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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湄随着这个陌生的男人一块儿往外走着，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的伸出了胳膊，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楚湄一个不慎，便撞在了他坚硬的胸膛上。秦云州身上浓厚的男人气息，一股脑儿地冲进了楚湄的鼻间。

　　从来就没有和男人有过这般亲密接触的她，霎时便红了脸颊，一个劲儿地往外退去。可秦云州那只有力的大手，却是死死地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半点儿都不给她动弹的机会。

　　“不要乱动，门口有人。”秦云州微微地侧过身子，在楚湄的耳边轻声说着话。那淡淡的热气儿，似有若无地撩过楚湄的耳际。她竟是，莫名其妙地腿儿软了一下。

　　顺着秦云州说的方向看去，果真有个服务生模样的人，站在了那边儿的角落里，一直偷偷地打量着他们。

　　楚湄不敢再抬头，死命地将自己的脸转过去。可她现在的姿势，在外人看来，那就是一个劲儿地往秦云州的怀里钻。而秦云州的脸上，也是没有露出半分的怒色。若是叫青帮里秦云州的那些手下看见了，一定会吓得连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秦二爷，说好的不近女色呢！

　　秦云州人高腿长，带着楚湄没几步便出了门，上了一辆小汽车。当汽车开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楚湄这心才算是落了下来。她摘下头上的帽子，递到了秦云州的手里，对着他温婉一笑。

　　“这位先生，多谢你方才仗义相助，等下在前面的路口把我放下就好了。”

　　秦云州“嗯”了一声儿，便转过身去沉默着。楚湄毕竟与他不相熟，还以为是因为自己麻烦了人家，弄得他不高兴了，自然也就不说话了。一时之间，这车厢里，倒是弥漫着一种叫人不自在的尴尬。

　　不过好在前面的那个路口很快就到了，车子靠着路边儿停下，楚湄下了车，再一次隔着车窗，对着秦云州致谢。方要离开的时候，忽的从那车窗里扔出了一件男人的外套出来。

　　“先…先生，这是作甚么？”楚湄接着手中的外套，眼中闪过了一丝茫然。

　　“天冷，你穿上。”说完，秦云州便抬了抬下巴，便示意司机离开了。

　　车上的秦云州，摸着那顶尚有余温的帽子，竟是像个痴汉一样，将那染上了馨香的帽子，放在了鼻间，闻着上边儿的味道。

　　直到前面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用着一种震惊的神情看着他，秦云州这才回过了神儿来。他拉下了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司机，“眼睛不想要了？”

　　“不不不，二爷我什么都没看到。”司机赶紧着收回目光，慌忙摇头，只是那份震惊，却是深深地压在了心底。

　　天地良心啊，他们不开窍的秦二爷，是不是终于要有婆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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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湄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子，又看看手里这件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微微有些无奈。不过下一刻，她还是将这件带着浓厚男人味道的外套，给穿上了。原因无他，这醉生梦死里，舞小姐穿的旗袍，开衩开得实在是太高了。

　　原先在那会所里面儿，每一个舞小姐都穿成那样子，楚湄除了感觉大腿有些凉飕飕之外，没怎么样。可到了这街上，再穿成这样儿，那人家看她的眼神儿可就有些微妙了。

　　楚湄穿好了衣服，速速地往弄堂跑去。

　　可当她回到家里的时候，却忽的发现，有个人正站在她家的门前。

　　“湄小姐，你终于回来了。”那人转过身来，楚湄仔细一看，正是她的父亲楚修能身边的秘书。

　　“王秘书，你怎么来了？”

　　“楚先生说，让王某接您回去。”王秘书看了看楚湄身上这套奇异的打扮，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不用了。”楚湄一听见他的来意，便直接拒绝。

　　“湄小姐，你的母亲刚过世，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在外面，多有不便。况且，那也是你的家。”

　　“家？呵。”楚湄冷笑了一声儿，眸中带着冷冷的嘲讽，“那是楚文莹的家，不是我的家。”说罢，楚湄略过王秘书，径直往房门走去。从手袋里掏出了钥匙，准备开门。

　　“湄小姐，王某劝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王秘书抬了抬鼻头滑落的眼镜，用着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楚湄。“再怎么样，楚先生也会将你抚养成人。你也不必为了生活，去做…去做有辱斯文的事情。”

　　王秘书看着楚湄身上的男士西装外套，再看看她穿在里面的旗袍，心里头便有了不好的念头。可顾念着小姑娘家脸皮子浅，到底还是将那些不雅观的词儿，给咽回了肚子里。

　　楚湄一看见王秘书的眼神儿，便晓得他想到哪里去了，可她却并没有想要解释。她转过身来，挺直了背部，目光坚定地看着王秘书。“王秘书，我现在用的每一分钱，都是靠着自己挣来的。他楚修能十年前没有管过我，十年后，我也轮不到他来管。”说罢，楚湄对着王秘书一颔首，“抱歉，失陪了。”

　　说罢，她“啪”的一声儿，关上了房门，将王秘书关在了门外。

　　进了屋的楚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想起了那王秘书的来意，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忽然来这么一出，该不会是那楚二娘，已经察觉到醉生梦死里的跟踪的人，就是她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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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对不起。在下去找了湄小姐，但是湄小姐坚持不肯过来。”楚家的别墅里，王秘书站在楚文莹的面前，回报着任务。

　　“姐姐为什么不肯过来，是不是因为，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坐在沙发上的少女，穿着一身洋气干净的小洋装，头发微微地烫卷，看着便晓得是个摩登女郎。

　　“我知道姐姐一直以来都不喜欢我，可是现在她的姆妈走了，她一个人，可怎么生活呀。”楚文莹说着说着，眼中便续了点点的泪光，看着倒真像是一副关爱姐妹的模样儿。

　　“小姐不用在意，这不是您的错。”王秘书一看见楚文莹脸上露出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的怜惜之意便上了来，小心地从西装的内兜里取出了一块儿手绢，递到了楚文莹的面前。“你这么美丽的小姐流泪，任何一个男人看了，可都是要心疼的。”

　　王秘书的这话儿，言语中稍稍还带了点儿风流的意味。他说出了口，才发觉自己的这话儿有些不妥。方想要出口解释的时候，便看见沙发上的楚文莹，早就已经羞红了一张脸儿，眼神儿乱瞟，都不敢去看他。

　　这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儿，更是教王秘书心头的小鹿砰砰乱撞。

　　一时之间，王秘书也有些局促，对着楚文莹说了一句“属下先走了”，便匆匆地离开。

　　看着王秘书远去，楚文莹这才收了脸上的神情。看着手里头那一块儿干净的手帕子，她白了个白眼，随手便被她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呵。”楚文莹嗤笑了一声儿，便提起了旁边儿地电话，摇了个号码出去。

　　“喂，姆妈。”

　　“莹莹啊，姆妈让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那个楚湄当然是不肯过来了。不过姆妈，侬做啥非要让那个人过来住着，我要是天天看着她，不得烦死了。”楚文莹一想起方才楚二娘吩咐，让她派人请楚湄过来，就觉得嘴里吃了一只苍蝇一样地恶心。不过更恶心的是，那个楚湄竟然还拒绝了。

　　“真是给脸不要脸，让她过来还不过来，真把自己当楚家的大小姐了。啊呸，什么东西。”

　　楚文莹越想越生气，这心里的气儿上来，她看见桌子上的东西就想扔，随手抄了一样东西就往地上扔去。听到那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楚文莹这心里，才算是好受多了。

　　“莹莹，你又在干什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给我发脾气！”电话那一头的楚二娘，也是听到了楚文莹摔东西的声音，当下声音便有些发沉。“要发脾气给我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听见了没有！”

　　“知道了！”楚文莹没好气儿地应了一声儿，随即便将那电话狠狠地一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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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弄堂里的楚湄，换下身上的衣服，正准备出门一趟。方才她在醉生梦死里，看见在楚二娘身边儿的那个男人，与着她似乎行为举止有些亲密。若是想要抓住楚二娘的把柄，从那个男人身上下手，或许容易得多。

　　那男人身高体长，走起路来龙行虎步，看着倒像是江湖人物。只是她在那里担惊受怕的，匆忙之下看得也不仔细，只晓得那个男人的左胸襟上，别着一枚徽章。

　　楚湄带着这条消息，来到了弄堂最里面的一户人家里。她手里提着一坛老酒，放在了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面前。这位满清的遗老，在先前剪辫运动的时候，死活不肯剪去辫子。被人强硬地捡了去，伤心地哭了好久。到了现如今，也只敢在房中，偷偷地将辫子绑上去。

　　这位老人家现在还在躺椅上躺着，闭着眼睛，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阿公！张阿公！起来啦！”楚湄大着声儿叫了几下，可这老人家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动都不动。

　　楚湄也不失望，笑了笑，将那酒壶的塞子拔了开，用着小手儿，在那酒壶的边儿上扇了扇。一时间，那浓厚的酒香，一下儿便在房子里散开了。

　　“十八年的汾酒，好酒！好酒！”一闻到那酒香，张阿公那双浑浊的眼睛，一下儿便睁开了。见着面前的酒壶，眼睛都开始放出了绿光，伸手便想要将那酒壶拿过来。

　　楚湄将那酒壶轻轻地提起，在张阿公的面前转了转，“阿公，你醒啦。”

　　“嘿，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啊。”张阿公一见着楚湄这幅神情，便晓得她是有事相求。“说罢，小丫头又有什么事儿啊。”

　　“晓得您百事儿都通，这不是来向您打听点儿事情嘛。”楚湄笑着给张阿公倒了一小拇指的酒，“您晓不晓得，这个东西是什么来路。”说着，楚湄的手指沾了沾水，依着脑海里的记忆，将那徽章大致的模样给画了出来。

　　“啧啧，好酒好酒啊。”张阿公嘬着酒杯里的酒，一脸陶醉的样子。“唉唉唉，倒酒啊。老头子我喝了酒，这脑子才灵活，晓得伐啦。”

　　“哦哦。”楚湄会意，忙给张阿公倒出了一整碗的酒。

　　张阿公喝了酒，这才架起了那副老花眼镜，细细地看着桌上的徽章。“这个，这个应该是青帮的。前几年上海滩的这些个小瘪三，个个都在那儿争地盘，怕打架的时候打到了自己人，这才有这么个东西戴着。”

　　“青帮……”楚湄垂下眸，暗暗思索。就算是现在知道了男人是青帮的，似乎也没有什么用。青帮帮众众多，找一个中年男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我说小丫头啊，你打听青帮的人作甚么啊。”张阿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面上带点点儿的担忧，“是不是那帮小瘪三找你来收保护费了，你告诉我老头子，我一个拳头打得他娘都不认识他！”

　　“没没没，阿公你别激动！”楚湄忙拍拍张阿公的肩头，“就是我有个小姊妹从乡下上来找亲戚，刚才那个徽章啊，也是她给我看的。阿公你不要担心我，快同我说说，怎样才能找到那人啊。”

　　“问我你可算是问对咯。”张阿公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面儿上露出了一副骄傲的神情，“还记得咱们弄堂旁边的那个赌场吧。”

　　见着楚湄点点头，张阿公继续往下说，“那里有个人叫袁老九，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赌场里碰碰手气。这个袁老九九流三道都混过，什么消息都灵通的很，你要找人，问他准没错。只不过他这个人脾气怪得很，问他事情，不要袁大头，只要你同他赌一场，赌赢了，他就将会回答你问题。”

　　袁老九…楚湄低着头将那个名字念了几遍，这才起了身。“阿公，我有事先回了，下回再来找你啊。”

　　“来了不要忘了带老酒啊！”

　　“诶！” 小娘子，干了这碗黄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