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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洛晗抬手抹了一把面上的泪，垂眸盯着擦上续骨膏,用夹板固定，绑着绷带的右腿，嘴角带上一抹凄苦的笑意，“看来我果真不是父亲的儿子。”
“究竟是谁告诉你的？你把那人告诉朕，朕立时将他千刀万剐！”永昌帝压抑着胸中怒气，咬牙切齿道。
蒋洛晗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看着永昌帝，“舅舅，可若我是父亲的孩子，为何我甫一逃出英国公府，就遭受一连串的追杀？”
永昌帝两手搭在蒋洛晗肩上，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坚定道：“涵儿，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蒋离他不会做那样的事！”
蒋洛晗神色凄迷，面上一片茫然，“那舅舅可否将父亲请到宫里，与我当面说清楚此事？”
永昌帝搭在蒋洛晗肩上双手的力道松了松，面上露出一丝犹疑之色。
蒋洛晗这些年经历了一些事，心思变得十分敏感，因着永昌帝的这个犹豫之举，他眼睫微颤，并垂下眼眸。
“涵儿，”永昌帝看着蒋洛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先在宫中养伤，此事朕会查明真相，不让有心人破坏你与英国公的父子之情。”
蒋洛晗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蒋洛晗就这样留在了宫中。
早前他也不是没有在宫里待过，这次却与以往格外不同。
他并没有住以前的院落，而是被永昌帝秘密安排在后宫中一个偏僻的院子，身旁伺候的人也都是生面孔，每日会有两个夫子上午和下午分别给他上一个时辰的课，除此之外，他便不曾见过其他人。
这样过了四五日，永昌帝承诺的真相迟迟未到，降洛晗眸中的灰寂越来越浓，看来庄嬷嬷所说的一切俱是真的，他果真不是父亲的儿子。
中秋节前夕，永昌帝终于出现在了蒋洛晗面前。
“晗儿，我已查明，这一切不过是个误会。待你在宫里养好伤之后，我便送你回英国公府如何？”
蒋洛晗摇了摇头，“舅舅，我不想回去。”
永昌帝眉头微拧，“为何？”
蒋洛晗拧着眉头不吱声。
舅甥二人默默地对峙片刻，蒋洛晗平日里瞧着极乖顺的一个人，此刻却脾气上头，硬是不愿当先服软。
最终，永昌帝看着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此事稍后再议，你先好生养伤。”
蒋洛晗依然不吱声。
永昌帝略有些惆怅地抬步离去。
转眼便到了中秋节。
按照以往惯例，宫中会设宴犒赏京城四品以上官员和家眷。
宴席如期进行，朝中官员见蒋离赫然在列，与之打招呼之际，都免不了问候一声，人可曾寻到了。
蒋洛晗失踪的消息不知怎么就被泄露了出去，加上蒋洛书满月宴上发生的那件蹊跷事，虽说无人会大张旗鼓地传扬出去，但此事就是传遍了满京城。
到最后，便成了英国公世子奸杀英国公姨娘后畏罪潜逃，不知所踪。
和花蔺上辈子听到的版本如出一辙。
明明那日她也在，云姨娘是自杀，并非死于蒋洛晗之手。
且蒋管事已询问过蒋洛晗，那么他是否与云姨娘有肌肤之亲，蒋离应该很清楚。
为何他们就放任流言传到这般污秽不堪的地步？
更让花蔺迷惑不解的是，蒋洛晗明明是被永昌帝带走的。永昌帝极为疼爱这个外甥，即便蒋离父子之前有何误会，按理说永昌帝应该会出面在二人之间调停，怎么就将蒋洛晗的去处隐匿，任由蒋离满世界寻人而不得，在同僚面前丢尽脸面了呢？
只是，没有人会在意她这个小小婢女的想法，自然就无人替她解惑。
不仅如此，甄欣在命人出外打探一番后，特地将她叫到书房，叮嘱她忘掉那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不可对外泄露半句。
花蔺问为何。
甄欣看着她，面露苦笑，“想必你也觉得此事过于诡异。咱们是普通人，理解不了那些手眼通天之人的想法，那就安安分分地闭紧嘴巴，置身事外，如此才是保命之道。”
花蔺心中不甘，难道卑微之人就注定要活得谨小慎微，哪怕心有疑惑也不能诉诸于口么？
甄欣看着她一脸倔强的模样，不由失笑，“你道世人为何皆追求功名利禄？自然是站得越高，越能为所欲为。”
甄欣的话虽直白，却也一针见血。
“姑娘，那咱们该怎么办？”花蔺不由看着她。
甄欣笑看她一眼，“自然是想法子往上爬。”
花蔺因为甄欣的话陷入沉思。
这个时代，女子往上爬的途径，无一不是依附于男子。比如找个身份地位比自己高的人嫁了，自然也就鱼跃农门，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可她前世便吃过依附于人的苦，今生断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由旁人主宰。
甄欣见她抿唇不语，知晓她不屑于这条路。
“所以，在能力尚不足的时候，只能闭紧自己的嘴，以免惹祸上身，若是小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甄欣看着花蔺，语气略有些萧索地说道。
花蔺点点头，“姑娘教训地是。奴婢定铭记在心。”
甄欣朝她淡淡一笑，“中秋那日你便留在府中，以免横生枝节。”
花蔺自然明白，这个枝节指的是什么。
她点点头，应下。
虽不用进宫，但花蔺也未请假回黄家湾，一来前年发生的事依旧心有余悸，再者她即便回去一两日，对于娘亲和二丫他们的生活也无太大改善，倒不如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多抄些书，也能多攒点儿银子。
中秋这日，甄欣带着白芍、红萼和戏班里的一干姑娘们进宫赴宴和表演，花蔺则待在府里，干完份内活计之后，她便前往书房里抄书。
日暮时分，承恩侯府一行人才回到府里。
花蔺一边给甄欣准备洗漱用具，一边小声问红萼，“红萼姐姐，姑娘今日演出如何？”
红萼面露笑意，“自是赢得满堂喝彩。”
但很快她面上的笑容便消失了，被一丝冷意所替代。
花蔺不由问：“发生何事？”
红萼轻叹一声，告知她缘由。
原来，表演完毕之后，一个看戏看得过于投入的青年将军，在甄欣带着姑娘们向永昌帝敬酒谢恩之时，竟然当堂失态，朝甄欣扑了过去。 婢女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