为着掩饰自己的尴尬，秦云州举起拳头放在嘴边儿咳了咳，故作正经，“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楚湄见着面前的人儿方才好心帮了她不说，这讲话也是斯斯文文的，看着倒是没有那些达官贵人们矜贵的毛病，这心中的防备也是稍稍地去了些。

　　“那个…我的头发还缠在你的衣服上，咱们可以去稍微亮堂一点儿的地方吗。”

　　秦云州低头看了看扣子上那缠住的青丝，“嗯”了一声儿，表示同意。

　　楚湄方要走过去呢，便觉着头皮那儿传来了一阵儿疼痛。哎哟，怎的忘了这头发还缠在人家身上了。

　　楚湄方想要让他随着她的脚步一块儿过去呢，便听见这男人说了声“见谅”，随即身子一轻，被一双蕴藏着饱满力量的大手搂住了不盈一握的腰肢。

　　楚湄还来不及惊呼呢，便已经被他抱着放到了房子中间的琉璃吊灯下。

　　琉璃吊灯的灯光太过刺眼，楚湄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渗出了些微的泪水。她一抬眼，便看见了那一双茶色的眸子。

　　冰冷的，却似是带着无尽的故事。

　　直到秦云州一句“好了”，这才将楚湄的心神儿给拉了回来。

　　“啊，哦…”意识到自己竟然看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看得出了神儿，楚湄眼中闪过了一丝懊恼。随即，马上便借着灯光，解起了那缠绕着的青丝。

　　可是因着她是头顶那一块地儿的头发被缠住了，自己根本就看不到。这解起来，非但没有把头发给解开，反倒是越来越乱，叫着更多的青丝儿缠绕到一块儿了。

　　“不，不好意思。”楚湄的小脸儿上染上了红晕，心里头更是懊恼。完了完了，这个人该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吧。

　　“我来罢。”那个带着磁性的声儿，又一次在楚湄的头上响起。随即，便有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了那一枚缠绕着青丝的扣子。

　　楚湄的手滑下来的时候，反应不及，又是与那只大手碰在了一块儿。虽说只是短短的一瞬，可那只手传来的温热，也足够楚湄心中的羞意更甚了。

　　秦云州的大手小心地将那青丝抽了出来，说了一声儿“好了”，便见着怀中的少女，用着极快的速度退了几步。

　　她微微地偏过头，遮住了大半儿的面容。“这位先生，多谢你了。那，那我先告辞了。再见。”

　　说完了，楚湄便想要往外走去。

　　可向来不喜欢与女人有接触的秦二爷，竟是下意识地上前了几步，抓住了楚湄的手。

　　“嗯？还有事儿吗？”楚湄纤细的手腕被一个陌生男人宽厚的大掌握住，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来，可那只手却像是铁铸的一般，就是不松开。

　　“你现在出去，就不怕他们在门口等着你吗。”秦云州贸然之下拉住了人家小姑娘，回过神儿来，心里也是懊恼的很。不过秦二爷就是秦二爷，刀光箭雨里，还能又一颗聪明清醒的脑袋瓜儿，没几下这智商就回笼了。

　　是啊，怎么就把这给忘了。

　　楚湄一想到这点儿，好看的眉头便皱了起来，那双剪水的秋瞳，也盈上了淡淡的水光。

　　“放心，帮人帮到底。”秦云州松开了拉住人家的手，将他的帽子扣在了楚湄的头上。“等下你跟着我出去。”

　　楚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要帮她，不过看他一副斯文的模样儿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吧。当下便点点头，对着他露出了一笑，“那就多谢你了。” 小娘子，干了这碗黄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