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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臣上折子废后一事我先前从未听闻过，你这般多疑反倒容易加重病情。”谢川缓过心神望向那仍旧赌气不愿睁开眼的人，颇有些无奈，转而道，“至于那小情郎一事更是谣传，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话？”

　　赵然气的不行睁开眼质问：“白丘夜入西郊府邸难道不是事实？”

　　本以为是他人挑拨，看来是宫中暗卫打探的消息，这才使的赵然信以为真了。

　　“这事是也不是。”谢川掌心按实被褥，“白丘夜入西郊府邸是真，可他只待半盏茶的功夫便离去，你难道未曾细细盘问暗卫？”

　　赵然眉头紧皱的捂着帕巾咳嗽好几声方才缓过来应：“我以前还不知你如此能言善辩，那暗卫怎说的过你？”

　　“本就是莫须有的罪责，你自个怄气，我好心解释，你还不领情？”谢川可不是个耐心的主，可偏偏这几年同她相处，生生不得不多出几分耐心。

　　否则若是与她争执，那便又要闹得宫内的藏匿者四处散播谣言。

　　谢川端起一旁温热的药汤出声：“先喝些药止咳，待身体好些，再想废后处置那便随你吧。”

　　“不喝！”赵然侧身背对谢川，听她如此坦荡提及废后一事，心想难道她真的移情别恋了？

　　原先还想着废后以惩心中怨气，可若真废了谢川，岂不是成全她与小白脸，这般思量赵然哪里肯愿意。

　　谢川见她真决心不肯喝药，颇有些为难，神情露出几分疲倦，便一直未曾言语。

　　待至深夜咳嗽仍旧未停，谢川派宫人热了一碗又一碗药汤备着，窗外雪花落在屋檐恍若黄沙落在营帐发出的嘀嗒声响。

　　“这雪下起来的声音就跟边境的沙土一般响。”谢川颇有些感概当年镇守边疆的岁月。

　　赵然转过身来，半坐起来伸手端起药汤，眉头微皱的一股脑喝下大半碗：“这般晚的时辰，你还要守到几时？”

　　谢川递着帕巾应：“当初不分日夜的在黄沙边境看守营地，这时辰于我算不得什么。”

　　“你……”赵然接过帕巾擦了擦嘴，略微自嘲道，“我知道你是驰骋沙场的女将军，风吹日晒那都不在话下，哪像我寒风一吹就病了。”

　　“那废后一事打算如何处置？”谢川望着重新躺回床榻的人。

　　赵然往里躺了躺，闭着眼不耐烦道：“大半夜谁要谈政事。”

　　谢川微愣的看着她，便欲起身将药碗交于宫人，未曾想那原本躺在纱帐内的探出身来唤：“这般晚你还要去哪？”

　　“只是去将药碗交于宫人罢了，你受着寒还不乖乖躺下。”谢川见她焦急的模样，便知她多半是相信自己的话。

　　赵然被这么一说，忙又钻回纱帐内欲盖弥彰的先解释：“外边天寒地冻，若是你不留宿，岂不显得我刻薄无情。”

　　“陛下说的是。”谢川浅笑不戳破她的别扭，待将药碗交于宫人，便宽衣沐浴就寝。

　　待着单衣入榻时，赵然规矩的卧在里侧，显然是特意腾出地方，眼眸已有困意鼻音略重道：“太磨蹭了。”

　　谢川平躺在一侧，其实不喜欢太过柔软的床榻，从军多年早已习惯简陋木板，就连这枕头也觉得太软了些。

　　不多时身旁人陷入熟睡，大半个人不规矩的靠近过来，许是因着感染伤寒的缘故，身子隐约有些发烫。

　　这人熟睡时模样比平日里乖巧的很，不过比幼时初见时要刁蛮许多。

　　那紧紧揽住自己的手还有发汗，谢川握住她的手放于腹前取暖。

　　一夜至天明时，谢川因习惯早早便醒了。

　　只不过身旁人搂的太紧，谢川只能陪着躺在一侧，窗外的风好似小了不少。

　　玉清宫内砖下铺设地暖，冬日里温暖如夏，只不过这温度对于谢川而言有些太热，谢川偏头望着身侧还不见醒的人，抬手探了探她额前的温度。

　　赵然脑袋埋在被窝里不喜见光，眉头微皱的避开谢川的手喃喃道：“大早上不要扰人清梦。”

　　“清梦？”谢川见她气鼓鼓的脸蛋，指腹轻按了按滑嫩的脸蛋，“这都快近午时，难不成连午膳也不吃了？”

　　“谁说不吃午膳了？”赵然睁开眼一把按住谢川的手不乐意道，“待吃完午膳，再来好好审审那小白脸的事。”

　　谢川没想到赵然对于那事会这般介意，神情微愣的看着她：“莫不是在吃味不成？”

　　平日里赵然可从来不会拽着细枝末节的事耿耿于怀，偏偏对于白丘她总是执着的很。

　　赵然一下松开按住谢川的手有些心虚道：“朕是南国女帝才不会为这等小事而吃味。”

　　说完，赵然落荒而逃似的离开被窝。

　　好在这几年谢川也习惯她这般口是心非的模样，便也不戳破她的心思。

　　午间用膳时难得窗外出了日光，宫人们备上菜肴便退在外间，赵然某些习惯并不像帝王。

　　往日里两人独处她也不会用帝王自称，大多时候都很愿意表露亲昵，只不过偶尔她也会闹性子，虽然多数只在谢川面前。

　　宫内节俭是由先女帝推行，可赵然却好似从心里不喜铺张浪费，平日里两人用膳也只是寻常的三菜一汤，而且也不让宫人伺候。

　　南国不少贵家大族的日常恐怕都要比帝王阔绰，更被提那日谢家寿宴之规模何其盛大。

　　“你看着做什么？”赵然吃着肉羹，不解的迎上谢川探来的目光。

　　谢川见她嗓音还有些哑，不过未曾听见她咳嗽出声：“大病未愈切勿太过吃太多油腻之物，待会再喝上两剂药汤，应当就快痊愈。”

　　赵然一听药汤脸色骤变，手握木勺吃着肉羹嘀咕：“那药汤难喝至极。”

　　“良药苦口利于病，陛下既要坐稳江山，难不成连这药汤的苦都吃不了吗？”

　　“休想用激将法。”赵然吃着肉羹回话。

　　谢川未再言语，只持木勺用膳。

　　待宫人们端药入殿内，谢川因处理后宫账务一事，在外殿亭院召见内司总管以及管事老嬷嬷。

　　离宫将近两个月，现如今又近除夕，宫内大小事务堆积起来也足够花费不少时间。

　　谢川指腹揉了揉眉头，待傍晚才遣散内司总管相关等人。

　　“皇后娘娘，陛下已服完药汤了。”宫人候在一旁汇报。

　　“嗯。”谢川执笔正清算账目，对此并不意外，赵然不是毫无理智之人，最多也就是口头闹闹，大是大非她还是明白的。

　　为核查账簿谢川顾不及周遭变化，只隐约察觉亭内亮了灯，下意识以为是宫人在掌灯。

　　等翻阅完账簿，谢川抬头一看才发觉亭外已是大暗，而亭内摆放数盏琉璃灯盏。

　　亭内亮堂犹如白昼，宫内因推行节俭所以每宫用灯都是有数目限制，谢川正欲让人撤下灯盏时。

　　才发现一侧灯盏旁立有一人，赵然一身明黄色常服，那常服金丝龙纹在灯光照耀下显得栩栩如生，衬得赵然神采奕奕，面容更是光彩夺目。

　　只见赵然一手持火折子正点着灯盏，神情十分认真。

　　“账簿核查完了么？”赵然小心的将琉璃灯盏安装好走向这方。

　　谢川缓过神来应：“嗯。”

　　赵然极为正经的坐在一旁倒着茶水递过来道：“辛苦了。”

　　这一举动诡异的很，谢川迟疑的抿了口茶水，细细思量一番才出声：“莫不是陛下查清楚那个小情郎的事了？”

　　原本正在饮茶水的赵然险些把茶水喷了出去，颇为窘迫的拿起案桌旁的帕巾擦了擦嘴道：“这都是暗卫记录有误，实在该罚！”

　　事实上赵然经核查发现，其实是自己没细看，暗卫详细记录时间，只不过当时气的太急，所以方才草率先入为主。

　　谢川哪能听不出来赵然的推脱之词，只是看着赵然擦嘴的帕巾，面容微微发烫。

　　只因那手帕原是谢川自己用的贴身之物。

　　“既然已查清事情原委，亦不必责罚。”毕竟暗卫是先女帝留给赵然最秘密的利刃，同样先女帝用来监视谢川。

　　赵然忙点头扯开话题道：“你说的对，这时辰也该用晚膳了。”

　　亭内四周设有挡风帘子，同样亦有炭盆取暖，宫人们将炉锅菜肴备上桌便退居亭外候着。

　　寒冬飞雪飘飘，谢川喜饮酒取暖，并不爱用暖手炉，便自酌饮了几杯。

　　赵然虽会饮酒却不擅长，小饮一杯两颊便红了起来，因此只执筷吃些肉菜。

　　“寻常大臣可不会参与废后一事提议，这背后许是有居心裹测之人指使。”谢川思及昨夜赵然提及此事，心中便一直不□□心。

　　若是赵然极容易受人挑破，恐怕眼下废后诏书都已入自己手中了。

　　赵然眉头微皱直言道：“我原是怀疑你家母亲的，不过又觉得不对劲。”

　　“我与母亲乃枝叶之关系，除非母亲有绝对把握，否则不可能舍弃我。”

　　谢川对于谢敏之为人处事颇有几分了解，只要两人未曾撕破脸皮，那明面上便是一体的。

　　只要废后对于谢家没有好处，自然谢敏就不会贸然下手。

　　反之若是故意使得帝王与谢家不合，那这背后推波助澜者谋略之深，真是让人不可不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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