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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看天色将亮,众亲兵陆续来到马厩察看马匹情况,不少人都在打呵欠。
但王继元注意到,万青的精神不错。其实自离开侯府起,万青一直难以抑制心中激动。每次同伴们值完夜岗,哪个不是又困又累倒头便睡?万青倒好,前夜归来后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四更。昨天白天大伙都无聊得要命,他却正好酣睡一场。
望着比武前心目中的头号劲敌,王继元暗暗感慨。在凤林折冲府,自己、王促、万青都倍受长官关怀和同伴敬重,可是自从进将军衙门起,优越感随即消失,自己与王促倒是很快适应,万青却成为亲兵中最受长官轻视的那个。幸亏这家伙极为要强,一直咬着牙硬撑。
王继元能体会到其中的辛酸与艰苦,自己当初也是这样走过来的。虽然出生在地方望族,自家这支却日渐衰微。为改变不受族人待见的处境,王继元记不清受过多少苦、流过多少汗、吃过多少亏、挨过多少训!天道酬勤,如今总算看到了希望。
想远了,王继元将思绪移回到一旁的万青。这次若不是凭借万青的关系,王将军恐怕见不到开国侯;赴宴时,王将军又罕见地让他与自己一起殿后。很可能他从此迎来转机,自己应该与他搞好关系,不指望他能助自己一臂之力,但也不要阻碍自己的前途。
此时,伙长领人巡视过来,问道:“马厩有没有情况?”
王继元答道:“回禀伙长,一切正常。”
伙长余光撇过还在打呵欠的几名亲兵,道:“都打起精神来,别再让歹人钻空子。”
回想起今天临晨,还在沉睡中的亲兵们被一阵吵闹声吵醒。
从屋外传来伙长的声音:“马匹怎么了?快讲!”
喂马驿卒的声音道:“方才听见马的声音不太对,我忙去检查,隐隐约约看见有个人影跑了。在食槽里搜查,发现有巴豆,赶紧往出拣,还是被吃掉一些,今天没法骑它们了。”
伙长道:“那怎么行?将军要赶回弘农呢。现在不是还有几匹马没事吗?”
驿卒的声音:“你们非要骑的话也行,半路哪匹马拉稀,你们负责抬回来。”
然后传来王伏飞的声音:“看清是什么人了?”
驿卒的声音:“黑灯瞎火的哪看的清?估摸是附近的团结兵。前几天想来打秋风,我们借将军您的名号给撵走了,所以他们趁天没亮来报复。”
王伏飞的声音:“刚才谁值岗?周围有什么动静?”
王促的声音:“是我,在外围巡查过一遍,没发现异常。”
此时驿馆馆主出声道:“将军不妨再多留一天,明早再走不迟,没事的马匹自然没事,有事的马匹也已经治好,幸亏发现的早。”
半晌传来王伏飞的声音:“也罢,明天再出发。”
不一会,伙长进屋压低声音道:“将军吩咐,今天马厩增一岗,夜晚里外双岗。都机灵点,别再让龟孙们摸进来。”
这一个白天在平静中度过,除了在驿馆周围巡逻,所有亲兵都没出驿馆一步,无聊时只能在房内睡觉,憋坏了所有人,只有补觉的万青睡得十分酣畅。
即将过去的这个夜晚,每个亲兵都没轻松过,连驿卒们也不敢马虎大意,一半人不能入睡,另一半也只能和衣而卧。此刻紧张时刻将过,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
等伙长离开,王促嘟囔道:“不该在这个驿馆继续住,咱们应该连夜赶回长安城。”
这句话引得周围值岗亲兵们一片笑声,大家的紧张情绪得以缓解。
王小丙道:“哎,万青,你咋一点都不困?”他跟不少亲兵一样是同族中人,跟着王将军有一年多了,但因讲话比较冲,做事有些懒,并不怎么受王将军待见。
万青不好意思地道:“有吗?以前在武馆时,谈起开国侯还有裴璞、冯力、卢仕镒,感觉像天上神仙般遥不可及,不曾想一天之内竟全见到了。距离虽远了些,但都是活生生的真人,还能听见他们讲话,真像是做梦一样。”
一旁王促笑道:“哈哈,你白天都在做梦,自己不知道吗?”
万青更加不好意思,道:“对不起诸位兄弟,影响大家休息了。”
王促道:“没关系,没关系。听你梦话,好像打杀得很激烈,到底做了什么梦?”
亲兵们都好奇心起,万青推辞不过,只好道:“好吧,只要不取笑我,我就讲。”
大伙异口同声表示不会,万青遂道:“开国侯提起一名大盗,名叫曹震虎。我小时候随商队路过河西时,曾遇到过一股假冒他名号的马贼。他们人多势众,商队眼看要惨遭血洗,忽然不远处冲出一队官军,将马贼杀得四散而逃。要不然,我可能早死在茫茫戈壁……”
王小丙打断他道:“讲你的梦,别扯得太远。”
万青道:“别急,梦跟那段经历密切相关。我先梦见阿爷监督着我练武,说不好好练会被马贼砍死。忽然间到了戈壁滩,正口渴难忍,一群马贼冲至跟前。此时我想起已学会武功,立即拔出佩刀杀向马贼,接连砍翻了几个。这时有人喊:‘不好了,曹震虎死了。’我挑开一个领头马贼的面巾,果然是曹震虎。这时开国侯出现,对我道:‘好的很,你可以跟三俊杰平起平坐。’接着胡四师兄向我贺喜……”讲到这,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促插话道:“那接下来梦到什么?”
万青道:“没了,我一高兴笑醒了。”
王促笑道:“不是吧?我们可都听到了,老实讲,是不是梦到了相好?”
万青脸色一变,随即恢复自然,道:“我喊了影娘?那是房东,你们都在想啥?”
众人发出一阵哄笑,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
等东方亮起曙光,亲兵们收拾完行囊,准备好马匹,只等王将军出房门。
正在此时,院内忽然出现一人,悠悠然向王将军房间走去。距离最近的万青和王小丙大吃一惊,万青喊道:“什么人?”伸手去拦,王小丙喊道:“快出去!”伸手去抓,却双双扑了个空。那人只是一晃一闪,已至二人身后。
随后的三名亲兵见势,立刻拔出佩刀,以品字形阵势逼向来人。来人摇摇头,继续走向房门。左边亲兵虚砍一刀想吓走来人,不料那人向斜刺里一移,已至他身边空挡处。
弧形阵势中间的正是亲兵伙长,他明白来人目标必是将军无疑,下手不再留情,手中佩刀径直向来人腰部斩去。来人见前路已被封堵,后撤一步,伙长正欲挥出第二刀时,来人脚步轻轻一滑,一个顺势转身,贴着伙长的后背移到另一边。右边亲兵根本来不及再封堵,本能地向来人背后劈去,而来人只是向前迈出一步就把他甩在身后。
距房门最近的王继元和王促一时目瞪口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扑上去,眼睁睁看着来人向房门走来。还是伙长经验丰富,忙喊道:“快堵门!”王继元和王促马上反应过来,一个左前半蹲、一个右后直立在房门前,佩刀一上一下,来人若想进房门不打倒他们是不行了。
来人见状,终于停下脚步。刹那间,众亲兵已经全跟过来,手持佩刀将来人团团围住。
来人再次摇摇头,向正欲大喝的王促做一个小声的手势,姿态甚是优雅,他轻声道:“请通知你家将军,故人裴璞前来拜访。”
王伏飞在屋内道:“原来是裴贤侄,请问有何贵干?”
裴璞道:“前日在侯府花园,裴某不该贸然开口,给将军带来一场麻烦,特来赔罪。”
王伏飞道:“不知者不罪,贤侄不必在意。”
裴璞微微摇头道:“将军这副待客架势,应是为了对付那人。裴某前来,除了赔罪,还想与将军共议对付那人之计。”
王伏飞道:“阁下与那人是结拜兄弟,怎的不帮他反而来帮我?”
裴璞道:“凤林府大刘小刘还是同族兄弟呢。王副使是朝廷命官,更是敝叔的左膀右臂,于公于私,裴某都该前来助一臂之力,有何不妥?”
王伏飞笑了,道:“好,好,既是如此,请贤侄进里边来。”
王继元和王促略作犹豫,还是让开了道路。裴璞毫不客气,一迈腿跨进房门。众亲兵不放心,也急匆匆跟了进去,或挡在王伏飞身前,或围在裴璞身后。
裴璞今天换了一身劲装,与前日相比更显英姿飒爽。他对众亲兵之举全然不在乎,微微一笑道:“裴某大清早赶来,王副使也不给个座位?”
王伏飞淡淡道:“非是王某心存怠慢,实是即将出发回弘农,一切从简,还望海涵。”
裴璞若有所思,道:“嗯,此去向东七八里,必经过一片桃林,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确是美不胜收。昨日裴某有心一览美景,却见其中杂有槐树杨树,哎呀,真是极煞风景。”
王伏飞惊道:“槐树杨树?阁下指什么?”裴璞笑而不答。
王伏飞对众亲兵道:“你们全都退下,对,全都在外面候着。” 聚散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