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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花(二)

无意相欢 甜文界第一败类 10429 2021-04-05 1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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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下午,天气晴好,亦有云絮点点缀于头顶。沈镜站在父亲身旁,听沈大人讲述朝中近来发生的几件大事。

  近来最轰轰烈烈的,莫过于谢丞相府上的嫡长女出嫁,风光无限,比前几月四公主行及笄之礼、赐号芙烨还要隆重几分。谢皇后对这名长侄女的婚事非常上心,不仅向皇上讨要了恩典回谢府省亲,更让太子代她见证了这场婚礼。

  “父亲的意思是,谢家姐姐的婚礼超出了应有的规制?”

  沈镜与父亲面对而坐,脊背挺得笔直。

  沈言平微微叹息一声,似是想起了那天的盛况,对他道:

  “谢家这几年圣眷太过,皇上又专宠谢皇后一人,对谢家在朝廷里打压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长此以往,非幸也。”

  他正色道:“镜儿,你记住了:为臣子者,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遏制外戚之风,平衡朝堂之势,谏人君所不能,便是我沈家子孙应该做的。”

  还没等沈镜说些什么,管家敲了敲门进来,面有喜色,激动地对两人说:

  “恭喜老爷,恭喜少爷,夫人诊出喜脉了!”

  京城沈家这一支子嗣稀薄,几代单传,沈言平过了三十五岁,才有了长子镜。骤得此讯,他也不由得喜上眉梢。

  沈老大人笑着捋了捋胡子,见沈镜虽然还老老实实地坐着,但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去了哪,便顺水推舟道:

  “好,好!今天就先到这儿吧,镜儿,随我看望你母亲去!”

  沈镜飞也似的一路奔到了花园里,后边的沈老大人拦也拦不住。他一眼就看见了竹林边上做女红的沈夫人,急急地冲过去,扑在母亲膝前:

  “娘亲,我听说我要有弟弟妹妹了,当真!”

  “慢点慢点,娘亲就在这,跑不了。”

  沈夫人伸手拍了拍沈镜日益挺拔的身量,满脸温柔,“做不了假,大夫说已经三个月了,今年我们镜儿就能有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啦。”

  沈镜小心翼翼地蹲下来,凑在母亲的身前。他听人说孩子在母亲肚子里伸懒腰,或是拳打脚踢,外头仔细些都能听见。

  可他伏在母亲肚子上听了好一会,却静悄悄的,不由得失望地砸了咂嘴。

  “娘亲,弟弟妹妹怎么没有声音啊?是不是大夫搞错了?”

  “你这傻孩子,平日里聪颖得很,怎么现在糊涂了。”

  沈夫人拿帕子擦掉他额角渗出的汗,一指点在他眉心,“弟弟妹妹还小呢,懒懒的不会动,要再过三四个月才能听见。”

  当晚,沈镜坐在桌前,烛光映得他眼中一片温暖,星星点点。他拿笔沾了墨水,又在砚台上反复磨了几下,方才慎重的下笔。

  早几年,秦枕危也有了两个妹妹,分别取名为秦霈和秦霂。虽然关系并不亲近,但临近产期的那几天,沈镜还是能察觉他心中隐隐的担忧和烦躁。

  这下他也要有弟弟或妹妹了,沈镜第一时间,就想让秦枕危知晓。

  所有令他感到欣喜的事,他都愿意分享给秦枕危。

  伍

  虽然京里那些爱玩的公子与沈镜不大热络,他出门最多也是参加些文会,不怎么活动。但实际上,沈镜骑射的准头非常好,体力也绝不亚于秦枕危这个天天往外跑的。

  秦枕危虽然总是被他惯着作怪,比如笑嘻嘻地把沈镜按在竹席上,给他簪秦枕危从街上买来的木钗,又或者是在学文论古的时候说不过沈镜耍赖,从他那里把书抢走逃过一劫之类的,但若沈镜真要发起狠来,一只手把他摁在地上打绝无问题。

  所以沈镜在这个季节得了温病,就显得不那么寻常了。

  秦枕危跟在沈夫人后面进了里院,不好意思地将手背在身后,低着头道歉:

  “都怪我,前几天带着沈镜去游湖,请伯母见谅。”

  他说的是三天前,两人约着一起去城郊的寒湖赏芙蕖。

  沈镜不爱热闹,秦枕危便包了一条船去游人少的东湖,又玩心大起,买了一大捧青嫩的莲蓬,硬要沈镜剥给他吃。

  秦枕危私心觉得沈镜的手是全身上下最好看的一处。

  沈镜练琴,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淡粉色的指甲被小心地修剪成弧形,又刻意磨钝了,挠在手心痒痒的。他也练字,手上却没有胼胝,细细摸下来只有常跟笔杆打交道的关节处有些硬实,手指瘦直,却很有力量。

  沈镜坐在船头剥莲蓬的模样即能入画。他对待什么事都耐心又认真,追求完美,指尖灵巧地把外面一层淡绿色莲衣剥下来,再用小刀切开,挑出里面青绿苦芯。

  莲子偏黄色,衬得沈镜的手心更加白皙,沾了洗净的莲蓬的水,一滴一滴晶莹透亮。

  秦枕危靠在他身上吹笛子,因为船体轻轻的晃动,整个人滑下去过不少次,每次都是沈镜无奈地推他起来,在他放下笛子的空儿把剥好的莲实喂进嘴中。

  他俩就这么悠哉地漂了一天,不知不觉已近黄昏,偏偏这个时候有不速之客从旁边的湖域驶来——

  那是一条红木搭建的画舫船,船头摆了几丛新鲜的芙蕖,一看便知是今天刚从这湖里采的,还有几位公子一块凑在船舷处,手里拎着钓竿。

  秦枕危粗粗一眼望过去,里面便有好几个熟人。

  里面就有韩小公子,算是和秦枕危意气相投的一位世交。正好上个月约他出门泳水,他本来应下了,可沈镜一说山上的水寒脾,二说前两天绊了一跤,那天又要出门取书,话里话外都是隐约的不赞同。

  秦枕危也不在乎什么一诺千金,派小仆过去送了个赔礼,便作没事人模样陪沈镜上梁书阁喝茶去了,可没把韩小公子气个半死。

  这会儿看见秦枕危和沈镜优哉游哉地游湖,韩小公子当即就跳到他们的船上,邀秦枕危下水比试比试,输了的人就当着大家伙的面换上小厮的衣服上街溜一圈。

  沈镜听到这里皱起了眉。且不说输家要去那条开满了青楼赌场的花街上走一遭,单是秦枕危要当这么多人的面裸着膀子下水,他心中就有一点被冒犯的不舒服感。

  韩小公子听秦枕危三言两语把话岔开,又看沈镜靠在凉椅上吹风的淡然模样,开口嘲讽道:“哟,混天混地的秦少爷怎么今日怂巴巴的,该不是什么人在边上坐着不让吧。”

  他哼了一声,双手抱肩,“要我说秦二啊,大家都是京里头有头有脸的世家,哪来的高人一等?你又何必整天贴在人家屁股后面!那些个舞文弄墨的,也不比我们高贵多少,你说是吧?”

  秦枕危听了便不大乐意——他就是听不得别人冷嘲暗讽沈镜,当即反讽了回去,两人面对面站着吵还不满足,还小小地动了手。

  沈镜刚想站起来,就被秦枕危压了回去。他的小指被轻轻地勾了一下,抬头便看见秦枕危潇洒对骂的身影,摇了摇头,便没有说话。

  韩小公子旁边跟了一圈人,瞧着他正在气头上,也没敢上来劝架。其中倒也不乏没眼色的想上去帮衬韩小公子,被身边的人干脆利落地拦下了。

  “嘘——两尊大佛动手,你个小子真是不知轻重,上去凑活什么呢!”

  韩小公子本来就看不惯沈镜的做派,这下沈镜还在一旁听着,心里头越发不爽快,伸手就是用力一推——

  他把秦枕危推进湖里了。

  沈镜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东湖不比游人多的南、西两边,除了芙蕖,还种了一大片芡实。此时正值六月花期,绿浪翻滚中映着点点紫红,与混种的粉色芙蕖相映成趣。

  可芡实的茎叶都长有密密麻麻的小刺,现在又是酷暑,秦枕危身上只穿了薄薄两层纱,这一下跌进浮水的芡叶中,露出来的手腕、脚踝都被刺破,湖面上浮起一层浅淡的血腥。

  秦枕危挣扎着划了一下水,手臂伸出湖面又按进水里,一下子划开三道红痕。这水底下带刺的暗茎数不胜数,他施展不开手脚,只能沉在里面憋气,实在忍不住了才护着脸上浮,一节藕白的手臂又添了几道血痕。

  “快去叫岸上的护卫!让他们来救人!”

  韩小公子正急着喊人,自己也不敢下水,便听得噗通一声,转头看见沈镜从没有芡实的地方跳下了湖,潜水从湖底游了过去。他顿时感觉不妙:

  秦二还好,沈镜这个只知道吟诗作对的人可别淹死在里面啊!

  沈镜拨开缠在眼上的湖藻,在接近芡海前浮上去深吸一口气,又潜进了水里。

  水底很安静。岸上的那些焦炙和惊惶一下子消失不见,可抬头透过浅水,看夕阳蒙上一层深绿,半点暖意也无。他转头看那片被芡实密密匝匝绕起来的水域,有淡红的血迹缓慢地上腾。

  也许是在水里睁着眼的缘故吧,沈镜竟觉得眼角隐隐作痛。

  他双腿一拍,粗暴地挥开那些碍眼的刺茎,把半沉在水中的秦枕危抱在怀里,手掌拂过他耳后豁开的血口,心疼地把他按在胸口,护住他的脑袋。

  “兹——”

  秦枕危凑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沈镜没听清,只是拨开斜倾过来的刺茎,垂下头,看着那一双睁大了的湿润眼眸,在眼下的红痕处轻轻落下一吻。

  一张嘴,苦涩的湖水涌进牙腔。

  “别怕。”

  一只手攀住了船沿。沈镜先将气喘吁吁的秦枕危送上了船,再把自己甩了上去。

  握住秦枕危微微发抖的手,沈镜把先前脱下的干燥的外袍裹在他身上,转过身对上众人神采各异的脸。

  “行了么?”素来冷淡的沈公子盯着韩小公子,刺得他心里毛毛的,不敢吭声,“不如韩公子再下水与沈某比试比试?”

  于是一路快马加鞭到京城医馆。

  秦枕危被沈镜捂得严严实实,只是手腕、脚踝和脸上留有伤痕,涂了药膏便没有大碍。沈镜脱了外裳给他,又在黄昏天里吹了近半个时辰的凉风,当晚就发起了高热。

  这人怎么这么傻?秦枕危想。

  明明、明明他再撑一会,岸边的侍卫也赶得及。

  还有那个寡淡的、不带任何□□意味的吻……

  这样那样的想法在看见床榻上的沈镜时全都偃旗息鼓。

  沈镜真的少有脆弱的模样。

  年幼时,沈镜偶尔被秦枕危逗得狠了,便会眼角带着一丝泪花狠狠地瞪着沈镜,而后十天半个月冷冷淡淡,好似翻脸不认人,逼得秦枕危可怜兮兮又低声下气地过来道歉。

  等沈镜长到十二三岁,换成他以一种长辈的姿态容忍秦枕危各种闹腾,而在府里做惯了娇气少爷的秦枕危却一点也没有年长近四岁的自觉。

  他喜欢沈镜纠正他笔误时认真的侧脸,

  喜欢沈镜低声埋怨他四处浪荡时无奈又不放心的神情,

  喜欢沈镜把他护在身后时温暖而有力的手掌,

  喜欢沈镜在诗会上艳压四方时矜贵又高傲的姿态,

  喜欢沈镜收到他粗劣的锦囊时的故作嫌弃和小心翼翼,

  喜欢沈镜被他灌醉之后抱着酒坛子高喊他的名字时茫然四顾的样子。

  可当他一个人站在寂静的卧室里,看着病榻上沉沉睡去的少年,秦枕危才不得不承认沈镜本就属于君子端方,是他一次次拉着沈镜踏入世俗吵闹,凭私心让这个清冷又淡薄的人染上自己喜欢的色彩。

  秦枕危并未叫醒沈镜。

  他在书房桌子上留了一封信,并嘱托守在外头的虚室在晚膳前交给沈镜,便轻手轻脚的走了。

  陆

  “少爷……咱们快点下去好不好,这塔上真的很危险的!”

  “你说,这雷观寺的秃驴们,会不会准本少爷在他们僧院里放烟花?”

  “佛门清地,各位师父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呢!”

  秦枕危的贴身小厮石兴都快被自家少爷急哭了。

  “那不就得了!”秦枕危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摸着黑往上走,护着手里那根长长的引线。他一边推着石兴往上走,一边压低声音道:

  “你小点声!被外头护院的秃驴听见了,看我怎么治你!”

  终于爬到了钟塔的最高一层,秦枕危把绳子绑到了大钟上,另一端系在石兴身上打了个死结,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啊,你再磨磨唧唧的,本少爷就亲自上阵了。”

  “别、别!小的马上去!”

  给石兴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让自家少爷做这么危险的事啊!他哭丧着脸踩上塔沿,腿肚子害怕得直打颤,才颤颤巍巍地爬上了最高的塔尖。

  他接过自家少爷递来的一大麻袋烟花,压低身子把它们围在塔尖旁边,嘴中不听的念叨:“南无阿弥陀佛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原谅我……”

  最后把引线分开固定好,石兴总算爬回了顶层,尝试最后的挣扎。

  “少爷我们还是——”

  “少废话,我会多捐点香资的。”

  秦枕危打断他,看着两个小沙弥守在报时的铜钟面前,等待亥时的到来。他取出火折子将蜡烛点燃,席地而坐,想了想又把怀里藏着的小木人拿了出来,捧在手中细细摩挲。

  ——那是之前沈镜遮遮掩掩偷学的,赠给秦枕危作十六岁生日贺礼的木雕小人,背面刻了一个“秦”。

  其实秦枕危根本不承认这傻乎乎的小人和自己哪里像了,但他就是觉着看一眼都开心。

  底下传来浑厚的三声钟响。

  秦枕危找了个能望见沈家大宅的地方,点着了手里捏着的引线。

  沈府。

  沈镜半靠在床头,烧得有些迷糊。他垂着眼在枕边一通摸索,找出秦枕危昨日留的信。

  “咳咳……虚室,几时了?”

  “公子,戌时三刻。”

  沈镜披着一件外套坐起来,抽出信纸,又一次细细地端详,直到上面的墨字涌出了信纸,勾勒成秦枕危那张俊秀的脸庞。

  就是恍惚着看不大清,他也能念出上头写了什么。

  【……韩世成那小子我已经替你好好教训过了,他爹也亲自压着他上门道过歉。你那时候正睡着,没看到他那张臭脸,亏了!

  谢承昨儿还来看望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上沈府。怪了怪了,他突然懂起关心老友,真是抖落我一身鸡皮疙瘩。要我说无事献殷勤,他肯定又在哪整我谣言了。】

  一整页上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唠叨。

  沈镜想着秦枕危写下这信时,神气活现的劲头,忍不住微微一笑。

  【……快点好起来吧。这几日我无聊透了。

  想你呆在房里头不如我在外边这么快活,庚辰日亥时,看窗外。

  看秦少爷我做一番轰动天地的大事。】

  差不多该到了吧。

  沈镜还没听见府里头的钟声,先被窗外一道道凌空刺破黑夜的长虹吸走了注意力。他从床榻上望去,无数烟花在玄黑的苍穹中炸裂,比那日他俩并肩看的满池芙蕖,更盛三分。

  那一座兀立在窗外的雷塔,此刻被无数火光点亮,仿佛在熊熊燃烧。

  正应了他曾经对秦枕危吟过的那句:

  “火树银花不夜天。②”

  ※※※※※※※※※※※※※※※※※※※※

  ①这里的“芡实”指芡,又名鬼莲,果实名为芡实。这里取《本草纲目》称呼;芙蕖指荷花。

  ②选自柳亚子《浣溪沙》

  我和我妹妹提过一嘴,希望这篇文写完的时候能有100个收藏,然后她今天就兴冲冲地过来找我立字条,问我什么时候有100个收藏啊。

  我:(九月份应该就写完了)九月底肯定可以。

  妹妹:那好,我定一个小目标,等九月底的时候我要在半次元上有100个粉丝!

  我:(一头雾水)加油ヾ(?°?°?)??

  然后我思忖了一下,收藏≈赞,作收≈粉丝。

  相当于她要在九月底有100个作收啊!

  有志气! 无意相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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