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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话 恶行其四

　　所谓的“恶行”指的是人类因心中丑恶的情绪作怪从而做出伤害他人无论身心的行为，也许不应该特指人类，妖物们也没有那么干净。妖物心中也会有丑恶的情绪，也会有恶行。即使莲生梦不愿意承认，她对安煞特已经犯下了恶行——而且安煞特并没有意识到。

　　因为安煞特非常难以完全真正地相信别人。就以兰原来说，他的每一次出现都未安煞特提供了不小的帮助，但是安煞特还是对于兰原抱有很深的敌意。任何正常的人都不会是专家的敌人，更何况是兰原这样的专家领袖，为了在灾害中保护人类放弃了所有作为普通人类的生活。如果不是安煞特对于兰原的偏见，安煞特没有任何理由要将对兰原设有防备。

　　也不是因为兰原做过欺骗他的事情，而是在安煞特的心里，兰原是拥有欺骗安煞特能力的人。所以安煞特不信任兰原——这明显是安煞特的错，如果是这样的话，几乎没有人可以信任安煞特。以安煞特的才能，想要欺骗周莉、武德、安煞殊都是轻而易举。那么这些都应该不能信任安煞特，那么这些被安煞特解决了的灾害事件还会如此轻易地被解决吗？

　　应该会吧。安煞特在行事的时候也是按照对方无法完全信任自己来行动。加大了麻烦的同时也让安煞特每次的计划都得以顺利进行——因为对方总是只能看见安煞特故意暴露出来的表面，而安煞特真正预谋着的计划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

　　“安煞特啊……这样真的不能算是人类。”莲生梦更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安煞特并不适合作为人类而生存下去。在她的观察与吞噬的梦境之中，人类都是依赖着，或者希望自己可以信任别人或者得到别人的信任。这既是对一个人存在价值的肯定也是一个人生活在人类世界中基本的条件。可是这种规律对安煞特无效。

　　安煞特就像是在刻意打破这个规则一样，既不相信别人，也不奢求别人对于自己的信任。也许会有武德这种在被安煞特帮助了之后，了解了安煞特知道他这种别扭的性格了也就习惯了。但是安煞特自己并没有信任过武德。

　　就像这一次武德说自己想要去追求那个名叫“楚玲泉”的女生时，安煞特表面上是十分支持武德，但实际上安煞特还是不认为武德自己真的可以把楚玲泉从校园暴力的阴影中拯救出来，而且在他个人的独自调查中，楚玲泉的事情远远没有武德认为的那么简单。

　　大概也是为了在楚玲泉面前保持最后的一点好感，安煞特没有着急和楚玲泉当场对峙，说出楚玲泉以及其妹妹赵萱令人不解的关系——为什么明明是被收养的妹妹却成了家里真正的女儿，而处于善意对赵萱伸以援手的楚玲泉却要受人欺负？这种不正确的事情安煞特是不会允许它一直持续下去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安煞特自己刚刚也才说了再过不久赵萱就会被灾害所缠上，然后来向安煞特寻求帮助——“她身上会降临的灾害绝对是你故意在引导的，对吧？明明就是在作为专家工作，却又做出这种事情，你还是不要做专家了。”在刻意地停顿之后，莲生梦又故意试探性地说道：“干脆安煞特你就去做恶魔好了，那样不是更加适合你吗？”

　　“去做恶魔吗？”安煞特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在莲生梦抛出一个话题之后进行认真的思考，应该就是让自己的潜意识做了回答：“我还是不希望自己变成那种所谓的恶魔吧。都已经要做出引导饕餮降临的灾害了，如果还要去成为恶魔，我这人的罪孽也太深重了。”

　　“安煞特原来很讨厌恶魔吗？我还以为如果是安煞特的话对于妖物可以用不同于人类专家的角度去接受妖物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事实，处理灾害之时不刻意地伤害妖物。这样的安煞特也不能够心平气和地面对恶魔吗？”莲生梦自己也做不到的事情，安煞特做不到也很正常，现在的安煞特毕竟还算是一个人类。

　　而且是在于恶魔的交易中失去了重要双亲的人，对于恶魔的印象肯定不会很好——不过，这些真的能够成为安煞特不愿意做恶魔的理由吗？或者说这样就足够让安煞特不敢做恶魔了吗？

　　“我心中的安煞特可不是这样的人，如果人类对于恶魔有成见的话，安煞特可以成为恶魔证明恶魔也并非是那种只会给人带来悲伤的存在。也许安煞特做了恶魔之后，就会是那种给世界带来幸福的恶魔——就算不是这样也绝非是之前乌鸦恶魔那样单纯的恶。”

　　莲生梦这样过于天真的发言没有引起安煞特的愤怒，但还是被安煞特立刻否定了：“那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也不要把恶魔与妖物人类混为一谈。不管是人类还是妖物都是这个世界上活生生的存在，都是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目的，简单点说就是在这个世界中有自己的职责与位置。而恶魔除了让世界的规则崩坏就没有任何作用了。”

　　什么叫做交易啊？与恶魔的交易都是违反这个世界基本规则的错误行径。本来应该在那次车祸事件中死去的安煞特却活到了现在，这样违反世界规则的错误之事让现在的安煞特来决定一定是不会去做，哪怕代价是自己在那里死去。

　　“而且如果要变成恶魔的话应该会变得和那个乌鸦恶魔一样完全免疫死亡与时间的约束吧。就像是兰原一样——虽然兰原并不是成为了恶魔获得这样的体质——兰原那家伙比现在的我还要孤单不少才对。”

　　虽然拥有了无尽的寿命，但这也意味着兰原要承受常人无法想要的孤独与寂寥。拥有永恒不灭性命的兰原不止一次地参加过自己可以被称为友人的葬礼。这些人或许是死于妖物的报复，或者是死于正常的伤病，又或者极少数寿终正寝。作为一个年龄超过150岁的老人，这种人世间疼苦的别理他见识地太过了。

　　以至于到后来他也麻木了，甚至于逐渐失去了人类应有的情感。就这样甚至于将自己的名字也给遗弃了，从兰原变成了“某一个专家”。

　　“如果我变成了恶魔，肯定还不如兰原。”尽管不信任兰原，这也不妨碍安煞特认同兰原的实力，“兰原的意志力可是很强大的。就算他曾经也和恶魔做过交易，但我不认为那一次他是和我一样为了自己才做的交易。”

　　“我这样的人一旦成为恶魔肯定会给世界带来不小的威胁。很有可能直接让世界陷入巨大的悲伤之中。”安煞特的语气并非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真的以为自己就会为世界带来不愉快，真的就是不认为自己应该成为恶魔。那么莲生梦也只能放弃自己这个想法了吗？不再接近安煞特，而是远离安煞特，让安煞特继续保持着人类的身份……

　　——但是总有一天安煞特会变成恶魔吧？毕竟混沌之心还在安煞特的体内。乌鸦恶魔也说了这只是一个必然发生的过程，就算是安煞特的寿命不足以让这个过程完成，乌鸦恶魔也会动用恶魔的力量让这个过程完成的。

　　尽管恶魔并不需要什么同类来增加团队的实力，可是乌鸦恶魔就是希望有更多的恶魔出现。最好是整个世界上都是恶魔，无论人类还是妖物。

　　“既然安煞特你自己都这样说了，那就千万不要成为恶魔了啊。”说了这样话之后，莲生梦也从安煞特的床上跳了下来，赤裸着的双脚没有踩到地面上。还是如果浮空了一样飘在半空中，“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接下来不久就又会有事情发生吧，趁现在可以休息的时候就尽情地多休息一点吧。”

　　“嗯，我会好好休息地……”

　　——如果是一般的安煞特，这里就应该是结束了。安煞特就会在哪里非常直男地躺在床上，而且还会抱怨刚才莲生梦又在床上蹦蹦跳跳把被子给揉皱了。但是这一次，安煞特并没有直接躺下。他伸出了右手，从莲生梦背后拉住了莲生梦的左手。

　　安煞特这样一个人身体应该是和他的情感一样都是冰冷的才对，但是从莲生梦那只左手传来的安煞特体温是和常人一样的温度，并非是和莲生梦一样的冷。

　　这并非是安煞特第一次触碰到莲生梦。莲生梦之前也经常用脚或者是手对安煞特施加暴力的手段，但是这一次是安煞特主动地触碰到了莲生梦。

　　当莲生梦回头惊讶地去看安煞特的时候，他对莲生梦说道：“今天我可能又会做噩梦，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还是要麻烦你再一次来在哪个梦境中拯救我啊。”

　　这不是命令，而是祈求。

　　安煞特诚心诚意地祈求，莲生梦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会的，我会拯救你的。因为安煞特你相信我一定回来拯救你的。”

　　……

　　但是莲生梦说了谎，她并不会拯救安煞特。 不存在的我与食梦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