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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淼发现但凡她这里出点岔子, 陆司南就会怪到陈昱秋头上, 今天也不例外。
他耳提面命跟她嘱咐了一箩筐事项, 话锋一转,紧接着就是一声冷笑,说陈昱秋在风口浪尖把她带出去, 不知道居心何在。
苏清淼是很不情愿让别人当自己的替罪羊的人, 上回酒店的事如鲠在喉,直到现在她心里都过意不去,现在听他这么说, 忍不住帮他洗脱罪名:“是我自己想出院的,刚好他来了就拜托了他, 这事怪我,我闻不惯消毒水的味道,四面是一水儿的白墙, 看久了视觉疲劳,待在那里像坐牢, 想出来透口气罢了。”
“为什么不和我说?你信得过他信不过我, 跟我拐弯抹角暗示,跟他就能明说。”他越说越生气, 指责道,“苏清淼,你到底有没有一点为人未婚妻的自觉?你是我的人, 我不会亏待你, 但你要有点眼力, 摆正自己的位置。”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和他关系不正常吗?”苏清淼恼羞成怒,“跟你说了我还能出来吗?你说陈昱秋护不住我,可我是受谁牵连才遭受的无妄之灾?那些人得了手,根本不会在这时候顶风作案。你查了这么久都没结果,还不准我引蛇出洞吗?我住的地方周围全是监控,防盗系统也很完善,有异常随时可以报警,好歹能为案子告破提供线索。”
同样的内容,她在朋友圈发完,又在微博发了一条,故意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正因为料到苏清淼会惹乱子,他才故意让医生骗她,可她不信邪,给他带来的变数,把他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人是他看上的,这么笨有什么办法?他既然欣赏她的天真无邪,就做好了替她善后的准备。
陆司南耐着性子对她说:“这不是天下大同的理想世界,双方对峙,谁动谁输。聪明人不会拿自己做饵,更不会把自己设进局中,让自己陷入危机。你能想到的我能想不到吗?拿你当自己人,真以为你是归我所属的一个物件。”
苏清淼现在知道自己的行为多荒唐了。
她总觉得自从有了这桩婚事,她就变成了一条被投进汪洋里的鲤鱼,在跃龙门之前,随便一条大鱼都能拆她入腹。
她不止跟陆司南不在同一水平,跟所有人都不是对手,只有死死抱住他的大腿,才能苟住一条性命。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前所未有的渺小,渺小到心怀不轨的人用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想想就觉得后怕。
她如履薄冰地问:“要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呢?”
陆司南也说不清自己是对她的同情多一点,还是欣赏多一点,是责任重一点,还是感情重一点。
但有一点很明确。
她可以对他毫无用处,甚至成为他的软肋,但不能不听指挥,妨碍他和对手较量,导致多年部署功亏一篑。
他不指望她跟他一样运筹帷幄,又没闲心纵着她捣乱,于是心起一念:“我帮你。”
苏清淼万万没想到陆司南帮他控制的方法就是让她成为了子公司的法人。
陈昱秋说,如果今后有非法收入,哪笔账不合法,这些统统都会算在她头上。即便是跟她没什么关系,作为法人,这个锅她也背定了。只要陆司南心够黑,要送她去坐牢,她只有任凭宰割的份。
现在她只能祈祷陆司南不要干违法乱纪的事,是真的被控制了。
公司法人,听上去多么炫酷,她满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好处,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后来一个律师朋友点醒她,她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
陆司南虽然没害她,却也结结实实摆了她一道,她知道真相后气势汹汹地找他理论,却被前台拒之门外。
陆司南接了她的电话,说这是她自己要求的,只要她乖乖听话就能平安无事,有他在,哪怕是有心人陷害她他也能把她捞出来,这相当于他们缔结的契约,以后什么麻烦都能找他。
她信他个鬼!
这是什么魔鬼契约?
她先是吃了哑巴亏,后又吃了闭门羹,肠子都快悔青了,咬牙切齿地怪自己跟商人打交道不多留个心眼。
当初就该听陈昱秋的,防贼似的防着他,或者听张恬的,利用业余时间学点法。
她冷若冰霜地威胁陆司南是不是不想和她结婚了,信不信她取消婚约,让他得不到苏家半点支持。
陆司南似乎被她毫无威胁性的恐吓逗乐,在电话那头笑得特别开心,说求之不得。
气得快升天以后她就哭了,哭得好大声。
她真的是心如死灰,觉得人生都无望了。
爱情永远没有自由来得珍贵。
她就站在他公司楼下前阵子被歹徒劫走的地方,起了轻生的念头。
她想如果当时被带到山上,没有幸存,是不是就没有后头那么多事了。
她跟陆司南说得轻松,重新站起来有多不容易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千万女孩子一辈子都不会尝受的痛,她以为只要站起来了就能回归正常的轨迹,可每天都在陷阱边缘徘徊。
她是不够聪明,但她原本不必聪明,就因为和陆司南扯上了关系,生活失去了原有的平静。现在连他都要算计她,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必要继续下去呢?
有陈昱秋在,他会给苏昌林养老。
她活着一点用处都没有,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困扰,不如一了百了。
最可怕的是,想到这些的时候,她非常的坦然,对人世没有丝毫牵挂和留恋,她可以从容赴死,也不想回头。
就在她神情恍惚的时候,张恬打电话约她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她一下就崩溃了,在电话里哭得很厉害,她说:“恬恬,我不想嫁给陆司南,嫁给他,我这辈子都毁了。”
张恬赶到的时候,苏清淼已经喝得很多了。
白天的酒吧没有多少人,也才刚刚开门营业,所以她一进门就看见好友痛苦地趴在吧台上,一瓶烈性伏特加已经被她喝空了。
苏清淼酒量浅,平时会特别注意,就连清吧都不常去,朋友们也知道她是三杯倒的水平,从不劝酒。
这姑娘是真不想要命了。
酒吧的服务生见了也吓了一跳,他们店开门没多久,都在忙着准备工作,以为这姑娘很能喝才没管,像她这样情场失意来买醉的一抓一大把,竖着出来横着出去不是稀奇事,他们都见怪不怪了,没想到出了大事故。
张恬到苏清淼身边以后没翻她的手机联系谁,直接拨了120叫救护车。
陆司南匆忙赶到医院,张恬拦着,压根不让他见苏清淼。
也不知道那么瘦弱的女孩子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拼了命地把陆司南推开,像母鸡护崽儿一样护着门。
可不只有他可以拦着别人不让探视。
她单手叉腰,冷着脸指着他的鼻子说:“跟这儿装什么紧张啊,心里是不是在想她怎么又进医院了,可耽误你的大事儿了。有权有势就能把人往死里逼吗?别觉得你冤枉,我跟淼淼认识十年,她从来都是笑着的,不管大家负能量多么重,她都愿意认真聆听,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绝望成这样。你这种内心阴暗的人有什么资格娶她?活在地下十八层太久了吧,没有见过光明,却把太阳都拉近了地狱,你才是那个拖累别人的人,压根配不上淼淼这么好的女孩!”
陆司南由着她说,等她把唾沫星子都说干了才淡定地问:“说完了吗?”
张恬闻言错愕。
陆司南又说:“说完了就让开。”
张恬气笑了:“你是不是不相信她不想见你?”
陆司南面无表情看着她。
张恬跟他打赌:“那你进去看看,你要是叫三声能把她的魂招回来,我跪地上叫你三声祖宗。”
陆司南绕过她进了苏清淼的病房。
他打心眼里不希望她受伤,这几个月却总是和她在医院见面。
这栋楼里的生老病死都与他无关,他冷酷犹如阎罗。
苏清淼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闭着眼,面色惨白。
他进门后伫立了一会儿,叫了三声她的全名。
第一声,她眨了眨眼。
第二声,她纹丝不动。
第三声,她终于睁眼,苦苦哀求:“陆司南,你能放过我吗?”
他没有直截了当地说“不行”,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活着或许可以,死了难得清静。” 烧不尽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