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鬼王大殿的缝隙,我的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词就是“跑”。
可眼下,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我被那只手牢牢拉扯住的右臂居然开始石化。再次抬头看向冷雪晶和谢云那边,两人均已化为了石块。
“老谢!冷雪晶!”
我刚喊出声来,那些石化的反应开始经由手臂向全身蔓延。“这是怎么了?”额头上汗如雨下,我不停的使劲试图将自己的手从那些石块中抽出,可费尽力气尝试了半晌,最终我发觉自己不过是徒劳。
眼下,我无疑是内忧外患。我的身子里,被鬼界护法植入我体内的阴气正一刻强似一刻的产生着反应。一阵阵剧痛感侵袭着我的胸口,让我几乎喘不过起来。而外侧,一团黑气正在鬼城之外盘旋着。被黑气扫过的地方,原本真实可感的鬼界居然如同被风吹开的瓦斯一般,一星一点的散去。
就在我焦头烂额之际,突地,一个奇特的声音钻入我的耳蜗里。
“谁?什么人?”我大声向四周喊着,可喊了半天,我这才弄清楚那声音并不在外,而是在我的身子里。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这话得到的是一句淡淡的答话,“我能够救你!”
“你为了要救我?”
我这话还未问完,原本被我另外一只手牢牢拽住的那块圆牌再度辐射出阵阵红光来。
不一会儿,那些红光在我的面前渐渐的汇聚,最终形成了一扇时隐时现的拱门。
“进去!”那个来自于脑子深处的声音还在一刻不停的指示着我,说完,那个声音彻底消失不见。任凭我怎么喊,都没有回音。
眼下,我的心一刻不停的狂跳着,要是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并没有出现,或许我面对死亡会变得格外理所当然。可如今,怀揣在心头的疑问让我眼下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在我弄清楚那个声音的来源之前,我一定得活下去。
扭头一看,鬼王大殿外,那些黑气早已雷云一般乌压压的一片。
鬼王大殿的殿门附近设有特别的结界。所以一时半刻,那些黑气进不来。那些黑气在大殿之外不停的盘旋着。一旦黑气聚集多了,结界渐渐因为势力上的悬殊逐渐走向奔溃。
“呼!”一刹那,鬼门附近的结界被摧毁,原本聚集在鬼门外的黑气如同决堤之水一刻不停的涌入。
黑气先是在距离我差不多十步远的地方停下,顿时,鬼王大殿顶上诡异的雕像被黑气融掉。不一会儿功夫,那团黑气也许是意识到这处鬼王大殿之内还有我这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嗅到了空气之中的血气。那团黑气开始迫不及待的合围过来。
我可不是头一次领略过黑气的厉害。看到眼下的情景,我深吸一口气,人在极端情况之下,往往会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当下,我的举止让我自己想来都觉得心惊肉跳。
我横下一条心冲着自己那条石化的臂膀用力一劈。只听见从骨骼之间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脆响,等我反应过来时,我的右臂已经被生生折断。
眼看那团黑气即将钻进我的身子里,我赶在之前钻进那团红光之中。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剧烈的疼痛看到的幻象,还是确实发生过。
眼前一黑,右臂上的痛感让我眼下毫无悬念的昏迷过去。
等我脑子里星星点点的意识重新聚拢,我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奇特的区域。而我整个人正平躺在一块类似于玉石板的东西之上。
我的整个人基本上不能动弹。但侧眼看向四周,我能够看见不远处正有一块悬浮在半空中的黑色岩石。
“这是什么?”我心头纳闷着,忙细细看去。
这时,原本消失的声音再度从我的身子里响起,“是时候该结束了!”
听见那个莫名的声音,我接着说,“你到底想要怎样?”那个声音也毫不含混,直截了当的答道,“我就是你!”说完,那个声音发出一声呵呵的冷笑。
“你为什么?”我正要继续问下去,那人为何要带我来这里。
可这话还未出口,那人提前解开了我心头疑问。
“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被选中吗?”
“选中什么?”
我只觉得脑子里如同一团浆糊。
可下一刻,等那个声音将整个过程一字不差的告诉我之后,我登时讶异非常。“这么说,要是我不存在的话,鬼门也就不会到来?”
透过那个声音的只言片语,我算是明白了那人所说的版本。
而我另外一个真实身份正是鬼王。这么说我的存在正是鬼王残魂的关系。躺在石板上,我整个人的精神近乎崩溃。
也不过了多久,躺在石板上,不知不觉,我再度昏睡过去。等我再次苏醒过来时,眼前的景象让我更为惊愕。
“苏琪琪!”看到第一张映入我的眼帘的人脸,我先是一阵惊喜,进而变为了惊吓,“你怎么来了?”我说,“这种地方可不是你来的!”
我这话一出口,苏琪琪脸上顿时掀起了阵阵波澜。
苏琪琪顶着一双愕然非常的眼来质问我,“你在说什么?这里不是医院吗?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我被救了吗?”一听见我此刻躺在医院里,不禁这样问道。正要从床上挣扎站起来,可就在这时,一阵来自右臂的刺痛感顿时钻心。
看向右臂,我的右臂正一圈一圈的包裹起来,包裹之下,我能够感受到右臂空空荡荡的一片。
“看来不是幻觉,是真的!”我在心底里不住的感叹着。
可苏琪琪见我一脸怪异,不由得张嘴,这一次,苏琪琪的话让我彻底怀疑起这么多天发生的事情来。
苏琪琪说,一个星期前,我恍恍惚惚从一座高楼的楼顶坠楼,以至于右臂残废。
“什么?”从一头水雾中逐渐清醒过来,我赶紧伸手去摸那块圆牌,可眼下那块圆牌早已不知去向。
从医院出来后,在屋子里待了整整一个星期。我这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记起最后一次听见那个莫名的声音时,那个声音曾经在我的耳边嘟哝一句,说,一旦我从红光内逃出去,那么关于鬼门的一切将会随之改变。
现在想来,我这才明白那个声音说这句话时背后更为深邃的含义。
如今我生活着的这个时间轴上,冷雪晶和谢云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而苏琪琪对于之前的丁点记忆也跟着烟消云散。
此刻,正是深秋,我走到阳台上。四周冷风习习,头顶上星光灿烂。
一双眼注视着深邃的苍穹,顿时,我心头生发出了种种感慨。
也许这种感慨就是所谓的命运。能够从那团红光里活着回来,命运算是对我仁至义尽了。唯一让我感到遗憾的是冷雪晶和谢云的销声匿迹。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奇妙之处。命运之中出现的人,有的消失,有的继续前行。
想到这里,我渐渐踱回书房,打开电脑,开始将整件事情一字不落的记载下来。
键盘从晚上八点一直“噼里啪啦”的响到天亮。
我喝上一口咖啡,之后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膝盖。将电脑里厚厚的一沓稿子打印出来,顺次将一片片白纸上印着的黑字浏览一遍,我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一丝浅笑。
“既然时间轴变了,说不定我还是再度碰上她吧!”我一边念叨着冷雪晶的名字,一边顺着楼梯下来。
苏琪琪说晚上在青梅咖啡厅等我,说有一个朋友从外地来,想让我带几天。
按照地图上的定位来到青梅咖啡厅。就在苏琪琪的一侧,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冷雪晶!”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我差点惊讶的叫出声来。
“怎么,你们认识?”苏琪琪见我一脸诡异的表情,不禁问。
“不认识!”我正要张口,对方一句斩钉截铁的话让我心头最后一丝残念消失得一干二净。我呵呵一笑,进而点头。
心底里,一刹那,我彻底释然。既然时间轴已然变了,那么冷雪晶也就不再是以前的冷雪晶。就算是长得相似,那也注定不过是相似罢了。
接下来的一年里,我除了不停的弥补稿子中的不足外,余下的时间就是日复一日的工作。
第二年开年的时候,一个来自山东的朋友看了我的那些自叙不禁赞叹说,“我说李彤云,你小子想象力可真是够丰富的。”
一听这话,我正打算说,“这些文字并不是我杜撰出来的。”可一想到鬼门消失后那个声音嘱咐我的话,我最终用一连串的点头虚应着。
在这个时间轴里,我已经碰到了脱胎换骨后的冷雪晶。如今的冷雪晶和苏琪琪是校友,现在正在临江附近的市区从事财务相关的工作。
每每看到冷雪晶,我都在心底里暗暗想着:当初的我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如今,临江已经进入了深秋。不一会儿,临江开始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不过最终,鬼门并没有出现。头顶上的天空依旧湛蓝。时间继续向前马不停蹄的走着。一切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
命运恐怕就是这般玄妙。置身在命运之中的人往往都这样认为:除了人的生死之外,其余的事物全都是能够随着意识而转移的。人的命运能够伴随着人的主观能动性而适度改变。可在我看来,或许命运还提供了另外的可能,而这个可能,只有我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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