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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饭之前,悠然假装回卧室玩电脑,实则忍耐不住相思,想跟屈云打电话,可还没有开始拨呢,忽然一双手夺过了她的手机。
古承远。
悠然惊得头发丝都竖起了,忙道:“还给我!”
古承远是何许人也,马上觉察出了悠然的异常:“是他来的电话?”说完,没有任何停顿,立马就要翻开手机通话记录。
此刻的悠然浑身一抖,全身的毛孔一半出冷汗,一半出热汗。
悠然明白,如果被古承远发现自己的男朋友就是屈云,那后果会很糟糕。
她深信古承远会用一切方法来阻碍自己和屈云那本来就不太牢固的恋情。想到这儿,悠然狠下心来,将那刚买没多少日子的手机给高高举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灭口之后,还不罢休,悠然下了床,用脚使劲地踩着地上本来就分成几部分的手机尸体,努力地将它们给继续分尸了。
不仅如此,悠然还拿出了卡,拿着工具刀,用力地剁碎。
在她的不懈努力和疯狂举动之下,手机面目全非,连它自己的妈妈都不认识了。做完这一切后,悠然躺在床上休息,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不知何时,古承远在她身边坐下:“看来,你似乎很害怕我知道他是谁。”
“是的,”悠然承认,“我要保护他。”
“你的意思是,他的能力不如我?”古承远问。
“我不知道。”悠然说的是实话。
他们,一个是狼,一个是狈,就这么看上去,实力似乎差不多。
“我说过,我喜欢他,所以,我要避免他受伤,不管他是弱还是强,就是这么简单。”这就是悠然对上个问题的回答。
当悠然说完这句话后,古承远依旧看着她的嘴,像是她还在说话。
过了许久许久,古承远才开口:“悠然,知道吗?就为了你这句话……我是不会让你走远的,绝对不会。”
古承远说完这句话后,再也没有其他出格的动作。
当白苓开门叫他们吃饭时,发现两人就像是普通兄妹那样,看着电脑中的综艺节目,古承远在微笑,而悠然……悠然的眼神,带着些许的凝滞。
古承远是个大问题,但是和另一件事比起来,悠然觉得这简直就是小儿科。
所谓的另一件事,就是——她和屈云失去了联络。
屈云的号码只储存在手机上,而悠然已经将手机给毁灭得连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也就是说,她遗失了屈云的手机号。
悠然开始时并不着急,毕竟屈云是辅导员,知道他号码的人应该是很多的。但接连打给的几个同学,都说自己恰好没有屈云的号码,理由是各种各样以及千奇百怪的——
“哎呀,我昨天正好把他的电话号码给删除了,悠然你问别人吧。”
“糟糕,我昨天上厕所时太投入,不小心把手机掉马桶中,里面的东西都报销了,悠然你问别人吧。”
“什么?我们的辅导员是屈云吗?我怎么忘记了?悠然你问别人吧。”
一个这样,两个也是这样,悠然再怎么迟钝,也明白某个地方不对了。所以当打给第四个人时,悠然开门见山:“给我屈云的电话号码,否则绝交,并且我还会诅咒你长胖十斤。”
这一招是狠毒的,也应该是有效的,但那位同学咬牙沉默了一分钟,最终道:“我真的没有,悠然,你还是去问别人吧。”
真是见鬼了,为什么每个人都不愿意告诉自己屈云的号码?悠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位受到诅咒的同学长叹了口气,道:“悠然,冤冤相报何时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就别和辅导员斗了。”
悠然这才明白,大家害怕她要屈云的号码是为了报复,如果给了,那就是帮凶。被悠然怨恨倒没什么,但惹到屈云,那事情可就大条了——这是大家的共同想法。
悠然不管怎么威逼利诱,都问不出来,更憋屈的是,还不能正大光明地告诉他们自己要号码是为了联络自己的男友。
这条路不通,悠然乐观地想,或许屈云会像上次那样,打电话到她家来。但是设想是美好的,现实是秀逗的。
第二天,白苓就告诉悠然,家中的电话号码在她回来的前一个星期就变更了。
也就是说,屈云就算是主动打来,悠然也是不知道的。就这么过了两天,这天晚上,悠然实在是憋不住了,再不听到屈云的声音,她会要疯了。
幸好,悠然经常和屈云通话,记得他手机的前五位和后三位,所以,悠然决定将那三位组合起来,挨个拨打。
白天父母都在,悠然不好打,所以便只能趁着晚上父母睡下了,蹑手蹑脚地来到客厅,拿起电话,在复杂的号码中,寻找她的郎君。
因为提前大范围调查了一下那数百个手机号码所在归属地,最终筛出了九十多个号码,工作量减轻不少。
轻手轻脚地拿起电话,悠然开始了自己人海寻男友的艰难过程。
第一个电话打过去,那人似乎在睡觉,声音蒙蒙的,悠然也听不真切,只能问道:“请问,是屈云吗?”那人停顿片刻,给出了个彪悍的答案:“我是你爹!”
悠然半夜骚扰,本来就有不对,所以也就原谅了这人的恶言。
第二个电话打出去,那边接通了,却没有说话,悠然耗不住了,轻声问道:“请问,是屈云吗?”
“是。”那人道,“你是谁?”
才第二次尝试就找到了?悠然觉得自己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就像是头顶戴着光圈一样。
过分的激动让她忽视了那边声音和平时的屈云有些差异,一相情愿地以为那是屈云刚睡醒,嗓子低哑,也没过多地思考,当即就狂喜着表明自己的身份:“屈云,我是悠然啊,告诉你,我手机坏了,所以这些天才没有和你联络,你不会生气吧?”
“我很生气,”电话那头的人接着诡异而色情地一笑,道,“除非你告诉我你的三围。”
悠然这才明白,电话那头的人不是屈云,而是个比屈云更变态的猥琐男。
悠然默默挂上电话,在纸上将他的号码用红线画记,准备得空了将其输入同性恋网站中,再配上超级魅惑的照片,让他被无数同性意淫骚扰。
第三个电话打出去,为了避免像上次一样被人调戏,待那边的人接起电话,悠然说出了秘语:“你还记得……当年超市中的牛腩番茄方便面吗?”
那边:“……”
在被骂了一句神经病后,悠然无奈地挂断,准备再接再厉,拨打第四个。但是来不及了,老爹出来了,并且那张脸,比包公还黑。
没找到屈云,悠然本身就是一肚子气,再看见老爹的臭脸,更是冒火:“爸,你就好好睡觉吧,干吗没事就出来?”
“那你干吗没事坐在沙发上装失眠?”老头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装失眠干你什么事?”悠然低吼。
“你一晚上在客厅坐着,那要让我和你妈怎么过夫妻生活?”老爹彻底地怒了,这人一怒,口就不择言,一不留神,说出了实话。
大大的实话。
悠然也大大地石化了。老爹,果然是人老心不死来着。
悠然吞口唾沫,嘎吱嘎吱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脖子,缓慢站起,道:“爸,你们……慢慢来,我不打扰了。”
说完,灰溜溜地缩回自己的房间,那个晚上,悠然再没有出去,而是躲在被窝中,睁眼看着天亮。
因为晚上没睡,实在是太累,第二天,悠然睡了个天昏地暗,等睁眼时,天又黑了。
反正晚上也没什么好玩的,悠然懒得起床,又继续睡了。
等终于清醒时,已经是回家后的第五天,也就是说,她和屈云已经整整五天没有联络了。
悠然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要提前两天返校,正把这个想法给父母提出来,古承远便来了。
听见他们的对话,古承远便提出自己开车送悠然回校。悠然一听,自然是百般不肯,但白苓和李明宇想让他们兄妹多一点接触的时间,便进行了千般的劝说。
悠然意志如铁般坚定,说什么都是不肯。可惜,古承远总是能摸得着她的软肋,他微笑着看着悠然,道:“自己开车的话,一个小时便能到你们学校,还免去了等车挤车的麻烦……悠然你这么抗拒,怎么像是害怕我吃了你似的?”
悠然觉得,古承远这话实在是说得露骨了些,她担心被父母听出了什么,连忙打哈哈:“我这么肥,你吃得下吗?”
“不会,肥瘦刚刚适度。”古承远道,“悠然,别再推辞了,否则……”
古承远的话音看似不着痕迹,但在听得懂的人耳中,威胁的力量不亚于龙卷风。否则之后那可是很不好的东西。
古承远很清楚,他将她捏在了手上。悠然不敢再不应,她害怕古承远再说出什么来。
就这么,在白苓帮着收拾好行李后,悠然坐上了古承远的车。
一踩油门,车向着前方驶去,瞬间,悠然和古承远在相对狭小的空间中独处了。
悠然坐在副驾驶座上,脑袋一直侧着,看着窗外。是个逃避现实的姿势。
“你就这么害怕和我待在一起吗?”古承远问。
“不是害怕,只是不想。”悠然道,“还有,今后不要在爸妈面前那么说话,请你不要伤害他们。”
古承远转过头来,缓缓地看了悠然一眼:“他们,只是你的爸妈。”
闻言,悠然心中像是被一根骨头给噎着,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不好受:“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这是事实。”古承远面无表情。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悠然低下头。
“悠然,很多事情,你都不懂,也不会懂。”古承远道。
“是的,我不懂,既然你不喜欢他们,为什么要来我们家,装成一副和谐美满的样子?”悠然问,“难道你不觉得那样很难受吗?”
“但是你不觉得,那样很好玩吗?”古承远道。
这时,天下起了蒙蒙细雨,落在车窗玻璃上,形成小小的密帘,但很快,就被雨刷给扫去。
“有时候,我想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悠然道。
“我的计划一直都在改变,但现在,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古承远道。
“不可能。”悠然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么,你就不担心我会做出什么?”古承远道。
他的音调,还是一样,尾音是轻柔,但此刻听在悠然耳中,已经不是滋味。
“好,就算不在乎我爸,但如果妈妈受到伤害,你就不在乎?”悠然脸上忽地起了层薄怒。
“人人都会受到伤害的。”古承远说出了这样的话,“她受到的伤害需要我负责,那我受到的伤害,谁会来负责?”
“你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悠然不解。
“我不记得,”古承远重复,“我也不想记得。”
“我恨你。”悠然轻声道。
古承远没有再说话。
雨还是下着,依照刚才的程度下着,密而细,像是无数白色的小飞虫,被雨刷给撕裂了身体,横尸于玻璃之上。车内的世界,静止了。路程并不是很远,没多久,悠然的学校便进入眼帘。
“就在这里停吧,免得同学看见了问东问西的不太好。”悠然在离学校大门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叫停。
古承远将车停下,悠然像是不愿和他多待一分钟似的,泥鳅一般滑了出去,接着打开后备箱,拿出行李,想要快速离开。但是古承远抢先握住了行李箱的杆子。
“谢谢,我自己进去就好,不麻烦你了。”悠然采用的是冰冷的礼貌。
但是古承远没有放手:“那个人,是你的同学吗?”
悠然呆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古承远问的是什么,但她不想,也不愿回答这个问题:“是或者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古承远向前走了一步,整个人更靠近悠然。悠然感受到了他带来的压迫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但是她忘记了自己的身后,就是古承远的车。
悠然的大腿碰触到了后备箱,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就在这时,古承远伸手握住了她的腰。一只手掌,环住了她大半的腰。轻而易举地,将她掌控。悠然的双手,抵在古承远的胸前,制止着他的再度靠近。
“告诉我,”近距离的状态下,古承远的眸子盛着温柔的蔓草,每一根,都在纠缠着,“告诉我,那个男人的名字。”
“放开我!”悠然低声道,并不断地挣扎着。
这里虽是停车场,但还是人来人往,尽管竖立起的后车盖阻挡了视线,但很难保证他们不被看见。
“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我就放开你。”古承远道。
此刻,他眼中的蔓草,像是水波中的锁链,将悠然囚禁,让她呼吸紧窒。
“你知道了又想怎样?”悠然没有退路,只能前进。
古承远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把你夺回来。”
“说句老话,就算没有他,也会是其他人,其他除你之外的男人。”悠然直视着古承远,“如果你要报复我,那么,请换另一种方式。”
“你在提防我?”古承远问。
“是的,我一直都怕你。”悠然坦诚。
“越怕,就会越在乎。”古承远再次逼近一步。
黑色的后车盖,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屏障,将他们给包围,所有的黑暗和禁忌,都在里面滋生。古承远的气息,吹动着悠然皮肤上的绒毛,凉凉的,像是一只手,抚过。
悠然偏转过头,轻声道:“哥,我长大了,我有我的想法,有我的世界。”
“他究竟是谁?”古承远问,那股男人的气息已经近在咫尺。
“我要走了。”悠然说完,忽然矮身,从旁边蹿了出去。
她像只灵巧的猫,忽地站在了古承远的身后,拖起行李箱,想快速离开。但是古承远握住了她的手,两人的手,在行李箱的拉杆上重合了。
悠然的声音沉了下来:“怎么,难道我不说,你就要这么一直拉着,不让我走了?”
古承远面上没有什么动静,只是拽着悠然手的那只手的拇指顺着悠然手背上的那条蓝色血管移动着:“你大可以试试。”
悠然皱眉,盯着古承远,想用眼神的力量将他给逼退。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古承远居然真的将手放开了。
悠然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新发现的力量喝彩,便听见古承远叫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真巧,又碰见你了……屈云。”
屈……云。她的辅导员屈云?她的亲亲男友屈云?她那说曹操曹操到的屈云?悠然全身像是爬满了蚂蚁,而且蚂蚁个个像是视力2.0的家伙,全堵在她的毛孔里,弄得她难受极了。
悠然不敢转头,只是趁着古承远放手的机会,赶紧将行李箱抢过来。
原本是想拖着行李箱以光速逃离,但天要她死——那原本结实得连原子弹都没办法炸开的行李箱居然在这时爆裂了。
于是乎,里面的护肤品还有衣物都散落在地。最惨的是,白苓给她新买的几条小内裤还有两件胸罩竟毫不知羞地在一大堆杂物上炫耀着。
古承远走上来,帮着她把东西全部整理好。此刻的悠然,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给埋在内裤胸罩中,憋死算了,免得等会儿被屈云给笑死。
不过,跟被取笑比起来,现在的状况实在是太危险了,两个危险的男人凑在一起,随便两句话都可能露馅。
“箱子要重新买一个,拉链被撑坏了。”古承远道,“看来,我还是得送你到寝室门口,不然,你就得自己抱着这箱东西走了。”
“那就快走吧,我回学校还有事呢。”悠然催促道。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屈云一眼。
“那么,老同学,咱们下次再聊了。”古承远跟屈云道了声再见,便载着悠然走人了。
当车驶出许久后,悠然才敢偷偷回头,她看见,那抹颀长的身影依旧站在原地,正看着自己远去的方向,没有任何动静,静得……都不像屈云了。
怪哉,几天没联络,难道这厮就变身成琼瑶男主角了?悠然心下疑惑,但也得不出答案,只能费尽心力,将古承远给打发走,之后,又忙着将行李箱中的东西取出,一一摆放好。
弄完之后,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因为回来得早,室友都在家休假,宿舍中就只她一人,悠然便准备出去吃点东西。
但刚走出宿舍门口,便发现旁边的小树林中站着一个人——屈云。此时天气已经有些凉飕飕的,屈云就这么站着,颇有点苍凉萧索的意味,只是那双眸子,还是一样深邃幽黑。有那么一刻,悠然想起了那著名的哀伤男。
哀伤男是中文系的,平时喜欢吟些酸诗,时不时地发表一些生不逢时的言论,最后,连他女友也受不了,坚决坚定坚持与他分手。
从此之后,哀伤男每日半夜十二时便会站在悠然她们宿舍楼下,高声吟唱情诗。
那段时间悠然都快成精神衰弱了,好不容易看着刚要入睡,就被那高亢的“回来吧,我的爱”给惊醒。
不只是悠然,全宿舍的人都遭受了这样的罪,直接导致大家对哀伤男的感情从同情转为痛恨。
最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当哀伤男再次吟唱《my love》的时候,一把锋利的闪着银光的水果刀从天而降,险险地擦过他的裤裆,插进了他面前的水泥地中。
哀伤男面无表情,不动不摇沉默了一分钟,之后,迈步离开。有好事者裹着被子下去一查看——水泥地上,赫然一摊亮晶晶的尿液。虽然方法是残忍的,但从此之后,哀伤男再也没来半夜鬼唱。
此刻的屈云,就有百分之一哀伤男的气质。悠然心中一惊,难道说,几天不见,屈云中邪了?
悠然只能在原地站住,与屈云遥遥对看。
风,缓缓地吹动着悠然颈上的丝巾,在上面骷髅图案的包围下,屈云来到了她的身前。
悠然没说话,因为她正在考虑,是先说“你大姨爹来了?”还是说“妖孽速速显形”?
悠然不说,屈云说了:“你放在我家的书,准备什么时候拿走呢?”将书拿走的意思,就是……分手?
悠然惊出一身冷汗:“为什么……要拿走?”
“你不是……”屈云仔细地看着悠然,眼中有一瞬间的风云变换,“古承远,知道我们的事吗?”
“当然不知道,喂,你不会告诉他了吧,我特意嘱咐了你别说的!”悠然着急了。
屈云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接着问道:“那天,为什么你要挂掉我的电话,并且还一直关机?”
“我手机坏了。”悠然赶紧解释,“本来想打电话给你的,但是……哎,一言难尽。”
至此,屈云的眼中,已经是风平浪静了,又是那种他特有的平静,像是什么,都不在意。
“为什么你要我把书拿回来?”悠然揪住这个问题,“你是不是在这几天认识了别的女人,所以想和我分手来着?我告诉你,你休想,你敢有这个心思我就……就把你房子给烧了!”
屈云淡淡地看她一眼:“放心,自从见识了你,我就不敢再碰其他女人了。”
“这句话,是褒还是贬啊?”悠然不明。
“外面的饭不好吃,到我家去吃吧。”屈云看着悠然,提议道。
悠然自然是答应的,但一路上也没闲着,一直在追问。
“为什么你突然要我把书拿回来?”
“因为我看着它们不爽。”
“你笨啊,你看着它们时,想着这是你亲亲女友李悠然的东西不就好了?”
“就是这样想,所以我才会不爽的。”
“算了,我换个话题,你看我最近是不是瘦了?”
“嗯,腰瘦了。”
“真的?!”
“是,肉全长在大腿上了。”
“…………”
就这么边说着,两人走到了商场大门前,屈云拉着悠然进去,来到了手机专柜前。
“选一款吧。”屈云道。
“干吗?”悠然疑惑道。
“你不是说手机坏了吗?”屈云道,“那就选款新的吧。”
“你的意思是,你要送我?”悠然试探道。
“选吧。”屈云道。
悠然便不客气地选了最新款诺基亚的手机,屈云去付账后,专柜小姐殷勤地将手机递给了悠然。
悠然把玩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妥:“我妈说,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礼物,特别是男人。”
“我是你男朋友。”屈云提醒道。
“男朋友也不行,除非……”悠然拿着手机,眼睛贼贼地眯起,“除非你同意我以身相许。”
屈云云淡风轻地看她一眼,接着转向专柜小姐:“小姐,请问可以退货吗?”
“好了,好了,我不许就是了!”悠然将手机抱紧。
这个屈云,实在是没有幽默感。
买了手机,又办了张卡,悠然第一时间将屈云的手机号码给输入。
刚弄好,屈云将手机夺过,看了一眼,道:“你输的是我的名字?”
“难不成你想让我输入‘老公’?”悠然问。
屈云不说话,亲自动手,将自己在悠然手机上的名字给改了。
悠然好奇地接过一看,屈云的号码前,赫然写着“主人”。
“这是什么烂称谓?”悠然不满了。
“和我手机中你的名字是配套的。”屈云悠悠地解释道。
悠然夺过屈云的手机,翻开,发现自己的号码前,写的是“猫咪”。
“你已经不是常态。”悠然抱着自己的臂膀,跳开,离屈云三米远。
屈云微笑,笑得才叫一个禽兽。当然,是帅到极致的禽兽。
回到屈云家,鉴于两人都不会做饭,也只能叫了外卖。吃饱喝足后,悠然很乖地跑去将碗筷收拾干净,从厨房出来,发现屈云正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遥控器,转着频道。
他的指尖,带着柔柔的白,是一种男性的秀致,让人不由得羡慕起了遥控器上被他触摸的那些按键。
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外面套着灰色风衣,包裹着两条长腿,整个人在走低调的英伦风。
睹此情状,悠然像颗子弹般射入屈云怀中,双腿蜷曲,闭上眼,嘴角微翘,像只餍足的猫。
屈云将手伸在悠然的下巴与脖颈连接的地方抚摸着,动作轻柔,非常舒服,悠然自在地享受着。
“这些天,没有我的信息,有没有想我?”悠然问。
“还好。”屈云又是一贯的模棱两可的回答。
“如果有一天,你一直都联络不到我,你会不会着急?”悠然问。
“等那天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屈云的回答照旧。
电视中在播放着一部超长电视连续剧,里面的每个人都在声嘶力竭地吼着,要不然就是互扇着巴掌。
悠然听了会儿,忽然道:“屈云,我们似乎从来没向对方交代过自己的过往。”
屈云为她摸痒的频率,有了些许变化:“这个,很重要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屈云,你过去喜欢过人吗?”悠然问。
“我喜欢自己的亲人。”屈云道。
“除了亲人之外呢?”悠然问。
屈云没做声。
悠然也没有强迫的意思:“如果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屈云问。
“没什么,说说你的那只猫吧。”悠然转变了话题,“说说吧。”
“它是我捡来的,在一个下雨天,它就蹲在我家大门前,似乎是被主人给丢了,又冷又饿,全身的毛都被雨水打湿,贴着,看上去非常瘦。”屈云慢慢回忆着。
“当我经过时,它轻轻地叫了一声,很胆怯的,像是鼓起了全部勇气。我看向它,它缩着身子,那双眼睛,浅蓝色,像是要哭了出来,但还是看着我,低低地看着我。
“我将它抱回了家,它好像是知道自己脏,怎么也不肯到地毯上去,只是蹲在墙角,瑟瑟发抖。我用毛巾给它擦拭了泥土,给它喂了牛奶,当一切弄好之后,它才小心翼翼地来到沙发上,慢慢地蹲在我身前,尾巴绕了个圈,包围着身子,就这么睡着了。
“之后,它就在我家住下,很乖很听话,有时我忘记给它喂食,它也不吵闹,只是静静地等着,等着我想起来。它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躺在我怀里……和你现在的姿势一样。我原本以为,它会一直陪着我……”
“可惜后来,它吃太多撑死了。”悠然回忆,“上次你告诉我的。”
“是啊,就当它是这样去的吧。”屈云的声音,模糊了一下。
悠然觉得这句话中有某种她不明白的意味,但是一时又说不出来。
自从误会风波过去之后,悠然和屈云的关系加温不少,她开始经常性地往屈云家里跑,当然,每次来屈云家时,悠然都是拿着六级英语的复习资料,并有着冠冕堂皇的理由。
宿舍太闹,复习不下去。所以,每天晚上,屈云躺在沙发上查看资料,而悠然则盘腿坐在地毯上复习,有时复习累了,便搬开屈云的双臂,躺在他身上闭目休息。休息的时候,嘴也没闲着,总是问东问西。
“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
“什么?”
“你说自己和……我哥是大学同学,难道说你也是军校毕业的?那怎么会来当辅导员的?”
“我说过自己从军校毕业了吗?”
“你没毕业?为什么?难道说犯了什么纪律?”
“你猜呢。”
屈云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对问题从不做出正面回答,除非是奚落悠然的话,那说起来才叫个不遗余力。再问下去,屈云便会岔开话题。
“你最近是不是重了?”
“嘿嘿,你看出来了?最近衣服把肉给遮了,所以吃得放肆了点。”
“如果再继续胖下去,就别趴在我身上了。”
“屈云,我怀疑你不是男人。”
“真巧,我也怀疑你不是女人。”
“这时候的你,应该说没关系,胖点圆圆的,很可爱才是,怎么能给出这么伤人心的回答呢?”
“我是伤了你的心,但是你再胖下去,伤的就是我的心肝脾肺肾。”
“有必要这么夸张吗,不就是压一下?”
话音刚落,屈云动作敏捷地抱住悠然,在沙发上一滚,两人转了个圈。屈云看着不胖,但是,那骨骼,那肌肉,确实压得悠然喘不过气来。
“你觉得,这样被压一下,好受吗?”屈云问。
悠然只能求饶,屈云这才将她放开。这么一来,话题又转到了其他的地方。
“云啊,你……”
“这样的称呼,让我有种想将你从窗户扔下去的渴望。”
“那换个,云云啊,你……好,我不叫了,不要扔我!”
从窗口处逃回来,悠然四肢并用,继续趴在屈云胸膛上:“屈云,你喜欢过人吗?”
“我记得你曾经问过这个问题。”
“但你没有回答啊。”
“那你怎么就认定我现在会回答呢?”
“…………”
悠然用下巴抵着屈云的胸口,手指沿着他光滑的额头向下,逗弄着他的鼻尖。
“我只是想知道,你爱得狂热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你从来都是一副对所有事情,所有人都不在乎的样子……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激动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明白,就像我很想看你安静的样子。”
“别打岔,快回答,你究竟主动追过女人没有?”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你太不厚道了,我又不会吃醋,快说吧。”
“过去,很重要吗?”
“我总要慢慢认识你啊,快说快说!”
“算是……追过吧。”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的身材好不好?是A还是D?是狂野型的还是淑女型的?性格开朗还是冷艳?”
“我记得,你才说过自己不会吃醋的。”
“我没吃醋。”
“那你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是怎么回事?”
“好,等会儿再掐,先告诉我,她漂亮不?罢了,算我白问,你的口味一向很刁,女友不是大美女肯定不要,看我就知道。”
“悠然……别逼我说出伤害你的话。”
“那你就闭嘴。”
“好。”
“那后来呢?”
“…………”
“后来呢?”
“…………”
“我问你,后来你们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你不是让我闭嘴吗?”
“快说,后来你们怎么了?”
“也不是每件事都有后来的。”屈云以这句话作为结束。
虽然是自己问的,虽然说了不会吃醋,虽然知道像屈云这样的男人生命中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但听见那个女人的存在,悠然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
可悠然就是悠然,不会长时间消沉,她继续努力地复习英语六级单词,打定主意要考过。因为,屈云答应过她,只要通过了,就答应自己一个条件。
这年的六级考试定在十二月二十三日,在这仅剩的两个月时间中,悠然努力复习,比当年高考还认真十倍。
上课的时候,她时而目不转睛地抬头看黑板,时而认真拿笔书写,将学院那名即将退休的老教师感动得涕泪纵横,但得知她是在塞着耳机练习英语听力后,老教授气得心脏病发,提前退休。
下课之后,她马不停蹄地赶往屈云家,在拥挤的公交车上,边拉着扶手边记写在手背上的六级单词,那虔诚模样,让旁边的老太太都赶紧起来让座。
到了屈云家,悠然又趴在地毯上,调好闹钟做阅读理解,每当闹钟响而她却没完成时,可怜的闹钟便会被拿到厨房,被菜刀给砍得支离破碎。
那段时间,屈云家的菜刀被折磨得连切豆腐都要费好大的劲。简洁地说,悠然已经是走火入魔,每天的学习时间基本上在十二个小时以上。为了不让自己睡着,悠然想出了各种方法。
将咖啡当水喝,将辫子系在凳子上,用绣花针刺自己的大腿,甚至有次还将辣椒水灌入自己的鼻孔。连屈云都不得不承认,如果在抗战时期,悠然绝对是意志坚定毫不动摇的革命烈士。
在这样惨无人道的对自己的折磨鞭策下,悠然终于成功了。虽然成绩要在第二年三月才出来,但她认认真真地对了答案,发现这次自己是必过。
悠然兴奋得连自己叫什么都忘记了,她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家男友叫屈云,还有,他答应过自己的那句话。
“你说过只要我考过六级,就会答应我一件事的。”
“该不会,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会拼了命似的过六级吧?”屈云问。
悠然也很想有骨气地告诉他说不是,但是可惜,能这么做的,就不是悠然了。
“那好,你究竟要我做什么,还是说,想要什么东西?”屈云问。
“很简单的。”悠然站起身,慢慢靠近屈云,尽量让他放松戒备。
“我想,前提应该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屈云看清了悠然的表情,知道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放心,你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好。”说话之间,悠然立即移动到屈云的身边坐下,将手伸入他的臂弯,“我要你亲口对我说一句话。”
“什么话?”屈云问。
悠然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你亲口说……你爱我,还有,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这有意思吗?”屈云问,“这种话,不是应该由男方自己说吗?”
“要你主动对我说这种话,那岂不是要等到世界末日那天?”悠然扯住屈云的袖子,“快说吧,就这么一句话,又不会要你的命。”
“即使要说,也得等明年三月,确定你真的过了六级才行。”屈云以退为进。
“你刚才亲自帮我算的分数,怎么着也都是五百分以上的,绝对过了,屈云,你不能耍赖!”悠然继续揪着屈云的袖子,不肯放手。
“天有不测风云。”屈云道。
“你就说吧,当逗我开心好了。”悠然道。
“我看你整天挺开心的,用不着逗了。”屈云道。
“那你就当我是病入膏肓,满足我最后的心愿吧。”悠然道。
“我绝对相信你的生命力。”屈云道。
悠然:“……”
六级考试之后,很快就要举行期末考试,这一次,悠然决定不再像过去那样,临时抱佛脚,考试前一晚才通宵看书,现在她就开始认真复习了,希望考个好成绩。
毕竟,现在是辅导员的女朋友了,再不及格,说不过去。所以,悠然收起玩心,开始认真复习。
本来想和以前一样,在屈云家复习的,但是,很不幸地,两人之间有了点不愉快。
悠然也不记得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记得当时自己复习累了,便躺在屈云腿上休息——
“对了,你的生日是多久?”悠然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她没有发现,当听见这个问题时,屈云的眉间起了层古怪的褶皱:“问这个做什么?”
“男女朋友间问这个很正常啊。”悠然道。
“我生日已经过了。”屈云道。
“到底是多久?”悠然追问。
“你不是在复习吗?”屈云的声音还是轻慢,但是口气中却含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冰霜,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我问问都不行啊?!”气氛是会感染的,悠然的口气也开始不快。
“五月十七日。”屈云说完,便站起身子,来到饭厅,开了瓶红酒,倒入高脚杯中。
悠然沉默了会儿,听着酒瓶和酒杯亲吻的声音,听着酒投入酒杯怀抱的声音,原本是热烈的,但是她却觉得玻璃的碰触,终究是冰冷。
“你骗我。”悠然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轻声控诉着。
屈云坐在饭厅的桌子边,沉默地喝着酒。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气氛变得和外面一月份的气温一样低。
悠然受不住了,她忽然站起来,遥遥对着屈云道:“你骗我,我看了你的身份证的,是一月十八日!”
屈云不做声,再次为自己斟酒。红色的液体,带着浓重的华丽,进入晶莹的容器中,晃动。
“只是生日而已,你何必隐瞒?”悠然气结。
“只是生日而已,你何必要这么追根究底?”屈云的声音,像是浸了冰的酒。
悠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直愣愣地看着他。
屈云看着酒杯,红色的液体映在他的眸子里,也成了无边无际的黑,沉默的黑:“我头疼,今天就不送你了。”
这是……逐客令吧,悠然回过神来,没再说一句话,直接走人。
屋内的屈云,依旧看着酒杯。三秒钟后,钥匙声响,门打开,悠然再度出现在门口。
“不好意思,忘记摔门了。”
说完之后,她将门重重一带,砰的一声沉闷,让杯中原本平静的酒荡出微微涟漪。摔门后的悠然,走了。
那天之后,悠然就不再和屈云联系。主要是太损面子,虽然从主动表白后,悠然就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但是屈云这次做得实在有点过分。
身为他的女朋友,居然连知道他生日的资格都没有,想起来悠然就想把屈云给千刀万剐。这次,一定不能先投降,悠然对自己说。
于是,她便借着期末考试这个时机,一有空闲时间就往自习教室跑,将心思全放在学习上,暂时将屈云冷却。
屈云的臭脾气也不是盖的,自从那次闹翻后,这厮根本没来过电话,气得悠然买了电话卡,每夜凌晨两点给他打骚扰电话。
屈云没有来,古承远却来了,他是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截住悠然的。
古承远穿着西装,受过军事训练的身体挺拔硬朗,站在人群中,自然而然地出众,他全身上下带着一种硬性的俊逸。
眉毛如一把绝世利剑,隐藏着锋利。耳根与鼻梁的弧度一气呵成,没有任何阻碍,勾勒出世间最完美的线条,然而因为过于高挺,带来了距离感。
嘴唇融着坚毅的性感,不笑时是冷硬,一笑,便是绝对的勾引——百击百中的勾引。脸部棱角分明,下巴有个小小的洼陷,盛着刚性与幽深。而那双眼睛,是冷的,含着薄冰。
当时正是放学时间,那条路上很多人经过,出众的古承远自然受到许多女生的驻足关注。悠然只能快速将他带到校园外的一家牛排店中坐着。
“这次,又是什么事呢?”随便点了一款牛排,悠然没心思闲话,直接发问。
“如果只是想来看看你呢?”古承远微笑,嘴角宛如丝线,缠绕人心。
“对不起,我这段时间很忙。”悠然的话语尽量不带任何感情。
“我知道,前阵子你忙着六级考试,所以,才没有打扰你。”古承远为悠然斟上红酒,略一偏头,修饰过的鬓角无声地散发着男人气息。
那我还要感谢你了?悠然在心中讪笑,但没说出声。
这时,悠然点的黑胡椒牛排端上来了,她拿起刀叉,低着头,准备借吃饭而避免与古承远交流。但视线中却忽然出现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古承远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听妈说,你过了六级,这是礼物。”
“成绩要三月份左右才会出来,世事难料,谁知会不会过呢。”悠然低着头,对古承远的礼物没什么兴趣。
古承远也不勉强,自动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的是chanel的卡通造型胸针,粉色的袖珍巴士上叠着一朵山茶花,看上去充满质感而富有童趣。
“喜欢吗?”古承远问。
在盒子打开之前,悠然便知道,这份礼物一定是合自己心意的,因为古承远很了解她的喜好。
悠然很愿意收下这份礼物——如果送礼的人不是古承远的话。
见悠然没什么动静,古承远没尴尬,没恼怒,似乎是预先就知道了悠然的反应,他只是将首饰盒向悠然推近了些:“虽然不喜欢,也收下吧,当成我的心意也好。”
之后,古承远开始闲聊起来。
悠然埋头吃牛排,打定主意不与他对话,吃完就走人。
“昨天,我上了你们的校园论坛,发现几个月前你和一个叫小新的大一男生的好几个帖子。”古承远声音里染着沉润。
悠然不做声,静观其变,潜意识中,她想让古承远把小新给误认为是自己的男友,以此掩护屈云。
“看上去,你们的关系不一般。”古承远继续道。
悠然心中暗喜,希望古承远尽量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尽量把自己和小新的关系往龌龊的方面想。但接下来,古承远却说了一句让她失望的话:“但是依我看,他并不是那个人。”
那个人,自然就是指悠然的男友。白高兴一场,悠然开始有些生气,更坚定了不和古承远说话的念头。
但很快,她就破功,因为古承远不经意或者是故作不经意地提了个问题:“听说,屈云是你的辅导员?”
乍听见这个名字,悠然差点将手中的叉子给落在地上。毕竟认识了古承远这么多年,悠然的第六感告诉她,古承远问这句话绝对不是没有目的,甚至,这就是他今天来找自己的主要原因。
悠然放慢了进食速度——吃太饱,脑缺氧,会严重影响智力,而现在,正是需要她动用全部脑细胞来对付古承远的时候。
“屈云,屈老师?没错,他是我们年级的辅导员。”悠然的口气很正常。
“那么,为什么上次我送你到学校时,你的样子好像完全不认识他呢?还是说……”古承远微微放缓了声调,“你是在我面前才不认识他?”
悠然心中一紧,确定古承远真的已经对自己和屈云的关系起疑。她稍稍定了下神,说出了一句半真半假的话:“因为我讨厌他。”
“哦。”古承远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审视的味道,他在对她的话进行判断。
悠然本想继续解释,但话到嘴边,却冷静下来,还是恢复了刚才的漠然,继续吃着牛排。
太过着急撇清,反而会让古承远生疑。两人的餐桌上出现了片刻的沉默,只剩下刀叉清脆的声响。
隔了会儿,古承远才继续发问:“为什么,你要讨厌他?”
“你应该问,他为什么讨厌我。”悠然故意冷哼一声。
“他对你态度不好?”古承远问。
“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悠然抬起眼睛,看着古承远,“你和那个屈云,是不是有过节?”
“为什么这么问?”古承远也看着悠然,眼中如迷雾笼罩的野外,尽管此刻平静,但仿佛随时都有某种危险的东西会一跃而出。
悠然将刀握得紧了些,这是一种下意识的防范动作,她一直在提防着古承远,但还是保持着刚才的语气:“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自从他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后,就开始针对我。”
“有这回事?”古承远的眼中,还是迷雾重重,这句话并不代表他相信了悠然。
悠然继续努力着:“上学期我考试不及格,就有他的一份功劳。”
“这么说来,”古承远微笑,“还是我害了你……我和他之间,确实有小小的不愉快。”
悠然眉心一蹙,这原本是她胡诌的,没想到却真有其事。屈云和古承远之间有过节?为什么屈云没有告诉自己这件事?
不过,悠然仔细想了想,屈云这个死男人居然连生日都瞒着自己,那隐瞒这件事也没什么奇怪的了。可现在不是思考其他问题的时候,面对着古承远的直视,悠然掀起一边嘴角,语气带着种讽刺:“习惯了,你害我,也不止这一次。”
“这样吧,我打电话跟他聊聊,让他别为难你。”说完,古承远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屈云的电话。
此刻,悠然出了一身冷汗——古承远的功夫做得很足,连屈云的电话也搞到了,看来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听着古承远在对面和屈云对话,悠然握着刀叉的掌心中浸满了汗水。
“屈云吗?我是古承远。你应该没有忘记我吧。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刚才我和我妹妹,我想你应该知道是谁吧,她告诉我了一些事情。她说……你在欺负她?
“是吗?我也希望是她弄错了,但是,基于我们过去的不愉快……哦,那件事吗?其实,也过去很久了,我认为我们应该淡忘它。
“我究竟有什么事?是这样的,悠然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所以,麻烦你照顾一下,改日,我亲自登门道谢。”
古承远的语气就像是真正朋友之间的闲聊,但是悠然却觉得,不是这么回事。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等古承远放下电话后,悠然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和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年轻时意气用事,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争吵过几次,没什么。”古承远一语带过。
悠然对这话持保留态度。
“不过,你还是少去惹他吧。”古承远道。
“哦。”悠然心不在焉地答应着。
吃完饭,悠然以自己要复习为借口准备离开。
“这么一点点时间都抽不出来吗?”古承远问。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刚才用的不过是个借口。”悠然选择坦白,因为没有必要和古承远客套。
“送我台阶,我却不下,这样看来,我实在是不知趣。”古承远的语音忽然一暗,又出现了那种温柔的低哑,“可是,就这么看着你走,我实在是不甘。”
悠然看了一眼马路上的车辆,道:“哥,我永远都当你是哥哥,永远,都只当你是哥哥。”
宣布完自己的底线,悠然决定离开。但是在她迈出脚步的同时,古承远拉住了她的手臂,他的声音,是冰冷的,带着专制:“跟那个人分手,然后……回来。”
“你认为这可能吗?”悠然动动嘴角,但并没有笑,因为没有笑的必要。
“我不会放过他,还有……你。”古承远仿佛是在下一句誓言。
悠然忽然使了个巧力,将手臂从古承远的手中挣脱出来,她轻巧地向前跃动三步,和古承远间分开了一段距离。
接着,她转身,看着古承远,略略偏头,微笑着道:“而我,则会和他幸福给你看。”
悠然的笑容是温雅的,就像是春风中的雏菊,有种透明的柔弱,同时却有着无形的坚韧。古承远被这个笑定在了原地,等回过神来时,悠然已经跑入了校门。
悠然说,她会和屈云一起幸福给古承远看。但鉴于现在两个当事人正在闹矛盾,暂时制造不出什么幸福,悠然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将心思用在复习上。
这次的考试安排得很密集,几乎每天都要考一科,七天下来,悠然忙得连吃瓜子的时间都没有,所以只想了屈云一次。地点是在厕所,因为她想用臭气亵渎屈云。
考试就像那轰炸,噼里啪啦轰轰隆隆的很快就过了,之后,大家便开始准备回家过寒假。
悠然的心并没有如往常那样,提前飞回家中,而是留在了屈云那儿。还是没有消息,这个作死的男人。悠然就不明白了,该生气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怎么屈云反倒像是被得罪的人?
“我想,你们应该算是分手了吧。”小蜜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屈云应该是和上次那个咖啡馆的女人在一起了。”
悠然收拾着行李,牙齿紧紧咬着,逼得额角出现了一根青筋。
“你头上的血管像蚯蚓。”小蜜提醒道。
“多管闲事。”
“我只是想说,这可能预示了你今后的人生。”
“什么意思?”
“蚯蚓是雌雄同体,你可以学习一下它,不用找对象了,今后,就孤独地过吧。”
“…………”
实在不想变成蚯蚓,悠然便留在最后走,希望屈云能够想通,主动来找自己。可是等到宿舍的人都差不多要走光了,屈云仍然没见踪迹。
悠然一气之下,提着行李,走人。扛着行李坐在去火车站的公交车上时,小蜜又来电话了,是来告密的。
“我看见屈云和一个辣妹在逛街。”
悠然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真的?!”
小蜜很平静地回答:“假的。”
悠然:“……”
将小蜜痛骂一顿后,悠然将手机重新放入包中,转头看向窗外,等车开了一站的路程后,她再度将手机拿出来。上面显示的日期是一月十八日。就是,屈云的生日。这次,悠然真正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能这么就走了,她要去找屈云的不痛快。
悠然像是踩着风火轮的哪吒,在不可思议的时间中,扛着行李箱,来到了屈云家门前。使用天马流星拳两分钟后,门终于打开,悠然喝一口矿泉水,对着屈云开骂。
“屈云,你给我说清楚,我李悠然到底是哪里配不上你了,我虽然貌不是最美,但鼻子眼睛嘴巴没一样长错了位置;我虽然罩杯不大,但还是有胸有屁股;我虽然心地不算太善良,但看见乞丐会给钱,看见老人会扶他过马路;我虽然厨艺不算是顶级,但比起你这种会把锅烧起来的人算是好太多。
“你说,我到底哪点配不上你,你整天做出个要死不活的样子,不过是问一下你的生日就这么阴阳怪气的,你是大姨爹来了还是怎么的,你……”
悠然在肚子里还预备着万来字的骂句,但是全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她的嘴,被堵住了。被屈云的唇,给堵住了。
这一次,屈云的唇中,是酒味,满满的酒味。悠然的眼睛透过屈云的肩膀看向客厅——茶几上,放着几个空酒瓶。他醉了,在自己生日这天。那酒是烈的,仅仅是屈云嘴中的余味也让悠然微醺了。
屈云将悠然拉入了房中,关上门,把她抵在墙上,激烈地吻着。是的,这个吻不同于往常,这是个深刻的如暴雨般的吻。
悠然本应该推开他,但是她没有能力这么做。悠然只是说了一句话:“屈云,我喜欢你。”
屈云的眼神,澄澈,一片净色,悠然的身影在里面是再清晰不过的。那是最高的纯,或是最深的黑,才能做到的事情。
一切矛盾都在这个吻中消弭,悠然正在回味着,屈云的声音传来:“对不起,并不是故意隐瞒你,只是在我生日那天,发生过不好的事情……我不想回忆起来。”
“该不会是,跟你养的那只猫有关吧?”悠然忽然想到了上次谈论猫咪死亡原因时屈云的模糊声调。
屈云顿了顿,点头:“它的死,也算是原因之一。”
“它应该不是你说的那种窝囊的死法吧?”悠然试探地问道。
“它是……在我生日那天,被车撞死的。”屈云道,声音像是落在了秋日黄昏的古井中,有一种深沉的静瑟。
屈云没有再说下去,悠然也没有逼他的意思。那些事情,是毒汁,并不会因为倾吐而变淡,变得无害,只有等待时间将其蒸发。
——如果可能的话。
在这一刻,在看不见彼此表情的黑暗中,悠然忽然涌起了向屈云诉说的冲动。
“屈云,你知道吗?其实,我的家庭并非像你想象中那么幸福。”
悠然以这句话作为开头,回顾了那个关于伤害与复仇的故事。初遇时的少年,浓郁的巧克力,喧嚣的酒吧,退避的墙角,孤独的舔伤,黑暗的岁月,不可言明的岁月。
悠然的语调很自然,很平静,将那些过往一一吐出,并非是将自己当成观众,只是当时鲜明的疼痛,已经经过了时间的镇定。
她可以如常地面对这件往事。
“我想,你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吧。”悠然在黑暗中苦笑了一下,“在外人看来,他是我的好哥哥,但实际上,却是逼迫我远离温馨家庭的人。”
身旁的屈云没什么反应,甚至,连呼吸都听不见了,悠然有点不自在,便想去厨房倒水喝,但在她做第一下动作的时候,一双手从后将她抱住,紧紧地抱住。一只手,禁锢住了悠然的纤腰,而另一只手,则环过悠然的香肩,用这样的姿势,将她揽在怀中。
两人的身体都是微弓的,契合在一起,形成完美的弧度。屈云的心跳,似乎在她背部的皮肤上跃动,每一下,都是真实和具体。
这是悠然第一次觉得,她真真正正地听见了屈云的心跳。那个晚上,屈云就一直这么抱着悠然,没有松手。
悠然原本以为自己稀里糊涂跑来质问屈云便已经够任性的了,只是她没有料到自己任性的潜力会这么大——她没有回家,直接在屈云家住了下来。话说,深陷泥潭,都是个渐进的过程。悠然原本是想在屈云这儿住两天就回去的,可是到了一月二十日,屈云看看窗外那细得差点看不见的毛毛雨,很镇定地说道:“雨太大,改天再走吧。”
一月二十一日,屈云关上电视,很严肃地对即将出门的悠然道:“最近恐怖袭击很频繁,安全至上,改天再走吧。”
一月二十一日,屈云从厨房出来,对蹑手蹑脚准备悄声离开的悠然道:“我不小心多煮了几天的饭,为了不浪费粮食,你留下来吃,改天再走吧。”
一月二十二日,屈云打开门,将在楼下拦住并抓上来的悠然给推在地毯上,平静地说道:“你赶不上火车的,所以,改日再走吧。”
就这么,悠然的归期变得非常遥远,到最后,她也放弃了,便向父母撒谎,说自己在学校这边报了个寒假辅导班,准备为考研做准备。
父母自然是举手赞成,还给她的卡里打了一笔零用钱。悠然先是愧疚,但一个小时后,就蹦蹦跳跳地将那钱拿去买衣服了。至此,悠然终于和屈云同流合污了。
悠然不是傻子,也意识到自从那晚后,屈云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改变。虽然没有明显的爱意表示,或者甜言蜜语,但悠然感觉到,屈云对自己,似乎是上了心。她,上了他的心。
这就是屈云教给她的第五课——
她,是可以进他心里的。 兽类辅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