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苍擎淡淡道,“师兄何必如此,此事是我一手所为,与紫槿无关。”
计谋是两人商定的,但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确实是他,紫槿毕竟身体还虚着,何况也上不得朝堂,更不能左右朝臣们的想法。
当然他也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很巧妙地让一些人说起六国赛时,魏王朝必须立个储君出来主持大局,而苏默然那等小人一见有机可趁,当然会发动他在朝中的势力上书皇兄,如此一来,事情不就顺理成章了。
所以他和紫槿的确不用亲自动手,兵不血刃就要了司徒皇后的命,虽说这样报仇未免不够痛快,但他们却可以安然置身事外,谋划以后的事,岂不是好。
秦公子冷冷看他一眼,“解释什么?心虚吗?”
元苍擎早已习惯他的怪脾气,虽以王爷之尊,却也并不着恼,就当没听见。
木紫槿暗暗好笑,这师兄弟两个之间真是有够奇怪的,不过她也看得出来,秦公子就是个面冷心慈的,过过嘴瘾罢了。
“司徒家不是好惹的,元玉琅也不是个好东西,你们别以为这一计有多高明,是人都能想到,最恨不得司徒皇后死的人就是你们,得意什么。”秦公子一脸不屑,关切之情却从字里行间透出来。
元苍擎傲骄一笑,“那又如何?”
木紫槿真是爱死了他这君临天下的气势,是啊,那又如何?本来司徒皇后害的她没了孩儿,还差点丧命,两人之间就是不死不休,还怕人知道吗?
其实这样的结果,一来是司徒皇后太不知收敛,一心要除去木紫槿,才招来今日恶果,另一点也是最重要的,这本来就是魏王朝的祖制,依目前来说,元玉琅是无可争议的储君人选,所以司徒皇后是一定会被赐死的,只在早晚而已。
当然现在来说,最难的不是司徒皇后,而是元玉琅。他向来对司徒皇后敬重、亲近有加,绝对无法眼睁睁看着母后被赐死,可如果他不是太子,将来就不能继位,皇位旁落,她一样不会甘心。
至于司徒家,也定会陷入两难境地,是元玉琅被立为太子,司徒皇后被赐死,还是保住司徒皇后之命,将皇位拱手让人,司徒家不知道会做出何种选择,更不知道会起多大的波澜呢。
“话说回来,王爷,这‘立子杀母’的祖制委实太过残忍了些,就不能改一改吗?”
元苍擎皱眉,“不可妄言,既是祖制,便是先祖定下的规矩,岂可随意更改?”
“那又怎样?祖宗定下的不一定都是对的,只要被立为太子,生母就要赐死,这对太子来说本来就是最残忍的事,他必定心怀怨恨,又怎能成为宽容的君王?”木紫槿颇不以为然,看看宣德帝,就能想像他的母妃被赐死时,他受到的刺激有多大。
元苍擎和秦公子对视一眼,居然都沉默了。或许是经木紫槿一提醒,他们才想到这一点上去吧。
“或者也可以慢慢来啊,比如太子的生母不要被赐死,但是如果她干政,或者任意妄为,再赐死不迟。”木紫槿也知道,想要废除祖制,绝非朝夕之功,必得一步一步来。
秦公子忽地道,“你如此热心废除祖制做什么,难道是心软,要放过司徒皇后?”
元苍擎点头,表示他也想知道。
木紫槿撇撇嘴,“我才不会没原则,我孩儿的仇,一定要报!我是在替自己留后路。”
秦公子一怔,看向元苍擎。
元苍擎以手掩口,轻轻笑了笑,“爱妃真是深谋远虑。”
“那是当然,”木紫槿一挑下巴,“我才不要跟我的孩子分开,将来我要陪着他,一起长大,一起吃喝玩乐,教他做人,顶天立地,学会爱一切好的、善良的,我要是被赐死了,他怎么办?”
元苍擎深以为然地点头,“有道理,我会好好考虑。”
“不是考虑,是必须改!”木紫槿表情严肃,“除非你乐意看着我和孩子一起死。”
“别说胡话,怎么可能!”元苍擎不高兴,用力捏她手,“你就是我的命,你若是死了,我哪里还有命在?不准说死啊死的,多不吉利。”
木紫槿忍不住笑,“我才说了一个而已,你说了多少?”
元苍擎也对着她笑,心里想着紫槿说的果然有道理,他是得想法子说服那帮老顽固,把不合时宜的祖制改一改才行。
“我明白了,”秦公子忽然点头,“原来你们想改朝换代。木紫槿,你想当皇后?”
木紫槿无语问苍天:这货的反射弧是不是长了点?现在才明白她和王爷的意思?“没错。”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想改朝换代!”秦公子一脸接受不能,“当然这无所谓,问题是你居然想当皇后?”
木紫槿黑线,“我为什么不能当皇后?你这意思,我还没资格了?”
上辈子离皇后桂冠,仅一步之遥。
当然,怨她,识人不淑嘛,人这一辈子,谁没有个瞎了眼的时候,看错人很正常。
这辈子又穿越又重生,一切从头来过,这是上天在给她机会一偿上辈子的夙愿呢,她怎能辜负上天的一番好意?
再者,没成想这辈子碰上个王爷,掏心掏肺地对她好,完全不顾市井流言,当她是个宝贝一样,她能不感动吗?
你投我以桃,我报你以李,当然要助王爷披荆斩棘,荣登九五,她也尝尝当皇后的滋味。
但素,秦公子那一脸嫌弃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木紫槿一拍桌子,“姐生来就是当皇后的命,你信不信?”
秦公子摇头,“没看出来。”
“反正姐信。”木紫槿忽然不生气了,让事实说话,胜于雄辩。
元苍擎忍不住要笑,“师兄逗你呢,紫槿,别当真。”师兄就这性子,越是在意的人,越是要冷嘲热讽一番,对于无关痛痒的人,他才懒得理。
打闹过一阵,木紫槿被元苍擎强压进被窝里休息,而后送秦公子出去。
“师弟,你的女人是不是少根筋?”秦公子对木紫槿的智商表示很担忧,“她才失了孩儿,怎么如此没心没肺?”
元苍擎眼中杀机一闪,“紫槿只是在用其他的事情,转移自己的痛苦而已。”
帎边人的心思,他怎会看不出来,紫槿知道,如果她露出难过的样子,他就一定不会好过,为了不让他在朝堂上、在大事上分心,她才刻意压下悲伤仇恨,强装欢颜而已。
毕竟是她自己孕育的孩子,生生让人害死了,这种悲痛,哪那么容易过去。
秦公子沉默了一会,猛地一挥手,“这些麻烦事,你自己去处理吧,看好她,别到时死在她手上都不知道。”
“真有那么一天,我也认了。”
你没救了。秦公子这话没说出来,但就那么个意思,头也不回地离去。
元苍擎站了一会,才转身进屋,正对上木紫槿亮晶晶的眼睛,“怎么没睡?”
“睡了很久,不困了,”木紫槿坐起来,看起来精神确实不错,“王爷,我一直没得空问你,秦公子叫什么?”
元苍擎愣了愣,“我没跟你说吗?师兄单名一个‘汩’字。”
“是汩罗江的那个汩吗?我觉得你师兄好像很恨朝廷似的,性子也极怪,是不是以前发生过什么?”
元苍擎沉默一下,点头,“是,师兄就是这种性子,寻常人与他难以相处,唯温陌玉与他是知交。当年我们的师傅医术超绝,当世无人可及,皇兄有一次生了重病,师傅是看在师兄的面子,而师兄是看在温陌玉的面子,才进宫替皇兄治好了病。”
木紫槿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皇上恩将仇报吧?”
元苍擎眉心拧的更紧,“差不多。我原本对医术就颇有些兴致,经师兄引荐,拜在了师父门下。皇兄见师傅是可用之人,就要他为朝廷效力。”
木紫槿已经可以想到后面的事了,“但是你师傅超然物外,不肯答应,皇上唯恐他为别国所用,所以杀了他?”
元苍擎意外道,“你知道?”这件事其实极为隐秘,就连皇室中人都不知道,唯他和皇兄、师兄、温陌玉知道而已。
木紫槿冷笑,对宣德帝的鄙夷又上升好几个百分点,“一猜就着,这种忘恩负义的事,不是宣德老儿做的才怪。”
元苍擎对她不敬重宣德帝之事,也见怪不怪了,“没错,事实就是那样。不过皇兄手法很高明,所以师兄明明知道是皇兄做的,却并没有什么证据,加上我极力阻拦,他才没有找皇兄报仇,不过从那以后,师兄就恨上了皇兄,恨上朝廷,并发誓此生都不入宫。”
“明白了。”木紫槿点头,对秦汩此人,又多了几分了解和敬重。
“别说了,你休息一下吧。”元苍擎动作轻柔地替她盖好被子,亲亲她的唇角,“我会守着你。”
木紫槿很心安地点头,“那出使齐朝的事……”
“谁愿去谁去。”
木紫槿哑然失笑,“老公,你好高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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