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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士兵从火中出来,从城门到这里的路被挖开,积在地上的黑水被土覆盖,像是从地府火海而出的幽冥路,且不止一条,火海被隔断。
达赖王说不出话,只能看着戴岳一步步走近,他拎着长刀站在赫尔单面前,就在众人都以为他会给赫尔单一刀时,他却一直没动,握着长刀的手血管凸起,像在克制自己的怒火,冷得不能再冷的声音仿佛要冻坏众人的耳朵,“小王爷在哪?”
赫尔单也不畏惧他,反而挑衅的回视他,让达赖王只觉得此刻天塌了下来。
此时周姑娘涂了满脸的土,穿着游牧的衣服,畏畏缩缩藏在沈九州身后,而沈九州就在赫尔单身边,火海离她们很近,四周热浪翻涌,让蒙着面罩的她透不过气来,真是越危险的地方安全。
赫尔单没再看戴岳,而是望向了阿诗玛,她很疲惫,满头满身的土,牵着马站在不远处,并不靠近也不远离,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她与昨日似乎没有什么差别,只是眼睛愈发坚韧,不一样了,赫尔单莞尔,又回看四周。
达赖王十分焦躁,戴岳不像以往那般清风朗月,十足的阴冷,眼中似有亡灵游荡。
戴岳的尾指动了动,达赖王尽收眼底猛然喊到他的名字,“将军!”他想给弟弟求情,可话说不出口,尤其在戴岳那双冷眼下,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赫尔单后悔了,从只是一味投草球开始他就后悔了,他不想拉着众人一起死了,更不想让自己身后的族人死,所以只是一味的投黑水,他就是想报仇,给自己喜欢的女孩报仇,他不恨兄长,这一切都是中原的错,也不想让阿兄难做人,乏味,并没有报仇的快感,疲惫,一双双信任他的眼睛让他如坐针毡。
旁边还有人唤他王子,他有愧,那些动手的亲兵怕是也活不了,他愧不敢当,只见他扔了短刀,跟戴岳说:“我给你们赔罪,是我骗了大家,别难为我的族人。”
他说的轻巧,像小孩子过家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昨夜死掉的那些人能活过来吗?他们又做错了什么,本来今日可以像往常一样做饭买菜谋生,可就是那么突然,平白留在了昨夜。
周姑娘猛然就落了泪,为什么能这么轻松说出来这种话啊?为什么他还感觉自己是个英雄啊?那她死掉的舅妈算什么啊?那么多条消失的生命究竟算什么?
她猛然抽出沈九州的佩刀,“混蛋!”扑向赫尔单。
谁也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做,事情发生的太快,戴岳只堪堪挥手阻挡一下,长刀就扎进了赫尔单的胸膛。
他能躲,但是他没躲,十分平静的受了这一刀。
戴岳能挡,可他不想挡。
沈九州能拉住,可他不在乎。
很快就有人上来按住了周姑娘,按住了这个泪眼婆娑的姑娘,“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凭什么夺走我们的家人?凭什么啊?”
她插得不深,赫尔达就握着刀柄硬生生往里插,“对不起。”这场复仇并不痛快,他一点也不痛快,他猛然意识到用再多的人给塔娜送行也没有意义,徒增痛苦罢了。
他真的很爱她,所以不能释怀,所以非要折腾这一遭,可他怎么做都不痛快,因为她不在。
他拔出刀扔在地上,鲜红的血沾满了半个刀身,疼痛漫延上来,让他几经站不住,他蹒跚着一步步后退,退入火海,退进死亡,如果道歉没意义,那么死亡总该加了一点诚意吧。
达赖王含泪喊:“飞鹰。”这是他的小名,达赖王亲自起的名字,希望他向雄鹰一样飞翔,不舍,真的舍不得。
赫尔单笑了笑,兄长对他太好了,即使知道他和塔娜的关系也从未发难,兄长可能觉得一个妃子哪有亲弟弟重要,可他不行,兄长不爱,他爱,所以难过,所以疯狂,“阿兄,我走了,对不起。”
高大的身影没入火海,达赖王重重倒地。
戴岳挥手,士兵上前围住这片火海,阿诗玛别过头看着另一边干净的天空。
远处山头上的炽金王看着逐渐消失的火焰,他低垂着头,捻着手指,“呵,竟然心软了。”说完便策马离去。
将军府内,众人云集在书房,太阳已落,只剩余晖,达赖王醒后撤了军,这件事的主要打手几乎都是赫尔单的亲兵,全都入了牢,阿诗玛的三十万候在城外,戴岳的二十万也已经归来,只不过沈九州跑了。
信使入了院,匆匆进了书房,“将军,谢公带着府中的天臣急急出了城,向狼谷那边去了。”
戴岳起身几乎站不稳就要往外出,幕僚拦住了他,摇头,“我们去,您不能再动了。”
大夫给他上着烧伤药,一样摇了摇头,可戴岳等他缠好纱布还是出了门。
谢江风越走越心惊,他们顺着一路的黑衣侍卫寻到断崖,大批人马跟在他身后,收着侍卫的尸首,气氛沉默,无人说话,只有哀伤,没有活口,一个都没有,除了满身的弓箭他们还被马匹踩过,谢江风看着这些被射成筛子的年轻人,死死握住了自己的手。
断崖边有马鞍,奔雷的马鞍,还有烧焦的马的尸首,炽金王并没有掩盖,一切都在赤裸裸的放着,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愚蠢。
戴岳过来时已经是深夜了,同他一起来的,还有带着近万骑兵的庞灵和李之章,一处断崖,竟然已经没有了能站脚的地方,庞灵几乎是冲过来的,“小王爷呢?”
谢江风摇了摇头,意思是没找到,可庞灵心太急会错了意,以为是人没了,呆呆地站在那,眼泪就掉了下来,还是李之章多问了一句:“没了?”他声音很抖。
谢江风说:“没找到。”庞灵才回过神,他跑到崖边,往下看,下面黑黝黝看不见底,山风阵阵,仿佛要吃人,小王爷最怕黑,最终还是坠进黑暗里,他一边哭一边笑,众人心惊,李之章过去跟他坐成一排,两人就在崖边往下看。 江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