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九月中旬,天气转凉,早晚的风吹在身上由不得人不起一身鸡皮疙瘩,春晓掀开门帘,往外泼了一盆子的水,然后又转身回去,搓了几下手道:“这天气是开始冷了,奴婢前几日瞧着后院的菊花开了呢,小姐若是欢喜,不若多穿点衣服,咱们去后院瞧一瞧。”
魏央将支楞起来的散碎头发拿刨花水轻轻抹了,一边对着镜子理自己的装束一边说道:“不去看了,你一会儿去后院叫上马车,咱们去看看沈姑娘。”
前些日子实在忙得很,也不曾去看过沈若嬛,委托冀镡找的天毓草也还没有消息,不知道沈若嬛的身子怎么样了……想到这里,魏央便轻轻叹了一口气。
沈若嬛与沈万良的住处离魏府不算太远,魏央乘着马车,两个时辰也就到了,下马车的时候魏央回头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不知佟大可有时间,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若是有事先走,最好是现在就告诉我一声呢。”
佟大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唯唯诺诺道:“小姐且请去吧,奴才守在这里是本分,怎么敢擅离职守。”
魏央又是转身不理,使春晓上前通告了门房一声,不一会儿沈万良便匆匆出来,朝魏央拱手道:“不知是小姐来了,在下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是魏央贸然来访,还望没有惊扰了公子和若嬛才好。”魏央浅浅一笑,颔首道。
听见沈若嬛的名字,沈万良的神色明显暗了暗,他勉强一笑,引魏央向内走去,“小姐既然来了,就去看看若嬛吧,她这几日……不太好。”
魏央随着沈万良往内走去,沈家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沈万良现下也还未曾富可敌国,但这沈府的格调,便已经不是普通的雅致,一草一木皆协调的很,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可以置办得起的。
三人到了沈若嬛的闺房门口,沈万良推了门进去,魏央随其身后,扑面而来的便是浓重的药味,呛得魏央很是咳了几声。
“若嬛,魏小姐来看你了,”沈万良走到沈若嬛床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好像已经退了烧,魏小姐来了,你们且说说话吧,我先去忙了。”
沈若嬛挣扎着要直起身子,一旁的小丫鬟见状忙伸手扶了一把,又往她身后垫了一个枕头,好叫她靠得舒服些,沈若嬛面色惨白,一双樱唇已是几无血色,见着魏央来了,她像是很开心的样子,只是病势缠身,连笑起来也带了三分苦意,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央儿,你来了……”
魏央瞧着便是鼻头一酸,上前握住了沈若嬛的手,只觉触手冰凉,竟像是握了块冰一般,“怎么数日不见竟病成了这个样子,可请过大夫了?”
“老毛病罢了……”沈若嬛偏过头去咳了几声,喘了一会儿方才继续说道,“打娘胎里带来的毛病了,不好治的,请大夫开的那些方子也不过是拖着罢了……”
“胡说!”魏央将沈若嬛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暖和着,嗔怒道,“年纪轻轻的说什么丧气话,不过是天气转凉,兴许一时受了寒,难治便难治了,也不是不能治,总会有法子的。”
沈若嬛白着一张脸笑了笑,却是满脸的勉强,魏央也知道,沈若嬛这病确实是不好治,那药引子天毓草便不好找得紧,要不沈万良也不会日日焦头烂额了。
沈若嬛病着,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魏央安慰了她几句,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以免影响了她休息。
“小姐也不必太忧心了,沈小姐定然可以挺过去的。”春晓见魏央愁眉不展,宽慰道。
前世是冀璟为了拉拢沈万良而替沈若嬛找到了天毓草,可是这一生由于自己的插足,冀璟还没有和沈万良有什么交集,万一冀镡没有找到天毓草,而沈若嬛又因此不治而亡,那岂不是……自己害了她……魏央想起沈若嬛那张清丽温柔的脸,便不由得心中郁结,像是含了一口闷气,吞不得吐不出。
若是沈若嬛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要怎么办……
魏央正这般想着,却听得马车外一阵喧哗,春晓稍稍掀了帘子去看,惊喜道:“是天香楼开业了呢,这修修整整也有一年了,才将将开业。”
听春晓这么一说,魏央也起了兴致,前世这天香楼也是造了许久的声势却不开业,一年后开业便是鼎盛之势,一举成为晋阳第一酒楼。
“走,咱们也去瞧瞧。”魏央正是心中郁结,想要散散心,便下了马车,往楼内走去。
刚到天香楼门口,便见着一个素衣的人弯腰道了一句:“客官您好,可有预定?”
“预定?”魏央挑了挑眉毛,“你这天香楼刚开业就这般火热了,还需要预定?”
“承小姐吉言,”那小二仍旧弯腰笑着,却是不再往里走,“百姓照拂罢了,今日实在是客满,小姐若是不嫌弃,可以先行预定,下次再来,小店给小姐打折赔罪。”
魏央往内看了一眼,虽是坐了不少人,但是显然还没有达到人头攒动的程度,想来不过是营造一种炙手可热的状态罢了,魏央也不戳破,只是笑了笑,“那便有缘再见了。”
“魏姑娘,”魏央刚要转身,却听得二楼一阵温润的声音,“魏姑娘若是不嫌弃,上来与在下同坐吧。”
魏央转头去看,正是一袭白袍的冀镡,执了青玉色酒杯,于二楼倾身,朝自己浅浅一笑。
不知为什么,看见冀镡的笑容魏央顿时觉得心中似乎被春风拂过,清爽了许多,晋阳城里出了名的冷面世子,原来笑起来,这般好瞧。
“在下有些事情要与姑娘说呢,”冀镡见魏央没有反应,以为她是碍于礼节,“在下,幸不负姑娘所托。”
魏央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一旁的小二见状赶忙引了路,“小姐这边请,您小心着脚下的台阶。”
魏央随着小二上了二楼,于冀镡对面坐下,“世子好雅兴,”魏央见小二将包间的门阖上,才浅笑着说了句。
“镡自斟自酌有何意思,”冀镡脸上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怅然,“镡刚刚往楼下一看,正好瞧见魏姑娘,这可不就是缘分,镡恰好也有事情要同魏姑娘说呢。”
“可是……天毓草之事?”魏央按捺住心中喜悦,轻声问道。
冀镡见魏央这般欢喜,不再是从前那样阴沉冰冷,也是心下一喜,连带着自己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宠溺,“正是呢,前几日我派去苗疆的人回来了,正好找到了这株天毓草。”
冀镡说着,自怀中拿出一个盒子来,推给魏央。魏央刚刚想要伸手去接,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略微笑了笑又将盒子推了回去,“还是麻烦世子将这天毓草送到病人手里吧。”
冀镡不知魏央是何意思,挑了挑眉毛,眸含疑惑。
“灵应巷口沈府,世子可以将这天毓草交给他家公子沈万良,只说曾听我说起过他妹子沈若嬛的病情便好,那沈万良……值得一交,”魏央含着笑,说出这些话来,不待冀镡反应,便转了话题说道,“听闻这天香楼未开业前便主推自己的看家菜雪月羊肉,今日却是要让世子破费了。”
冀镡见魏央不欲多言,当下也不多问,只将那盒子又收了起来,唤门口侍卫让小二送雪月羊肉同另外几道招牌菜上来。
两人在等菜的间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话,冀镡告诉魏央,魏然之事已经基本妥当,只等着同苏将军说了,将其捉拿归案就是。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得包间的门吱呀一声自外面被人推开,抬头去看,正是三皇子冀烨,冀烨见魏央也在,却是没有多少惊讶,自顾自地在冀镡身边坐下,“表哥今日好兴致,这天香楼今日客满,幸好表哥在,不然可是一座难求呢。”
魏央起身,朝冀烨福了福,“见过三皇子。”
虽是已知魏央是谁,冀烨却只做不知,眯了眼睛道:“不知小姐是……我倒不知表哥竟和一个女子走得这般亲近?”
“臣女魏府次女,同殿下一样,也是来世子这里蹭座的。”魏央不紧不慢地答道,直视着冀烨打量自己的目光。
“原来是魏府二小姐,”冀烨笑了笑,“却是在下眼拙了,不曾认得小姐,前些日子落月生辰之上,令姊倾城一舞,名满晋阳呢。”
魏央听得冀烨说起魏倾,却仍旧是面不改色,“臣女不如姐姐才貌皆佳,殿下不认得也是应该的。”
冀烨细瞧魏央,却见对方没有丝毫尴尬或是嫉妒之感,完全是客套之言,虽是疏离,却也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三人在一起用了饭,席间冀烨虽是不断地说着晋阳城里有趣儿的事,却也还是免不了尴尬,魏央匆匆用罢了饭,便同二人告了退,带着春晓回去了。
“表哥从前却是不喜与寻常女子多亲近呢。”冀烨见魏央离去,挑了美貌打趣冀镡道。
冀镡晃着手中的杯子,瞧着酒中的倒影出神,半晌才“恩”了一声,似是回答冀烨刚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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