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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主帅的命令后,士兵们就敞开了胆子,烧杀抢掠,简直要到了屠城的地步。
大片大片的火光映红了整片天空,火星四散,如血红的花瓣肆意洒落在各个角落,然后被风吹起,不一会儿就点燃了整个房屋,被燃起来的这家人,慌乱的往外跑,寻找水缸,后面有一位垂垂老者,以自身的躯体护着她的小孙子,房梁快要坍塌下来的时候,男主人护住他俩,小孙子被老者护着,男人护着老者,最后只剩下女人张皇无措……好好的一家人就这样付之一炬。
原本碧色的青石板被喷溅的血水染成了红色,人,马,车上也无一不是血红一片,尸体堆砌而成的小山坡旁,还余留着几处断臂残垣。
旬阳城再不复往日宁静,街边刚冒尖的柳树也不见了当年新色……
整整三天,慕落汐都没敢走出军营一步。
光是听着这些惨叫声,她就能预料到,外面的世界会有多么的惨不忍睹,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心疼这些冤魂,这都是她下达的命令。
她是真的没办法了,没有任何的办法。
大萧士兵多,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足够的粮食了,如果放着旬阳的百姓不管,他们会把旬阳的粮食吃完不说,旬阳里面,肯定还藏着不少的北褚的细作,放着他们在大萧的士兵里,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况且,就算她不这么做,等到萧墨醒来,估计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屠城。
而且,那个时候再屠城,粮食也没有现在多,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拿下安宁城。
在这几日里,慕落汐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她做的是对的抉择。
赔上了这么多人命的抉择,只能是好的,对大萧有益的抉择。
看着天边缓缓升起的明月,慕落汐的眼睛不自觉的就红了,她还是不能宽慰自己啊,这个决定真的正确吗?
等到多年以后,会想到这座城池,她真的不会满腹愧疚吗?
她已经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了,这么多的血,连洗都洗不掉。
正想着,她忽然闻到了一阵很熟悉的檀香味,她微微侧目,看向萧墨,她的眼睛里带着泪滴。
“你难过什么,杀人的又不是你,”萧墨淡淡的开口,气色似乎是好了不少。
慕落汐收回目光,轻声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没有屠杀旬阳的百姓,但他们确实是因为我的命令而死的。”
“那又如何,就算你不下命令,我也会下这个命令,”萧墨的声音低沉悦耳,说的却是这般严肃的事情。
慕落汐眼底的泪花终究是化作了泪滴,从双眼间滴落,她吸了下鼻子,轻轻的看了眼萧墨,“将军,您身体怎么样了?”
萧墨默默的看了她良久,过了会才淡淡的说道,“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明明前几日都病成那样了。
“将军,谢谢你,”慕落汐说的是北山上,萧墨将她救回来的事情。
萧墨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淡然的说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道谢。”
慕落汐不解的看向他,满眼的困惑。
萧墨牵了牵嘴,很有耐心的说道,“你见到我和封羽道过谢吗?”
那确实……没有。
不过,封羽好像也没帮他干什么大事吧?话又说回来,即使有,她也不知道啊。
萧墨还在继续看着她。
慕落汐有些心虚的别开眼神,一只手不自觉的攥紧衣角。
萧墨身上不仅带着淡淡的檀香味,还带着些药草味。
慕落汐被他盯得有些发慌,她怕他看穿她的小心思。
“自己人之间,不用道谢,旬阳城的事情你做的很好,你比封羽有远见,有谋略,将来哪天职位比他高也正常,”萧墨移开了目光,淡淡的说道。
慕落汐闻言,不自觉的抿了抿唇。
他刚刚说,自己人之间,言外之意,是把她归入了自己人吗?
她还,挺开心的。
“将军您过奖了,那是我该做的,”慕落汐低了低头,脸上带着一抹红晕。
“接下来几天,你继续带他们拿下安宁,我有点事情要去处理,记住,对外只说我在养身体,不要走漏风声。”
他有的事情,肯定不是一般的普通事情。
“是,阿落明白。”
他的目标,她一开始就明白。
为了那一步,为了登上那个位置,他一直在运筹帷幄着,只怕上次北县的事情,也是他一手策划的。
或许以后,她也会参与这些,参与到他的壮志中来。
萧墨带着封羽一起消失了好几天。
慕落汐对外宣称萧墨病重,封羽在到处给他寻找名医。
拿下了旬阳之后,休息了一段时间,等士兵们都养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在某一天夜里,慕落汐扬起旗帜,整兵出发,朝着安阳,乐阳同时发动进攻,北褚上一站被大萧打的猝不及防,还没缓过神来,没想到,大萧有一次猛攻了上来,一时有些抵御不住大萧的进攻。
再者,慕落汐下令屠城的事情也早就传遍了安宁城,不少的将士开始畏惧起这个传说中的女将军。
凭借着地利和人和,慕落汐很快又拿下了安阳和仙阳,可慕容风在乐元对峙。
慕容风眯着眼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女将军,心底里不禁的浮起一阵敬意,她看着还只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估计比他小了一轮,但是在计谋和远见上,丝毫不怯于他。
北褚很大萧的士兵们都列队在乐元城楼外的两侧,等待着两位主帅的命令。
安宁城还剩下乐元和安宁在北褚手中,如果这次丢了乐元,那安宁肯定也守不住了。
“好一个女将军,”慕容风坐在马匹上,和对面离得不远,但又有些距离的慕落汐说道。
慕落汐也在马骑上,丝毫不胆怯的看着对面的慕容风,同样的语气对他说道,“卫将军,久仰大名。”
慕容风看着对面云淡风轻的慕落汐,轻笑了声,调侃道,“想不到后将军竟然识得我,荣幸之至。”
慕落汐闻言,浅浅一笑,一个翻身下马,朝着慕容风那边走近了些,继而说道,“卫将军不识得我,但肯定认识我兄长,慕经年。”
慕容风也跟着她翻身一跃走下马,走到双方队伍对峙的前方,勾了勾唇有些惊讶的说道,“哦?你是慕将军的妹妹?难怪这般英姿飒爽,”顿了顿,他又带着几分调侃的说道,“只不过,慕将军是个正人君子,从不会使某些小手段,他比后将军厚道很多。”
“是啊,我哥哥可是个谦谦君子,温文尔雅,善良厚道,”慕落汐不怒反笑道,“可惜,我不是,我本就不是君子,做小人又何妨?”
她说的坦荡,说的义正言辞。
慕容风被她这一句话竟堵的无力反驳,只得赔笑道,“后将军好理性,读书人的道理,风某人懂不了。”
他分明是说,慕落汐这是歪理。
慕落汐倒懒得理会他,也不想再和他废话,直接直奔主题,“所以,卫将军,我们这一仗,你打算怎么打?”
仗打到这个份上了,双方人马差不多,其实要真的打起来也只是两败俱伤,浪费双方的人力和物力。
慕容风和慕落汐对着一点都心知肚明,所以有了这一次的和谈。
“后将军你呢,你想如何收场?”慕容风笑着看向慕落汐。
慕落汐轻轻的扫了眼这个老狐狸,一时也拿不定主意,都打到乐元了,不拿下安宁城也说不过去,但是拿下安宁城吧,北褚士兵也不是吃素的,估计得耗费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而且,慕落汐屠了他们一个城的百姓,北褚人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卫将军,您是长辈,当然是您先开条件,晚辈我看能不能尽量满足,”慕落汐只能把开条件的事情推给他们。
“后将军,我先前也与上将军有过约定,可是,你好像背弃了那个约定,”慕容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慕落汐,不怀好意的说道。
慕落汐闻言,冷笑了几声,抬眼看向慕容风,笑道,“那日城墙下我与令弟说过的话,还需要和卫将军再复述一遍吗?卫将军,做约定的说道是你和上将军,不是我,我慕落汐一向言而有信,不会背信弃义的,卫将军这点大可放心。”
顿了顿,慕落汐有轻笑了声,“不过,卫将军,我记得,你好像也不是什么信守承诺之人吧,旬阳河岸,景色可还好?”
慕容风的脸瞬间黑了几分,那日被封羽暗算,这事本就够憋屈,一想到是慕落汐的诡计,他更是憋屈,他慕容风居然在一个女人手上吃了亏,这事传出来真是够丢人的。
那日和萧墨和谈,不过是因为得到消息,萧墨病重,他本想借着此机会,两面突击将大萧一网打尽,打他们个猝不及防的,毕竟,封羽是个有勇无谋主,本想着,萧墨病倒了,大萧士兵里应该也没什么人了,没想到,半路居然杀出来一个慕落汐,把他倒打一耙。
“行,既然我俩都不是君子,那么今日当着所有士兵的面,做一个君子协定,如何?”
慕容风脸上依旧云淡风轻,神情淡淡的,让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慕落汐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看了眼身后的一个随从,那随从朝她点了点头。
慕落汐轻轻一笑,勾了勾嘴角,知道事情已经成功,她抬起头看着慕容风,笑道,“不知道,卫将军想要什么样子的君子协定?”
“很简单,三招之内,输的一方退兵,如何?”
慕落汐忍俊不禁,凉凉的说道,“卫将军,您带兵打仗十年有余,尚且不说年龄阅历,只怕您杀过的人,比我见过的还要多,我哪里会是您的对手呢?”
慕容风沉默了会,半天才说道,“你先出招。”
“好,”就等他这句话。
“三招之内,我没被你打倒,那便是你输了,”慕容风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总觉得她答应的太过爽快,而且她笑得有些……不太正常的样子,是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有什么别的策略?
“好,卫将军果然是真君子,那我们事前说好,输的一方退兵安宁城,所有的士兵都是见证人,倘若我们双方中的任何一方违背此约定,今后,永远不在出征,如何?”
慕落汐话音刚落,她身后的士兵都略微带着几分震惊的看着她。
虽然话说后将军确实也是青出于蓝,但是,北褚卫将军那也是北褚的战神,一般人……谁敢这么和他做对决,那不是找死吗?
“后将军……”慕落汐身后的某将士正想劝说她一下,不要赌这么大,但才刚开口,就被慕落汐一个手势打断了。
慕容风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调侃道,“后将军真的后生可畏,倘若我不答应,那不是了却不了后将军的一番美意?不过也得先说好,后将军若是受了伤,可别说我风某人,不怜香惜玉了。”
慕容风的话刚说完,慕落汐就转身,举起手里的兵符,对着身后大萧士兵们大声说道,“大萧士兵们听令,今日我与北褚卫将军的君子协定与你们任何人无关,无论结果如何,都按照约定行事,明白?”
“是!后将军,”大萧士兵的应答声如雷贯耳,气势如虹。
慕容风见状,也不得不转身,对着身后的北褚士兵们说道,“北褚士兵们听令,无论等下结果如何都按照我与后将军的约定行事。”
“是,卫将军!”北褚的士兵们也气势如虹,不甘落后。
“那就请出招吧,后将军,”转眼间,慕容风已经一个飞身到慕落汐对面。
慕落汐把手里面的佩剑朝着身后的士兵抛去,抄起落樱枪,朝着慕容风走近了几步。
其实别说三招了,只怕就是那种十招,按照慕落汐现在的水准,慕容风都能过纹丝不动,能和他过招的,大萧除了苏子桑,估计就是慕经年了。
慕落汐抿着唇,眼神看似温顺实则坚韧,目光死死凝视着慕容风,以此来做出预判。
慕容风也不落下风,他下颌紧收,凌厉的眉目没有一丝波动。
紧接着,他撵起坤月刀,下盘稳稳的扎在地上,唰的一下朝慕落汐砍去,慕落汐飞速向右一闪躲,同时用枪往胸前一挡,几十斤重坤月刀堪堪擦过慕落汐的脖子,慕落汐转身,利用她娇小的身躯反手将枪刺向慕容风的上背部,可是慕容风并不似看上去这么粗枝大叶,他伸出腿,拦下慕落汐的去路,慕落汐向上翻跳,改为攻击慕容风的上身,而这恰好比较适合身体娇小的慕落汐。慕容风似乎有些发觉了慕落汐的企图,他退开些许步伐,与之缠斗,准备耗尽慕落汐的体力,然后将她拿下。
慕落汐确实有些体力不支,她一发狠,直直迎上慕容风的刀口,慕容风被她这打法弄懵了,然而就在他放松的刹那,慕落汐悄悄抖动袖口,手里的长枪便沾上了血迹,慕落汐贴着他耳边不轻不重的说道:“令弟可是在大萧做客呢。如今我一离开,便不知他是否依旧安好呢。”
慕容风握着坤月刀的手,剧烈颤动,他已然失了机会,慕落汐提起一只腿,发力,一脚将慕容风踹了出去。慕落汐垂眼俯视着慕容风,修长的落樱枪死死逼着慕容风。
慕容风嘴角渗血,咬牙切齿的盯着慕落汐。
慕落汐勾了勾唇,朝他伸出手。
慕容风没有搭理她,自己缓缓的站了起来。
慕落汐看了眼自己的手,讪讪的收回手,看了眼慕容风,幽幽的说道,“卫将军,你输了。”
慕容风深吸了口气,朝着身后的士兵们摆摆手,艰难的开口说道,“愿赌服输,撤兵!”
说完,身后的士兵缓缓撤退。
临走前,慕容风还死死地看了慕落汐一眼,“慕落汐,坏事干多了,是会有报应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带着士兵们撤退。
慕落汐闻言,微怔了一瞬,紧接着才对着身后的士兵们摆摆手,沉声说道,“进城。”
大萧士兵们带着萧国的旗帜,纷纷进了城。
慕容风说话算话,两天内就带着士兵们撤出了安宁城,驻兵在安宁城五十里开外的临江。
那一块是北褚的领地,和安宁的边界线。
慕落汐很快带着士兵们拿下了安宁城,并且派兵驻守在安宁城。 相府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