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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将军的大事哪里轮到我操心?梁婆不露面也好,那天她的气势真让人有些害怕;至于辛瑶,还是断了这份妄念,招惹将军家眷不是自寻死路吗?我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吧。
约申时左右,雨势渐渐停止。万青大喜过望,连忙在凉亭不远处选一块还算结实的场地。今天该轮到弸彪拳了,不过地面很是湿滑,极不适合跳跃腾挪。在几次差点摔倒后,他无奈中止,转而开始练习脚步凝重而身形与手势均多变的清风拳。
经刚才一番折腾,地面湿滑更加严重。万青不得不先关注下盘,不论是双脚站稳还是移挪转闪都先保证不会滑倒。这与以前的习惯不太一样,前面几招他试了几次才做好。
不过一旦对防滑有了心得,接下来的招式便自如许多,从需要试几次变为只试一两次直到一次完成。万青逐渐加大出手的力道,积累下的气息得以一点点被释放,不必再担心。
在练习完一招“胡旋手”后,万青猛然停了下来。
他记得,姚师傅在传授这招式时,曾言其作用和威力不亚于碎心锤。此招专克对方强攻,施展时需分开双脚站的极稳,在用一只手挡住对方攻势的同时,依靠一个幅度极大的扭腰拧身动作——像极了胡旋舞的舞姿——使对方的侧腹、肋部暴露在另一只手的直接攻击之下。但是那个扭腰拧身的动作却极难做好。姚师傅教了很多次,自己只能勉强做到形似。若不是他把碎心锤练的有模有样,不知道姚师傅还会怎么强迫自己。
令万青颇感意外的是,对于以往每次都要倍加注意的胡旋手,他这次竟然顺利地完成了。他有些不相信,再演练了一次,确实如此。
正在此时,天空又开始掉雨点。万青连忙走到凉亭里,歇过一口气,他在凉亭里又练起胡旋手来,但一到扭腰拧身,以往的那种勉强和生硬又回来了。
万青伸手到亭外,雨点不大,他想:来得及回雨中再练一次,找到原因所在。
他几步冲到原处,差点又摔一跤。他只好先稳住双脚,再试着去做扭腰拧身的动作,竟然又流畅了。他又冲到凉亭里试一次,再到亭外另一湿滑之处再试一遍。
万青一阵激动,他终于悟出了“胡旋手”的要领:以前一是因为气息不足,二是一直按弸彪拳的习惯,故而总是头重脚轻;而现在下盘稳固,再利用气息扭腰拧身,自然顺畅。
雨越下越大,很快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万青全身上下都被浇透,双眼也只能勉力睁开一条缝,但他完全顾不得了。在大雨中,他按照刚悟得的要领,将“胡旋手”连续练习三次。此后他依然意犹未尽,又将整个清风拳从头到尾演练一遍。
演练完这一遍,雨势变为淅淅沥沥的小雨,万青才回到屋内。
他生起一堆火,一边驱寒,一边烘干刚脱下的湿衣。他痛快极了,忍不住放声大笑。
谁说下雨就不能练武了?从今天起,天上下刀子也拦不住我!
第二天未时,万青练完站桩功后,又站在了雨下。一开始他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在施展长枪和刀盾时还能凑合,毕竟军营中的招式并不讲究精妙,更看重的是力道和持久。
但在演练清风拳时,蓑笠带来的影响很严重,每一招使出都觉得别扭无比。
万青眺望着围墙内的楼台,没发现有一丝动静。
这种天气应该不会有人往这边看吧?我可不想再费劲去烘干衣服。
他扔掉斗笠蓑衣,脱掉全身衣服,只留下腰跨间的一件短裤,然后步入雨中练习。
等练习完毕,他正要走向房间,眼光无意间扫向墙那边的楼台,忽然瞥见某扇窗户后仿佛有个人影。他心里一惊,再定睛细看时,那人影已然不见。
可能眼花了,万青摇摇头,回屋后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后去睡午觉。
将至申时,万青值岗完再次回到菜园。他正准备开始静坐,忽然听见有人在敲园门。
万青打开房门,一边披上斗笠蓑衣,一边朝外问:“谁呀?”
只听门外一个人小声道:“小郎君轻声,我是梁婆。”
万青忙过去打开园门,心想:这么晚还过来,会有什么重要事情?
梁婆径直走进他的房屋内,摘下蓑笠,才开口道:“莫要点灯。这个时候来是怕别人撞见,免得我家主人受牵连。”
万青愧疚道:“对不起,梁婆,小子保证不会再与他们争斗。”
梁婆一愣,明白过来后道:“嗨,不是那件事,是今天下午的事。”
万青不明所以,道:“今天下午怎么了?”
梁婆指着万青道:“你个混小子!下雨天里在园子里折腾什么?折腾就折腾吧,也不说多穿件衣裳。你不知道内府那边能把这边瞧得一清二楚?”
万青想起那个身影,脸腾地红了,他小心翼翼地问:“是辛……是你家主人瞧见的?”
梁婆道:“当然……当然不是,是老婆子瞧见的。”
万青不敢再问,只好道:“多亏梁婆提醒,以后小子一定注意。”
梁婆道:“你不知道,内府里那几个贱人,一直想排挤我家主人。让你来这里是我家主人的主意,若是你那个样子被贱人们瞧见,可真会有麻烦。那几个狐狸精啊……”
一旦唠叨起来,眼前的梁婆又变回洛阳东郊的那个梁婆。万青闻听几遍,忍不住打断道:“那您快回去吧,时间久了容易被那帮贱人发觉。”
梁婆离开后,万青心想:听旁人讲王将军有几位如夫人,她应该是其中一位;去年洛阳东郊我救她一次,她则指点我到弘农投军,算是两不相欠。以后得断了心头的这份妄念,万一被旁人觉察,既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人家。
接下来再练习的时候,万青特意观察内府靠近院墙的那几间楼台。尽管他什么都没发现,但仍觉得有人躲在某处偷窥。他不敢冒险,只好穿着长衣长裤演练。结束后他再次观察那几处楼台,确实无人,这才回房屋内烘烤衣服。
次日申时,万青又回到菜园。他按惯例检查完园内后,插上园门的门闩,还没来得及摘下蓑笠,又听见有敲门声。他回身打开园门,又是梁婆。
万青轻声道:“梁婆,有何吩咐?”
梁婆没有应声,只是递过来一个包袱。
万青奇道:“是什么?”但此时光线暗淡,他没看清里面的物件。
最后梁婆开口道:“小郎君,盛情难却,切莫让老婆子的苦心白费。”言罢转身离去。
万青呆立良久,什么盛情?她的苦心指什么?难道是……怎么可能?
他进屋后打开包袱,里面竟是一件油衣①,虽有些陈旧,但并未破损。他穿上试了试,一点也不影响身体活动。他凝思片刻,还是脱下了油衣,小心翼翼地它叠起包起。
当晚,万青没有再出房门,他只在屋内练了一遍静坐功。
临晨万青走出房门时,发现雨停了。抬头望去,天空出现久违的蓝色,东厢房前的树梢上斜挂着一轮残月,稍远处启明星显得格外明亮。
一切都应恢复原样,我不能在这里呆了。
巡夜完毕,他匆匆找到韩伯,道:“韩伯,帮我传个话给梁婆,我要搬回衙门。”
午饭后,韩伯悄悄告诉万青:“梁老婆子让你一会回菜园,她在那跟你商量。”
万青找个借口回到菜园,梁婆正在指使家奴们干活。
见万青回来,她对家奴道:“先到这吧,你们回家歇一歇,我有事问万伙长。”
等家奴们走后,万青和梁婆都迟迟没有开口。
最终还是万青先道:“有劳梁婆转告你家主人,她的厚礼小子不敢要。”
梁婆叹口气,道:“小郎君,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
万青道:“的确是小子误会了,但现在不能再继续误会下去。”
梁婆盯住他半天,方道:“老婆子有一件事,小郎君如果今晚做到,明天你仍坚持要回的话,老婆子绝不再吭声。”
万青也盯住她半天,然后道:“什么事?”
梁婆领着万青走到池边,指着墙内一处问:“那扇窗下的物件,你能看清吗?”
顺着手指看去,是内府里靠近院墙的一座小楼的侧窗,其下有一截青绿色的竹筒。
万青道:“是那节竹筒吗?”在红窗黑瓦的衬托下,竹筒显得十分醒目。
梁婆点头道:“是它,小郎君眼神挺好。”
万青盯着竹筒半天,又望着梁婆,道:“然后呢?”
梁婆嘀咕道:“真笨!”然后又道:“一更后,如果听到那边传来三下掌声,你也照样击掌回应,那竹筒会被抛到这边,到时候你接住它。”
难道竹筒内有书信或其它物件?何必那么麻烦?万一抛进水池岂不糟糕?
见万青仍一脸疑惑,梁婆又叹口气,道:“算了,老婆子不多言了,到时候看机缘吧。”
梁婆走后,万青又凝视着那根竹筒良久,忽然记起快到值岗时间。在路上,他下定决心:不管今晚会弄出什么花样,明天我一定坚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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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油衣是丝绢用桐油浸泡后所做成的雨衣,旧时只有富贵人家才能用上。 聚散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